【本小说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本站页面简洁,无眩杂广告。更多最新全本优秀小说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或直接百度搜索:书本网】 婚变(一) “今年还有什么事?说吧!” “爹,我——” “去年,你说林度山惊现异像,要代天子前去祭天,祭了整整一年;前年,你说是你娘去世20周年,不能成亲;大前年你说,你命中犯煞,娶亲会死新娘。那么今天你又有什么好借口啊?” “爹,今年是黑寡妇年,成亲会死丈夫的——” “你住口,别以为你是天应的国师你就可以信口雌黄,真不知道情儿哪里不好,你怎么就是不愿意娶她呢?你还要她等多少年?人家姑娘像她那样的年纪都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 “就是因为情儿哪里都好,所以我才不愿意娶她嘛。” “你说什么?!” “呃——” “哼,婚期定在下个月,这次不管什么理由,你都得给我娶情儿回家!” “爹——” 天应王朝首富之家——慕容山庄内,慕容若成和慕容英两父子吵得不可开交,最后以慕容若成拂袖而去做为收场。 慕容英不由一阵哀嚎,想起那张总是板着的小脸他心中就一阵胆战心惊。原先他在人前装出一副老夫子的样子已经很累了,至少人后他还有喘息的机会,可是要是娶一个如此比他还像老夫子的娘子回家,那以后岂不是连这样的机会都没有了? 天啊—— 第一章婚变(1) “公主,你真的要去看她吗?” “明日就要成亲了,总该去告诉她!” “可是公主,再过一个时辰两位皇后就将来帮你梳妆了!” “我有分寸,见过就马上回来,误不了的。” “公主——” 皇宫内,天应王朝的长公主应思情此刻正端坐在自己的寝宫——玉清宫内,一身淡青色宫装,长发随意绾起在脑后,脸上脂粉未施,却依然肌肤如水,眉眼如画。身边只有一个宫女香儿。 此刻香儿正嘟着嘴不解地看着她平时善解人意,明白事理的主子,不明白她为何会在成亲前夜做出这么不合规矩的事来。 “香儿,我们走吧!”应思情随意整整衣衫起身朝门外走去。 --------------------- 婚变(二) “公主——”香儿见劝不过,只得一跺脚拿起挂在椅子上的披风追了出去。 她的主子别人不了解,她还不明白吗?这思情公主在别人眼中是个性子温顺,似乎没什么主见,可一旦她决定要做的事情,别人是很难让她改变主意的。 将近子夜的宫内依然张灯结彩,明日是举国同庆的日子,容不得半点差池,很多宫人都在漏夜检查明日大典的物品,宫内各殿的灯都彻夜不息,将整个皇宫照得如白昼一般。 一路有宫灯和明月指路,思情和香儿很快来到了皇宫最西边的院落。 此刻,这个院落怕是整个皇宫唯一冷清的地方了,因为,这里是早已被人们遗忘的地方——冷宫。 “公主——”尽管已经到了门前,香儿还是想最后努力挽回一下她的主子。 “你不愿进去,就在外面守着,我一个人进去就好!”思情一脸的决然,没有一丝的犹豫。 “是!”香儿见劝说无望,只得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 冷宫内一片萧瑟,月光透过院内枯败老树的树枝在地上映出点点碎瓷般的倒影,使得整个院落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可就是因为有着月光的照射,映着院内周围的景象愈发阴森可怖起来。 透过月光,思情见到冷宫内一排破败的屋子中唯一关闭的房门,上前,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借着微弱的光线,依稀可以见到屋内床上正躺着一个熟睡的人。 思情轻轻走近床边,定定地看着床上的人,心中思绪万千。 虚掩的门被午夜的风吹动,吱呀摇摆起来,惊醒了床上的人。 “谁?谁在那?”惶恐的声音传自刚从床上因惊醒而迅速坐起的人儿,苍白的脸和着空洞的眼神,在深秋午夜月光的照射下如鬼魅般的不确定。 “是我!”思情淡淡的口气让人听不出任何感情。 “你是谁?”惊慌过后是茫然的神情,这么多年了,还有谁还记得她? “我明日要成亲了,虽然很不想见你,但是你,有权利知道!”思情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人,她今年还不到四十吧?居然已形如老妪。 婚变(三) “我明日要成亲了,虽然很不想见你,但是你,有权利知道!”思情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人,她今年还不到四十吧?居然已形如老妪。 叹口气,思情不再多说,转身出了冷宫,留下屋中一头雾水的人。 “香儿,走吧!”出得冷宫,思情不禁打了个寒噤,掖紧身上的披风朝玉清宫方向走去。 据说,思情公主出嫁的前一夜,有人听到皇宫中静寂许久的冷宫有一个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哭喊的内容翻来覆去就一句话: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思情和香儿回到玉清宫时,天应皇朝的两位皇后——东宫皇后慕容若嫣和西宫皇后慕容若兰已早一步到达了。 “思情见过两位母后!”思情盈盈下拜,动作规矩地可以列入礼仪教程。 “情儿,大晚上的你去了哪里啊?让母后心中担忧!”慕容若嫣有些怜惜地扶起思情关切地问道。 “思情——想到明日成亲,心中紧张,便带香儿出去走走,让母后担心是女儿之罪!”思情说完又要行礼,却即可被慕容若嫣扶了起来。 “没事就好,别多礼了!”慕容若嫣看着眼前的可人儿心中一阵叹息,思情哪儿都好,就是她这花朵般的年纪本不应该被这么多宫廷礼仪所束缚。 “情儿,来,该梳妆了!”慕容若兰见此情景也猜到了姐姐的想法,有心打破这令人心伤的气氛。 “是啊,是啊,情儿明日便是别人的家的媳妇了呢,日子过得真快!”慕容若嫣拿袖子擦拭了一下眼角,有些伤感。 宫女们早已自发上来为思情梳妆起来,描眉施粉,轻点朱唇,里三层外三层的新嫁衣,琳琅满目的配件,纷繁复杂的头饰一件件地加著在她们公主的身上和头上。 一阵忙碌过后,已是破晓时分,此刻的思情公主在宫女们的巧手装扮过后愈发地美丽出尘。 由宫女扶着起身,大礼拜别两位母后,轻轻磕下三个头,头上纷繁的头饰没有发出任何碰撞之声。一个人能将礼仪之事练到如此境界,怕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吧? 婚变(四) 坐进轿中,思情的手放在腰间绿色的腰带上,这根腰带证明了她今天便将嫁为人妇,想到未来的路,一向信念坚定她也不经有些茫然。 星夜。 月明。 并非一个月黑风高,适合杀人放火的好夜晚。 与皇宫不同,慕容山庄京城分苑内,一片安静的景象,各院门前已经张灯结彩。明日,就是他们少庄主——慕容英与当朝长公主应思情的大婚,大家都早早安睡,打算养足精神迎接新一天的到来。 子夜时分,一条黑色的人影从慕容山庄内某处院子的房顶蹿出,又在各处院子的房顶上纵身跃起,几个起落间已不见了踪影。 **************** “荒唐!”天已大亮,天应王朝第九代帝王——应天泽此刻正在慕容山庄京城分苑内大发雷霆,慕容山庄的人齐刷刷跪了一屋子。 “说说看,人怎么会不见了?”应天泽已经气得横眉倒竖:“朕的女儿要容貌有容貌,要才学有才学,大把的王孙公子前来求亲,偏偏慕容英这小子居然不领情,居然敢逃婚?!” “草民教子无方,情愿受罚!”慕容若成此刻跪在地上,羞愧地抬不起头来。 “皇兄,小英这孩子也是一时没想明白,等过几天想明白了也就回来了!”慕容夫人——应天玥——应天泽的妹妹,见此情景忙上前拉住亲哥哥的袖子劝解道。 “哼,他就是被你这个后娘宠坏的,当我不知道,你背地里都教了他什么?”应天泽此刻正在火头上,一把甩开亲妹妹的手斥责道。 应天玥被说中了心事,只得讪讪地站在一边不敢言语。 “皇上,都是自家人,别发那么大火!”两位皇后此刻登场,稍降了写应天泽心中的怒气。 “皇上啊,现在不时发火的时候,得想想办法,这事怎么收场啊?”慕容若兰又拿话提醒了一下盛怒中的皇上。 “哼,怎么办?怎么办!”应天泽在屋内来回度了几步转身指着慕容若成道:“调动所有的人,把慕容英给朕找回来,朕要杀了他,以惩他今日羞辱情儿之罪!” 婚变(五) “皇上!”慕容若嫣一听要杀自己的亲侄儿忙上前拉住丈夫的手道:“现在不是治罪的时候,你也知道慕容家的情报网对小英没有作用,倒是情儿,她到现在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你看看……这孩子……”若嫣说着偷偷指了指一边的应思情。 大家的目关瞬间都转移到了思情身上。 此刻,思情穿着一身鲜红的嫁衣,红盖头已经被取下,手上拿着一张纸,那是慕容英离家出走前写好放在自己屋里的,今早仆人进去给他梳洗的时候才发现的。上面只有一首诗: 英姿雄发摇雁翎, 誓海盟山总柔情。 不教嫦娥住桂宫, 娶得婵娟系金铃。 大家看到这首诗的时候,俱都变了脸色,在场的人,个个文采都不底,自然看得出这是首藏头诗,前面四个字连起来是:英誓不娶。 自从拿到那张纸,思情就一直呆呆地坐在一边没有言语。 “情儿啊,怎么了?别生气,父王会为你报仇的,到时候,再帮你找一个比慕容英好一千倍一万倍的好男儿,以雪今日你被辱之耻!”应天泽在皇后的提醒下才发现了女儿不正常的状况,忙上前柔身劝慰。 “情儿啊,没事的,小英只是一时想不明白,过阵子一定会回心转意的!”慕容若兰也忙上前加入了劝慰的行列。 情儿依然呆呆地坐着,没有说一句话。 “情儿,你倒是说句话呀!”慕容若嫣急了,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情儿。 “父王,能否借一步说话!”过了好半晌,情儿似乎才反应过来。 “情儿,我们先出去,你有什么话跟你父王说!”慕容姐妹见情儿说了话,心中略感安慰。此刻,情儿无论提出任何要求,她们都会同意的。 “情儿,有什么话要对父王说啊?你要怎么处置他们父王都随你!”一见到情儿,应天泽立刻恢复了慈父本色,见众人都已经离了屋,他急忙问道。 “父王,情儿想借你的‘暗夜’一用!”情儿站起身,定定地看着父亲。 此话一出,应天泽脸色即刻大变道:“情儿,你怎么知道的?” “父王,慕容英18岁以后便接管了慕容山庄的情报网,所以现在慕容庄主更本不可能找到他,目前只有父王的‘暗夜’可以与之抗衡!”应思情答非所问道。 婚变(六) “话是这么说没错。”应天泽低吟一下道:“只是,你是怎么知道‘暗夜’的?” 思情起身向她父亲行了个大礼道:“思情自出生以来从来未向父王主动要求过什么,只是此事关系到儿臣的终身幸福,所以儿臣才恳求父王让情儿自己做一次主!” “情儿,父王没说不借,只是,这事还是由父王作主的好,你说怎么处置父王都依你就是!”应天泽忙拉起思情说道。 思情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叹口气道:“父王,您真能处置他们吗?慕容庄主是两位母后的亲哥哥,您的亲妹婿,慕容英是当今皇后的亲侄子这些暂且不论,当初父王您能顺利登基也是多亏了庄主暗中相助,这么多年来,他对您忠心耿耿,为您做了多少事?这样的功臣你忍心为了一点小错而杀了他儿子吗?再说,民间有俗语说:强扭的瓜不甜,就算他慕容英今日迫于您的威严娶了女儿,可是今后两看生厌,你叫女儿以后又如何自处?” 应天泽盯着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女娃儿,心中不由五味陈杂。她刚刚说的那些事情,他自己心中也十分清楚,只不过一来是在气头上,二来也是安慰情儿才会这样说。不过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女儿能如此条理清晰地分析事情,甚至有些事情看得比自己这个活了快半辈子的人都透彻。也许让她自己拿主意也不是件坏事。 “那你要‘暗夜’做什么?”虽然心中已经打定注意,应天泽还是想问一下。 “父王给儿臣一年的时间,如若能挽回慕容英那就最好,谁都不用受罚,父王可以贴出告示,说驸马在成亲前夕被人劫走,若有人提供消息便能领赏。这样儿臣和皇家的面子都可以保住。”应思情一脸平和地说出她的计划。 “那一年之后要是没有消息呢?”应天泽依然有些担心。 “这……”思情略一沉思道:“倒时就说驸马已经被绑匪杀害就是!” “唉,也只能这么办了!”应天泽点点头,也认为这是目前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 婚变(七) 传说,江湖上有三个名闻天下的情报组织。 最广为人知的就是慕容山庄的情报组织,这个组织始建于慕容山庄的第一代庄主慕容清。最初建立这个情报组织的原因,是官居宰相的慕容清,为了帮助朝廷抓捕一些罪犯而建立的。当时的慕容山庄还不叫慕容山庄,还叫慕容府,因着慕容清为官清正的名声,该组织建立以后立刻便得到了许多慕名而来江湖人士的投靠。 后来慕容清的儿子慕容胜弃官从商,这个组织也就从官方变成了民间组织。 慕容山庄的人从不避讳他们有个万能的情报机构,举凡上门投靠或求助的人,他们都会尽力相助。 只是这么久以来,没有人知道慕容山庄的情报机构有什么称谓,至于情报机构的人员大家更是不得而知。而朝廷方面,对有这么个声明显赫的情报机构在野却十分放心,从不多加过问,这可能跟慕容山庄一直以来与皇室和官员的关系十分密切有着莫大的关联。 另外一个情报机构名叫“睡莲”,和慕容山庄官民相混的形式不同,江湖传闻,这是一个民间自发组织的情报机构,近十几年才开始崛起。 不过这个机构在民间享有十分高的威望,她们多由女子组成,扶危济贫,最爱帮助普通百姓,因此很得低下层社会人们的拥护,倒也是有庞大的一群崇拜者。 “暗夜”组织是这些情报机构中年代最久远的组织,关于它的神秘传说也是流传得最久远的。 传说,自天应王朝开国以来,这个组织就已经存在了,因此,民间传说,它和当今天应皇室有着莫大的联系。 通常天应的百姓都会谈“夜”色变,因为只要是“暗夜“出面寻找的人,说三天之内找到,就定会在三十六个时辰后出现;只要是“暗夜”宣称要他三更死的人,从来都没有活到过五更。只要惹上了“暗夜”几乎就等于惹上了死神,人和神斗,那还有胜算吗? 传说当年有个江洋大盗,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却是手段高明,做案干净利落,从不留下任何线索,官府也拿他无可奈何。最后“暗夜”出了夜游神令,三日后,那名大盗的被挂在集市中央,四肢上都吊上了绳子分别挂在四周的几幢楼房窗台上,将人拉成了大字形。 婚变(八) 奇特的是,当天亮之时,他居然还有最后一口气,直到城内百姓聚集起来观看之时,绳子忽然向四边抽拉,就这样活生生的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人撕成了四瓣。 另有一次,路州城出了个采花淫贼,也是神出鬼没,查了许久,官府连他的衣角都没抓到。又是“暗夜”出动了夜游神令,数日后,那名淫贼全身赤裸被活生生地钉在了路州城楼上,他下身惹祸的物件上也被钉上了一枚钢针,等大家发现的他的时候,他的血已经将城墙刷得一片通红。 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忽然飞来无数钢针,将他的下身扎了个稀烂,没有人看清,那些钢针是哪里飞来的,而那采花贼也发出了他人生中最后的惨叫。那场景,见过的人,终身难忘。 好在“暗夜”虽然使用的手段有些毒辣,不过通常惩处的都是些江湖败类,十恶不赦之辈,人们虽然觉得它可怕,但是小老百姓倒也是觉得有些事不关己。 前一个月,天应王朝发生了一件大事。 那就是,当今皇上的长女思情公主在成亲的前夜,驸马慕容英忽然被人劫走。 慕容英是当朝国师,精通阴阳无行八卦,据说武艺也是十分高强,那么什么人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帮当今驸马,当朝国师,并且还能从高手林立的慕容山庄带走本身功夫就不弱的慕容英呢? 而在皇家贴出悬赏提供驸马消息者的皇榜时,“暗夜”也同时表明立场,声明自己也将加入寻找当今驸马的行列中。 民间一时间众说纷纭。有人说,江湖上有武艺高强者看中了思情公主,因此打算劫走驸马好替代他的位子;有人说,慕容英做国师之时得罪了天神,遭到了天遣,以至于上天要在他新婚之前带走他以示惩戒;还有人说,慕容英是自愿跟绑匪走的,因为思情公主长得十分丑陋,他更本不愿意娶她…… 十几个版本的传说在江湖上流行开来。 ------------------------------------- PS:亲们,喜欢请收藏! 婚变(九) 月黑风高。 天应王朝的首都——秦都城内,四周寂静无声,只有偶尔传出在城内某个角落的打更声,才让人觉得这座城内尚还有些生气。 东城的尽头,有一座外表破败的小院落,此刻却还能看出一点微弱的烛光闪动。 院落虽然破败,却很大,从外观看,分为中间的大殿和四周十几间房,而那闪动的烛光正是从正殿出透出来的。 “少主,已经过了三天了,怕是没有希望了?” “我相信冷叶,她一定会回来的!” “可是少主,这次——” 正殿屋内的装饰与院落的外表及其不符,几尽奢华,家具物什应有尽有,在烛光下显得十分富丽堂皇。 屋内有两个人,正在争论着什么。 那两个人,一个身着浅褐色华贵绸衣,头顶的丝发束起一个髻,带着金色的发冠,下面的头发披散在背后,竟和那丝质的衣服一般,在烛光下隐隐闪着光泽。从装束看,应该是个中等身材的男子。 他身边站着一个身穿黑色劲装的人,头上用绳子斜扎出一个简单的发髻,剩下的头发编成一根辫子甩在脑后,从身形看,应该是个女子。 两人的脸正好背对着烛光,看不太真切。 屋外忽然传过一阵风吹落叶的声音,沙沙地轻微声响后,正殿的大门处传来了三长两断的敲门声。 “少主,是冷叶!”屋内的黑衣少女声音带着一丝旁人不易察觉的喜悦,转头看向身边的男子。 “去开门吧!”那被称作“少主”的男子吩咐道,声音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的波动。 正殿的门被黑衣女子“吱呀”一声打开,门口即刻冲进一个同样穿黑色劲装的女子。 “冷叶,你终于回来了?”开门的黑衣少女有些嗔怪地对进门的女子说道。 “冷月姐姐,少主还在嘛?”那被称作“冷叶”的女子,没有理会来人的责怪,只急急地问道。 “在呢,还在等你,少主一直对你有信心!”冷月叹口气,拉着冷叶往里走。 “少主,冷叶已经查到那人的消息了!”冷叶已经屋内的男子,即可跪下,诚惶诚恐地行礼。 “说吧!”男子并未让冷叶起身,依然背对着她,只淡淡地开口,轻不可闻的声音中,竟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婚变(十) “他现在在去孔雀国的路上,易容成一个算命先生!”没有过程,没有原因,冷叶一开口只有结果,这就是“暗夜”的特色,从不过问,那些情报是怎么得到的,是怎样得到的。 “嗯!”男子没有回头,忽然转了话题,沉声问道:“冷叶,你接下来该怎么做知道嘛?” “冷叶迟了三天来还令,安帮规,迟到一天受鞭笞之刑十下,三天就是三十下!”冷叶神色未变,缓缓道来,像在说着别人的事情。 “知道就好,去静思堂季堂主那里受罚吧!”冷叶说得云淡风清,那男子说得更是风清云淡,这就是“暗夜”——一个有功必赏,有过必罚的地方,没有任何情面,所有的事情都得按着帮规来。 “是,属下这就去!”冷叶站起身,神色淡然地朝屋外走去。 等冷叶的身影完全消失,那男子才微微侧过身子,从袖子中拿出一个小瓶子递给冷月道:“这是宫中的疗伤圣品,帮中你和冷叶关系最好,你拿去给她吧!” “少主!”冷月有些感激地看着眼前的男子,接下药瓶向他行了一礼。 “这次的任务艰难,难为冷叶了,你去吧!”男子叹口气,挥了挥手,让冷月退下。 屋内,此刻就剩下那男子一个人了,在微弱的烛光摇曳中,他缓缓走向了窗边,推开窗,黑夜的天空中,不知道何时已经挂上了一弯月牙儿。 “唉——”一声长叹从窗前的人儿口中嘘出。 慕容英,你就等着接招吧! 天应王朝靠近边关的某个小城内的墙角边上,正站着一男一女,男的一身淡褐色的绸衣,衬得他原本偏黄的脸蜡黄蜡黄的,八字眉,猪胆鼻,薄唇,两撇八字胡规矩又服帖地在嘴唇的上方均匀分布。而脸上唯一出彩的眼睛,此刻正闪耀着精锐的光芒,这样的人,扔在人多的大街上更本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他身边正站着一个身着一身黑色劲装的少女,干练的发髻,简单的发饰,清秀素净的脸配着小巧的五官,像个邻家小妹,此刻,她的正绕有兴致地顶着前方一出算命摊子看。 婚变(十一) “少主,那个真的是江湖三公子之一的慕容英吗?”少女问话中带着在不置信的口吻。 “冷月,你是在怀疑冷叶的情报吗?”她身边的男子微微一笑,淡淡地答道。 原来这二人正是那天夜晚,在秦都城西院落中的一男一女。 此刻,冷月被她的少主一问,愣了一会神道:“属下哪敢,冷叶的情报从未出过差错,可是这慕容英牺牲色相到如此境地,难道那思情公主真的如此可怕吗?” “哼,他这算什么牺牲,还有,冷月,你到帮中那么久,那些江湖传闻你也信吗?”男子冷哼一声,难得在话语中带了些细微的情绪。 “属下知错了!”冷月有些惶恐地欠了欠身,当是认错。 “不过这样都能被冷叶找到,看来我回去真该好好赏赏她!”男子忽然转了话题,赞赏起自己的手下来。 “那属下就先替冷叶妹子谢过少主了!”冷月面露喜色,赶紧称谢。 “你倒是会卖乖,我才说了一句,你就当了真!”男子有些嗔怪地看来冷月一眼,口中却无不悦。 “少主,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冷月神色一凛,问道。 “唉,这个慕容英,堂堂朝廷的国师不当,却跑到这大街上当起来江湖术士,真是够丢脸的!”男子不回答冷月的话,只一边摇头。 “少主,我看那,那个慕容英八成就只会这一项手艺,所以,就算逃亡也只得还做他的老本行!”冷月笑着打趣。 “冷月,我们去看看,这国师当了江湖术士后算的命还准不准!”男子脸上微微一笑,挑了一下八字眉,向前方走去。 前方摆着个算命摊子,上面插着杆旗,旗面上写着:测字,算命,看相。其他地方,没有任何用来招揽顾客的标语。 摊子前面坐着一个身着青色儒衫的男子,额头左上角贴了一块比拇指稍大些的狗皮膏药,短眉细眼,鹰钩鼻,下巴上还稀疏地挂了一窜山羊胡子,脸上还有些细细的皱纹。 这副尊容,实在是不得不让人与神棍二字联系起来。如果不是有情报在先,恐怕谁都不会想到这是以容貌和武功闻名于世的江湖三公子之一——慕容山庄少庄主慕容英。 婚变(十二) 此刻,刚才墙角的那一男一女已经走到了算命摊子前。 “哎,算命的,替我家少主算算!”冷月老实不客气地敲打了几下桌面,叫醒了正一边无聊打瞌睡的慕容英。 “小丫头,我不叫算命的,我有名字的!”慕容英被扰了瞌睡,有些气愤,这算命先生本就只是个掩护而已,没想到还真有生意上门。 “先生,我家丫头刚才出言不逊,是叶某家教不严,还望先生海涵!”男子一拱手,客气地说道。 “算了,我要和她计较岂不显得我肚量小?”慕容英有些不满,不过总也不能和一个小丫头置气。 “先生,你这边何种算命法最准?”男子没有理会他的不满,只淡淡问道。 “都准!”慕容英挑挑眉,非常自信地回答。 “好,那我们都测一边,准,我就给双倍的钱!”男子盯着慕容英看了一眼,神色如常。 “不过,测得不准,我可要掀摊子的!”冷月在一边开口,盯着慕容英,带着挑衅的神采。 “可以!”慕容英一派从容,他堂堂天应国师怎么可能算错?转头对眼前的男子说道:“不知公子尊姓大名,时辰八字?” “在下叶问情,今年二十三岁,这是我的八字!”那男子说完字袖中拿出一张早已备好的红纸,递给慕容英。 “好,我们先测字如何?”慕容英摸摸胡子,在香炉中点了一支清香,将纸笔递了上去,把个老学究装了个十成十。又说道:“叶公子,测字前,你需焚香祷告上苍保佑,然后,在纸上写三个字。这三个字,即是天灵与人心灵交流,也就是说,你的心事已达天听,而上天会对你作出指示。所以万万不可存不敬之心!” “好!”叶问情微微一笑,双手合什,默祷一番,在纸上写了三个字:您,你,我。随即道:“先生,请!” “呵呵,不错呀!”慕容英看着这三个字笑道:“公子的字写得不错,不过娟秀有余阳刚不足哇,想来公子也是个风流雅士,身边多有红粉知己吧?”随即富含深意地看了一眼一边的冷月。 “废话少说,测你的字吧,不是让你看字的好坏!”冷月再一边老实不客气地叱道。 “姑娘,别着急嘛,待我测来!”慕容英这次没生气,仔细研究起字来了。 婚变(十三) 不一刻,一张他已经将卦语写好递上前去。 叶问情展纸一看,只见上面写着:珠玉走盘中田园定阜丰休言谋示遂此去便亨通 “先生,这如何解?”叶问情不急不徐地说道,可惜如今已是深秋,手上没有扇子,真是可惜。 “公子别急,待老夫解来!”慕容英摇头晃脑地开始说道:“珠玉与肋,皆团圆之珍物,此乃圆满而吉祥的征兆。预测田园土产必定丰足。阜,富足之意思。不管什么目的,公子此去,一定能取得圆满成功。西冯方向,京都大邑,形胜之地,高亢之所,可望成就。秋,九,十月之交,戌亥年月日时,正是成功最佳时刻。西北成名有望,大权可揽,宜入京师。” “噢?如此说来,我这字测得还不错了?”叶问情面无表情地问道。 “不错,乃大吉之兆啊!”慕容英点点头笑道:“公子之吉祥色为大红与玄青,若论婚姻,可成啊!” “噢?”叶问情脸上闪过一丝细微的讽刺,遂又道:“难道就没有什么不顺的地方吗?” “有,有!”慕容英有些赞许地点点头,眼前的公子不笨嘛?笑一笑,说道:“公子近段时间最好禁食荔枝,龙眼等圆型果品,还有海鲜及肝,胆腰等食物。” “好,那接着是否该看相了?”叶问情没说对或不对,面色平和异常。 “那好,我们先从面相看起如何?”慕容英此刻有些琢磨不透来人的想法,帮人算命近10年,他还是第一次觉得心里没底。 “可以!”叶问情只点点头,脸上美哟多余的表情,好像慕容英现在盯着的不是他,而是别人一般。 “公子头发微细,想必是个性情温和之人,不过体质稍嫌弱些,不过富有光泽,目前身子上算健康,可是一旦陷入不健康的状态时,就会逐渐丧失其光泽。换句话说,当您的头发突然丧失光泽时,就要注意这是一种疾病的前兆。”慕容英顺手撩起一缕叶问情如丝的长发缓缓开口。 “放肆!我们少主的头发你能随便碰的?”冷月的怒斥从耳边传来,慕容英有些无奈地放手。心中暗暗可惜,这头发长在一个男子身上实在是太可惜了点。 婚变(十四) “再看公子的眉毛略往中间上翘,两边有些耷拉,属八字眉,有这眉相的人表面上不易接近,实质和蔼可亲,品德也好,不过因出手阔绰,所以一生要辛勤赚钱。不过公子心胸广阔,颇有英雄豪侠的气概,想必身边有学多人来倾诉心事吧?”慕容英说完这段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冷月。 “哼!”冷月却只回了他一个白眼,已经懒得理他了。 “公子的脸型轮廓鲜明、有棱有角、嘴角上扬、唇色红润、唇纹深明;合嘴时与脸型得以配合协调,笑时,应当有较明显且是大幅度的向两颊延伸,这是相学上的好嘴相啊!”慕容英没有理会冷月的白眼,继续为叶问情看着相。 “公子的鼻子山根出略小,鼻头略大,这此乃储钱鼻,由于对十分爱财,所以会拼命工作,赚取金钱。不过因为一直太自我,会让身边的人,特别是身边亲密的人受到伤害。” “嗯!”叶问情点点头,这次脸上的讽刺有点明显,不过停留时间不长,一闪而过,却依然不说对与错,只说道:“看好相了,还有其他算命的方法吗?” “哎,公子,相还没看好呢!”慕容英轻蔑地看他一眼,示意叶问情是个外行。 “噢?脸型五官都看了,还没看好吗?”这下叶问情倒是真有些奇怪了。 “看相不一定只看脸的,再说,我刚才只说了好的,不好的我还没说呢!”慕容英卖个关子,想引起叶问情更深的好奇。 “那先生请讲!”依然淡然的声音让慕容英有了些小小的挫败感,不过相信自己实力的他立马又振奋了精神说道:“公子肩膀圆滑丰满的人,表示具有财运,而且晚年运甚佳。不过面色有些蜡黄、眼圈微带青丝、双眼有些浮肿,看来最近有些气虚血亏啊!” “你咒我们少主啊?!”冷月终于忍不住又拍了桌子。 “我也是依书直言而已,又没有说你,你的少主都没说话,你气什么?”慕容英不屑地看冷月一眼,并把刚才的白眼尽数还给了她。 “你——”冷月一时气结,一时又找不到话反驳。 婚变(十五) “你——”冷月一时气结,一时又找不到话反驳。 “冷月!”叶问情低喝一声,阻止冷月发难,继续问慕容英道:“那先生还有何种算命方法呢?” “还有很多,生辰八字,姓名,五行八卦,公子想再算哪种?”慕容英忽然起了些玩性,想来这逃难途中也无事,眼前的主仆二人明显是在找事的,不如就会会他们,就是不知道他们是哪路神仙。 “先生觉得叶某之名取得如何?”叶问情忽然欺身上前,盯着慕容英问道。 “叶公子之名天格16属土,人格26属土,地格23属火,外格13属火,总格38属金,乃厚德载物,安富尊荣,财官双美,功成名就,才艺多能,智谋奇略,忍柔当事之相也,可当首领!”慕容英一见叶问情上前,立刻如和尚念经一样快速地报出他说要知道的。 叶问情忽然“霍”地起身,对冷月道:“付钱!” 冷月拉长着脸,及其不乐意地朝桌子上扔了一锭银子,说道:“给你!” “这么多,我可没银子找!”慕容英摸了摸袖子中厚厚一叠一千两一张的银票,说了实话。 “都给你吧,不用找了!”叶问情脸上忽然有了些笑意,一拱手道:“我们后会有期!” “公子慢走!”慕容英也站起身一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心中却暗道了一句:后会怕是无期了! * “冷月,慕容英是住在秋悦客栈吧?”离开慕容英的算命摊子不久,叶问情对冷月问道。 “是的,少主!”冷月恭敬回答。 “我们去定个房间吧!”叶问情说完,大步朝前走去。 后面跟着一脸莫名其妙的冷月,这少主,他到底要干什么? 无名小城外,一片荒凉。 已是深秋时节,就算是接近南方的地带也已是秋风瑟瑟,城外广阔无垠的草地则早已变成枯黄一片。 而这时,在这一片枯黄中却出现了一抹浅浅的蓝,并不耀眼夺目,却也不容人忽视。 近看,那抹蓝色原来是一个伫立在秋风中的男子。浅蓝色的发冠将长发束起,厚重的浅蓝色外套,和颈间露出的白色内衬和谐而统一,衣服的下摆和袖边都滚着深蓝色的云纹绣花边,和深蓝色腰带相互对应。 婚变(十六) 此刻,他正对风而立,秋风将他的发丝吹乱几分,抚过他如玉的脸庞,粗浓的剑眉下一对有神的眼睛,时而有一丝精光闪过,提拔鼻梁下的薄唇微微抿着,似乎正在思考一些难解的问题。 远处地上的杂草忽然有了一丝微动,不像是被风吹过的,倒像是什么东西在快速爬动,那蓝衣的男子收敛起思考的神态,全神戒备起来。 在这样的环境中,唯一的好处就是不容易被人监视,如果有什么人靠近也立马能察觉出来。 金银两道光亮同时在男子眼前闪过,只一晃神间,他面前已经站了一金一银两个人。 “主子找我们什么事?”开口的人全身银色,包括头上的发冠和脸上的面具。 “金面,银面,你们来得真是及时!”男子挑了一下好看的剑眉不带感情地说道。 “主子,路上许多找寻您的人,您留下的标记有实在难认,所以……”那个戴金色面具全身上下一片金的人张口想解释,听声音,居然是个女子。 “现在有几拨人在找我?”男子打断她的话,兀自问道。 “皇室的人,山庄的人还有‘暗夜’也出了夜游神令了!”银面人低头答道。 “我爹怎么说?”男子张口问道。 “庄主虽然很生气,但还是在皇上面前为你求了情!”这次是金面人答的话。 原来,这男子便是逃婚离家出走月余的慕容英,此刻,因为附近没有监视的人而回复了原本的面目。 慕容家为山庄的每一代主人都会特地训练的一批卫士,通常会从这批卫士中挑选出最出类拔萃的一男一女两个人,这两个人只效忠于他们指定的主子,可以不对山庄负责。通常这些卫士,在慕容山庄内被称作“影子”。 而那金面银面正是慕容英的“影子”卫士。 “皇上没有为难我爹吧?”慕容英虽然知道慕容家在朝中的地位,但也不免有些担心。 “皇上原本很生气的,不过大家都求了情,特别是——思情公主也向皇上求了情,皇上才没有为难庄主!”银面犹豫了一下还是俱实回答。 婚变(十七) “情儿?”慕容英脸上闪过一丝不可思议的表情,摇了摇头,叹口气道:“没事就好。对了金面银面,你们去帮我查一个人!” “请主子吩咐!”金面银面恭敬地弯腰听候差遣。 “是一男一女两个人,男的叫叶问情,女的叫冷月,似乎是主仆关系,那女的叫那男的少主,如今应该还在这小城内,你们帮我去查一下他们是什么来路!”慕容英三言两语将事情交代清楚。 “是!”金面银面低头应承。 “好,我先回去,你们看着办吧!”慕容英点点头,转身朝城门方向走去,却看漏了后面一双近乎痴迷的眼睛。 秋天的夜晚,来的总是特别早,在这四处无人的荒郊野外,只能听得见风吹过草地“沙沙”的声音。 “金面,主子走远了!”草地深处,传来一个男人低低的声音,让人听不出情绪。 “他从来不是我的,从来不是!”好半晌,一个女子的声音才缓缓穿来,带着浓重的悲伤和无奈。 “走吧!”银面叹口气,挽起金面的手,在草地上纵身而起,几个起落,失了踪影。 夜间城外的风吹得更加猛烈,带着一阵阵的“呜咽”声,如某个女子在深夜的哭泣。 夜幕已经将这边关的无名小城完全笼罩,习惯早睡的小城百姓此刻早已进入了甜蜜的梦乡,偶尔只有更夫和几个宿醉的酒鬼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中,发出些许属于人类的声响。 一盏灯笼晃晃悠悠地从小城的东门慢慢朝城中方向移动,随着摇曳而微弱的火光,勉强可以看到灯笼后是一个佝偻的身影,而那身影似乎比烛光晃动还要厉害,看情形应该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这是谁家的老人,在这深秋的夜晚,还要在走着夜路?是子女不孝?是膝下无子,晚景凄凉,现在才从东主家收工吗? 没有人知道。 只见,那老头以比蚂蚁快不了多少的移动速度慢慢的挪动到了城中一棵枯树下,忽然停住不动,腰弯得更低,头像两边各晃动了一下,灯笼的微光中,隐约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芒。 婚变(十八) 见四下无人,老人蹲下身子,伸出两个手指,往种树的泥里轻轻一戳,那泥就被翻出完整的一块,地上露出手掌大小的黑洞,老人的手在那黑洞中一阵摸索,终于被他拿出一个长方形的物件来,原来是一个深色的木匣子。 将木匣子放在地上,老人的手灵活地在匣子转了两转,匣子开了,老人伸手从里面拿了个什么物件踹进怀里,又将匣子放会原处,盖上土恢复原样。提起灯笼,继续晃晃悠悠地朝前走去。 老人没走几步,在一幢房子前又停住了脚步,借着灯笼的光线,这应该是谁家的后院,因为上面都是窗户而没有门。 那老人未见跺脚,身子忽然向上升起,像仙人飞升一般,只一眨眼,人已经挂在了某出的窗户外面,身手矫捷,哪里还有什么老态? 一个翻身,那个身影便自窗户落入了屋内,接着窗户发出轻微的“吱呀”声,被人从里面轻轻地关上了。 屋内,原先那个老人早已改了佝偻的样子,挺直了腰板,将灯笼里的蜡烛拿出来点亮了屋内的油灯,整个屋子忽然透亮起来,而从外面看则依然还是黑漆漆一片。 原来这间屋子里的窗上和门上都罩了一层特殊材质的白纱,表面上看上去和普通的窗纱没有任何区别,但是这种窗纱确实完全不透光的。 屋里,原先那个身影坐在了烛光前,青衣黑帽,胡须稀疏,原来是白天扮作算命先生的慕容英,此刻入了城,他已经恢复了原先神棍般的装扮。 慕容英从怀里拿出了一张白色的纸,原来他刚才千辛万苦从树下取来就是这张纸。 展开,只见上面写着一行蝇头小楷:“暗夜”邀我等共找“睡莲”,得先机者为赢家,以后事事听赢方之命,不日将发夜游神令到江湖。 岂有此理! 慕容英一拍桌子,心中恼恨异常,这个“暗夜”和“睡莲”他也是知道的,平时三家是井水不犯河水,从来没什么利益冲突,自他出走以后,却开始一直和他作对。 一开始是加入找他的行列中,接着有要和他打赌找“睡莲”真是欺人太甚,看来,以往情报中说“暗夜”和皇室有关系不无道理。 婚变(十九) 良久,慕容英紧皱的眉头才舒展开来,嘴角微微上扬,看了一眼手上的纸,心想到,这样的消息未必是坏消息,看来“暗夜”还没有找到他,所以才用这样的伎俩逼他现身,哼,他偏不现身。 心中这个念头一闪,慕容英的心情有些畅快起来,将手中的纸在油灯上点着,顷刻化为了灰烬。 起身走到床边凳上收拾了一番,不久,慕容英手上就多了一个深蓝色的包袱。走到桌边从包袱中拿出一张纸来,拿一叠银子压上,灯光下,只见那纸上写着:家中有急事速召我回,深夜不便相扰,故留下宿资,请见谅! 之上连纸都已经写好了,看来慕容英常常干这种无辜失踪的事情。 吹熄油灯,慕容英窜到窗前,一个翻身不见了踪影。 * 鸡叫三声,天刚破晓,秋悦客栈内的人们便开始忙碌起来了。 “掌柜的!掌柜的!”客栈内的小二一大早就在楼上叫开了。 “怎么了,怎么了?小海,一大早鬼吼鬼叫的!”秋悦客栈的掌柜不耐烦地跑到楼下应道。 被称作“小海”的店小二快速从楼上跑了下来,手上拿着一张纸和一锭银子交到掌柜手里道:“掌柜的,你看!” 那掌柜将纸展开在手上看了一会对小海道:“算了算了,人家反正也付了银子了,走了就走了!”说着,他拿过小海手里的那锭银子踹入怀中向前面的店堂走去。 小海在看着掌柜离去的背影嘟囔道:“这客官也真是的,半夜三更的有什么急事啊?再说他回店里出店里我也应该知道啊?得亏拿到银子的是我小海,要是别人也许就自己吞了呢……” 客栈另一边的回廊上,站这一男一女,看着适才客栈内发生的事情。 “少主,慕容英这一走,不知道还回不回来?”问话的正是“暗夜”组织的冷月,而她身边的,正是她的少主——叶问情。 “他一定会回来的!”叶问情嘴角微微有些上扬,自信地说道。 “少主,你这么肯定?”冷月有些迷茫地看着叶问情。 “一个人如果有自信是好事,但是如果过于自信就不太好了,而慕容英,他太骄傲了!”叶问情摇摇头朝屋内走去。 冷月盯着她家少主的背影半晌,喃喃自语道:“少主,你没发现,其实,你们俩还挺像的吗?” 婚变(二十) 太阳已经升起老高,秋日的阳光总有着魅惑人心的力量,让人暖得有了些惰性。阳光斜斜照进秋悦客栈的店堂,店里早已经坐了不少客人。 这是家平价客栈,普通老百姓白天无事消遣的时候也可以到这店里,花上三文钱点上一壶茶水,慢慢听着戏台上小姑娘的唱的戏文,也是一种享受。 听说这样的经营方法是秋悦客栈的老板前几年做生意路过孔雀国,跟那里的一位女子所学,略加改动,倒是也颇受欢迎。 叶问情和冷月主仆俩也是这些食客中的一员,他们找了一个靠角落的位子,朝向大门,正好能看清进进出出的人们。 “少主,已经快两个时辰了,要是来个住店的客人,他那间房可就眼看要被人租走了!”冷月看着一脸沉稳的叶问情不由有些着急起来。 “稍安勿燥!”叶问情拍拍冷月的手一脸安然地道:“我赌他舍不得这个房间。” “可是,少主……”冷月话说到一半,却被叶问情拉住示意她禁声,最后只得把要说的话缩进自己肚子里,一张可爱的娃娃脸上写满沮丧,红嘟嘟的小嘴使劲撇了一下以示自己心中的不满。 对于冷月这些孩子气的举动,叶问情早就见惯不怪了,此刻的他目光落在一个刚进门的中年男子身上。 那名男子身形魁梧,头带棕黄色毛皮帽,身着同色的貂皮背心,里面露出了黑色的长袍,一直拖到了地上,落腮胡遮住了大半个脸,杂乱的眉毛配上圆瞪的大眼显得面目狰狞,古铜色的皮肤在那一缕射进店堂的阳光照射下泛着健康的光泽。 看这打扮,这男子应该是刚从北方过来。如今虽然已是深秋,但在这南国的小城却还并没有真正地进入天寒地冻的时期,也只有从北方来的客商才会穿得如此厚实。看这打扮,八成外面还有一件厚重的外套,因为南国温暖的天气而脱了下来。再加上北方盛产皮毛,所以那边的人们都喜欢穿皮毛类的衣物。 ---------------------- PS:亲们,喜欢请收藏! 闻香(一) 原来是那名叫莫言的北方男子已经做好登记,将要入住了。 在他的呼唤下,两个仆人打扮的人扛着两个布包走了进来,对莫言道:“主子,我们的药材太多,客栈后院放不下了,还有两包看来只能放房里了!” “噗哧”一声笑声从冷月口中传出,她偷偷看了一眼一边的叶问情道:“少主,这次失算的好像是你呢!” 叶问情脸上微微有些挂不住,瞪了冷月一眼道:“看来他比我想象中聪明许多!” “少主,怎么你还是认为他是我们在等的人吗?”冷月不明白叶问情为何这么认死理。 “他是很聪明,不过百密总有一疏,你没闻到‘识君草’的味道吗?”叶问情轻挑一下眉,看来慕容英确实不好对付,怪不得能让冷叶迟了三天才来交令,果然有些本事。不过,越难对付,他就越是想挑战一下。 -------------------------------------------------------- “识君草”是一种由“暗夜”独创的香料,这种草药从种植之初用五十对相生相消的香料来浇灌,一年只能种出三五株,一株“识君草”最多只能提出三滴香水,这种香水在平常人的鼻子低下没有任何的味道,但是如果在鼻子底下抹“暗夜”密制的“闻香”霜,却能闻到一股淡淡的,及其特殊,让人闻之难忘的香味。 这两样名字合起来就是:闻香识君,果然是形象之极。 不过,因为这草药及其珍贵,而且一但调制成香水擦在人身上,不用“闻香”霜便更本无法洗去,因此极少被应用。 不过如今面对的是十八岁便已掌管慕容山庄所有情报机构的慕容英,用上“识君草”似乎也不并不为过。 此时的冷月被叶问情一提醒才发觉自己居然漏了鼻子低下那抹似有若无的香味,她不由暗自懊恼,真是该死,只要有少主在身旁,她就一点都不像平时警觉的自己了。 正在冷月自我反省间,叶问情已经起身朝前方那个北方男子——莫言,也就是慕容英的方向走去。 闻香(二) “兄台,不知这么多三七草你们是从哪里购得的?”叶问情从地上捡起一根草药放到鼻尖闻了一下,那是从慕容英的下人身上扛的装草药的麻包缝里不小心掉落的。 “看来这位公子也是懂行之人啊!”慕容英很入戏地扯开嗓子,一脸他乡遇知音的样子,就差将手搭在叶问情肩上了。 “我们少主家中世代行医,这点本事算什么!”冷月此刻早已快速靠近叶问情,一脸骄傲地看着慕容英说道。 ——————————————————- 看见这个小丫头,慕容英又是一阵头痛,这主仆两个怎么还在客栈里?他还以为他们找不到他已经走了呢。 “噢,公子原来是个大夫!”慕容英一抱拳热情地拉住叶问情叫嚷道:“等我把这些草药搬到房里去咱们好好喝一杯!” “兄台不用客气,叶某只是听闻天应江南一带因为七八月份雨水过多,因此三七草欠收,见到兄台货源充足想帮家中买些而已,不知道方不方便!”叶问情客气地说道,表现出一副十分渴望得到这批草药的样子。 “这个好说好说,在下莫言,不知公子大名?”慕容英现在扮的是商人,有生意上门没道理不做,只得表现出一副绕有兴趣的样子。 “在下叶问情,这是我的丫头冷月,就住这秋悦客栈坤字第三号房。”叶问情郑重地再重新介绍了一边。 “我住乾字第二号房,等这边事情处理一下,我就过去找你,就明日吧!”慕容英拍拍叶问情的肩,力气只大差点把他拍到地上去。 “好,就这么说定了!”叶问情微微揉了一下酸痛的肩,心中暗骂着,好你个慕容英,真有做戏的天份,拍得这么使劲。 * 秋悦客栈乾字第二号房内,慕容英正坐在屋内床头上首的椅子上,他的两个仆人——小金、小银——也就是他的“影子”护卫金面和银面正躬身而立。 “看来你们的情报并没有错误,不错,一个晚上就查到这么多情况!”慕容英微微颔首,算是对他两个得力手下的称赞。 闻香(三) “谢主子!”金面、银面拱手握拳行了一礼,齐声答谢。 “我刚才试了一下,那个叶问情确实不会武功,不过她身边的那个小丫头看上去似乎功夫不弱!”慕容英摸了摸下巴下粘的一圈落腮胡,陷入沉思。 “是,属下会注意的!”金面和银面又行一礼,恭敬地立在他们的主子两侧。 * 另一厢,秋悦客栈坤字第三号房内。 叶问情和冷月面对面坐着,冷月手中正拿着一张纸轻声念着:“叶问情,里加国“药王”——叶臻之孙,二十三岁,自幼体弱多病,故由叶臻一手带大,长大后幼时顽疾已除,爱游览,性好渔色,红粉之中多知己,故在里加京城灵州有‘问情公子’之称。” “不错,罗堂主果然心思细腻,我才和他说了一边他就全记住了,一字不差!”叶问情点点头,眼中闪过些许赞赏之意。 “慕容山庄的情报快,这些表面上的东西,他们一个晚上也该查清楚了。少主,我们下一步怎么办?”冷月一直猜不透她少主的心思,于是试探着问道。 “先接近他再看吧!”叶问情脸上的表情让人及其难以捉摸,似乎想了想他说道:“公主的意思是想让慕容英自愿回慕容山庄!” “自愿?”冷月一脸纳闷,这事恐怕难办了吧? “先走一步算一步吧,至少我们先要搞清楚慕容英为什么要逃婚!”叶问情轻轻叹口气,颇有些愁肠百结的意味。 “也只能这样了!”冷月点点头,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对叶问情道:“少主,我刚才粗粗看了下,慕容英那两个手下脚踩虚空,应该是内力不错的练家子,看来,我们也要防一防,别让他们抢了先机!” “嗯,既然打了赌,他们也会有所行动,我们在他们身边也好对他们的行动有所了解!”叶问情说着,眼神转向了窗外,明日亦或是将来,谁又能知道会怎么样呢? 秋的气息,已经完全笼罩了这无名的小城,特别是在没有阳光的天气里,显得特别萧瑟,让人们那最后一抹好心情也随着秋风下飘落的枯树叶而逝去。 闻香(四) 而就在这样的天气里,慕容英和叶问情十分和善地谈成了一笔生意,当然,慕容英没忘把价钱给得尽量“合理”一些,真的很“合理”,比往年的市场价高了五成而已!谁让慕容山庄世代经商呢?无商不奸,有钱一定要赚,有客一定要宰的思想已经从他一出世开始就根深蒂固地流淌在他的血液中了。 “莫大哥,这是银票,请收好!”叶问情向慕容英地上一沓银票,两人的一番交谈后已经开始称兄道弟起来。 “唉,我是看你人好,又孝顺,要得那么急才便宜买给你的!”,这价钱实在是很“便宜”,慕容英不愧是商人世家出身,虽然最后还是涉足了官场,不过老祖宗遗留下来的精神还是没有丢,得了便宜还要卖一下乖,好像自己让别人占了多大便宜一样。 “那是,那是,莫大哥这么好心肠将来一定会有好报的!”叶问情脸上一点心痛的神色都没有,不过嘴上那句话多少还是有些讽刺的意味。 “那是一定,那是一定!”慕容英见跳动不了叶问情一点的情绪,算命时的挫败感又涌上心头,好在门口的一阵喧闹声传来,掩盖了他眼中忽闪而过的窘态。 秋悦客栈门外,一阵秋风扫过,卷起满地落叶。 一辆及至奢华的马车在门口停驻,车夫轻轻撩起车厢的前的帘子一角轻声喊道:“无双姑娘,到地方了!” 一只白嫩细滑的纤手至车内缓缓伸出,搭在车夫撩帘子的手上,一句话语犹如天籁之音般从里面传出:“扶我下车吧!” 车夫神情肃穆地应声“是”将整个帘子撩起,一个红衣女子从车内缓缓露出身形来,衣袂飘逸,摇曳生姿,为这万物萧条的南国深秋增添了一抹难以忽视的亮色。 四周的一切似乎都已经停止运作,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那个双脚才刚刚落地的红衣女子身上。 那女子身着红色的纱衣,纱中掺着金丝线,就算在这没有阳光的天气中依然执着地闪着金光。纱衣薄透,隐约能见到里面由量身剪裁的布料裹出来的曼妙的身姿,领子高耸,直到耳根遮住了两边的脸颊。 闻香(五) 云鬓高束至头顶,只留得两缕青丝从脑后一直垂到胸前,左边发中金色的凤钗和额前挂落的金链子,让人一阵炫目。 这样的装饰,若是穿在别人身上,怕是只有一个字可以形容,那就是“俗”,可是如今出现在这个女子身上确是那么整齐划一,宛若天成,那衣服仿佛生来就该配这样的女子的,配上这样的女子也只有一个字可以形容,那就是——“艳”! 是的,艳! 没有字比这个字跟适合形容眼前的这个女子。 女子脸上是及其精致的妆容,美目如秋水盈盈,目中含笑,仿若碧波流翠、远山含黛,娥眉轻扫,鼻梁高挺,朱唇未启,脸若桃花。艳而不俗,媚而不骄,可近观,可原看。 见过这么一个女子,怕是今日的男子们将视世间女子为无物夷! 众人晃神间,那女子和那车夫已经扶着那女子走到了秋悦客栈的柜台前。 “掌柜的,我家姑娘要住店,给我开两间上好的客房”那车夫对着掌柜完全没有对着红衣女子般的小心翼翼,拍着柜台的台面对着看呆了的客栈掌柜一阵大呼小叫。 “好好!”客栈掌柜收回目光,下意识地擦了擦嘴角,忙一脸笑意地招呼客人。这掌柜年轻时也算游历甚广,过了这半辈子也没见过这么美的姑娘。 “这姑娘不错,不知道哪里来的!”扮成药材商——莫言的慕容英看着那红衣女子喃喃说出一句。 “怎么,莫大哥喜欢这样的女子?”叶问情挑挑眉,有些有趣地问道。 “喜欢是喜欢!”慕容英知道现在扮演的是什么角色,毫不客气地答道:“不过这个妞要是跟我回了北方,不出两天准给冻死,我还是找个身体壮实的北方娘们,好生养!” “哼,说得好像就是他的了似的,还‘跟我回了北方’呢?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冷月一见慕容英这么大言不惭,很是不屑,不有出言讥讽。 “女娃娃,我不管什么德行好歹是个大老爷们,我要配不上,你就更配不上了!”慕容英对冷月的讥讽早已习惯,毫不客气地作出符合他目前身份的反击。 闻香(六) “你——”冷月其实也不是十分牙尖嘴利的人,被慕容英一阵抢白,一下没了话语。 “这南方的天气真的好,到处湿湿的,不像我们北边,虽然冷不过干燥,这南方的天气冷得真不舒服,我还是回去睡觉去,等天气好点再出去采购点药材!”慕容英没有再理会冷月,径自说着话往客栈房内走去,这些话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叶问情他们听的。 而客栈店堂前,那红衣女子和车夫已经定好了房间,似乎不急着进房休息,让车夫去安顿了行李马匹,找了张桌子,喝起茶来。 一个模养猥亵却衣着华丽的中年男子正一脸坏笑地朝红衣女子方向走去。 “姑娘,长得真美啊!”那男子坐在红衣女子对面,两只眼睛放肆地盯着那女子的胸部,而他后面则跟着一班家丁模养的人。 “看来有人要倒霉了!”另一边的冷月却和叶问情咬起了耳根。 “公子长得也挺不错啊!”那女子媚眼看着男子,脸上并无厌恶之色,居然毫不客气地称赞起来。 “啊哈哈,小娘子小嘴挺甜,真会说话啊!”那男子听得称赞,立马笑得像开了花一样,立刻得寸进尺地握过红衣女子的手问道:“小娘子,芳名为何,芳龄几许,不知道是否许配了人家?” “奴家姓艳,名无双,正是双十年华,还未找到好人家呢!”红衣女子一脸娇滴滴害羞的表情,惹得那猥亵男子一阵心痒。 “艳无双,好名字,好名字啊!”那男子一脸幸福状道:“那就跟我回家做我的十三房妾侍如何?” “承蒙大爷不弃,无双乐意之至!”艳无双说着向那男子抛了个媚眼,笑道:“那公子,我们现在回家吧!” “好好!”那男子两眼发直,连声应道。 “现在已经到家了,我们也拜了堂,该洞房了,官人!”美人儿娇滴滴的一声“官人”叫得那男子混身酥麻,却看得周围的人们一头雾水。 “冷月,你去提醒下冷艳,让她别玩过头了!”另一边角落中神色未变的叶问情对着冷月轻声吩咐。趁大家注意力都被艳无双吸引过去的时候,冷月悄悄移动到了那一对男女最近的位子。 闻香(七) “娘子,来吧,为夫为你宽衣!”男子两眼呆滞,握着适才艳无双塞在他手里的酒杯在脸上一阵磨蹭,一边还叫道:“娘子的手真凉啊,待为夫帮你暖暖!” “谢谢官人,官人真是体贴啊!”艳无双手中不只何时多了条粉色的丝巾,在那男子脸前挥了挥,说道:“官人我们早点安歇吧?” “好!”话音刚落,那男子开始为自己宽衣解带,不一刻脱了个精光,趴在桌子上,嘴里发出了令人恶心的呻吟声,似乎正在进行他刚才说的什么洞房花烛,一脸的迷醉。让客栈中为数不多的大姑娘小媳妇羞红了脸。 而那男子身后的家丁早就看呆了,等反应过来,那红衣女子早已不见了踪影。 坤字第三号房内,叶问情面无表情地坐在床边的太师椅上,红衣女子艳无双,即“暗夜”静仁堂十大冷面神探之一的冷艳,正面朝他躬身而立。 “说吧,为什么到这小城来?”叶问情端起冷月刚刚送上来的茶水,轻轻呷了一口,低垂的眼睑遮住了他眼中的精光,让人看不出他的心思。 “胡长老下的令,说怕少主这边人手不够,所以让罗堂主派个人过来。”冷艳斜眼看了冷月一眼,有些不屑。 “胡长老下令你就听了啊?‘暗夜’近来换了主子,姓了胡了吗?”冷月自然明白冷艳脸上的表情代表什么,老实不客气地回嘴。 “呦,小九九,话可不能这么说,‘夜主’和少主都不在帮中,帮中就以四大长老为首,四大长老又以胡长老为首,罗堂主不听他的,听谁的?”冷艳最喜欢用排名来称呼堂中的人,又惹得冷月心中一阵不快,只在那里摆了一张冷脸。 “行了,来了就来了!”一直冷眼旁观的叶问情终于睁开眼,出声道:“罗堂主也有难处,再说他已经派了最合适的人过来了。” 听了这话,冷艳脸上得意之色立现,十分骄傲的瞪了冷月一眼,冷月被看得心头火起,不由冲叶问情问道:“少主,怎么说她是最合适的呢?” 闻香(八) “冷月,我这个身份最只要的性格是什么?”叶问情没有正面回答,只问了个看似无关的问题。 “爱游览,性好渔色喽!”冷月的记性极好,几乎脱口而出,随即恍然大悟的“噢”了一声看着叶问情。 叶问情没有说话,只看着她轻轻点了下头。 冷艳也是个聪明人,也立刻领会了叶问情话中的意思,忙问道:“少主,那现在我要做什么?” “我们首先要弄明白慕容英为什么要逃婚!”叶问情简明的说着任务。 “哈,这个我最在行了,一个男人不愿意娶一个女人,要嘛就是那个女人太丑,让他厌恶道极点,要嘛就是心里另有所属。”冷艳脸上摆出一副阅人无数的神情。 “哼,就你懂,少主还没说完呢!”冷月脸上尽是不屑。 “小九九,别不服气,我见过的男人,自然是比你这种还没嫁出去的老姑娘多!”冷艳一向嘴利,自然受不了冷月的讥讽。 “我嫁不出去,也比你在成亲当天被人退回来强!”冷月被说中痛处,不由也揭起了冷艳的伤疤来。 “够了,现在是斗嘴的时候吗?”叶问情见她们两人你来我往,说得越来越不像话,不由出声喝止。 两人一愣,也发觉自己说得似乎说得有些过分了,忙禁声听叶问情的吩咐。 “冷艳你这几天乖乖呆在房中,别到处生事,有事我自然会找冷月通知你的!”叶问情接管“暗夜”前看过各人的资料,明白冷艳是个及爱惹事的主,因此把丑话说在了前头。 “是!”冷艳明显老实了许多,行个礼应道。 “行了,你在我房中呆久了会引起人怀疑的,你还是先回房去吧!”叶问情挥挥手让冷艳退下,脸上似有些倦意。 “是!”冷艳退向门边,刚准备离去,叶问情又叫住了她道:“你的入幕之蠙有多少我不管,不过你那个车夫还是换一个吧,身份太高,又不是帮中的人,我怕他坏了事!” 冷艳应一声离去,心中纳闷:难道少主认出了她那车夫是景天府的三少爷——“兰花剑”南宫景? 闻香(九) 心中一想,心中对眼前这位少主不由多了一份崇敬之情,看来被“夜主”看上的人确实不简单。 她哪里知道,其实叶问情根本不认识什么江湖中人,只是,那从小锦衣玉食的公子哥儿怎么扮都不会像个下人的,叶问情心思细腻,被她看了个通透,倒也歪打正着。 夜,安静而绵长。 黑暗,可以帮忙遮掩所有的罪恶。 月牙儿悄无声息地发出幽暗的光芒,借着这微弱的光芒,一条黑色的身影偷偷翻进了秋悦客栈的后院。 那黑影摸索着前进,终于在一间客房窗口处停住。只见他从袖中摸出一根黑色的管子,往里面倒了些什么,接着在窗上捅了个小口,将那管子伸了进去,他刚要把嘴凑上去,忽然“扑通”倒在了地上。 再看他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男子,无声地站着。 那黑衣男子轻声走到那客房门前,轻轻叹了口气,在门上几处碰了一下,那门便开了。 屋内,床上和衣躺着一个红衣女子,正是冷艳。 走进屋内的黑衣男子站在床边,缓缓伸出手,似乎想去触碰床上人儿的脸颊,最终,手在中途撤回,只换来一声轻叹。 转过身,黑衣男子似乎准备离去。 “既然来了,为何不多留一会?”身后的床上传来如天籁般曼妙的声音,床上的人儿慢慢坐起。 “你——没睡?”瞬间停滞的身影并没有回头,只艰难地从喉间滑出一句话来。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不如找个地方叙叙旧,如何啊?”冷艳不答,朝乾字第二号房的方向看了一眼,毕竟还是有所顾忌。 起身,走到黑衣男子面前,打开窗,冷艳玲珑的身姿倚在窗前,借着微弱的月光,可以看到她身上的红纱漫舞,发丝飘扬,诡异而妖魅。 “怎么,不敢?”窗前的人儿柳眉一跳,状似轻蔑,看着在黑暗中犹豫不前的人。随即妩媚一笑,一个纵身消失在了窗前。 “慧慧——”黑衣人轻唤一声,来不及多想,追寻那抹妖异的红色而去。 闻香(十) 坤字三号房内,叶问情和冷月正襟危坐,屋内却没有点灯。 “少主,隔壁的窗开了!”冷月是练武之人,耳力甚好,此刻正向她的少主汇报她所听到的情况。 “好!”叶问情点点头,用眼神示意冷月行动。 冷月心一定走向窗边,跃出了窗外。 在冷月跃出窗外的同时,秋悦客栈内两个房间的窗口也各跃出了一条人影。一条正是冷艳,另一条却是从乾字二号房跃出的慕容英。 冷月故意发出些声响,引慕容英朝冷艳远去的相反方向纵身跃去。 * 郊外,四下无人。 深秋的夜里,连虫鸣蛙叫都绝了声。 两条人影面对面立着,良久都没有发出声音来。 “你知不知道刚才很危险?要不是我……”黑衣人率先开口打破这方平静。 “要不是你,我现在早就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冷艳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似乎在讥讽他的自以为是。 “看来这趟我来得多余了——”黑衣人看着冷艳,眼中隐约含着些许痛苦的神情。 “你,一直都多余!”冷艳忽然笑了,笑得妖艳无比,如暗夜中的蔷薇。 “慧慧——”黑衣人声音愈发痛苦。 “慧慧?慧慧早就死了!”冷艳脸色一沉,话语冰冷而绝情,忽而又笑了,对着黑衣人说道:“不过,我现在过得很好,我一直都不到,原来一个女人还可以这样生活的!” “你——过得很好吗?”明知不该问,他却依然管不住自己心中的挂念。 “当然,不知道多好,每天都有不同的男人来服侍我,我让他们往东他们连往西的意念都不会有。”冷艳满脸轻佻的神色,如同青楼中倚楼卖笑的花娘般,忽然靠到了那男子身上,用食指滑过那黑衣男子英挺的下巴,轻声道:“像你这种货色,我要多少有多少,在我的男人之中,你就只算得上是下等次货而已,想想当年,我定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 “你!”黑衣男子身上的怒气顿时被激出,剑眉倒竖,瞪着冷艳看。 闻香(十一) “呦呦呦,生气了?”冷艳耸耸肩,远离怒气正盛的男子,一张笑脸转瞬间风云变色,神色一凛,眼神也变得凌厉起来,只冷冷地盯着那黑衣男子一字一顿地叫道:“二!哥!” 此话一出,黑衣人的怒气忽然消于无形,时过境迁,今日大家的身份早已不同,所相同只有自己依然无法从她身上移开的目光。 当年的朱慧慧,当真再也回不来了吗? “以后不要在出任务的时候招惹不相干的人物,希望今日之事不要再发生,四妹!”黑衣男子忽然变得冷漠,口气也变得十分公事化。 “是,二哥,冷艳受教了,不过二哥到这边关小城来,不知道有没有得到帮中的长老堂主的同意呢?”以冷艳对他的了解,她几乎可以肯定黑衣男子定是私自出门,要不他早就去拜见少主了。 “这是我的事,你不用管了!”黑衣男子平地跃起,蜻蜓点水般踩过将近一尺高的枯草,瞬间没了踪影。 只留得冷艳独自站在深夜的冷风中,良久都没有离去…… 五年前,靠近天应王朝京城秦都的苏城有两大武林世家,一家姓朱,一家姓路。 朱家庄与路家庄世代交好,已传了有三世,传到第三代,朱家庄的主人叫朱兴,路家庄的庄主叫路天贵,两个更是拜把兄弟,感情甚笃。 正巧朱家有个以聪明美貌传世的女儿朱慧慧,而路家有个以侠义武功见长的儿子路希晨,由于受两家长辈世代交好的影响,这两人也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 长辈们也乐见其成,于是从小给他俩定了亲事,就等着朱慧慧及笄,婚事一办,真正成为一家人。 两人前途本来一片美好,可是这一切却在五年前改变了。 那一年,路希晨刚满十八岁,朱慧慧十五,本该是他们好事将近的时候,却发生了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路希晨是路家的长子,将来是要继承路天贵,成为庄主的,因此路天贵常带他游历江湖,以便增长见识。 闻香(十二) 于是,路希晨便认识了当时江湖上有名的侠女——人称“金燕子”的粱红月,当然,路希晨很明白自己的身份,只是将“金燕子”当作普通朋友,至于粱红月,她心里怎么想的,当然是没人知道的。 然而事情就是这么巧,路希晨在追扑一名采花贼的时候,中了媚药,而此刻,粱红月出现了,当时正是山林之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而离媚药发作的时间又相当短,于是发生了美女舍身救英雄的事件。 更巧的是,粱红月就这样有了路希晨的骨肉,这下,路希晨想不负责都说不过去了。 然而另一厢,朱家的人,闻得风声,赶来一定要向路家讨个说法,两家因此差点闹翻,最后终于达成协议,先娶朱慧慧,为正妻,而粱红月的事情也是路希晨无心之失,男儿在世也该有担当,路家的骨肉也不能流落在外,于是打算给粱红月一个名份,让路希晨在娶妻之后纳粱红月为妾。 这边两边的长辈达成了协议,可是朱慧慧却坚决不同意。 朱慧慧是朱兴的独女,自她出生后,她母亲一直体弱,没几年便孑然长逝,朱兴及爱这个妻子,后来一直没有续弦,将全副精力花在了培养女儿身上。这朱慧慧也聪明,琴棋书画学得快不说,连朱兴的一生功夫也被她学得八九成,甚至可以和路希晨一较高下。 但是,朱慧慧从小被宠惯了,再加上天资聪颖,便养成了她目空一切,刁蛮任性的大小姐性格,从小又受到父亲的熏陶,认为爱情就该是独一无二的,她当然接受不了自己的丈夫纳妾侍。再加上,她早就对粱红月和自己未婚夫在江湖上的事情有所耳闻,所以认为他们是奸夫淫妇,早有预谋。 于是朱慧慧在两家长辈商定她的终身大事的时候就放话出来:除非粱红月死,或者她死,她,或者她的尸首才有可能嫁到路家。 这事,她朱大小姐是绝对干得出来的。 早在她12岁那年,因路希晨迷恋于训练一匹西域购得良驹,而屡屡误了朱家小姐的约会,朱慧慧居然在某晚毒杀了那批良驹。 闻香(十三) 自路希晨16岁以后,自动送上门的姑娘们几乎踏破了路家的门槛,最后每每被朱慧慧作弄,惨败而归,甚至有被作弄至疯的。 至此,朱家小姐刁蛮之名不胫而走,苏城的姑娘们虽然迷恋于路希晨英俊的面貌,却也畏惧了他家后院的母老虎。 如今,眼中容不得一粒沙子的朱家小姐,居然要和别的女人侍一夫,这不管是路希晨失误还是故意导致,她都是无法接受的。 但是,她虽然占着理,但是长辈们的意志也是不可动摇的,双方僵持不下。 最后,路希晨向她保证,娶粱红月进门只是给她和她的孩子一个名份,其他的再不会多,这才让朱大小姐点头,答应下嫁。 毕竟,路希晨是她青梅竹马的情郎,她对他的情意早根深蒂固,除了他,她是绝不会另嫁她人的。 苏城人以为,这就是事情的结局了,二美同住,到也是一时美谈。 然而成亲当天,久不路面的粱红月突然出现,满身血污,声称是朱慧慧下的药,堕掉了她的孩子,亏得她有内功护身,才保住了性命。 当所有的目光带着指责投向朱慧慧的时候,朱慧慧只冷冷地看着路希晨,缓缓地说了一句:“希晨,如果我说,我没有做,你信不信我?” 然而,路希晨的目光中带着的哀伤刺痛了朱慧慧的心,这个男人不信她! “不是我做的!”朱慧慧想最后一次确定她在这个男人心目中的地位,却换来路希晨一句冰冷的话语:“慧慧,我很想相信你,但是,这太像你的风格!” 朱慧慧的心在瞬间变得冰冷,她从出生这十五年来的信念在一夕间土崩瓦解,丢下了满堂宾客,跑了出去。 而要追上去的路希晨却在粱红月痛苦的哀叫和路父一声:“娶妻求淑女,这样的女子路家娶不起!”的话语之后停住了脚步。 万念俱灰的朱慧慧跑到城外断崖,本想一了百了,了此残生,却不想遇到了她后来的师父,即当时以媚功独步天下的“玉观音”玉媚娘。 玉媚娘在江湖上属于亦正亦邪之人,却有个不为人知的身份,那就是,她是“暗夜”静仁堂十大冷面神探之一。 闻香(十四) 练习媚功,需要断情绝义,对施功对象绝不能产生一点点的男女之情,否则必会伤到自身。 玉媚娘这么多年来一直在找她的传人,正巧被她见到了在悬崖边徘徊的朱慧慧。一身大红色的喜服的朱慧慧披散着头发,崖间的风将青丝吹起,新娘的艳妆还在脸上未退,虽然双目呆滞,却依然无法掩盖她惊人的美貌。 于是,那一天,朱慧慧消失了。 一年后,一个名叫艳无双的女子出现在江湖上,迅速成为江湖第一美女,她最喜欢惩罚世间不忠的男子,手段之毒辣,让人闻之色变。 同时,艳无双经过“暗夜”层层筛选,代替了她师父在“暗夜”的位置,在十大冷面神探中排名第四 而在同一时刻,路希晨也拜了名师,经提携,夺得了“暗夜”冷面神探第二的位置,一对旧情人,今日却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直到一年前,粱红月染病去世前夕,良心发现,说出当年之事其实是她设计侮蔑了朱慧慧,才让一切真相大白于天下。 想那粱红月,一代侠女,一生怕是只做了这么一件亏心的事,只落得每日耿耿于怀,最后郁郁而终。 当所有误会解开,身边之事早就物是而昨非,当年的清纯佳人,如今已成江湖艳后。 风,从膝边呼啸而过,唤醒了在草地中陷入沉思的人儿。 冷艳抬头,面色如常,纤手一挥,一个转身已是几丈开外,她得趁天亮之前,赶回秋悦客栈。 “暗夜”始建于天应王朝建国初,是由当权的皇室成员为首,为的是处置一些难以对外公示的案件。 这些案件,包括各州各府难以查实或明知案犯是谁却没有证据定罪的案子,也包括一些关系到国家机密的事件,甚至连宫中妃子淫乱宫闱等事关皇家面子的大事,统统都由“暗夜”下手处置。 “暗夜”首领称为“夜主”,通常由皇室指派一人来担任此职位,也可能是皇上本人,由于“暗夜”成员见夜主时,夜主会带上面具,因此没有人知道夜主的真正身份。 闻香(十五) 由夜主之下,“暗夜”由四大长老,三个堂口。 四长老分别姓:胡、滕、裘、聂,是由天应王朝四家开国元勋中挑选出来,世袭的。 三个香堂,分别是:静思堂、静仁堂、静刹堂。 其中,静思堂主要负责制定帮规戒律,帮中之人不轮领罪受罚都是要到静思堂中接受。而静思堂每颁布一条法令,帮中上下都必须遵循,不得有异议。因此,静思堂虽然基本不和外界接触,却在帮中各堂中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 静仁堂,则负责情报收集,堂主以下设有十大冷面神探。这些神探本领各异,每五年进行一次筛选,确定排名。 目前,十大冷面神探的分别是: 老大冷星:擅长易容术,心思极难猜测,江湖上见过他真面目的不足三人。 老二冷绝:“剑圣”传人,得“灵剑”剑术真传,取人性命一剑封喉,出剑从不留活口。 老三冷叶:拥有一张不易让人记住的脸,轻功极佳,容易接近目标。 老四冷艳:绝美,媚功独步天下,却还是处女,并且也是冷绝剑下唯一的活口。 老五冷凝:擅寒冰掌,能瞬间将人冻住,并失去知觉。 老六冷情:长相俊美,生就一张笑脸,平时言语轻佻,却断情绝义,精通机关。 老七冷香:精通医术,擅长使毒,帮中草药多为她研制。 老八冷炼:精通忍术,常年神龙见首不见尾。 老九冷月:25岁却有一张15岁少女的脸。 老十冷彪:武功平平,却人缘极广,因此也消息灵通。 静刹堂,主要根据静仁堂探得的消息执行的是惩罚人的任务,拥有四名顶级杀手。 雷枭:内力深厚,擅使火焰掌,使人极度燥热而死。 冰隐:冷绝师妹,擅使软剑,得“剑圣”“幻剑”剑术真传,平时脸色冰冷,从不言笑,却只在杀人之前浮现笑意,剑上喂剧毒,见血封喉。江湖人称“笑面玉罗刹” 雪藏:聪慧过人,十八般武器皆精,摘叶飞花,沙石座椅皆可充做兵器,擅因地制宜,险境脱困。江湖人称“雪猴”。 闻香(十六) 由夜主之下,“暗夜”由四大长老,三个堂口。 四长老分别姓:胡、滕、裘、聂,是由天应王朝四家开国元勋中挑选出来,世袭的。 三个香堂,分别是:静思堂、静仁堂、静刹堂。 其中,静思堂主要负责制定帮规戒律,帮中之人不轮领罪受罚都是要到静思堂中接受。而静思堂每颁布一条法令,帮中上下都必须遵循,不得有异议。因此,静思堂虽然基本不和外界接触,却在帮中各堂中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 静仁堂,则负责情报收集,堂主以下设有十大冷面神探。这些神探本领各异,每五年进行一次筛选,确定排名。 目前,十大冷面神探的分别是: 老大冷星:擅长易容术,心思极难猜测,江湖上见过他真面目的不足三人。 老二冷绝:“剑圣”传人,得“灵剑”剑术真传,取人性命一剑封喉,出剑从不留活口。 老三冷叶:拥有一张不易让人记住的脸,轻功极佳,容易接近目标。 老四冷艳:绝美,媚功独步天下,却还是处女,并且也是冷绝剑下唯一的活口。 老五冷凝:擅寒冰掌,能瞬间将人冻住,并失去知觉。 老六冷情:长相俊美,生就一张笑脸,平时言语轻佻,却断情绝义,精通机关。 老七冷香:精通医术,擅长使毒,帮中草药多为她研制。 老八冷炼:精通忍术,常年神龙见首不见尾。 老九冷月:25岁却有一张15岁少女的脸。 老十冷彪:武功平平,却人缘极广,因此也消息灵通。 静刹堂,主要根据静仁堂探得的消息执行的是惩罚人的任务,拥有四名顶级杀手。 雷枭:内力深厚,擅使火焰掌,使人极度燥热而死。 冰隐:冷绝师妹,擅使软剑,得“剑圣”“幻剑”剑术真传,平时脸色冰冷,从不言笑,却只在杀人之前浮现笑意,剑上喂剧毒,见血封喉。江湖人称“笑面玉罗刹” 雪藏:聪慧过人,十八般武器皆精,摘叶飞花,沙石座椅皆可充做兵器,擅因地制宜,险境脱困。江湖人称“雪猴”。 闻香(十七) 倾雨:擅暗器,出手之快,江湖上无人能及,常谈笑间杀人与无形。 传到天应王朝第九代帝王,三个堂口堂主分别为: 静思堂堂主——季青衣,以龙爪手名闻天下,年过三十,仍云英未嫁。为人铁面无私,赏罚分明。 静仁堂堂主——罗靖华,是个四十开外的中年男子,为人内敛含蓄,一身功夫深不可测,内力深厚。 静刹堂堂主——班若禅,性格乖张,残忍,与名字及其不符,当年江洋大盗与路州采花贼一案,杀人的策划,俱出自此人之手。 在静思堂的宗卷室里,摆放了所有“暗夜”成员的过去,饱含人物之齐全,内容之详尽,就算是叶问情这种向来看书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人也是整整用了近一个月时间才全部看完。 也因为如此,他自然对冷艳与冷绝的过去了若指掌。 而此刻,他正在冷艳房中等待着她的归来。 “少主!”门被“吱呀”一声打开,刚走进屋内的红衣女子盈盈下拜。 以冷艳的功夫,她自然是早就察觉到屋内有人了。 “回来了!”叶问情背对着她,言语有些冰冷。 “少主,我——”冷艳张口想辩解,却一时找不出合适的话语。 “见到冷绝了?”叶问情并不理会冷艳的心思,只继续问话。 见叶问情一副全然知道的模养,冷艳只得及不情愿地低头说了声:“是!” “你很奇怪我怎么会知道是吗?”叶问情终于转过身,眼中难得浮现了些许怒意。 “少主——”冷艳不敢看叶问情的脸色,只是觉得她的少主身上自然浮现的威仪,让她有些发怵。 “要不是罗堂主早先就送了情报过来,昨天晚上又正好慕容英的两个手下不在,我才能让冷月引开了慕容英,要不然,如今,你们已经坏了我的大事了!”叶问情不顾冷艳楚楚可怜的神态,话中责备的语气更甚。 “少主,属下知错了,属下罪该万死!”冷艳终于将自己心底最后一丝不敬也去除,暗暗佩服叶问情的心思缜密。 “冷绝呢?”叶问情见自己的责备已经见了效果,遂换了口气问道。 闻香(十八) “他在郊外与属下谈完话,就走了!” “能找到他吗?” “应该可以!” “不要用这么不确定的语气和我说话!” “一定可以!” “你那位车夫呢?” “我待会就叫他回去!” “好,把冷绝找来,我自有用处!” “是!” 回到坤字三号房内,叶问情看看天色,不由眉头轻皱,天都快大亮了,冷月怎么还没回来? 叶问情焦急的等待,没有等到冷月的归来,却等到了冷绝的投案自首。 “少主!”坤字三号房内,冷绝单腿着地,面朝着叶问情跪着。他自叶问情接管“暗夜”后只见过他一面,其他时间他一直都执行查探“睡莲”的任务,听说新来的少主只扶着慕容英一案,此案一了,便会将“暗夜”交还夜主。虽然不清楚夜主为什么突然找个陌生小子来打理此案,可是冷绝心下多少存了些许轻视之心。 而此刻,叶问情背对着他,一言不发已有许久,让冷绝有些忐忑不安起来,夜主选中的人,应该不简单吧? 其实,他自粱红月死后,也觉得无颜见冷艳,这一年以来,他都是有意避开她,再加上自己任务繁忙,他已经很久没见到冷艳了。 没想到,几天前,他追查“睡莲”路过兖州时,居然被他无意间看到了冷艳,一时间,心随意动,再也无法管住自己的心,竟跟随而来。 “很好,这无名小城中,几天内来了三个冷面神探,改天我和夜主说说,看是不是应该把‘暗夜’总部也移到这城中算了!”冷绝正胡思乱想许久,叶问情才转过身开了口,话语不急不徐,话似戏言,语气却透着严厉,让冷绝更加不安起来。 “冷绝自知此次罪责难逃,所以将昨晚刺客只是处理完后便回来领罪!”猜不透少主的心事,可认罪总是没错。 “很好,知错犯错!”叶问情着实有些生气,昨晚之事,能够逃过慕容英的眼睛纯属侥幸,现在想来,差点因为这两人坏了他的全盘计划,心中就不免恼恨异常,不由沉声问道:“既然知道,你说说自己该当何罪?” 闻香(十九) “帮规第十五条,帮众在执行任务之时,因私忘公,视情节轻重,予以杖责一百到五百的处罚,并降职一月。”冷绝滔滔不绝滴背诵着帮规。 “很好!”叶问情点点头,继续道:“幸而这次没有酿成打错,你的杖责之刑权且记下,降职一事就由现在执行,从今日其,你便是冷艳手下,她如今正好缺个车夫,你就当她车夫去吧~“ “是!”冷绝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心态在对待这样的惩罚,以后他将天天面对着冷艳,不知道该喜该忧。 “刚才那个刺客你处理得怎么样了?”见处罚事一了,叶问情即刻转了话题。 “那刺客事这城中一个无赖,名叫方天霸,这城中的人都叫他‘霸一方’,仗着自己练过几手拳脚功夫,到处欺男霸女,奸淫掳掠,无恶不作,他家中的十二房小妾也都是他抢来的。那日在客栈店堂被冷艳耍弄,中了媚术后,从此便不能人道,因此他心中怨恨,前来报复!”冷绝见叶问情处理得当,自己也无话可说,便简要地讲了昨晚发生之事。 “都处理好了吗?以后不会再有麻烦吧?” “请少主放心,属下让他遣散了那些小妾,并让他去城外普源寺剃度出家,寺中的方丈苦智大师是家父旧友,他答应帮忙看着他!” “那就好!”叶问情点点头,心下稍安。 “少主,最近‘睡莲’之事——”冷绝刚想汇报一下最近查到的新消息,外面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三长两短。 是暗号! 冷月回来了吧? 叶问情心中一喜,忙开了门。 门外站了两个人,一个正是冷月,另个一身黑衣,头戴黑色面纱罩着的斗笠,立在冷月身后。 “少主,这次幸亏大哥及时赶到,要不属下一定甩不掉那个慕容英的!”冷月引那黑衣人进了屋子,关上门,忙不迭地朝叶问情说起经过来。 叶问情看冷月脸色潮红,气息不匀,看来适才定是十分艰辛才摆脱了慕容英的跟踪,忙让她坐下,喝些水。 而那黑衣人一直立在屋中,一直未动,似乎屋内的一切与他无关一般。 闻香(二十) “冷绝,你先去冷艳那里上任,冷月,幸苦你了,你回房歇息去吧!”叶问情也没有看那黑衣人,只让另外两个人退出了屋子。 屋内,只剩下了两个人时,叶问情才微微抬头,看着那黑衣人,平时波澜不惊的脸上此刻竟泛起淡淡的笑意。 “属下参见少主?”黑衣人朝叶问情行了一礼,躬身而立。 “唉——”叶问情听见黑衣人的称呼,脸上的笑意顿失,面色一凛,沉声道:“冷星,你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我来见少主,一来追回冷绝,这一点似乎少主已经做好了,二来,是向少主报告‘睡莲’一事。”听得叶问情的问话,冷星满意地直起身,将头上的斗笠摘了下来。 屋外,天已大亮,深秋微弱的阳光透过纸窗照射进来,映在冷星的脸上。 由于长期缺乏阳光的照射,冷星的脸色带着些许透明的苍白,反衬着他鬓若刀裁,眉如墨画,薄唇琼鼻,唯独一双眼如鹰一般的机敏,似乎时刻都在寻找猎物一般。若是忽略了那双眼,这样的脸庞配上他欣长却略显嬴弱的身子,根本就无法猜出他是“暗夜”静仁堂十大冷面神探之首——冷星。 “‘睡莲’一事进展得如何了?”叶问情不兜圈子,开门见山。 “目前只查到,半年前在林度山新建的无泪亭应该与‘睡莲’有关,因为前几日有人路过那里闻到了睡莲花的香味!” “是冷香吧?”叶问情轻声问到,若是“睡莲”真在林度山培育睡莲花,定是极度隐秘,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能让人闻到花香,这世上,怕也只有冷香那丫头的鼻子,能探得这个情报了。 “是!”冷星点点头,眼中有些赞赏。遂又问道:“属下先后派了两个兄弟前去探路,却都有去无回,所以我想,少主此次既然想利用慕容山庄的力量一同铲除‘睡莲’,不如我们这次就让慕容英过去一探究竟如何?” 叶问情略一思忖,对冷星说道:“也好,无泪亭的事就交给我吧,我会想办法引慕容英过去!” 暗斗(一) “这——”冷星看了叶问情一眼,眼神有些复杂,一时间停顿在那里,不知该如何往下说。 “你怕我应付不来?”叶问情的语态有些轻松,微带些打趣的意味。 “不是,只是少主的江湖历练太少——”冷星的话讲到一半,没有再往下讲。 “所以,你要留下来帮我!”叶问情颔首接口道,“我昨天问慕容英买了几袋三七草,打算过两天让冷月押送回去,她一走,我身边就没人了,不如你留下如何?” “少主,你买那么多三七草①做什么?”冷星一时没有明白叶问情的意思。 “‘睡莲’一事,我们已经查了很久了,现在拉慕容山庄进局,查明此案真相指日可待,可是,如今的‘睡莲’势力庞大,并非一朝一夕可以铲除,到时候怕有一场血战啊!”叶问情的神色瞬间变得有些忧郁,眼光挑向远处,似乎已经见到了那惨烈的一仗。 “所以,你打算先囤积些伤药?”冷星心中一喜,叶问情果然心思比他细腻一些。 “恩!”叶问情笑笑,岔开话题问道:“你还没回答我呢,你可愿意代替冷月待在身边?” 冷星看着叶问情,锐利的眼神渐渐柔和起来,轻轻地道:“少主的吩咐,属下岂敢推辞!” “好,你先退下收拾去吧!”叶问情挥挥手,示意冷星出去。 “是!”冷星行了礼,躬身一直退到房门处才转过身,背对着叶问情。 “天星哥哥!”叶问情轻声呼唤,如同在自言自语一般,却让冷星愣在当场。 最终,冷星还是没有转身,大力拉开房门,朝门外走去。 * 那一年,大雪漫天飞扬,已整整下了两天两夜了。 那年,冷星12岁。 天刚放晴,他就倒在了京城最繁华的大街上。 由于下雪,这几天出门的人十分稀少,他已经整整两天,没有吃过除了雪以外的食物了,如果,雪,可以被称作食物的话。 “大哥哥!”耳边传来好听的童音,但是冷星懒得睁开眼睛,极度缺乏食物的身体,需要珍惜任何可以保存体力的机会。 “大哥哥!”还是那好听的童音,还伴随着自己身子被晃动的感觉,这让冷星有些恼火,终于将眼睛微微睁开了一条缝隙。 暗斗(二) 透过那缝隙,他看到了一个粉妆玉啄的小娃娃,头上用粉色毛球扎着两个可爱的髻,身上也穿着一件同色系的皮毛外套,全身上下毛绒绒的,配着那被寒风吹得通红的小脸。此刻,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正好奇地盯着他看。 不知是那个富贵人家的小娃娃,养在深宅大院,没见过乞丐吧? 冷星无聊地闭了眼,继续养神。 “情儿,那是个乞丐,别去碰他!”一个男子的声音传来,很有磁性。原来是有大人一起跟来的,冷星心中忽然有些安心的感觉。 “爹,他会冻死吗?” “不知道!” “他穿得这么少,会冻死的,我们带他回家好不好?” “不行,天下的乞丐多了,难道你要个个带回家?” “爹,其他乞丐情儿不管,情儿就想带这个大哥哥回家!” “不是大哥哥,是乞丐!不行!” “爹不带他回去,情儿就不走了!” “那你待在这里吧,待会会有坏人欺负你的,会有人拐走你的!” “情儿不走!” “那爹走了——爹真的走了——” 耳边传来父女俩的争吵,看来那个爹爹占了上风了,那么个富贵人家的小娃娃,待会一看爹爹一走,一准吓得立马跟着走。 冷星觉得耳边许久都没有人声传来,忽然有些好奇地睁开了眼睛,却发现那小娃娃依然站在雪地中,在不远处,一个30上下的男子侧身而立,两人就这样僵持着,已经有许久。 最终,那男子叹了口气,回身对那小娃娃说道:“只此一次——” “爹爹最好了!”那小娃娃笑得一脸灿烂,跳着在雪地里拍着小手,那笑容是冷星这辈子看过最耀眼的表情。 “唉——”出了秋悦客栈已有许久,冷星却一直沉浸在旧日的回忆中,想起往事,他不由重重地叹了口气。 当年那个倔强的小娃娃,如今长大了! =================== 注:①三七:以根、根状茎入药。是名贵中药材,生用可止血化瘀、消肿止痛,是云南白药主要成分,同棵植物的花叶也能入药,当茶饮。 暗斗(三) 在冷星走后不久,秋悦客栈二楼,乾字二号房门被重重打开,一个身着裘毛背搭的中年男子气冲冲地进了屋子,正是装扮成莫言的慕容英。 此刻,慕容英憋了一肚子气,刚才他明明跟着冷月跟得好好的,不知道从哪里窜出的黑衣人,拉着冷月,几个起身就不见了踪影。那黑衣小子明显是有备而来,轻功和他不相上下,但对四周地形似乎十分熟悉,这才让他们失了踪影。 那个叶问情房中的小丫头半夜三更的带他出去跑一趟,是为了什么呢? 那叶问情就真的只是药王谷少主这么简单吗? 慕容英自信自己的装扮天衣无缝,可怎么就让这姓叶的第二次给缠上了呢?只是巧合吗? 思绪翻滚,却没有头绪,抬头却见到金面银面走进了屋内。 “主子!”两个“影子”侍卫朝慕容英做了个揖。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慕容英迅速收回自己的思绪,微微抬眼看着眼前恭敬的两人。 “都办妥了!”银面回道。 “姓叶那小子的事呢?” “属下已经派了离里加国最近的弟兄去探了虚实,过不几天便会有飞鸽传书送到!不过——”银面不知道当讲不当讲,用疑问的表情看着他的主子。 “不过什么?”慕容英不耐烦地问,有话总是不一口气说完。 “不过就是个毛头小子,主子需要花这么大精力去查他吗?”银面自那日店堂见过叶问情,又知道了他根本不会武功,心中多少有些轻视。 “这个你就别多管了,还有‘睡莲’一事呢?”慕容英对银面的话不予置评,换了话题。 “属下已经安排妥当,慕容山庄在各地的分庄也已经开始行动起来了!”银面听了慕容英的话没有再继续刚才的话题,反正这么多年了,他也习惯了自己主子做事总不按理出牌的性格。 “嗯,很好,看来我可以走了!”慕容英满意地点点头,用手摸了摸他的假胡子。 “主子,你——还是要走吗?”金面犹豫地问出了声,有些不舍。 “孔雀国我是一定要去的!”慕容英不理金面的不舍,坚定地说。 暗斗(四) “主子——”金面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只叫了一声便没了声响。 “主子,我们一定要和‘暗夜’赌吗?这会不会是他们使的计策?”银面见金面发楞,怕她讲了不符身份的话语,忙接口岔开话题。 “当然是计!”慕容英脸上有了些不屑的笑意,不愧是他的“影子”,这么多年总算是没白跟他。 “主子,这怎么说?”银面被勾起了好奇心。 “照我们平时的情报所得,‘暗夜’和宫中一定脱了不干系,可是这几年‘睡莲’发展迅速,目前的实力几乎可以和‘暗夜’和慕容山庄相抗衡了。我想皇上一定对它顾忌很久了,但是如果光由‘暗夜’下手对付‘睡莲’也许有胜算,但‘暗夜’损失也必定惨重,所以就要拉上慕容山庄,我们两家对付一家,胜算自然是大很多!”慕容英缓缓说出他这几天的分析所得。 “那主子既然知道,为什么还是答应和他们赌呢?” “第一,我相信我们不会败给他们;第二,我们不赌也不行,你以为这几年皇上真的对慕容山庄一点忌讳都没有吗?所为功高盖主,毕会引起他人的猜忌,若是对付了‘睡莲’,他们接下来改对付的就是我们了,要不‘暗夜’也不会最后要输家听从赢家的话了!” “果然还是主子想得清晰!”银面佩服地看着慕容英。 慕容英却微微一笑道:“别拍马屁了,不过,‘暗夜’邀我赌这一场,不知道是为了逼我出山呢,还是已经找到了我的行踪欲盖弥彰的行为!” “主子,你装扮得那么巧妙,一路上换了不少装扮,一定不会让人认出来的!”金面立马宽慕容英的心。 “行了,你们一晚上也累了,都下去歇着吧!”慕容英见他俩一本正经地恭维,不禁有些头疼,忙让他们退下。 “是!”两个影子侍卫又恭敬地行了一礼,转身退下。 “唉……”慕容英长长地叹了口气,走到窗边,打开窗,让风吹进屋内,他身上的裘毛也在被寒风拨动,在深秋淡淡阳光的照射下泛出金黄色的光晕,整个人也在瞬间变得虚幻起来。 暗斗(五) 朝南边的方向深深地眺望,慕容英的脸有些落寂,用手轻轻从怀中掏出一方丝巾,风传了些香气到鼻尖。 快冬天了,凤儿,你还好吗? 深秋,日出,红透东方天际。 一辆马车停在了秋悦客栈门口,冷月指挥着车夫将几包草药搬上了车,又和身后的叶问情恋恋不舍地告别。 “记得将草药交给爷爷!”叶问情再三嘱咐,这药到了药王谷,自然会有人送到“暗夜”的。 “知道了,少主,你也保重!”冷月朝叶问情一点头,眼中有些依恋。 一个多月的相处,她和叶问情已经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叶问情虽然平时不苟言笑,但对下属的关怀也算无微不至,绝对算得上是个好主子。 “走吧,晚了就赶不到投宿的地方了!”叶问情见冷月站在原地没有动,不由催促道。 “少主,要不等接手的人到了我再走好不好?”冷月对这个完全不谙武功,在她眼中算得上手无缚鸡之力的少主实在有些不放心,再说,她也没见过下一个来陪伴少主的人,叫她怎么放心离去? “行了,放心吧,就快到了!”叶问情见这丫头的神情有些好笑,心中又泛过一丝暖意,嘴角不由扬起一丝微笑来。 “少主,其实你该多笑笑的,瞧你的嘴,笑起来的弧度真好看!”冷月在叶问情的催促下跳上马车,嘴上却还唠叨着。 “走吧!”叶问情从怀里掏出些散碎银子给了车夫,嘱咐他好好照顾冷月,这才让他扬鞭而去。 冷月走了几个时辰后,一辆青布幔帘子缓缓行来,到了秋悦客栈门口停了下来。 客栈小二——小海,忙不失时机的上去招揽客人。 “客官,您是吃饭还是打尖啊?”小海一声高呼,对着马车厢内的人喊着。 一只略显苍老的手撩起了青布帘子,架车的高个少年立马跳下车,扶着车内的人下了车。 从车上下来一个花甲老人,深褐色长衫,青布小帽,倒也干净利索,精神气爽。一下马车,他就冲到客栈里面的柜台前说道:“我找我们家少主,他说他就住这客栈里。” 暗斗(六) “您家少主叫什么名字啊,我好帮你找找!”掌柜的见老人一口一个少主,估计是个下人,下人都穿得真体面,怕是主人家也有些来头,忙殷勤上前招呼。 “我叫少主叫叶问情,这是他的管家康伯!”旁边那个高个少年将马车交给门口的小海,也走到客栈前对着掌柜的解释道。 “踏雪,别没大没小的,少主的名讳是你这种下人叫的吗?”被唤作康伯的老人听见少年的话,立马回头训斥,那个叫踏雪的少年却不以为意地吐了吐舌头。 “啊,叶公子啊,就住在坤字三号房!”趁康伯训斥踏雪的时候,秋悦客栈的掌柜记起了叶问情。 那姓叶的一看就是个富贵人家的少爷,人家少爷出门都带个管家书童,他却带了个丫头。这已经很奇怪了,本来以为那个丫头是他的红粉知己什么的,没想到,他们要了坤字房这种一大间里面带一个小间结构的房间,当时,掌柜的对他们的惺惺作态曾表示过不耻。如此一来,他倒是对叶问情的印象十分深刻。 “快,快带我去!”康伯有些迫不及待地拉住掌柜的,让掌柜的带路。 而这一切自然没有逃过楼上乾字二号房内慕容英的眼睛。 走了个冷月,来了个康伯,这姓叶的小子,他是越来越搞不明白他到底要干什么了? 被掌柜领进屋内的康伯,见到叶问情倒头便拜,叫一声:“少主,老奴可找到你了!” “康伯?”叶问情见到来人愣了一愣,才叫出了名字,见掌柜的还杵在屋内,忙拿出些银子给了他道:“这是我的老管家,今天就住这里了,给他单独开个房间吧!” 掌柜的一见银子,忙千恩万谢些关门离去。 “来来,踏雪,见过少主!”康伯见掌柜的离去,忙拉过一起进门的少年,让他给叶问情磕头。 “行了,冷星,都没外人了,你就别装了!”叶问情拉住康伯的手,阻止他下一步动作。 “少主,我不是星主子!”康伯一手拉着踏雪,无奈地向叶问情解释。 暗斗(七) 一听星主子这三个字,叶问情便知道康伯没有在撒谎,不由有些落寞地问道:“妆容扮得这么像,天下间也只有冷星的易容术能做到了,怎么他本人不来?” “星主说,他会一路在暗中保护少主的,让小人呆在少主身边好有个照应!”康伯解释,见叶问情依然在发楞,忙又再次拉过一边的踏雪对他说道:“这个是星主交给小的带的人,刚进咱们帮里没多久,还请少主好好调教!” 康伯一席话让叶问情从恍惚中缓过神来,忙打量着那康伯身边的少年。那少年唇红齿白倒也长得十分讨喜,不有让他落寂的心舒服了一些,便点了点头,表示收下了。 “来,快给少主见礼!”康伯见叶问情脸色缓和,忙拉着他再次见礼。 “踏雪见过少主,少主金安!”踏雪忙跪下磕头下拜,倒也十分机灵,看来冷星果然有识人的眼光。 “我这边的情况,冷星应该也告诉你们了吧?慕容英那边要动身也在这几天,你们权且住下,等那边有了情况,我们便同他们一起上路吧!”叶问情见时候差不多,便大致介绍了下情况,打发他们回去歇着。 今天时候不早了,乾字二号房内还没有动静,看来慕容英今天还不打算走吧? 三天后,黄昏时分,秋悦客栈的空中飞过两只白色的信鸽。 一只进了楼上乾字二号房,一只飞进了坤字三号房。 慕容英从信鸽的腿上取下情报,看了一眼稍安了心,对着隔间的金面银面叫道:“小金,小银,出来收拾一下,我们明天就可以启程离开了!” 金面银面在慕容英的呼唤下急急地跑过来问道:“主子,出什么事?” “你们看这个。”慕容英将刚取下的信笺交到他们手上道:“里加国来消息,确认了那叶问情正是药王谷的少主,容貌性格和我们上次得到的情报一丝不差,看来我这次能安心走了!” “少主,你——什么时候走?”金面迟疑了一下,有些不舍地问道。 “不是我,是我们!”慕容英强调道:“你们跟我一起走!” 暗斗(八) “真的?”金面脸上都是喜色,以前少主总是沿路留下暗号,让他们随传随到,却从不带他们在身边一起行动,像这次这么多天能待在一起已经是极限了,如今能和她的主子一起赶路,这在以前是想都个敢想的事情。 “我现在还是逃亡的身份,有些事情我出面不太方便,你们是我的贴身侍卫,在庄内,你们说的话就如同我说的话一样,所以路上带着你们,传令比较方便!”慕容英冷冷地解释,不带任何感情。 “是,属下明白!”金面银面点头应道。 “药王谷的事情你们还是得帮我盯着点!”慕容英不知道自己怎么那么不放心那姓叶的小子,非要等到这次的情报到来再离开这个小城,也许他潜意识里总绝得那主仆二人不那么简单。 * 另一边,坤字三号房内,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叶问情自拿到信鸽上的情报后便一直呆在原地,已经将近半个时辰了,看得康伯和踏雪一阵心惊,该不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了吧? “少主,少主!”踏雪大着胆子走到叶问情身边,低声轻唤。 “啊?”叶问情吃了一惊,有些茫然地看着踏雪问道:“有事吗?” “噢,小的和康伯见少主见过信鸽以后一直发呆,怕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想问问少主有什么可以效劳的!”踏雪摸摸脑袋,在一边自圆其说。 “没什么大事,只不过宫里出了些变故。”叶问情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平和。 “变故?什么变故?”踏雪一脸好奇地看着叶问情。 “没什么,你们去收拾一下吧,信上说慕容英已经派人去了药王谷打探我的虚实,如今情报也该送到了,他过不两天也该离开这里了!”叶问情没有回答踏雪的话,自顾说着,拿起信笺回了房间。 留下面面相觑的康伯和踏雪。 回了房的叶问情展开手中紧握的信笺,那纸竟已有点湿漉漉的,浸了些手汗。 天色已有些暗淡下来,叶问情从话中掏出火折子,吹了吹,让火苗窜了出来,点亮了屋内的蜡烛,屋内霎时变得明亮起来。 暗斗(九) 将手中的信笺放到了烛火上,纸有些湿,一时还还点不着火,却清晰地映出了上面的第一行字:五日前,京城内,冷宫中女子神秘失踪…… 看着最终仍然化为灰烬的信笺,叶问情的心情变得十分沉重。 * 翌日清晨,妆扮成小厮的金面银面拉着马车到了秋悦客栈门口,慕容英则在柜台前结帐。 “莫大哥,怎么要走?”一直在关注他们行动的叶问情十分“偶然”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是啊,江南一带今年草药欠收,所以我打算去一趟孔雀国,购置一些常用草药!”慕容英对着叶问情说了他不知道背了几遍的理由。 “那正好啊,我正打算为爷爷买些草药回去,正好我也是今天出门,不如就和莫大哥同路,也好沿路指教一下小弟如何?”叶问情说得十分诚恳,像及了一个好学生。 “这——”慕容英有些犹豫,但一时不知道该找什么理由推脱。 “小弟我也是为了一尽孝道,想必莫大哥不会推辞吧?”叶问情闪着亮晶晶的眼,竟有些促狭的意味,见慕容英久不作声,便微微笑道:“看来莫大哥是同意了,叶某这就回去收拾行囊!”言毕,立刻指挥着康伯和踏雪回去拿了行李。 而慕容英则在原地呆若木鸡,他什么时候说答应同行了? 但是顷刻间,见到康伯和踏雪拿着大包小包出来,他又实在找不出什么借口拒绝。俗话说百善孝为先,人家一篇孝心,自己如果拒绝,岂不成了大恶人了? 结了帐,让踏雪去找了辆马车来,等叶问情坐上马车整装待发,慕容英醒悟过来,无奈地坐上马车,却看到一辆及其豪华的马车缓缓朝着秋悦客栈驶来。 慕容英暗暗叹口气,抬头看看天空,秋意正浓,果真是个多事之秋啊! 那辆及其豪华的马车缓缓驶到秋悦客栈门前,车帘轻晃,接着被慢慢撩起,马车上坐着一个身着红衣,风华绝代的美貌女子。 “莫大哥,无双姑娘正好要去孔雀国探亲,小弟便约了她同行,不知莫大哥意下如何?”未等冷艳开口,叶问情已经自动和慕容英商量起来。 暗斗(十) 反正已经有了一个跟屁虫,不在乎再多一个。 慕容英有些无奈地苦笑点头,看来情报上说的没错,这姓叶的小子还真挺好色。不过,就算他在药王谷足不出户20多年,可药王可是个老江湖,难道他就没听说过这个江湖第一美女艳无双是碰不得的嘛? 看见叶问情温柔地将艳无双的车帘子放下,慕容英的心中挺不是紫薇,想平时这姓叶的对他都是不苟言笑,就算想得到一个有些许含义的表情都不行,而现在他的脸上却柔得仿佛能滴下水来。 想想最近一段时间以来,慕容英总是想去撩拨起叶问情的情绪,虽然是屡战屡败,他却是越战越勇。 肯定是逃亡途中太过无聊了,慕容英甩去心中突然闪过的怪异想法,自己这是吃错药了,还是搭错筋了? 似乎每一次看到叶问情,他心中总会闪过一丝似曾相识的挫败感,让他很想去一探究竟。 “莫大哥,还有事吗?”熟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打断了慕容英的神游太虚。 忙一回神,发现叶问情已经从艳无双的车前走到了自己身边。 他什么时候走到自己身边的?自己怎么都没发现呢? 自己居然会一点警觉性都没有? 想到这里,慕容英忽然觉得背后有些发麻,手心渗出了些许冷汗。忙打起精神笑道:“问情老弟,没事没事,我们上车吧!” * 子夜时分,天居然下起了雨,雨不算大,但很密,所以只瞬间,便将无名小城的地淋了个浸透。 小城里,来了一群不速之客,雨声,掩盖了他们奔跑而来的马蹄声,所以熟睡的小城人并没有被从香甜的梦中惊醒。 只有秋悦客栈的老板被剧烈的敲门声吵醒。 “小海,开门去!”深秋的夜晚,没有谁愿意在大半夜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来,秋悦客栈的掌柜也不例外,所以只好苦了手下的小二。 店小二——小海,努力钻出温暖的被窝,打着连天的哈欠,举着油灯,随着敲门声走到了店堂。 “谁啊?半夜三更的,别敲了,就来!”无论谁,这时候被吵醒都会有些下床气,更何况,外面那敲门声大有不将店门敲坏不罢休的趋势。 暗斗(十一) 随着小海的喊声,外面的声音嘎然而止,外面安静地像没有人一般,连马的嘶叫声都没有听见。 小海疑惑地将门闩取下,打开店门边的小门,却看到一群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的黑衣人,头上的斗笠都压得很低,加上外面很暗,根本看不清容貌,但是光就那魁梧的身形来看,小海就知道,这几个人中间任何一人,要杀他就像掐死一只蚂蚁一般容易。 这下他的瞌睡算是彻底醒了,忙打起十二分精神陪着笑脸招呼道:“哟,几位客官,是住宿的吧,快请进,快请进!” 为首的那个黑衣人没有说话,只一弯腰,钻过对他而言略显过矮小门,进了屋内,他身后的那些人也陆续进了来。 领头的黑衣人进了屋内,依然压低了斗笠,只露出鼻尖和下巴。对小海说道:“去叫你们掌柜的出来!” “哎,小的这就去!”小海忙不迭地应着,这些人看上去个个都不好惹,还是让掌柜的自己来解决比较好。 ---------------------------------------- 不一刻,掌柜房中的灯亮了,里面隐隐传出人声。 “有这种事?” “真的,掌柜的,他们要您亲自出去看看呢!” …… “他们那样……小的,惹不起……” 房内的话语,突然停顿,接着传来一阵熙熙嗦嗦的声音,不一会穿戴整齐的秋悦客栈掌柜笑容可掬地迎了出来。 “几位爷,可是要住店?”这掌柜的也是个老江湖,见到那些人,也知道来头不小,忙作揖陪笑。 而另一厢,小海在掌柜房中见到这情景,知道今晚必定有事发生,忙打开掌柜屋里的后窗,翻身,逃了出去。 老娘说了,一见事不对头,脚底抹油,逃命要紧。 而店堂内,那高个黑衣人正冷冷地看着客栈掌柜,良久,才问道:“这里,几天前是不是住了一个算命先生?” “算命先生?”掌柜地低头暗自思忖一阵,恍然大悟道:“有,有,不过他前几天留下一锭银子就走了,我还觉得奇怪呢!” “奇怪什么?” 暗斗(十二) “他是半夜走的,只留了字条和宿资!”这个客人走得太奇怪,所以掌柜的还有印象。 “哦?”黑衣人看了掌柜一眼,似乎在确定他是否在撒谎,才道:“他留的字条还在吗?” “在,在!”客栈掌柜忙点点头,幸亏他当初觉得这个客人走得奇怪,留下了那张字条。 找到字条,递到黑衣人手中,掌柜心中有些忐忑起来,这江湖中人,还是少惹为妙,今晚不知道能否平安了。 “看看,是我们要找的人吗?”黑衣人拿到字条看了一眼,递给身后一个身材略矮一些的男子。 那男子拿着字条,慢慢端详起来。 “少爷,这不是慕容英的字体!”良久,那矮个黑衣人将字条交还领头的黑衣人,肯定地说道。 “难道我们找错了?” “少爷,我听闻那慕容英行事异常谨慎小心,他若是要逃,定不会在路中留下蛛丝马迹,这字条,他大可以找人代写!”听了手下的话,那领头的黑衣人微微抬起头,对掌柜的道:“那人的房间在哪里?带我们去!” “可是,这房间下午已经住进客人了!”掌柜的有些为难。 “带我们去!”黑衣人话语变得严厉,让掌柜有些心惊。 “是,是,是!”客栈掌柜无奈举起油灯,带着那群黑衣人往乾字二号房走去。 “林相公,林夫人,开一下门!”客栈掌柜敲敲门,却没有听到里面有动静,刚想再叫,身子已经被人拉开,只见后面一人用脚一踹,便将门踢开,惊醒了屋内一对小夫妻。 “谁?你们是什么人?”从床上坐起的男子看见一群人进来,有些生气地问道。 只听“锵”的一声,黑衣人身后已经有一人拔出了剑架在了那男子颈间,惹来他身边女子的一阵尖叫。 “别多嘴,要不我的剑不长眼睛!”拔剑的人沉声对那对小夫妻发出警告,吓得那女子低着头直缩在自己的丈夫背后。 “查一查!”带头的黑衣人没理那对小夫妻,直对着他的手下下了命令。 他手下一人从客栈掌柜手里抢过油灯,点燃了屋内的蜡烛,那群黑衣人便开始四处搜查起来。 暗斗(十三) “少爷,窗台那边发现有粘过窗纱的痕迹!”一个黑衣人过不多久来报。 “窗纱?”领头的黑衣人看着掌柜问道:“你最近撕过窗纱,粘过窗纱吗?” “没有没有!”掌柜的连连摇头。 “那看来慕容英确实来过这里!”黑衣人点点头,又看向床上那对可怜的鸳鸯,对手下的人道:“他们都听到了,不能留!” 床边一道寒光闪过,那对小夫妻顷刻间便倒在血泊之中,客栈老板的腿开始发起抖来。 “带我去别的房间看看!”身边已死了两人,那个黑衣人依然沉声发令,仿佛身边的事情和他无关一般。 “可是,大——大爷……”掌柜的有些结巴着想要阻止。 “带路!”黑衣人有些不耐烦地打断掌柜的话,重复着他的命令。 不一刻,那些黑衣人分别冲进了秋悦客栈的各个房间,一声声惨叫传来,各处的窗户都被染满了血迹,血水从楼上流到留下,没多久,连院子里也都开始流淌着血水…… “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呀?”客栈掌柜听得惨叫声四起,痛苦地举着手站在雨中,他们早就不需要他带路,熟练地闯入了各个房间,将里面的客人杀害。 似乎没有多久,惨叫声终于停歇,已经用手捂着耳朵的客栈掌柜依然蹲在院子中。 两个黑衣人架着泪流满面的掌柜进了店堂。 “这几天,还有什么人住过这里?”黑衣人坐在椅子上,慢慢开口问道。 沉默。 许久的沉默。 客栈老板始终没有开口。 “少爷,他八成是被吓傻了!”后面有人说话。 “少爷,没事,客栈住人一般都有记录,不问他,找到记录,也一样!”还有人提醒。 “嗯!”领头的黑衣人点头,没有理会那已经快成痴傻的客栈老板。 “你这个魔鬼,你这个杀人狂,你这个刽子手……”忽然,客栈老板一抬头,睁着布满血丝的脸,像那领头的黑衣人冲了上来。 手起刀落间,那掌柜斜斜地倒下,睁大了眼睛,死死地看着那身形未动的黑衣人。 “哼!”黑衣人冷笑一声,很不屑。 “少爷,那个开门的小二不见了!”手下有人报告。 暗斗(十四) “那个小二我看也没什么可疑,还是大事要紧!”黑衣人沉声命令。 “是!” 雨,淅淅沥沥地一直下到翌日清晨,也没有像要停止的样子。 小城的百姓们,将秋悦客栈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官府的人正在将里面的尸体一具具地抬出来。 小海钻进人群,问身边那个老大娘道:“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作孽呀,这一个晚上,客栈里面所有的人都被人杀了!”身边的大娘一脸哀痛,随即又开始骂道:“不知道哪个杀千刀的干的,一个活人都没了,一百多口人呢,连那住店的小孩子都被杀了两个呢!” “哎,都别围着了,散开散开,这里衙里查封了!”衙役们将最后一具尸体抬出后,开始驱赶着人群。 和人群一起散去,小海没有回家,直接往城门外方向头也不回地出城去了。 * 一场秋雨下足了三天三夜,时大时小,延误了慕容英和叶问情等人去孔雀国的行程。 他们一路只好走走停停,雨大时躲避,雨小时赶路。要不是慕容英着急,照叶问情的意思是,雨小的时候,最好也不要赶路。 虽然慕容英先前收来的草药居他所说是已经遣人送回家去了,可是他们在路上第二天又收了一些,叶问情觉得会打湿草药,曾经和慕容英起过一次争执。不过后来看到慕容英确实十分急着去孔雀国,倒让他起了几分好奇心,也就应承了。 这一路来,慕容英也算是苦不堪言。 摊上叶问情这么个不苟言笑的主也就算了,他手下那一老一少也算规矩,可偏偏还多了个最喜欢惹是生非的艳无双。 大约是为了在无聊的路途中打发点时间,她时不时地总来勾引一下慕容英,她用的媚术总让慕容英花费许多内力来抵挡,好多次都惹得金面差一点冲上去和她拼命。 慕容英自认化妆以后自己只是个胡子邋遢的中年汉子,这艳无双怎么就缠上自己了呢? 她身边有一个温柔体贴的叶问情对她照顾得是无微不至,他又听说,艳无双的行走江湖用的车夫都是她的入幕之蠙,上次秋悦客栈那个“兰花剑”南宫景,慕容英是认识的,而现在这个细眉细眼留着小胡子的中年男子他还真想不出他的来头。 暗斗(十五) 所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慕容英此刻才有了深刻的体会。 看看自己周围共十七人,将他和金面银面三人围在正中,他们两个人为一组,互相靠背而立,将自己身边的每个方位都防得水泄不通,退可防,进可攻,外围的冷艳和冷情一时也难以攻进。 一点破绽都没有,慕容英边打,边有些烦躁起来,那些人的功夫个个都不如自己,每个人都来自己这么打两招,等他进攻那些人又推了回去,这样下去,他必定会力竭而死。 “康伯,你看那中间那个人一直都没有动过呢,你去帮他一下!”叶问情见康伯已经解决了对手,便让他去帮慕容英的忙。 “少主,可是你这里?”康伯有些犹豫。 “不妨事,有踏雪呢!”叶问情拍拍踏雪的肩,对着康伯说道。 “他?”康伯一脸不屑,一个毛头小伙子,能顶什么事? “康伯,少主有我保护,保证没事!”踏雪将剑横在自己胸前,向康伯保证。 “去吧!”叶问情再次下令,康伯才不情不愿地飞身进了阵中。 见到康伯飞身进阵的方向,慕容英也终于醒悟过来,原来那个东南方位的高个黑衣人才是这阵的阵眼啊?立刻给金面银面使个眼色,让他们拖住阵中的人,自己拔地而起,直直朝那黑衣人方向落去。 黑衣人被康伯和慕容英围住,阵中失了主心骨,阵脚顿时大乱,金面银面和冷情冷绝内外夹攻,顿时轻松了不少。 那高个黑衣人武功十分怪异,出手狠辣,招招致命。康伯和慕容英二人夹攻也没有占到丝毫便宜,两声惨叫传来,阵中两名蒙面人已经倒在了地上,高个黑衣人见此情景,招式顿收,买个破绽,旋身忽然朝叶问情方向飞去。 “少主小心!”康伯惊呼,忙紧跟上前,车内的踏雪却已经和黑衣人迎上。 踏雪用的都是及其稀松平常的招数,好在十分机灵,左躲右闪,没有让那黑衣人靠近叶问情的机会。 机会稍纵即逝,不出两招,康伯和慕容英已经赶到,黑衣人一看原先的优势已经不在,忙退出战圈,跨上马叫了一声:“撤!”率先向后奔去,剩下的那些蒙面人,见领头的走了,忙纷纷跟随。 暗斗(十六) 所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慕容英此刻才有了深刻的体会。 看看自己周围共十七人,将他和金面银面三人围在正中,他们两个人为一组,互相靠背而立,将自己身边的每个方位都防得水泄不通,退可防,进可攻,外围的冷艳和冷情一时也难以攻进。 一点破绽都没有,慕容英边打,边有些烦躁起来,那些人的功夫个个都不如自己,每个人都来自己这么打两招,等他进攻那些人又推了回去,这样下去,他必定会力竭而死。 “康伯,你看那中间那个人一直都没有动过呢,你去帮他一下!”叶问情见康伯已经解决了对手,便让他去帮慕容英的忙。 “少主,可是你这里?”康伯有些犹豫。 “不妨事,有踏雪呢!”叶问情拍拍踏雪的肩,对着康伯说道。 “他?”康伯一脸不屑,一个毛头小伙子,能顶什么事? “康伯,少主有我保护,保证没事!”踏雪将剑横在自己胸前,向康伯保证。 “去吧!”叶问情再次下令,康伯才不情不愿地飞身进了阵中。 见到康伯飞身进阵的方向,慕容英也终于醒悟过来,原来那个东南方位的高个黑衣人才是这阵的阵眼啊?立刻给金面银面使个眼色,让他们拖住阵中的人,自己拔地而起,直直朝那黑衣人方向落去。 黑衣人被康伯和慕容英围住,阵中失了主心骨,阵脚顿时大乱,金面银面和冷情冷绝内外夹攻,顿时轻松了不少。 那高个黑衣人武功十分怪异,出手狠辣,招招致命。康伯和慕容英二人夹攻也没有占到丝毫便宜,两声惨叫传来,阵中两名蒙面人已经倒在了地上,高个黑衣人见此情景,招式顿收,买个破绽,旋身忽然朝叶问情方向飞去。 “少主小心!”康伯惊呼,忙紧跟上前,车内的踏雪却已经和黑衣人迎上。 踏雪用的都是及其稀松平常的招数,好在十分机灵,左躲右闪,没有让那黑衣人靠近叶问情的机会。 机会稍纵即逝,不出两招,康伯和慕容英已经赶到,黑衣人一看原先的优势已经不在,忙退出战圈,跨上马叫了一声:“撤!”率先向后奔去,剩下的那些蒙面人,见领头的走了,忙纷纷跟随。 暗斗(十七) 金面等人想追上去,被慕容英拉住道:“穷寇莫追!” 看着他们远去,慕容英苦苦思索,这些刺客摆明冲他而来,是谁想要他的命呢? “莫大哥,你没事吧?”叶问情已经下得车来,上前询问。 “没事,没事!”慕容英摆摆手道:“适才多谢老弟出言提醒啊!” “哪里哪里,举手之劳而已!”叶问情见慕容英看出了他的用意,也不推脱,大方承认。 “老弟似乎对这阴阳八卦阵法也有些研究啊?”慕容英对这个倒是不在意,那药王谷就是机关重重,叶问情懂一点也不奇怪。 “在家跟爷爷学过一些!”叶问情谦虚地答道。 “不过适才这阵,似曾相识,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慕容英陷入沉思,他是当朝国师,对这阴阳八卦五行的东西一直都是烂熟于心,这世上应该很少有他不知道的阵法了吧? “天罡十七罗刹阵!”叶问情和慕容英同时报出名号,不有有些惺惺相惜地看了对方一眼。 “哎呀,你们怎么还在研究什么阵啊什么,他们要是回去搬了救兵就晚了,快走吧!”一边踏雪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众人觉得也有些道理,都上马的上马,进马车的进马车,离开这危险的境地。 看来秋天这场雨,一时半会还停不了,天色越发暗沉,怕是这小雨之后还有场大雨吧?真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一间昏暗低矮的破庙里,满地废墟,在这堆废墟中,站着一高一矮两个黑衣蒙面人,已经站了很久。 “这次的任务,失败了?”矮一些的那个黑衣人终于开口,声音有些苍老,看那身形,该是个上了年纪女人。 “是!”高个黑衣人躬身而立,听声音,该是个青年男子,言语中透着无比的敬畏。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声传来,随即便见到那高个黑衣捂着脸,身形一矮,“扑通”一生跪在那老女人面前。 “失败,你来就是来和我说失败的吗?我养育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听你说失败的吗?”那女人的情绪有些激动,用手指着那黑衣男子的鼻子一通骂。 暗斗(十八) “他们,他们有高人指点!”男子有些委屈地低声辩解。 “高人?什么高人?”女人的声音缓和了一些,低声问道。 “在一辆马车里,看不太清,要不是他出言提醒,慕容英不会发觉我们阵中的漏洞!” “连‘天罡十七罗刹阵’都能破?还杀了两个人,我们这么多年的心血差点毁于一旦,究竟是什么人?”女人开始沉思起来。 “娘亲,听他手下两个人叫他‘少主’这人一定有些来头,儿子这就带人去查!”黑衣男子有了些斗志,向那女人请命,原来这两人竟是母子。 “孩子,别怪娘狠心,娘是为你好,你身上还有血海深仇要报啊!”那女人将他儿子从地上扶起,言语有些凄切。 “孩儿不怪娘亲!”男子站起身,恭敬地回答。 “你即刻回去重建‘罗刹阵’,这次要弥补不足,对付慕容英,不可以有任何破绽,还有车里那个小子你也抓紧查一下是什么来头!”那女子条理清晰地男子布置任务,脸上虽然蒙着面纱,却无损她身上隐隐透出的首领风范。 “是!”男子沉声应道,转身出了破庙。 * 秋雨自那日刺客时间后又下了两日,天才开始放晴。 慕容英和叶问情众人终于可以照平常速度赶路,这几日倒是没再见那些刺客的踪影,似乎对他们也是有所忌讳。 那么,到底是谁要置他于死地呢? 慕容英一直想不明白。 他逃婚一事,慕容山庄和宫里知道,“暗夜”可能也知道,但是他们都只是想找到他而已,毕竟他还是驸马,当朝国师,他们必定不会对他痛下杀手,而让思情公主未嫁先守寡。 可自己这辈子也就是做了这么一见对不起别人的事情罢了,其他的,他实在想不出有在江湖上得罪什么人。 难道是慕容山庄得罪了什么人?他们啥他是为了让慕容家绝后? 毕竟,天玥娘亲只生了两个妹妹,他是慕容家独子。 但是他们也没有说已经查出他的真实身份了,也许是自己扮的莫言得罪了什么人? 暗斗(十九) 也不会,自己扮莫言的时日尚短,更本没有时间去得罪什么人啊? 慕容英百思不得其解,连着几日都想不透。 赶了几日路,不想已经到了芦苇坡边,林度山脚下。 “莫大哥,可知这山叫什么山吗?”叶问情借题发挥。 “林度山啊!”慕容英不疑有他,怔怔地看着那山。一年了,凤儿,去年林度山上的慕容英,你可还会偶而想起? “莫大哥,莫大哥?”叶问情见慕容英发楞,忙推了他一下。 “啊?”慕容英警醒,这个小子,怎么老是不声不响接近自己? “你怎么看这山发起愣来了?”叶问情有些好奇。 “没什么,想起一个故人!”慕容英笑笑,拍拍叶问情的肩,解释道。 叶问情也没有再追问,只道:“听说这山上葬着一位盖世神医,是先皇所封,我等学医之人既然到了林度山,自然该去拜一拜这神医墓。” “是的,是该去拜一拜!”慕容英有些纳纳地说道。 这么容易? 叶问情一直以为要说服他上山需要费些口舌,没想到慕容英一点异议都没有就同意了。 一行众人,向林度山行进。 林度山以前只有一条小道,据说山上住着以为神医,是先帝,也就是当今皇上的哥哥,即死去的“天和帝”的师傅,因此,他在位期间,派人在这里修了官道,并修建了神医墓供人瞻仰。 这段历史,慕容英比谁都熟,就像他熟悉这里山上的一草一木一样。 那是他和凤儿的回忆。 神医墓前,芳草萋萋,一晃已经近二十年,这里的香火早就不再鼎盛。 叶问情和慕容英立于寒风中,已有许久。 “人生在世,如浮云过顶,最终还是落得一冢黄土而已!”叶问情忽然感叹。 “问情老弟似乎颇多感慨啊?”慕容英在一边笑道。 其实他何尝不是? 一年多了,当年林度山上的临时行宫不知还在否。 “请问是叶问情公子和莫言莫大爷吗?”清脆如黄鹂鸣叫般的身后不远处响起。 众人回头,见到不远处两个身着浅蓝色裙装的伶俐女子朝着他们喊话。 暗斗(二十) “在下正是叶问情!”叶问情虽然有些疑惑,却还是回答。 “在下莫言。”最疑惑的还是慕容英,他扮的这个莫言原本是个子虚乌有的人,怎么还会有人认识? “我家亭主听说有贵人上山,特来相请!”两个女子举步上前,让慕容英等人充满了戒心。 “亭主?”一边的冷艳疑惑地发问。 “正是,我们是无泪亭中侍女,奉亭主之名前来相邀!”两名女子解释。 无泪亭?叶问情心中一惊,他还没引慕容英进去,他们却已经来邀请了,这是怎么回事? 看那两个蓝衣女子的架势,似乎不去也不好,正巧叶问情也是想引慕容英去无泪亭一探究竟,先不管这两个女子的用意为何,反正所达到的结果是一样的,于是叶问情道:“既然两位姑娘盛意邀请,莫大哥,我们不如就走一趟如何?” 慕容英看看越走越近的两个女子,再看看一脸高深莫测的叶问情,想想这小子似乎一路以来都是心思难测,这次不知道他又像搞什么花样?如此一想,慕容英仗着自己艺高胆大,便也就点头答应了。 “无双姑娘,无泪亭主是邀请他们两人,我们就不必趟这趟混水了吧?”扮作车夫的冷情拦住冷艳意欲跟随而去的脚步。 “本姑娘做事轮得到你这个车夫来管吗?”冷艳见冷情阻拦心中就有气,真不知道这少主是怎么想的,安排这么个人在她身边。一想到此,她一甩袖子,大步走到叶问情等人身边,后面的冷情只得无奈跟上。 “各位请——”两个女子伸手做了个手势,让众人跟上。 慕容英等八人加上那两名女子一共十人,在山间小道辗转行进,不多会,便见到一个四角亭,两层草绿色的亭顶,四角都雕着喷火的龙头,配着下方火红的四根柱子和两层亭顶之间的小阁楼,亭子中央还放着石桌石凳。整座亭子依山而建,后面还可以看到高耸的悬崖,那小阁楼甚至有一部分镶进了那悬崖之中。那两层亭顶之间挂着一块牌匾,上面写着:无泪亭三个打字。这四面透风的无泪亭如何住人? 无泪(一) “各位,请随我们来。”众人疑惑间,那两名女子已经走到亭边招呼众人过去。 慕容英等人走到亭中,见其中一名女子在悬崖壁上一阵摸索,那壁上竟显出一小溜楼梯来,楼梯的尽头正是无泪亭上的小阁楼,难道那小小的阁楼中真能住人? 众人还是一头雾水,脚下却不敢懈怠,跟随那两名女子踩着那沿悬崖壁建成的楼梯往上爬。楼梯陡而滑,别人倒还好,只是这一干人中还有一个完全不谙武功的叶问情,不由走得一步三滑,好在有康伯和踏雪一前一后护着,几乎是连拖带背,才将他安全送到阁楼中。这让慕容英很是不屑,原先还怀疑他有什么大来头,原来不过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公子哥,亏得药王那么好的功夫,居然教出一个这么没用的孙子。 思索间,众人已经到了阁楼中。 原来这阁楼比外观上要大许多,十个人站在里面也未显得狭小。 见众人到齐,那两名女子才上前在靠悬崖壁的方向安了一下,顷刻间便出现了一个幽黑的洞口,而阁楼的入口应声关闭。 众人面面相觑,却见那两名女子已经率先走进入口,后无退路,众人只得跟随而入。 入得洞内,众人才发现这洞中昏暗异常,好在练武的人比较多,夜视能力甚佳,只苦了叶问情,进了洞中,如瞎子一般,几乎什么都看不见。 康伯和踏雪只好再故伎重演,一前一后护住他。 康伯的功夫只在中上,夜视能力自然没有慕容英等人好,走了不一会脚一打滑差点摔倒,忙用力稳住了下盘,叶问情不明所以,只顾上前一下绊倒在他身上。 惊呼声咋起,叶问情被人一左一右架起,黑暗中两处目光对视,那两人竟是慕容英和踏雪。 “放开少主!”踏雪的语中隐隐含着愠怒。 “放开就放开!”慕容英被他看得一肚子火,自己真是好心被累劈,若不是听得叶问情的叫声,自己下意识便出手救人,要是让他深思熟虑,他才不管这闲事呢。不就是碰了他们少主一下吗?这踏雪的眼神瞪着他,像是和他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似的。 无泪(二) 有什么地方不对? 慕容英心中忽然感觉有些奇怪,刚想细想,忽觉眼前一亮,原来他们已经出了洞口了。 “各位请!”前面的两名女子依然客气地引路。 慕容英回头看以前出口,忽然惊出一身冷汗,若是刚才有人往这洞中放暗器和冷箭,他们怕是谁都逃不过吧?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此刻,展现在眼前的美景让慕容英等人倒吸一口冷气,没想到穿过重重机关只有,在这悬崖峭壁之后,竟有如此福地洞天。 原来无泪亭后面居然非常大,如同豪富人家的府邸,亭台楼阁水榭一应俱全,粗略数了一下,房间竟不下三十间,若不是顶上没有蓝天白云,根本不会有人猜到他们是处在一处悬崖之内。 不过就算没有阳光的照射,无泪亭依然亮如白昼,原来这洞顶竟然挂了一窜窜的夜明珠和石英,明珠闪亮,石英剔透,相映成辉,将屋内照亮。 这得耗费多少人力物力财力? 慕容英微微皱眉,记得去年他来祭天的时候还没有见过这个无泪亭,也就是说这些人只花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建造了这山中的世外桃源? “我家亭主已等候各位多时了!”众人正打量四周景色,远处走来两个身穿粉色衣衫的少女,姿色犹在那原来领路的两名蓝衣女子之上,嗓音无比悦耳。 原来走在众人面前的蓝衣女子即刻停驻不前,退向两侧躬身而立。 “我家亭主让我们姐妹前来迎接各位!”两名粉衣少女又重复。 “怎么他们不识路吗?为什么换人?”冷艳心直口快,将大家的疑惑问出口。 “她们负责亭外事务的,内亭有我们姐妹掌管!”见众人疑惑,两名粉装少女解释道。 众人点头,看那两名蓝衣女子不敢越雷池一步的样子,这无泪亭似乎等级制度十分森严。 穿过长长的九曲回廊,曲径小桥,许久,粉装少女才在一处高耸的台阶前停了脚步转身说道:“这里便是我家亭主会客的所在,请各位稍等,我去通报一声就来!”正待众人抬头,那两名女子早已走上了前面的台阶,消失在台阶尽头。。 无泪(三) “哼,摆什么臭架子!”冷艳看着那两个一脸不屑。 其实众人心中都有类似的想法,一时竟没人阻止冷艳。 眼前是高耸的台阶,约有百来级之多,适才那两名女子只瞬间便已消失在尽头,可见轻功着实不弱。 不一刻,台阶上传来叫声道:“各位,久等了,我们亭主邀各位相见!” 一听这声音,冷艳早就忍耐不住身形一晃便到了台阶顶,另外几也纷纷踏阶而上,只有叶问情望阶梯而兴叹。 “少主,不如让老奴背你上去吧!”康伯此刻显出了忠心。 “不行,康伯年纪大了,这种事情还是让我们后辈来做吧!”踏雪赶在康伯前面,在叶问情面前蹲下。 “你这毛手毛脚的,摔着了少主怎么办?”康伯对这嘴上无毛的小子心中是一万个不放心。 “行了行了,我又不是豆腐做的!”叶问情脸上闪过一丝苦笑,早知道当年自己不该念那么多书,而该练一点功夫。 “就让踏雪背吧!”叶问情替他的手下拿了主意,康伯虽是他属下,可年龄上怎么都是他的长辈,还是踏雪来得合适些。 推脱间,其他人等早到了台阶顶,只等着他们,踏雪背上叶问情,几个箭步便也走完了阶梯,没想到他看上去还微到二十的年龄,轻功已是相当了得。 台阶尽头,又是另一番风光,一座巍峨的大殿耸立在上,橼木红漆,雕龙画凤,气派非凡。一块牌匾挂在正门上方,上书:沐风殿。 此刻,沐风殿洞门打开,众人也不客气,径直而入。 进得屋内,却见到有约二十名女子分列两边而立,身上的装束和原来进殿的那两名少女一摸一样,大殿正中挂着一席粉色纱帐,朦胧间,可见到纱帐内似乎有个人影端坐。 “有劳各位大老远到舍下做客!”一个曼妙的女声传出,如百灵低鸣。 “这就是你们无泪亭的待客之道吗?大白天的,羞于见人吗?”冷艳第一个看不惯这种装神弄鬼的把戏。 “呵呵,也罢,馨儿,把这帘子拉开吧!”纱帐内的女子并不生气,笑语依然。 无泪(四) 话音刚落,原先站在队列最前面的一名女子上前将那纱帐束起在两边的柱子之上。 纱帐内坐着一名粉色衣裙的美貌女子,颜色比队列中的稍深些,脸上略施薄粉,鹅蛋圆脸,柳眉凤眼,倒也端庄。左手放在一字扶手上,右手放在身侧,宽大的袖子正好将玉手遮盖。 “这样,无双姑娘没有异议了吧?”座上女子看着冷艳问道。 慕容英心中暗笑,朝旁边看,却见到叶问情的目光正朝自己投来,原来他也看出来了?这小子没有武功却有双利眼呢! -------- 压下心中所感,慕容英朗声道:“这是无泪亭的待客之道吗?找个替身来迎客?” 此话一出,座上女子瞬间站起,跺了一下脚,嘟起嘴冲屋内后方喊道:“无泪姐姐,早说我扮不像你的嘛!” 顺着那女子的目光,大家看到屋角有一处小门,挂了窜窜珠帘,随着女子的喊声,早有两名侍女将那帘子撩起,帘子后面款款走来一个鹅黄色绝妙的身影。 “恋凝,你还是这么沉不住气!”低吟声传来,其音袅袅,足可绕梁三日。 随着仙乐般的嗓音,珠帘后鹅黄色的身姿已到了众人面前,饶是平日里见惯了冷艳绝世容颜的慕容英等人都不禁呆了半晌。 只见那女子,云鬓高耸,只留得右边一缕青丝自颈边垂下,自发间绕出一窜珍珠抹额和鹅黄色的裙装相映而成,除缺耳边成对的珍珠耳环再无其他饰品,更衬得她如出水芙蓉般,宁静而纯洁。眉不画而自黛,唇不点而自红,脸上薄施粉脂,只显得肤如凝脂,晃若神妃仙子。所过之处,环佩叮当,有余香环绕。 “众位赎罪,无泪与众姐妹一时玩笑,冒犯了各位贵客。”女子盈盈下拜,礼节周到,不差分毫。 见美女赔罪,众人倒也不好再有所责难,说了些客套话,在各位侍婢引导下自下方的椅子上坐定。 “恋凝,还不为贵宾们去准备茶水?”美女自纱帐中位子坐定,吩咐身边伫立的替身亭主道。 无泪(五) “无泪姐姐,我还想知道,我哪里扮得不像你,怎么人家一看就看出来了呢?”恋凝与那亭主似乎平日里关系不错,此刻有些不依地看着她,似不愿离去。 “这——”无泪看着恋凝,似乎有些无奈,对着慕容英等人陪笑道:“我这丫头平时被我宠惯了,没大没小的。不过她所说的无泪心中也有疑惑,这丫头平日里跟我最久,学我最像,不知这破绽在何处,贵客可愿解答?” “不妨事,不妨事……”慕容英客气回道,却换来冷艳一声冷哼,男人真是见到美女就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 “其实当时恋凝姑娘在纱帐中时,我们并没有起疑心!”慕容英没有理会冷艳嘲讽的眼神,只看向叶问情,在话中加重了“我们”二字,又接着道:“不过恋凝姑娘拉开纱帐似乎快了点,就因为无双姑娘一句讽刺就将帐子拉开,似乎降了自己的身份,亭主能当这么大的家自然不是普通人,怎能如此自降身份?”说到这里,慕容英突然打住,眼睛定定看向叶问情,似乎有让他接话的意思。 “这并是我们猜测亭主是假冒的主要原因!”叶问情一抬头,正面迎接慕容英挑衅的眼光,接了话道,“这内殿的侍婢今日都传着粉色衣衫,而亭主也传粉色衣衫,所不同的只是脸色略深一些,这也是自降身份的行为。还有恋凝姑娘坐在椅子上的动作实在是有些僵硬,这不得不让叶某起疑是恋凝姑娘特意在学习一个人的动作,作为已经高高在上的亭主,又何须去学别人的坐姿?所以我们才真正开始怀疑,你说是吧,莫大哥?”叶问情很高明地将球又踢到了慕容英这边,等着他接招。 “问情老弟真是聪明人。”慕容英呵呵一笑,掩饰心中微微的愤慨,这姓叶的混小子,把最难说的扔给自己,不过事到如今也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道:“恕在下直言,适才带我们进无泪亭的那两位蓝衣姑娘比亭内众位姑娘的姿色稍逊一些。 无泪(六) 而恋凝姑娘的容貌只比这殿内各位姑娘稍胜一踌而已,由此可见无泪亭的等级排名中容貌一项定时十分重要,能立此规矩的亭主,若不是男子,那么她本人的容貌一定是超凡脱俗,高出常人许多,怎会只高出这么一些而已?” “这些也只是我们的猜测,而莫大哥叫出声也只是试探,没想到恋凝姑娘如此沉不住气,立刻自己便承认了!”叶问情见最难说的理由已经让慕容英说完,忙趁机接话过来,假装没看到他投来的不满眼神。 “多谢各位为我等解惑。”无泪亭主略欠了欠身,谢过众人,遂对恋凝道:“恋凝,这下可服气了?” “服了,早服了!”恋凝笑着行了万福礼,道:“我这就为各位贵宾准备茶水去!”说完一溜小跑往后堂走去。 “不知亭主叫我等前来所为何事?”也许漂亮女人天生就该是敌人,反正冷艳打第一眼见到这无泪亭主心中就有些不屑,开口多少也有些咄咄逼人。 “无双姑娘客气了,叫声无泪就是!”无泪亭主没有回答问题,只和冷艳客套。 “无泪亭,这地方人杰地灵,连亭主的名字也取得好啊!”慕容英不由称赞,以免冷艳犯了她的火爆性子,不知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其实这是无泪亭的后殿,有另外一个名字。”无泪亭主微微一笑,似乎对慕容英有些感激。 “噢,还请赐教!”叶问情一拱手,请无泪亭主解答。 “无泪则心悦,故这后殿又叫悦宫。”无泪亭主笑笑答道,遂又道,“我听外亭丫头说有人上林度山祭奠神医,这神医墓已经荒芜了好几年了,此刻还有客人来,应是重医守道之人,所以特命人请来一见,没想到竟是药王谷的少主驾到。可惜我这身子病弱,出不得这悦宫半步,未能亲身迎接,还望赎罪。” 偶尔听说有人来祭祀,就能立刻知道他们一干人等的姓名?慕容英心中冷笑,面上也不拆穿她,只道:“无泪姑娘身子有恙?” “已有好多年了,一直都起不了床。 无泪(七) 后来家中来一位游方郎中,说这林度山上地气甚好,适合养病,所以家父就派人修了这悦宫,到这宫中月余,无泪竟能起床,行走如常人一般,只是出不得这宫中,一次我未听劝,还没走出宫门十尺便昏倒在路边了!”无泪亭主解释。 “那无泪姑娘你叫我等前来是?”这次开口的依然是叶问情。 “听说药王医术高明,问情公子大名无泪也有所耳闻,故而想请各位为无泪看病!”绕了一大圈,无泪亭主总算是说到了正题。 “这——”叶问情心中一惊,自己这纸上谈兵的医术,要怎么过关呢? 看见无泪亭主走到自己面前将玉手伸出,叶问情着实有些后悔。 自己平时医术看了不少,药草也认识许多,只是却并未真正帮人看过病,这小病还好,若是碰到这大病,可就难办了。自己若是看错症错,怕是要坏了药王爷爷的声誉了。 硬着头皮,将自己的手指搭在无泪亭主的手腕上,叶问情心中暗惊,这亭主的脉象似有若无,忽断忽续,实在是和常人有异,想遍自己这么多年来所看的医术,似乎都没有这样的症状。 如果不是这亭主用内力做了手脚,那么此人怕是命不久已了。 叶问情讪讪地收回手,一时不感下定论,只得歉然地道:“亭主的脉象十分奇怪,叶某学识尚浅,一时也无法下定论,怕是要回药王谷问过祖父大人才能知晓明白!” “我这病生来就十分怪异,看不出来也是不打紧,如今外边天色已晚,不如今日就在舍下宽住一日如何?”无泪亭主脸色并无不悦,站起身回了原位。 “这——”慕容英和叶问情都有些迟疑,唯独冷艳冷笑道:“什么天色已晚,外面明明还是大白天,亭主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 无泪亭主呵呵一笑,连同殿内其他的侍婢也掩嘴偷笑了起来,惹得冷艳怒气更盛,刚要发作,只听亭主道:“无双姑娘是不知道,这悦宫中挂着夜明珠和水晶,昼夜不分,我们殿内众姐妹看时间都是看沙漏,并不看天色的!” 无泪(八) 冷艳这才发现沐风殿东南角放着一个硕大的沙漏,一时语塞,气焰也消了不少。 “如今已快到酉时了。”无泪亭主看着沙漏,对冷艳又解释了一番,才对众人道:“待会让厨房去准备些饭菜,大家随意用一些可好?” 众人看已别无他法,也就都点头应允。 悦宫中的晚膳精致丰盛,众人也算笑语盈盈,冷艳被压了气焰,倒也没再惹事,宴毕,众人便在各侍婢的带领下到了各自的房中。 还是依惯例,慕容英和金面银面一间,叶问情和康伯踏雪一间,冷艳和冷情一间,因考虑到男主主仆有别,每间房中都有响应的隔间,由下人们居住。 众人的房间围绕湖而建,共四面,将湖团团围住,三间房在分别在湖的三面,十分奇怪的分法,居带领众人的侍婢说,另外几间房间太小,住不下这么多人,因此才让众人一个方位住一间。 虽然已经用过晚餐,只是这悦宫依然亮如白昼,不过这悦宫人自有自己一套睡觉的方法。 原来这些客房中的窗纱俱是黑色,只要将窗门关好,屋内就是黑夜。 众人各怀心事,在悦宫住下,由于不知时间,众人起得也有早晚,不过,大家的心都一样,都十分想离开这个奇怪的地方。 慕容英和金面银面起床,点燃随身携带的火折子,寻到门边,开了门,湖泊凉亭还在,却总让慕容英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感觉。 “金面,你去其他人房中,叫他们起来。”慕容英压下心头怪异的感觉,让金面去其他房间看看。 不一刻,金面便从其他房间飞奔回来有些着急地道:“主子,叶公子和无双姑娘都不见了。” 心中的预感被证实,慕容英心下有些烦躁,同来的人不可能无端消失,定是出了什么事。 “我们出去看看。”慕容英说完带头往昨晚来路走去。 门外站着两个橘色裙装的女子,一见众人出来忙上前问候:“莫大爷,你们——” “和我们一同来的叶公子和无双姑娘他们呢?”慕容英一见她们急忙问道。 “什么公子,姑娘?”两个女子明显一头雾水,若不是伪装,便是演技高超。 无泪(九) “昨天住进这院子明明有八个人,怎么今早起来人都不见了呢?”金面不置信地凑上前询问。 “这院中只有你们三人,没有其他人。”其中一个女子回答。 “你们亭主呢,我要见她。”慕容英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我们亭主昨夜旧疾复发,已经闭关修养了!” “昨晚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今晚就闭关了?” “奴婢也不清楚。” “你们亭主在哪里修养?” “奴婢不清楚!” 两个侍婢一问三不知,惹得大伙一阵怒气,却也无可奈何。 最后无法,只得在园内一阵乱转,却没有找到一个昨日见过的侍女,都是些新面孔,像是到了一个新的地方一般。 往昨日无泪亭入口的地方行去,众人却发现道路居然已经改向,再也找不到出口所在,连那沐风殿也不见了踪影。 如此往复,也不知转了多少圈,整座悦宫除了初时站在门口的两个橘色裙装女子以外只有一个聋哑厨子,众人中间吃了两顿饭,只知道这园中的粮食够大家吃半年的,看来他们是被人软禁在这洞府之中了。 叶问情睡觉一向警醒,没想到这次居然也大意了。 起床,摸索着出门,发觉踏雪早在门外等着。 “少主!”踏雪躬身行李,神色甚是沉静。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叶问情见踏雪神色有异,不由问道。 “少主,莫大爷和无双姑娘等人都不见了!”踏雪有些犹豫地看了叶问情一眼,实话回答。 “怎么会……”叶问情心中一惊,这一夜之间,他们怎么人都不见了呢?忙又问道:“康伯呢?” “康伯早上起身已经去各处寻找其他人了,让小人在这里等少主醒来再作商量!” “你早该叫醒我的!”叶问情有些不满地看着踏雪。 “昨晚我们似乎都睡得很死,看来我们怕是着了人家的道了。”踏雪倒不以为意,只说出他的猜测。 昨晚在座的都是老江湖,无泪亭主要在饭菜里下手脚似乎很难,那么她是什么时候下的手呢? 叶问情正沉思间,只见康伯一路小跑朝自己的方向而来,忙迎上前道:“康伯,怎么样?有什么发现?” 无泪(十) “莫大爷和无双姑娘确实都不见了,老奴到了沐风殿只见到了恋凝姑娘,她说她家亭主昨夜病发,正在闭关中,她也找不到亭主闭关的地方。还有,昨晚我们进悦宫的路一夜之间都改了道了,根本找不到来时的路!”康伯喘口大气,将探得的情况详细报给叶问情听。 一夜之间,变化那么多? “那恋凝姑娘有没有说莫大哥和无双姑娘的去向?”目前集齐人是最关键的,也不知道这无泪亭主是想要干什么。 “她也不知道,说也未见过他们。”康伯回答。 这个恋凝倒会推责任,看昨日的情景,她和无泪亭主虽是主仆,情谊却是相当不错,那亭主如果真是闭了关,这些事情没理由不交给她负责? 想到此,叶问情对两位手下言道:“不如我们一起去会会这位恋凝姑娘如何?” * 由众人居住的园子到沐风殿的路倒是没有改变,叶问情三人到达时,恋凝正在殿门口。 “恋凝正好想差人去叫各位贵客用早点呢,不想竟然再次遇上了,快请进。”恋凝说着客套话,神态恰到好处,一点不像昨天那个被人一眼看穿伪装的小丫头。 “恋凝姑娘,和我们一起来的伙伴怎么一夜之间都不见了?”叶问情不理会她的假意客套,单刀直入地问道。 “呀,他们不是和你们住在同一个园子里吗?刚才康伯找我说过这事呢?我也没见过他们几个呢?”恋凝一脸惊讶,神情无知之极。 “人是在这悦宫之中不见的,恋凝姑娘,你们是否也该负责找到他们呢?”花了大把力气才找到的慕容英一夜间不见了踪影,这难免让叶问情心下有些急躁。 “这个自然。”恋凝倒也不推脱,只又说道:“不过这找人也该吃了早点再说,有了力气才好办事啊!” 叶问情沉吟半晌,觉得也有道理,便随恋凝入了殿内。 “不知这早点吃下去,我们之中谁又会不见呢?”入席后,叶问情的语气有些戏谑,盯满桌的菜肴。 “怎么会呢,叶公子若是怕这桌饭菜有问题,那恋凝先都吃一边就是。”恋凝并没有生气,似乎怕众人不信,真的拿起筷子吃了一口。 无泪(十一) 其实叶问情也知道这饭菜定是没有问题,只是他一直想不明白,昨夜他们是怎么着了他们的道的,睡得都那么沉。 “我们有要事前往孔雀国,若是今日寻不到莫大哥他们,不如先放我们出去,我们在沿途留下记号,让他们自行赶上就是。”叶问情怕找慕容英等人成为无泪亭主留人的借口,先提出要求。如今这情况怕是能出去一个算一个了。 “这——”恋凝面有难色道:“不是不放各位出去,只是亭主闭关之时怕有人闯入,各处机关都打开着,出宫的路也变了道,出口只有亭主能找到。” “若是你们亭主要闭关一年,我们难道要等她一年不成?”康伯在一边十分不满地问恋凝。 “若真要一年,也只能等一年了。”恋凝神色不变,似乎一年的等待对她来说十分稀松平常。 “若你们亭主死了,难道要我们在这宫中待上一辈子吗?那我们岂不是都要饿死在这里了?”踏雪也沉不住气了,负气的话冲口而出。 “你怎么可以咒我家亭主,再说了,就算真的如此也饿不死你们,这里的粮草够你们吃三辈子了!”恋凝听完一脸怒气,恨恨地盯着踏雪回答道。 踏雪还想发作,却被叶问情拦了下来。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 照适才恋凝的话看来,如果不是撒谎,那就说明这悦宫中必定是囤积了大批粮草,这无泪亭到底是个什么所在?真的和“睡莲”有联系吗? 出得沐风殿,叶问情陷入沉思,许多问题堆积在脑中。只是目前他们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很明显,他们被人软禁了,一定得想办法出去。 园中,湖边,却无凉风。 四面围堵,哪有风进得来? 金面独自一人倚在回廊园中回廊的立柱上。 她们三人为寻出路,在这悦宫中转了不下数百圈,没了沐风殿的沙漏计时,在这部分昼夜的悦宫中,他们也不知道已经过了有多久,只知道,中间回房休息过一次,肚子饿了去厨房吃过三顿饭,仅此而已。 无泪(十二) 她的主子慕容英也一筹莫展,有时候把自己关在房中,许久都不出门,似乎在想对策,可是众人依然没有找到出口所在。更多的时候,大家都分头在找着出路,就像现在这样。 主子那么着急想出去,肯定是急着想去见冷姑娘吧? 金面盯着湖面发楞起来,想起去年林度山上的情景,少主对着冷姑娘那温柔的眼神,心中不由泛起一阵酸楚来。 若是少主何时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一眼,她纵是走在黄泉路上也心甘情愿。 也许像现在这样的日子也不错,至少,可以和少主朝夕相对。 想到这里,金面看着平滑如镜的湖面痴痴地笑了。 “罗裙香露玉钗风,靓妆眉沁绿,羞脸粉生红。”戏谑的话语从耳边传来,让金面暗自一惊,忙回头寻身望去,却见到一位翩翩佳公子,头带紫金冠,身穿一席月牙白色宽边长衫,上面绣着纷繁的藏青色花纹,目光含情,秋波微微,嘴角藏春,似有妙语千言。修长身形,立于湖边,轻佻却不失稳重,笑颜中又有些许威严。 “你是谁?”金面对他的出言不逊有些生气,语气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话似乎应该由在下问姑娘才是。”那公子倒也不生气,上前斜斜身子,略行一礼笑道:“不过姑娘既然这么想知道在下是谁,在下又怎么忍心佛了姑娘的心意呢?在下姓王,名子道,姑娘若不嫌弃,称一声子道便是了。” “谁想知道你是谁?”金面一听气红了脸,她的嘴又远不如她的身手来得快捷,竟有些语拙。 “现在你不知道也知道了,是否该告诉在下,姑娘的芳名呢?”王子道似乎有些委屈的扁了扁嘴,眼睛却促狭地眨着。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金面气不过回嘴,随即又恍然道:“这里除了厨师,就只有橘香和橘红两个丫头,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告诉我你叫什么,我就告诉你我为什么在这里。”王子道依然笑着看着金面,似乎早料到她会有此一问。 无泪(十三) “不说算了。”金面赌气转身,随即顺势拔出腰际的长剑,反身刺像王子道。 王子道身形一晃,双手平展开,向后滑去,险险避过金面一招,人已退出几尺远近,除却衣袂飘动,面色一丝未变,只笑道:“好凶的姑娘啊!” “哼!”金面冷笑一声,剑势如虹,毫不懈怠,趁王子道说话间又向前刺出一剑,王子道手上全无兵器,只得一让再让,一时间衣袂剑光飞闪。等到再无路可退,王子道一脸无奈得看着眼前凌厉的剑,身形一矮,伸出二指夹住剑身,直滑到剑柄,另一只手已经点到到金面腋下渊液穴处,金面手上一麻,宝剑脱手而出,被王子道顺势一拉,倒在他怀中。 人被挟住,金面一时挣脱不得,不由羞红了脸,骂道:“臭淫贼,放手!” “我叫淫贼,叫王子道!”王子道放开手,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不正经,见金面脸色又变,忙讨饶道:“算了,算了,如果你不想知道我怎么进来的,我都就是了!”说完,转身朝园外走去。 “那个——等一等!”金面有些急了,这个人如果能进得来,应该也能出得去,要是如此岂不是可以帮到主子的忙? “是在叫我吗?我不叫‘那个’哦?”王子道快速回转身,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 “王——公子。”金面硬着头皮叫了一声,低头轻声道:“金若舞——” “什么?”王子道凑近,佯装没有听清。 “金若舞。”金面抬起头,有些气结地看着他,声音也大了些。金若舞,这个被她遗忘了有近十数年之久的名字,不知今日怎么就想到告诉眼前这个陌生人。 “金若舞,名如其人,都是那么美。”王子道好笑地看着适才还凶巴巴的女子,现在变得羞涩起来。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进来的了吧?”金面忽略他的调侃,瞪着眼问道。 “别那么凶嘛,告诉你就是了,你们怎么进来的,我就是怎么进来的喽。”王子道一副怕了她的架势。 “你也是莫名其妙进来的?”金面不防备,脱口而出。 无泪(十四) “是啊。”王子道刚应一声,又闪向一边道:“你的伙伴回来了,后会有期。”说完,纵身而起,飞向屋顶,没了踪影。 金面愣了愣神,见到园子门口出现了两道人影,正是慕容英和银面。 “金面,你待着这里做什么?”慕容英见金面伫立不动,开口问道。 “没什么,我想我们一觉醒来周围一切都变了,也许这园中有机关,就留在这里找找。”金面不清楚为什么要撒谎,可能是怕主子觉得她被人调戏而看不起她吧? “分明是一样的风景,可我怎么就觉得我们是在不同地方了呢?”慕容英没有置疑金面的话,只四周看看,说出了他这段时间以来的疑惑。 “属下也觉得奇怪,这沐风殿怎么一夜之间就失了踪影了呢?”银面思索一阵,也回答,转头看金面道:“金面,你有什么看法?” “啊?”金面正发楞,被叫到名字心下一惊,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怎么了,失神落魄的?”银面奇道。 “没什么,这几天可能一直想着怎么出去,想得有些累了。”金面避重就轻地回答。 “也是,先不想了,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大家养足了精神再想办法吧!”慕容英提议。 三人到了厨房,那个聋哑厨师早准备好了热饭菜等着了。 “你倒是聪明,知道我们什么时候要来吃饭!”慕容英有些讽刺,反正这厨师也听不到。 众人坐定,慕容英问道:“你们再想想,我们还有什么地方没有找?” “应该都找遍了,连这厨房我们也翻找了一边了。”银面答道。 慕容英叹口气,端起饭碗,看着桌子,忽然如福至心灵一般叫道:“不对,我们还有一个地方没找。” “哪里?”银面问。 “我们这饭桌底下就没找。”慕容英踢了踢脚边围着布幔的饭桌,上几次他们来的时候,总是摆满了饭菜,现在想来,一定不是这个厨师知道他们要来吃饭,而是为了掩饰什么。 想到此,慕容英朝他们两人使个颜色,将整张桌子一掀,露出了一个足矣容纳五六人的洞口。 无泪(十五) “你们太让我失望了,找了这么久才找到这里!”身边话语传来,大家都一愣,说话的居然使那个聋哑厨师。 “我早该想到,这么重要的地方,怎么会派一个又聋又哑的废人过来。”慕容英倒是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话音刚落,身子已经斜斜地飞了出去,到那厨师面前,落地出掌。 是他? 金面听得那厨师声音心中一惊,她早就该想到的,这悦宫中总共才六个人。是她大意了。 心念一动,人已冲了出去,宝剑出鞘,斜里一刺。 “来得好!”那厨师惊喝一声,将剑一弹,将剑尖移向慕容英那边,又化开了慕容英的掌势,趁慕容英挡住金面的剑,他人已出了厨房门外。 “金面,你!”慕容英有些气结地看着金面。 “属下这就去追。”金面有些歉然地看着慕容英,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要帮那个人。 “不用了,先出去再说。”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慕容英只走向洞口,跳了进去,金面银面无奈,只得也跟了进去。 ---------------------------------- 叶问情三人自沐风殿回到住宿的园子后,大眼瞪着小眼,半天都没人开口。 “少主,我们现在怎么办?”最先沉不住气的居然是康伯。 “看来他们是早有预谋,目前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先想想怎么出去吧。我就不信这悦宫真没有出口可寻了。”叶问情看着他们俩安慰道。 “少主,你觉得他们最有可能把出口安放在什么地方?”久未开口的踏雪开口询问,脸上略微显现出一丝与他年龄不符的稳重。 “这——,还没有头绪。”叶问情有些无奈地摇摇头,江湖险恶,果然不是说说那么简单。 “我们刚来这里没多久,各处环境还不熟悉,不如我们分头看看什么地方最可疑,再回来大家商量一下。”康伯提出一个中肯的意见。 “也好,不管找得怎么样,午时之前必须回到这园中集合。”叶问情点点头同意了康伯的提议。 三人确定方位,各自散去。 无泪(十六) 踏雪出园门朝着左边行进,一路楼台经过五六间楼台,也有独立的小楼,也有并列的房子,都取着好听的名字。分别有:沐清殿、沐淋殿、沁风楼等。不光如此,连殿内一些大的房间上都挂着牌匾。 奇怪,为什么只有他们三人住的园子见不到一块牌匾呢? 踏雪盯着那满园牌匾沉思起来。 “哎,这不是踏雪小哥吗?”眼前忽然走出个紫红衣衫的清丽佳人来,正是无泪亭主的贴身丫鬟——恋凝。 “恋凝姑娘,你怎么在这里?”踏雪有些诧异。 “这沁风楼本就是我的住所,我不在这里,又该再哪里呢?”恋凝笑着,缓缓行自踏雪面前。 “那多有打搅了,望姑娘赎罪,踏雪这就离开。”踏雪拱手行一礼,转身就打算离开。 “哎,进门是客,既然来了,哪有不请客人进门一坐的道理?”恋凝上前扯住他的衣衫,娇声说道。 “这?”踏雪狐疑地看着恋凝,不知她又想搞什么花样。 “坐一下,我又不会吃了你,只是想请你喝杯茶,一尽地主之宜罢了。”恋凝看这踏雪的样子,有些不屑地笑道。 见恋凝这样说,踏雪倒提不出拒绝的理由来了,而且他也确实想从恋凝嘴里套取些有用的信息。 “来,喝茶吧。”进得沁风楼,恋凝招呼踏雪坐下,殷勤地倒了一杯茶,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谢恋凝姑娘。”踏雪举起茶杯,浅呷一口,环视起恋凝的房间来。 房内墙上挂着几幅书画,靠窗的案几上插着几支绢花,地上铺着绒毛的地毯,除了这些,整个房内就剩他身边这几张椅子和前面的桌子了。 “这是今年新到的明前龙井,加北方今年深秋下的新雪水泡制而成,踏雪公子可要多尝一些。”恋凝见踏雪东张西望,忙找了个话题。 “好。”踏雪收了心神,举茶又饮了一口,果然清香扑鼻,不由赞道:“好茶呀。” “看来踏雪公子也是爱茶识茶之人啊。”恋凝见此笑道。 踏雪公子? 刚刚进门还叫他小哥,这会就成了公子了? 无泪(十七) 踏雪疑惑间,只见恋凝站起身道:“恋凝见公子对我这陋室的布置甚感兴趣,不如随我参观一下这沁风楼如何?” “好!”踏雪心中分明想拒绝,可不知怎的,嘴上却说着相反的话。 “公子随我来。”恋凝拉起踏雪的手,朝内厅走去。 踏雪知觉眼前的景色开始模糊起来,小腹中有一股怪异的热气正在上涌,迷茫得跟着恋凝走着。 “公子来,看看,这是茶几。”恋凝拉着他往前走没几步便停了下来,道:“公子请看,这是什么?” 踏雪迷糊间,见到眼前一个长方形用粉色布幔围着的物件,便答道:“床!” “对了,公子想上去歇息吗?”恋凝拉着踏雪往床边行去,脚下一绊,顺势尖叫一声,拉着踏雪一起倒在那粉色纱帐的床上。 踏雪整个人都贴在恋凝的身上,周围的一切都似乎消失了,只剩下眼前这个女子。 “公子,你压得我好热呀!”恋凝娇笑着将被踏雪压在身下的手缓缓游过他的腹下,再至胸前,最后到了颈间,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踏雪身上,将自己衣衫的领子扯开,顿时春光咋泻,酥胸半露。 踏雪只觉得那纤手过处,竟缓解了他身上骤然升高的体温,只觉得舒服之极,见那手骤然离开,心中竟十分不舍。再一看,眼前的美人儿已露出香肩,顿觉小腹中那团火越烧越旺,来不及多想,唇已开始在那香滑的肌肤上磨蹭起来。 “公子别急——”恋凝觉得肩上奇痒,咯咯笑起来,手已缓缓摸到了踏雪的腰带处,轻轻一扯,那腰带便被解下,只听“锵”一声,剑光在房内闪过,原来踏雪的腰上系的竟是一把软剑。 剑光明亮,闪了踏雪的眼,脑中忽然闪过了一丝清明,忽然扯下腰带,衣衫敞开,胸前一凉,思绪顿时清晰起来。 那壶茶? 糟了,他中计了! 原本以为扮成踏雪,便不会引起被人的注意,因此自己也有些掉以轻心,没想到早被人盯上了。 一想到此,赶紧坐起身,强用内力将体内的欲火压了下去。 无泪(十八) “没用的,你这么小年纪,有多少修为?这春药霸道得很,没有几十年的内功修为根本不可能逼出来的。”恋凝也缓缓坐起,衣衫未整,任由那开了领子的外衫滑落下来,光滑的手臂已如水蛇般缠到了踏雪的脖子上。 踏雪并未搭理她,只自顾打坐,恋凝在他身上上下其手,也并未得逞。 半晌,踏雪睁开眼睛,抹去额间的细汗,沉着脸对恋凝道:“姑娘,请自重!”说完,整好衣衫,像外走去。 “等等!”恋凝顿时也变了脸,拿起床上滑落的衣衫披上,厉声喝道。 -------- “姑娘还有什么事?”踏雪并未转身,冷冷地问道。 “一个小童,有如此的内力修为,怕不是普通的家仆而已吧?”恋凝站起身,冷笑。 “一个丫头,给客人下春药,勾引客人,怕也不是个普通的丫头吧?”踏雪说完大步朝外走去。 “哼,彼此彼此!”恋凝看着踏雪离去的背影,生气地喘着粗气。 * 踏雪回到园子的时候,午时刚过,叶问情和康伯已经等着了。 “踏雪,你怎么才回来?”康伯有些着急地问,看来这几天的相处,两人已经有了一些情谊。 “噢,我那里离沐风殿远,所以计算错了时间,就晚了一会。”踏雪面不改色地撒谎。 这悦宫中昼夜不分,只有沐风殿的沙漏能计算时间,所以对他的说辞叶问情倒也没什么怀疑。只问道:“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踏雪摇摇头,叹息。 “算了,人没事就好。”叶问情柔声安慰。 “不过——”踏雪突然想是想起了什么。 “怎么?”叶问情对他说到一半打住有些好奇。 踏雪思索一阵,道:“我一路行去,看到各殿各房都挂了标识房间名字的牌匾,唯独我们住的这园子,所有房间上面都没有挂牌子。” “噢?”叶问情想了想,发觉真是这样,可是这又代表什么呢? “这和我们找出口有什么联系吗?”康伯插了嘴。 “我也想不出来。”踏雪扁扁嘴,表示无能为力。 无泪(十九) “踏雪,你要是无泪亭主,你会把出口开在哪里?”半晌没出声的叶问情忽然问道。 “要是我,一定会开在离自己最近的地方,万一出了什么事情我可以先走。”踏雪脱口而出。 “你小子,净想着逃命。”康伯指了指踏雪的脑袋,取笑道。 “其实踏雪说的话未尝没有道理,人性总是有些自私的。”叶问情倒是有些同意踏雪的说法。 “那依少主的意思?”康伯疑惑地看着叶问情,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 “你们说,这无泪亭主会在哪里闭关?”叶问情嘴角忽然漾起一丝笑意,看着身边二人。 康伯和踏雪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沐风殿!” 第十六章留守(1) 叶问情三人在黑暗中摸索着走了很久,辛亏踏雪临走去厨房拿了一些干粮,要不他们就算不饿死在通道也多少会没有力气继续走下去。没想到这通道这么长,他们走了快半天了。 他们是趁着晚上大家安睡的时候偷溜进沐风殿的,当然,他们没有办法利用夜色,因为悦宫中永远都亮如白昼。 康伯和踏雪通力合作,很快把守卫的那几名女子轻松撩倒,并赶在援兵倒来之前进入了沐风殿。 他们猜的没错,出口果然就在沐风殿里。沐风殿之所以将台阶搭得这么高,原因就是方便在底下做机关。叶问情等人在当初无泪亭主走出那帘子后面的小房间找到了机关。那小房间内有张小床,看来是那无泪亭主平日的歇息之处,床底初看时乃是一个密闭的所在,辛亏叶问情看过不少五行八卦的阵法奇书,看出这不过是个障眼法,其实那床底下正是出口所在。 那出口足可容纳十个正常体形的人自由出入,不过他们在沐风殿中倒是没有见到无泪亭主,难道他们猜错了? 又或者,这无泪亭主根本就不在这悦宫之中? 三人来不及多想,便进了那洞中。 只是现在,他们开始怀疑他们发现的到底是不是出口,要不怎么在里面七拐八拐走了快三个时辰了,怎么还没有出去呢? 无泪(二十) 洞内的光线明显没有悦宫中的好,像叶问情这种完全不懂武功的人,只能一半靠摸索,一半靠头顶昏暗油灯照射来辨别脚下的路,辛亏前有康伯引路,后有踏雪搀扶着才不至于跌倒。 “这里没有悦宫中精致,看来是没有修缮完全啊。”叶问情艰难地赶路,一边发表议论。 “何以见得?”康伯不解地问。 ----------- “悦宫中的装饰这么精致,这条出宫的路却这么崎岖,根本不像同一人所为,而且这洞开的如此之大,定是准备要过几十人,怎么能造得如此坑坑洼洼?”叶问情给众人解释。 “谁?”叶问情刚说完,便听到康伯忽然在前面大喝一声,随即便是四处响起的“锵锵”拔剑声。紧接着,洞中传来金属碰撞的“叮当”声。 “你们是谁?”对方也有话语传来,十分耳熟。 “康伯别打了。”叶问情和踏雪同时出声,叫道:“是自己人!” “原来是莫大爷!”康伯离得近,此刻也早已看清来人,忙收了刀行礼。 “是你们啊?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原来叶问情等人遇到的人正是和他们一样刚从悦宫中出来的慕容英三人。 “我们一觉醒来发现不见了你们,就想办法出来了。”叶问情赶紧上前像慕容英解释清楚。 “我们也和你们差不多啊。”慕容英叹口气,拍了拍叶问情的肩。 洞口前方突然有破空声传来,众人有武功,耳力极好,早辩明方位做出了反应。 叶问情离慕容英最近,慕容英也来不及多想,用手揽住叶问情的腰,足尖轻点洞中地面,瞬间人已经在空中,人在檐壁上盘旋,只见耳边、脸侧、发际已有许多箭飞过,带着凌厉的风声。 一轮扫射后,众人落地,慕容英放下叶问情却见踏雪一手延伸在空中,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失落,随即大概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又有些恼怒地瞪了他一眼。 看来自己这次又多管闲事? 慕容英暗自苦笑一声,摇摇头。这踏雪似乎对他的戒心太大了吧? 留守(一) 不过话说回来,那个姓叶的小子腰真细,用他的手臂一围居然刚好一圈,还及其柔软,身上还有些淡淡的,好闻的香味,如温香暖玉在怀一般…… 呸呸,自己尽想些什么呢? 慕容英有些恼怒地甩去自己心中可疑的想法,自己可是个正常的男人,对方,呃——,对方,也是个男人没错,没错! “莫大哥,多谢!”慕容英正胡思乱想间,耳边却传来叶问情的答谢,看来他刚才也是受惊不轻,过了这么久才知道答谢。 “问情老弟不用客气。”慕容英忙整整心神,拱手行礼,谁知话音刚落,远处有有破空声传来,慕容英暗道不好,若是这箭这么没完没了地射下去,他们这群人就算武功再好,也有累死的时候啊! 正当慕容英沉吟间,却见一个玄色的身影已经如螺旋般从空中飞进了箭雨之中,身形飞快,只听见剑和箭碰撞的声音。 “踏雪!”叶问情大喊一声,他被慕容英保护得十分周全,因此有余暇来看周围的事务。洞内光线昏暗,他只凭衣衫认出了踏雪的身影。 第二轮的箭雨骤停,远处踏雪的身影欣长而立,背着光,看不清楚他的神情。 “踏雪,你没事吧?”叶问情忽然觉得有些心慌,按理,他和踏雪不该有这么深厚的轻易。 “少主,没事,这里没有人,只有个机关,已经被我关了。”踏雪在那头喊,听起来中气十足,不像有事。 叶问情终于松了口气,和慕容英等人大步走上前,不由对踏雪怪责起来:“你怎么不和大家商量一下呢?要是出了事怎么办?” “少主,您放心吧,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踏雪笑嘻嘻地看着叶问情,不以为意。 “快走吧,前面还不知道有什么机关呢!”慕容英对叶问情在这及不合适的时机责怪下属表示不满,开始提醒道。 叶问情也觉得自己似乎太过冲动,不由有些歉然地点点头。 众人继续前行,前方终于透了些光亮,看来已是出口。众人的心情开始雀跃起来。 留守(二) 而一直被踏雪搀扶着行走的叶问情却发现踏雪靠在他身上的力量越来越大,接近洞口的时候几乎整个身子的力量都压在了他身上。 “踏雪,你怎么了?”叶问情惊呼一声,却发现踏雪的身子已经开始慢慢下滑。 “少主,我们终于……”声音终止,叶问情一下没拉住,踏雪的身子已经倒在了地上。 “踏雪,踏雪?”叶问情蹲下身子,摇晃着踏雪的身子,借着洞口的亮光,他看清了踏雪左手臂上淌落的血水,用手沾了点血渍,感受到血液的冰冷,再放到鼻尖闻了闻,叶问情抬头对众人道:“他中毒了,是冰毒。” 此话一出,众人皆一愣。 这冰毒乃是百年前一位住在北方极地之山上的武林前辈所创,因为取自极寒之地的药材,因此取名为冰毒。中了此毒之人,可以活很久,但是每月都将遭受一个时辰之久的寒冷之苦,冰毒释放的毒性,能让人连同五脏六肺都奇冷无比,是真正的冷彻心肺。唯一的解药是极地之山上的火龙草,没有人真正知道这极地之山的具体位置,据说这种草十年一出土,而且必定是在大雪过后的悬崖峭壁上才有。 “此地不宜久留,赶紧将踏雪搬到洞外去吧。”慕容英最先反应过来,让众人帮忙将踏雪抬到了洞外。 洞外正是天快破晓的时候,空气寒冷彻骨。 “少主——”踏雪有了些知觉,脸色已然铁青,嘴中不住地发出牙齿打战碰撞声。 “踏雪,忍着点,我们会想办法救你的。”叶问情柔声安慰着他。 “现在这情况,我看我们还是赶紧下山再想办法。”慕容英思索一阵,提出了他的意见。 “可是无双姑娘她们还没出来呢!”叶问情虽然着急,但脑子不糊涂。 “少——主——”踏雪又轻叫了一声,努力睁着眼睛盯着叶问情,似有话要说。 “踏雪,别急,你说。”叶问情将耳朵贴在踏雪的唇上,好让踏雪说得不要那么吃力。 踏雪声音极低,其他站立的人都没有听到他讲的话,只见叶问情忽然直起身,一脸惊异地盯着他看了半晌,才对众人说道:“我们下山吧,康伯,你留在这林度山下,我找爷爷找几个帮手来帮忙,找机会接应无双姑娘她们。” 留守(三) 慕容英无意打听踏雪说了些什么,只是对叶问情适才的反应有些好奇,却也没问什么,直沉声对金面道:“小金,你和康伯留下接应无双姑娘,小银还随我去孔雀国。” “主子!”金面一急,想请慕容英收回成命。 “就这么定了!”慕容英瞪了金面一眼,想想也不能不顾江湖道义,既然叶问情都出了人,他没理由置身事外。事情越来越明显,这些人都是冲着他来的,只是,到底是谁呢?他们想要干什么?之前的“天罡十七罗刹阵”和这次的冰毒都是江湖上几乎已经绝迹的事务,又是谁有这大的本事,将它们挖掘出来,还加以利用? 在慕容英沉思时,金面已经讪讪地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哀伤。 “走吧!”慕容英让银面帮忙和康伯抬起兀自冷得打颤的踏雪,向山下走去。 叶问情则有些纳闷的跟在后面,眼睛怔怔地盯着踏雪看。 刚才他的话语有回想在耳边:“少主……飞鸽传书……让冷情……冷香和……冰隐来……找冷艳……” 踏雪,你到底是什么人? 翻过林度山,六人到了一个叫天舞的小镇上。小镇很小,只有一个客栈,叫天舞客栈。 六个人没得选择,带着踏雪进了天舞客栈的上房,并让客栈老板将所有空余的棉被拿了进来,还在房内升起了五个火盆,大家都热得满头大汗,混身冒热气,却只有踏雪一人躺在里三层外三层的厚被子里依然冷得混身打颤。 周围的热气到了他的身提周围都结成了白色的霜,唯一露出被子的脸上已经像被洒了盐似的白朦朦一片,叶问情只能让客栈小二送来热水一遍遍地擦拭。 其他四人在一边轮流传真气到踏雪身上,可那些真气就如石沉大海一般,一点都没有缓解他身上的寒气。那寒气从心底透出,蔓延全身,无论外界有多少热气都进不了体内。 “怎么办,这样下去我怕踏雪他撑不到一个时辰?”叶问情自懂事以来第一次这么慌张,虽然他脸上依然强做镇定,可眼神还是有些出卖了他的情绪。 留守(四) 踏雪,你不能有事,千万不能有事,我还有事要问你! 叶问情在心中不住祈祷,期望这漫长的一个时辰能赶快过去。 慕容英冷眼旁观,不知怎的,心竟有意思酸涩涌上。他能看出叶问情眼中的焦虑,这个踏雪,不过就是个仆人而已,用得着他这样上心吗? “小二,去买些生姜煮汤,快点!”叶问情又一次吩咐小二,从进客栈到现在半个多时辰,他已经让小二出去买了不下十次东西,有碳、碳炉、暖炉、黄酒、白酒、生姜等一切可以祛寒的东西和药物几乎全买遍了,也全用遍了,可踏雪的病情依然不见好转。牙齿不住打战,灌不进任何药物,搭了几次脉也找不出治疗的方法,最后无奈选择最笨的方法,就是用生姜水,碳等所有能产生热量的东西将屋内的气温调至最高。 此刻屋内的众人早就汗流浃背,而踏雪似乎也渐渐稳定了下来,看看时间,也近一个时辰了。看来江湖传说的没错,这冰毒一般发作一个时辰左右。 “踏雪,没事了吧?”听不见踏雪牙齿间的打战声,叶问情不顾擦一把脸上的汗,赶紧坐到传遍关切地问起来。 “没事了,谢少主!”踏雪有些虚弱地回答,身上周围的寒气还为散去,不过看上去已经好了很多。 “等你身体好一天,我带你去找解药。”叶问情柔声安慰,身边忙碌的众人也因踏雪病情的好转而放松地各自坐在一旁。 “不行!”慕容英忽然大叫一声,吓得众人都站了起来。 “为什么不行?”叶问情疑惑,自己带踏雪去找解药,他怎么说不行? “康伯留下接应无双姑娘,你又没有武功,踏雪又中了毒,现在我们还被人追杀,你们两个要是离开大家,必死无疑了。”慕容英理所应当的解释。 “怎么,莫大哥不陪我们一起去找解药吗?”叶问情心头有些恼火,都什么时候了,这慕容英怎么一点江湖道义都不讲?于是语气不善地道:“我看这批杀手多半是冲着莫大哥来的吧?踏雪不过是个无辜的受害者,我们离开应该也引不起他们的注意。”言下之意,大有责怪慕容英引来杀手,害踏雪无辜受害之意。 留守(五) “这——”叶问情此话一出,慕容英倒是一时语塞,心头多少也有些生气,又不好发作,只得解释道:“也不是不陪你们去,不过踏雪犯一次病可以撑一个月不在发病,孔雀国就在眼前,我是商人,自然不能让眼前的商机跑走。我们谁都不知道极地之山在哪里,去找也是盲目找,再说江湖上传说,火龙草只有春天才有,如今天气已经入冬,就算要找最少也要三个月左右,不如就让我完成了生意,再陪你们去。” 慕容英的解释多少有些牵强,叶问情正待发作,却听一旁踏雪道:“少主,你能否让他们都出去,让属下单独和您谈谈?” “这?”叶问情有些疑惑,看着踏雪,再看看众人。 “噢,刚才累了,我们也该去歇着了。”康伯最先反应过来,忙起身拉着众人告退。 跨过房间门槛,慕容英回头歉然地看了叶问情一眼。 不是他狠心,只是,凤儿,就在这咫尺之隔的孔雀国中,他实在无法阻止自己想见她的心。就算现在易容,他们两人可能相见不相识,他也想去,就这么远远地看她一眼也好。 屋内,只剩下叶问情和踏雪两个人了。 热气,还没有散去。 踏雪掀掉自己身上的一层层的被子,坐了起来。 “哎,你别……”叶问情见状忙拉着他躺下。 “没事的,少主。”踏雪牵动嘴角,给了叶问情一个虚弱且勉强的笑容,带着明显的安慰性质。 “那——你靠着就好。”叶问情犹豫了一下,将穿上的枕头竖起放在床头,让踏雪半靠在床上。 “少主,我们和慕容英去孔雀国吧?反正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没事的。”踏雪睁着星眸,看着叶问情柔声道。 “你不必要处处为我着想的……”叶问情有些急了。 “情儿,我说过,扮什么人就要像什么人,就要把自己当作什么人,你现在已经一点都不像个主子了!”踏雪忽然打断叶问情的话,沉声说道。 “你真的是……”叶问情脸上一喜,轻声惊讶地问道。 留守(六) 踏雪眼中流露出淡淡的笑意,声音有些幽幽地道:“少主,你觉得我的眼睛像天上的繁星吗?” 叶问情看着他的眼,许久,轻轻地笑了。 回忆,流转……退回到多年以前的那个雪后初晴的城里。 挂着粉色纱帐的豪华红木雕花床前,一个粉妆玉啄的小娃娃盯着床上几近昏迷的少年,问着身边那位沉稳的男子:“爹爹,大哥哥怎么一直闭着眼睛?” “他太饿了,也太冷了,过一会,让他吃点东西,再生上炉子,在被窝里待一会就会醒了。”那男子耐心地解释。 “爹爹,他醒了!”小娃娃忽然指着床上的人叫起来,引起了那男子的注意。 纱帐中的少年悠悠醒转,用狐疑的眼神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 “爹爹,他的眼睛真好看,像天上的星星。”小娃娃看着那小年,笑逐颜开地拉着爹爹上前观看。 “你叫什么名字?”沉稳的男子欺身上前,询问着床上的少年。 什么名字? 这个问题问得好! 他也很想知道。 自打懂事起,和他一起要饭的那个老乞丐就叫他“小叫化。”后来老乞丐死了,身边叫他什么的都有,他大概归了一下类。 一般看起来高雅有学问一定的人,会叫他:“小乞丐,叫化子。” 粗鄙一点的人,一般会叫他:“臭要饭的。” 所以至今,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到底是叫:“乞丐”,还是叫“小叫化”之类的。 “你不知道自己名字吗?”眼前的男子身上有一股霸气,言语温和,却有着让人不得不屈服的气势。 “我不知道。”少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回答,只觉得口不对心,被那男子牵着鼻子走。 “不知道自己的名字?这怎么办呢?”男子侧过头看看身边的小娃娃,用着询问的语气。 “人怎么会没有名字的呢?像情儿就有。”小娃娃好奇地看着那个少年,好像听到了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 “情儿,你帮他取个名字吧?”男子突然说出的话,让床上的少年翻了个白眼,那个小娃娃看起来不过六、七岁,能取出什么好名字来? 留守(七) “大哥哥,你的眼睛好像天上的星星呢,情儿叫你天星好不好?”小娃娃一本正经地趴在床沿边上,盯着少年说道。 “天星,好名字呢,我的情儿真聪明。”沉稳的男子摸摸小娃娃的头,眼中都是宠溺的笑容。 天星? 好像还不错。 这么说,他有名字了? 再不需要烦恼自己该叫“乞丐”还是“叫化子”了? 他的名字,是眼前这个小娃娃赐予的吗? 情儿,他要记住这个名字! 床上的少年,不,现在该叫他天星了。 天星想到此不由多看了那小人儿一眼。 “你好好歇息吧,我待会叫人送吃的过来,大夫说你要好好调养。”男子见事情已定,似乎无意再多做逗留,只吩咐了一些事情就带着他的情儿走了。 呆呆地看着两人走出房门,天星忽地从床上坐起,掀开被子,惊见身上不知何时已经被换上了新衣,看着屋内火炉正旺,地上绒毛地毯正暖,他这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他还没问,他这是在哪里呢? 天舞客栈客房内,叶问情和踏雪相视而笑,为了儿时那纯真的回忆。 “为什么让我和慕容英去孔雀国?”叶问情从记忆中回神,想到了原来讨论的问题。 “我觉得这次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慕容英说的未尝没有道理,再说……”踏雪犹豫了一下,依然继续道:“我们好不容易有了他的消息,难道,你就真不想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急着去孔雀国吗?” “天星哥哥,可是你……”叶问情有些动容。 “不就是一个月发作一次吗?从这里到孔雀国的都城不到半个月就可以到达,办完事情,再去北方,寻找极地之山,我想最多发作两三次而已,我能顶住的。”踏雪安慰着。 “其实,你可以先回京城,再调动人手找极地之山的。”叶问情声音微哽,提议道。 踏雪深深地看了一眼叶问情,终叹息一声道:“你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我不放心那。” “可是……” “没有可是,就这么定了吧?” 留守(八) “我是主子!” “我让帮中的人帮我找极地之山的所在,就算现在我们去找,也是盲目的找,还不如一边办事一边找。” “天星哥哥……” “你现在是少主,我是踏雪。” “踏雪……” “难道你想为我一个人打乱了整盘计划吗?” 屋内一阵沉默,俩人都没有说话,最终叶问情轻叹一声道:“好,不过到了孔雀国办完事情后,不管再发生任何事情,你都必须先去极地之山!” “好!” 入夜,林度山上的寒风凛冽地刮着。 一个黑色的欣长人影在山顶风口伫立了许久,远处,一个娇小的身影自下窜上,不一刻便到了那黑色身影的旁边。 “道儿!”那娇小的身影站在黑衣人的旁边,并没有正眼看他,只用有些苍老的声音呼唤一声,听声音该是个上了年纪的女人。 “娘!”欣长的人影瞬间一矮,已单腿跪下行礼。 “起来吧,事情办得怎么样?”女人摆摆手,示意她儿子不用如此多礼。 “儿子这边没什么问题,不过恋凝那里出了些小差错,不过应该对计划的进行没有多大影响。”被称作道儿的男子直起身,抬头看像自己的母亲,在深夜月光的照射下,露出了绝世的容颜。他竟是那个在无泪亭悦宫中调戏金面的王子道。 “小差错?”娇小的身影的女人发出严厉的指责,就算脸上罩着面纱,依然可以让人感受到她的气愤。随即,她像是压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停顿了一下说道:“有时候,小差错也是会要人命的。” “是,儿子一定谨记在心。”王子道恭敬地回答,又提议道:“我看如果恋凝这边有什么问题的话,不如让无泪去如何?” “不行,无泪我还有别的用处。”女人随即否认,沉思一阵道:“道儿,这次为娘好不容易说服你华姨暂时不杀慕容英,都是因为你说那姓叶的是药王的孙子,对我们有用,你要不是办不好这件事,你不光对不起为娘我,更没面目去见你受苦多年的华姨了。” 留守(九) “儿子明白。”王子道点点头道:“药王在江湖上一直是亦正亦邪的人物,对他孙子极度宠腻,这件事情全里加国的人都十分清楚,知道说服了他孙子,不怕他不跟我们合作。” “嗯,有道理。”女人点点头,表示赞同,又说道:“你从他们身边的人下手,这个计划没有问题吗?” “放心吧,儿子心里有数。”王子道安慰着他的母亲。 “那两个人呢?”女人再次问道。 “照理,按艳无双的才智,她们应该早就逃出悦宫了,可是她好像总喜欢和她的车夫作对,以至于延误了时间。”关于这一点王子道有些想不明白。 “艳无双的车夫,从来都是她的入幕之蠙,这次这个长得可比以前那些差多了。”女人点点头,也不明白这次艳无双怎么有如此大的转变。 “车夫的身份查到了吗?” “已经派人去查了,可是一无所获。” “你要抓紧,艳无双的入幕之蠙绝不可能是无名之辈,也许是易容了。”女人吩咐道。 “是!”王子道拱手行礼,随即便见到他目情已经转身施展轻功离开了。 * 孔雀国境内,叶问情四人正策马飞驰。 踏雪并没有受中毒的影响,一路依然神采奕奕,可叶问情依然很担心,因为他太了解踏雪的个性,不知道是不是他装出来安慰自己的。所以,一路上,他都让踏雪和自己坐在马车中,只可怜了银面,堂堂慕容山庄的影子侍卫,充当了一回车夫的角色,只留下慕容英在外边骑马行进。 叶问情本也是气慕容英不顾江湖道义,自然也知道,有银面在,他是断不可能来当车夫的,却还是有些赌气,让慕容英来帮忙,对此,慕容英只能一脸无奈的苦笑。 算了,他确实是有些欠他们主仆二人的,再说,为了能见到凤儿,他就姑且先忍一忍吧。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对这姓叶的小子这么不放心,怕他出事,这一点都不像他的个性,若换了平时,他定会让叶问情他们先行离去找解药。事实上,叶问情也是当初他不情不愿地带着上路的。 留守(十) 好在,这一路上倒是十分平静,以前的那些杀手都没有再出现过。也许,是因为入了孔雀国境内,那些杀手不方便进来吧? 叶问情为了赶时间,让马车驶得飞快,照这么赶路赶先去,过不了五天,他们就该到孟恩城了吧? 慕容英笑着看看天,似乎已经看到了凤儿璀璨的笑容。一切责难,一切逃避,一切艰辛,都已经不重要了。 无泪亭,悦宫内。 冷艳和冷绝二人已经被困了近十日光景,他们是靠自己肚子饿的次数来计算日子的,不过只能算出个大概。 “你说吧,怎么办?”园内卧房,冷艳有些挫败地坐在椅子上,和冷绝的斗气的兴致早就在这几日的寻找中消失殆尽。 “当初我就不让你进来的,你非要进来。”冷绝撇撇嘴,还有些余怒未消,这几天这个女人处处和他作对,他的忍耐也已经到了极限了。 “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少主他们出事不管吗?”冷艳刚被压下去的火起又被冷绝撩拨了起来。 “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在外面做个接应的嘛。”冷绝叹口气,说出了当时的打算。 “那你当时怎么不说?”冷艳还是没什么好气。 “当时那种情况,我怎么说?再说,我说了,你会听吗?”冷绝一句话,说到了重点,堵得冷艳半天都回不过嘴来。 半晌,依然气鼓鼓的冷艳盯着冷绝道:“你那么有主意,那你说,我们要怎么出去?” “你终于肯听我分析了?”冷绝看着冷艳的眼神忽然有些无奈。 “说吧,这次,我不打断你就是了。”冷艳有些不耐烦地摆摆手,让他将话转入正题。 “我们一觉醒来,慕容英和少主他们都不见了,而我们确实是在原来入住的园子,各处摆设都和原来一摸一样,可是外面却差了很多,沐风殿不见了,那些侍女们也没了踪影,只留下两个一问三不知的绿衣宫女和一个厨子老头……”冷绝还是滔滔不绝地讲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这些我都知道。”冷艳终于忍耐不住,打断了冷绝的长篇大论。 留守(十一) “你说不打断我说话的!”冷绝用冷艳的话堵她自己的嘴。 “那——说重点!”冷艳一时语塞,又气愤难耐。 “重点是,他们怎么一夜之间将这些东西都变不见的!”冷绝这次说的话十分简介明了。 “这还不简单,我们着了人家的道,然后他们趁我们熟睡的时候将所有的事情都改变了。”冷艳其实也不是没有思考过,不过她就是存心和冷绝作对。 “人可以搬走,撤走,那沐风殿呢?也一夜之间不见了,谁有那么大的本事?”冷绝说了问题的重点。 “那你认为呢?”冷艳实在不愿意再去想了,直接询问。 “我怀疑我们更本就不在原来的悦宫了。”冷绝终于说出了心中思考已久的答案。 “二哥,几日不见,脑子越来越好使了。”园子外面忽然传来一个清朗的男音。 “谁?”冷艳和冷绝立刻握剑在手,全神戒备。 “是我,二哥,四姐,别打了,论功夫我可是你们两个的手下败将啊。”房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身材高挑的男子,一双含情桃花眼,琼鼻薄唇,生就一副风流相,青衫紧束,量体合身,更显得俊朗不凡。 “冷情你怎么来了?”冷绝一见来人,赶紧将剑入鞘,迎了上去。 “这点小玩意怎么难得倒我?”冷情嘻嘻一笑,模样轻佻之极。 “呦,小玩意,还花了三天才进来,要不是我闻到四姐身上的香味,你还找不到地方呢。”冷情身后忽然窜出个小丫头,蜂腰削肩,可爱的圆脸蛋上一对大眼睛眨巴眨巴,高高的鼻子,两边腮上还微微有几点雀斑。 “香儿,你也来了。”冷艳一见那丫头,立刻展现了笑容,迎了上去。 “你们进来,没遇到阻拦吗?”冷绝见到两人愣了愣,他能从那两个丫头的走路脚步看出她们的功夫绝对不弱,也许比不上冷香和冷情,但至少要经过一场打斗,那么凭他的耳力,就没道理听不见。 “放心,这种麻烦的事情,自然有别人为我们解决。”冷香笑嘻嘻地拉着冷艳回答着冷绝的问题。 留守(十二) “怎么解决的?那两个丫头和厨子呢?”冷绝问地有些急切。 “我站着,他们,自然是躺着的。”冰冷的话语从房外传来,随即走进一个白衣女子,冷若冰霜,却艳若桃李,身上居然散发着阵阵寒气,让人可望而不可及。 “师妹,你来了。”冷绝一看来人,不敢造次,忙拱手行礼。 “冰隐姐姐,早叫你不要进来了,冻死人了。”冷香倒是依然故我,只一手抱着胳膊,夸张得叫着冷。 “我们赶紧出去吧,要不等别人发现就糟了。”冷绝一见事情都解决了,忙提出离去。 “那怎么行,大哥说让我查一下这里到底是不是‘睡莲’组织的窝点呢。”冷香有些不依地看着冷绝。 “就你看到大哥的信了?我和冰隐难道没看到吗?我怎么不记得大哥有说让你查这件事情来着?”冷情好笑地拆穿想要私自行动的冷香的谎话。 “哼,不信就算了。”冷香嘟着嘴,对冷情的行为很不满,随即又拉着冷艳说道:“四姐,你最好了,我真的闻到睡莲花的香味的呢,帮我一起找找好不好?” “现在还是赶紧离开这里要紧,睡莲的事情等以后再查吧。”冷艳被困多日,也只想着离开。 “你们不觉得在现在这个季节还有睡莲和奇怪吗?”冷香对着众人游说,希望得到大家的认同:“我看,这里一定就是‘睡莲’的老窝,要是我们能证实,就是立了大功了。” 众人有些头疼地叹息,只默默朝外走去。 “你们——”冷香见此情景,急得一跺脚,气道:“你们都不去,我自己去!”说完,朝着屋外飞奔而去。 “你们先走吧,我去找她。”冷情有些着急地看看飞奔出去的冷香,也想跟出去。 “不行,你走了,他日少主要再进无泪亭就困难了。”冷绝心思细腻,忙拉住冷情。 “这里是我这几日研究出来的悦宫线路图,你交给少主就是了。”冷情急急将袖子中一张纸取出,交到冷绝手上,径自追随那道娇小的人影而去。 留守(十三) 十日,叶问情的催促下,慕容英他们只花了十天的时间便到了孔雀国的都城——孟恩。 “莫大哥,你不是说要搜集药材吗?给你三天时间。”一到孟恩城,叶问情就有些没好气地看了一眼慕容英,说出了他的计划。 “这——三天,不够吧?”慕容英也知道自己理亏,但还是想争取一下。 “那就两天吧。”叶问情一脸的没得商量,让慕容英心中着实郁闷。 “小银,你去找客栈吧。”叶问情不理慕容英郁闷的脸色,直接对银面下了命令。这几天,他可是一点没浪费资源,把银面当做了唯一的下人使唤。 “主子——”银面有些不满地看来慕容英一眼,想寻求些帮助。 “客栈,嗯,我们一起去吧。”慕容英朝城内走,一副熟门熟路的样子。 “你来过这里?”叶问情有些疑惑,冷月拿回的资料上没说慕容英来过孟恩啊? “噢,没有,不过我听我一个朋友说过这里的环境。”慕容英摇摇头解释。 “噢!”叶问情点点头,心头依然疑云未散,只是听说,能走得这么肯定? “啊,到了!”叶问情正疑惑,却听到慕容英大叫一声,停了脚步。 抬起头,叶问情发现自己正停在一幢两层高,白色墙面的店铺前,店铺的牌匾上明晃晃地刻着三个字:医?咖啡。 “这是什么地方?”叶问情奇怪慕容英怎么带众人到这个地方,这里,看上去不像是客栈。 “客官,里面请。”门口两个小二模养的人,穿这着白色的长袖翻领短装,脖子上还带着像两个分开的黑色花瓣似的东西,下身穿着黑色的大小刚合身的长裤,腰间围着围裙,头发整齐划一地束成一束挂在脑后。 这是什么怪异的装束? 叶问情不禁有些好奇。 “进去坐坐吧,这里可有好东西喝呢。”慕容英一副熟客的样子,帮着小二招揽生意。 众人都被挑起了好奇心,于是也没有了异议,让店小二安置了马匹车辆,便走了进去。 走进店内,众人发现这家店的所有小二们穿的都是一样的衣服,每个人托着盘子四处走动。 留守(十四) 店的两边是两排整齐的白色长方形桌子,桌脚四面描着金色的花纹,倒是和这店的外墙上的花纹有些类似,椅子的样式很简单,只和桌子的风格统一起来。每张桌子上都放着一个花瓶,里面插着一朵绢花。 顶上用铁丝挂着一个个长短不一的扁圆柱形无盖容器,里面装着水,水上漂浮了一小截短短的蜡烛,昏黄的烛光照得室内有些昏暗,却也显得十分温馨。 店铺的最底部,转弯处,还有楼梯,楼梯的扶把上挂着一窜窜精致的小灯笼,一直延伸到楼上,没有尽头,不知道楼上又是一副什么景象呢? “这里怎么样?”慕容英看着叶问情,那样子好像在说:看吧,我没介绍错地方吧? “不错,挺美。”叶问情点点头,由衷赞叹,脸上却还是没什么表情,像是敷衍一般。 “客官几位,楼上请。”慕容还想说些什么,早有小二迎上来,来帮他们安排位子。 众人跟着小二到了楼上,又看到了另外一副景象。 楼上靠窗的地方照例放了一排桌子,只是椅子有些不同。椅子统统换成了藤椅,左右两边用拇指粗的麻绳挂在顶上,有些像秋千一般。 另一侧,则还有三个单独的房间,门牌上分别写着:天、地、人,门上都挂着帘子。 室内还有一半地方,放了个长柜台,后面放了一排全部用小抽屉组成的柜子,这个,叶问情最熟悉了,那是药柜,前面的柜台,是大夫坐堂看症的地方,难怪这店名要叫做医?咖啡呢。 “哎,你们这里有药堂,怎么没大夫啊?”叶问情和众人坐定后有些好奇地问小二。 “客官,您不是本地人吧?”小二笑着看向叶问情,客气地问。 “我们是外地来的。”叶问情点点头。 “难怪呢,我们这个药堂呀,可有来头了。”小二有些得意地说道。 “怎么个有来头法?”叶问情有了些兴趣,忙接着问下去。 “各位还是先点点东西,大伙吃着喝着,小的再慢慢给大家讲如何?”小二倒是会买关子。 留守(十五) “你倒是会做生意。”慕容英看着小二笑道:“把你们店里最拿手的招牌咖啡,点心都端上来吧。” “哎,好类,你们等会,等点心上齐了,小的就给你们讲这药堂的故事。”小二笑得一脸璀璨,下楼端咖啡点心去了。 点心和咖啡陆续端了上来,那个小二也终于忙完开始讲起那药堂的故事来。 “我们这个店原本啊,是两个女人开的。”小二一上来就一副说书先生的样子,神气活现地开始讲起故事来,“她们两个情同姐妹,那个年长一点的还带着个孩子。” “噢,那那个女子可是寡妇?”叶问情有些好奇,原来女人也可以开这么大的店的吗? “本来啊,我们城中的人也是这么猜的,不过过不了几年,我们老板娘的相公来找她了,原来两人啊是私定终身,家里的人不同意,非要给那男的纳个小妾,所以我们老板娘就赌气带着丫头离家出走了。”小二继续讲着故事,却听得一干人等十分惊奇。 在他们心中男子三妻四妾本是平常的事情,作为女子,只要能得到丈夫的宠爱便已经足够,却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这么离经叛道的女子。 “那药堂呢?”叶问情问到最先的话题上。 “我们老板娘的丫头,后来和她结为了异姓姐妹,她拜了个神医为师,医术了得,就因为这样,名声远播,当初的王后娘娘都找她看病呢。”小二见大家有兴致,倒也说得兴起。 “神医?”叶问情心中一动,说不定踏雪的病可以找她医治呢,想到此,他忙问道:“那现在神医人呢?” “呦,公子,您来迟了一步了。”小二有些遗憾地看着他。 “怎么说?” “20年前,神医大夫因为为王后看病有功,被封为太子妃,嫁给当时的太子,现在的孔雀王了,现在呀,她是我们孔雀国的王后。”小二笑呵呵地揭晓谜底。 “唉——”叶问情暗自叹息,宫门深似海,看样子他们和神医失之交臂了。 “公子为何叹息?”小二见叶问情满面愁容,不由好奇地问道。 留守(十六) “我们有位朋友,得了怪病,本想找神医一看呢,没想到——唉!”叶问情摇摇头,无限遗憾。 “公子,放心,王后娘娘生就了一副菩萨心肠,她虽然因为身份高贵有别于咱们这些老百姓,可是呀,她进宫后,特意挑了一些资质高,有天份的徒弟,继续来为大家看病。”小二马上接口,给了叶问情希望。 “难怪,这药堂还保留着呢?”叶问情大喜过望,忙问道:“那神医的徒弟呢?” “公子,我们这里有个规矩,看病都是早上看的,现在已经过了午时了,要看病明儿个请早吧。”小二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难道就不能破破例吗?”叶问情有些心急,离踏雪的毒发作的时间越来越短,就算没有解药,哪怕先找些药来抑制一下也好。 “这,得问问我们老板娘了。”小二有些为难。 “找我什么事?”楼梯口出现了一个中年美妇人,金钗斜插,发丝微卷,俊眼修眉,顾盼神飞,身材丰腴,肤如凝脂,走路摇曳生姿。 “老板娘。”小二一见来人,马上恭敬地伫立一旁。 “刚才我在楼梯口听到有人找我,可是各位?”老板娘看着叶问情四人,眼中有着打量的意味。 “噢,在下叶问情,我有个朋友身患怪病,听说此地有个神医,医术了得所以特来相求,没想到,神医不在,神医的徒弟们也都不在。”叶问情的话中带着遗憾。 “叶公子,是吗?”老板娘笑着说道:“小妇人娘家姓洛,单名一个离字,要是不嫌弃,就叫声洛大嫂就是。那神医的几个弟子,此刻正在皇宫听他们师父的教诲,今儿个怕是回不来了,明儿个一早,你们来,我让他们第一个给你看。” “这——”叶问情有些犹豫地看了踏雪一眼,勉强点点头道:“那多谢洛老板好意了。” “不客气,以后可常来啊,我先去忙了?”洛离娇笑一声,朝里间走去。 经过这一段,叶问情早没了,品味美食的雅兴,草草吃罢喝罢,便对慕容英说道:“莫大哥,我看这里没有提供住宿呢,我们是不是该去找客栈了。” 留守(十七) 慕容英此刻正东张西望,似乎完全没有听到叶问情的话。 “莫大哥,莫大哥?”叶问情忙摇了摇他,才让慕容英回过神来。 “什么事?”刚回神的慕容英依然有些莫名其妙。 “我们去找客栈吧?”叶问情很无奈地看着他,又重复了一边刚才说的话,心中对慕容英反常的行为感到有些奇怪。 慕容英这才醒悟过来,赶紧站起身,道了声好。 四人结了帐,出了店门,便疾步往外走去,唯独慕容英依然缓慢跟随。 “哎,小银啊,你先帮叶公子他们去找客栈,我待会自己去。”慕容英突然叫住银面,吩咐道。 “莫大哥,天都快黑了,你要去哪里?”叶问情刚才就见慕容英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此刻又见他说出这样的话来,越发好奇。 “这你就别管了,我去去就来。”慕容英一低头,大步流星地往医?咖啡左侧走去。 “你们找好客栈到这里店门口找我们,我去看看。”叶问情见此情景,心下一急,立刻吩咐银面和踏雪,自己也跟着慕容英的足迹而去,只留下面面相觑的银面和踏雪。 转过医?咖啡左侧的墙,慕容英便停住了脚步,只怔怔地站在原地,痴痴地望。 叶问情躲到他身后不远处的大树后面,细细观察着眼前的情景。 在慕容英前面的是一座和医?咖啡店面紧密相连的小院落,准确的说,那应该是就是医?咖啡的后院。 此刻,院门打开,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的布置。院中一侧放着石桌石凳,最前方是三间白色墙壁的平房,和前面店面的颜色十分吻合。而最显眼的要数院中槐树下翻腾飞跃着舞剑的女子。 南国的冬季,树上依然可以看到碧绿色的树叶,随着那女子手中剑的舞动,偶尔洒落下一星半点的叶子,和她身上鲜红的裙装相映,飒爽英姿,画面美不胜收。 从慕容英的背侧望去,他的眼神正痴痴地盯着那舞剑的女子。 女子身形很快,快到叶问情几乎看不清楚她的容貌,只大致觉得她身形娇小,发丝如绸。 留守(十八) 稍顷,那女子停止了动作,背对着院门而立,将剑反手握住,贴在背后,左手缓缓沉下丹田处,像是长吁了一口气。 “娘子,娘子,彤彤哭个不停呢……”一个男人惊惶失措地叫声从院中平房中传来,期间还夹杂着婴儿嘹亮的哭泣声,随即便见到一个身形修长的俊朗男子,一手抱着一个小棉被包裹着的小婴儿跑了出来。 “叫你看个孩子你都看不好。”女子话中带着点嗔怒,一手接过那男子手中的婴儿,一手将剑递给那男子。 “娘子,彤彤哭也不是我错嘛,她是饿了,我有没奶水喂她。”男子有些委屈地扁扁嘴,模养委屈之极。 “你怎么知道她是饿了,许是尿了。”女子说完用手往婴儿的包袱中一探,随即得意地道:“你看,真的是尿了。” “那我赶紧给她换尿布去。”男子一脸委屈接过婴儿,对那女子笑道:“娘子赶紧去洗洗手吧。” “嗯!”那女子点点头,让那男子回屋,自己则依言转身从槐树旁的井里打上一桶水来,倒在井旁一个小木盆里,端到院中石桌上开始洗起手来。 石桌正对着院门,这下叶问情终于看清了那女子的真面目。 好一个巾帼俏佳人啊,娇小精致的五官,配着粉嫩圆润的脸蛋,一席红衣在身,艳而不俗,媚而不娇,有着少妇的韵味,又有着少女的憨态,同是红衣,却和冷艳的那夺目耀眼的美截然不同。 此刻,她仿佛也感觉到了有人在看她,抬起头,看到了院门外装扮成药材商莫言的慕容英。 “这位大爷,您这是?”那女子缓缓上前,好奇地盯着慕容英询问。 “噢,适才路过,见姑娘舞剑舞的好,就驻足观看,没想到看入迷了。”慕容英摸了摸下巴的落腮胡,笑得没心没肺。 “噢,看来大爷也是习武之人。”那女子笑盈盈地点点头。 “哎呀,你看我这脑子,我还有事要办呢,先走了。”慕容英装腔作势地拍拍自己的脑袋,有些歉意地说道。 “娘子,娘子,快过来。”屋里又传出原先那男子惊慌失措的喊声。 留守(十九) “您有事先去办吧,我相公又在叫我了,我先回屋了。”这回是那女子有些抱歉地朝慕容英笑笑,然后急匆匆地跑向了屋里。 盯着那女子离去的身影良久,慕容英才头也不回地沉声说道:“你看得够久了吧?该现身了。” 叶问情也知道习武之人警觉性想来过人,自知瞒不住,倒也大方地从树后走出,谈谈地道:“我见莫大哥一人急匆匆离去,想来看个究竟,并非有意窥探。” “我们回去吧。”慕容英沉着脸转过身,未发一言,朝医?咖啡的店门前走去。 “呃,你听到说在这里门口等他们了?”叶问情觉得目前情景有些尴尬,找了些话题。 “嗯。”慕容英鼻孔出气,似乎再无意多说什么。 “你坚持要到孔雀国来,收草药并不是重点吧?”叶问情开始旁敲侧击。 “叶公子,你管的闲事已经够多了!”慕容英没好气地看着叶问情疑惑的脸,忽然生起闷气来。 “你就为了区区一个女子,不讲江湖道义,拖着踏雪不去看病?”叶问情终于来了些火气,负气的话脱口而出,跟这个慕容英久了,自己往日那些好脾气都不知道到哪里去了,时不时地会生气。 “我不是给你找了个神医吗?”慕容英自知在这件事情上理亏,只得勉强解释。 “神医?有解药来着实在吗?”叶问情毫不客气地戳穿他的借口。 “主子(少主)”远方传来踏雪和银面的喊声,才没有让他们的争吵继续。 “我们找好客栈了。”踏雪和银面快速跑到两人面前,为他们引导去客栈的路。 北风咋起,拂过林度山下结了一层薄冰的水面。 河的一段,王子道见到了他的母亲。 “听说慕容英去了那个姓洛的贱人那里?”苍老的声音响起,言语中竟带着无比的幽怨和恶毒。 “不错,看情形是见那个姓冷的丫头去了。”王子道的回答不带任何感情。 “姓冷的丫头?”女人的声音略一迟缓,遂恍然道:“没想到这慕容英倒是个痴情种子,原本以为他们两个没什么交情,看来他对那丫头果然还是有感情的!一年前在京城,就是那丫头坏了我们大事,可恨!” 留守(二十) “不错,娘,你看我们这次……”王子道看着他母亲,有些犹豫。 “不行,这丫头来头不小,我们暂时还没有能力和丐帮为敌,更何况,他们身后还有个孔雀国当靠山,还是先笼络了药王要紧。”女人冷静地摇摇头,分析着。 “是,儿子知道了。”王子道恭敬听命。 “对了,上次来的那拨人怎么样了?”女人想起了什么,冷声问道。 “你说找艳无双的人?好像其中有一个精通机关的,已经把艳无双她们救了出去,不过他和一个小丫头留在了悦宫,像是要探究我们的秘密。” “既然这样,那就多留他们几日。”女人冷笑一声,带着不屑。 “是,那山下那几个人呢?”王子道小心地询问着。 “让他们也多留几日,分散些,我们也好一一攻破。”女人沉吟着,道出她的计划。 “儿子明白了。” * 冬季的夜,来得总是很早。 就算是地处南方的孔雀国也不例外。 孟恩城,彻辰客栈内。 叶问情和踏雪端坐房内已有许久,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踏雪,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告诉我?”叶问情看时机差不多,率先冷冷地开口。 “少主,我……”踏雪犹豫地看着叶问情,早知道瞒不过他的了。 “说!”叶问情确实有点生气,因为他开始觉得好像被人耍了。 “事情要从一年前,慕容英到林度山祭天说起。”踏雪无奈,只得认命地讲述了着当年的故事,“他在途中认识了丐帮帮主冷凤初,一见钟情,没想到冷帮主早就心有所属,而她心仪的对象,竟是慕容英的堂弟——慕容念,最后慕容英退出,成全了他们。” “就这么简单吗?”叶问情觉得有些疑惑,觉得好像漏了什么。 “就是这样,去年轰动京城的血族公主被杀一案就是冷帮主夫妇帮忙查的。”踏雪引开话题,隐隐觉得叶问情可能在怀疑什么,一定不能让他知道,他不告诉他,是因为自己有私心。 “一开始为什么不告诉我?”叶问情气犹未平。 冰毒(一) “属下和夜主都认为,还是少主亲眼见到会比较好,再说,事隔一年多,当时慕容英也是真心祝福冷帮主的,我们想他应该已经放下了吧?没想到他还是来找他堂弟了。”踏雪叹口气,看着叶问情,眼中闪过一丝痛楚,飞快消失。 “堂弟?慕容英的堂弟?”叶问情显然发现了一个比慕容英有心上人跟紧要的问题。 “噢,就是慕容若甄,当年慕容山庄的二庄主。”踏雪回答,话说到这里,叶问情也会明白。 “是他?”叶问情脸色一变,身子有些微微的颤抖,双手已经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少主,你怎么了。”见叶问情脸色大变,踏雪有些关切地问。 “没事!”叶问情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问道:“就是当年流落在外的天和帝,后来假死禅位给当今皇上的慕容若甄吗?” 踏雪不知道叶问情为什么要问得这么直接和详细,可还是答道:“正是他,退位后,他一直和当时离宫的洛皇后隐居与此。” “是吗?”叶问情让自己的脸色尽量地平和,扶着依然有些颤抖的身子,坐在床边,叹息一声道:“天真冷啊,我要休息了,你下去吧。”话语中竟带着一种沧桑的凄凉。 “少主,你没事吧?”踏雪见到他的样子,实在是担心。 “我没事,你也早点歇息去吧。”叶问情给了踏雪一个勉强的笑,安慰着他。 “那……我先退下了。”踏雪的眼神带着一丝担忧,却还是听命离去。 吹息了屋内的蜡烛,叶问情推开窗,看向西北方。 那是天应王朝的京城所在。 慕容若甄! 虽然脑中无法拼凑出他的形象来,心中却依然带着化不开的浓重情绪。 是不是该恨他? 毕竟,事情到了今天的地步,他应该至少负一半的责任。 可是,他也清楚,不该把所有的罪责都怪到慕容若甄一个人头上。 那个女人,那个鬼魅般的女人,那个他一直不想承认和他的关系的女人,她的跋扈,她的任性,她的恶毒,也确实没有哪个男人能忍受。 明日,带着踏雪去看病,他该怎样去面对那一家人呢? 冰毒(二) 一夜无眠。 好在叶问情脸上的熊猫眼并不怎么明显,一脸倦意,也让他很好的隐藏了起来。 孟恩城的冬季,虽然有些湿冷,但是并不会让人缩手缩脚,影响了正常的生活。 特别是在这样一个艳阳高照的日子,爱热闹的孟恩百姓通常都是早早出门,混迹于街头巷尾,日子倒也是一派的随意悠闲。 叶问情四人早早出门,穿梭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不一刻便到了医?咖啡的店门口。 店门刚开未久,门外已是人声鼎沸,原来这医?咖啡生意最好的时候是在每日午时之前,因为这个时候有神医的各位弟子坐堂看诊,沿袭了当初神医师父一惯的做法,她的弟子们也是每人每天限看五个病人,过了时辰,管你是天王老子地位卓越,还是再过一刻就要死去的人统统都不得入内。神医共三个弟子,也就是说,一个早上,顶多就是看十五个病人,这项规矩一出,但凡有个大病小痛的,能不想着挤破脑袋也要排在前十五的位子吗? “这规矩是谁定的?”叶问情咋听之下多少有些不满,医者父母心,这定规矩的人也太没人性了。 “当然是这里的老板娘洛老板了。”一位老者见叶问情询问,冲着他脱口而出。 “这也太没有道理了,难道人数一到,就算有人死在门前,他们也不救吗?”叶问情听说了始作俑者,心下不满的情绪越发膨胀。 “当然不救,大夫精力有限,一天看五个病人已经很累了,要是因为太累而看错了病,开开错了方子这责任谁负?”一个女人的声音从店内传出,叶问情回头一看正是昨日见过的老板娘——洛离。 “洛老板。”叶问情愣一愣神,不知道她是何时出现的,看来刚才的对话她都已经听见了。 “原来是叶公子。”洛离记性极好,一眼认出了叶问情,打量一番言道:“叶公子想是对小店的规矩有些不满那?” “叶某只是觉得……”叶问情想要回嘴,却被身后的慕容英拉住了胳膊。 冰毒(三) “若是想让踏雪能好好治病就不要回嘴,这个女人惹不得。”慕容英在他身后小声警告,让叶问情强压下了心头的怒火,看得洛离,淡淡一笑道:“洛老板昨日说给我们留了位子,不知道这句话算不算数呢?” “算,当然算。”见叶问情无意和自己强辩,洛离倒也大度地笑着迎四人进了店内。 叶问情看着前面洛离的背影,心中的忿满开始积累起来,难道他和这个女人真的是与身俱来的天敌吗?仇恨是否可以是从血液中流淌出来的情绪? “叶公子,不知道您哪位朋友要看病呢?”叶问情一路沉思,不想已经到了店内药堂,只猛地听见耳边传来洛离的询问,心下一惊,还未做答,踏雪已经自动上前说道:“洛老板,染病的是在下,劳烦了。” “既然说帮你看病,那就是我们份内的事情,怎么能说劳烦呢?”洛离娇笑一声,拉着踏雪坐到了药柜前的凳子上。 “不知这位公子怎么称呼?”洛离笑着问。 “踏雪。” “踏雪公子,这位呢,就是神医的大徒弟其木格,你说你得了怪病,就由他来帮你看吧。”洛离介绍着踏雪眼前的大夫。 “多谢。”踏雪轻点头,没有再多言语,只伸出了右手放到柜子上面的小枕上。 其木格伸出左手四指,轻搭于踏雪的手腕处,半晌都不曾放开,只见脸色越来越凝重。 “怎么了,大夫,踏雪他……”叶问情终于沉不住气,有些着急地问其木格。 “这……”其木格松开踏雪的手,没有回答叶问情的话,只对洛离说道:“洛老板,可否借一步说话?” 洛离脸上尽是疑惑,倒也没有推辞,轻点了一下头,将其木格拉到了一边。 众人见两人耳语,十分轻微,饶是一群耳力甚好的学武之人也没有听到分毫,只是见洛离的脸色在其木格一阵耳语之后变得十分凝重,表情似有些犹豫,十分踌躇,而一边的其木格则只恭敬地看着她,也不言语,似乎在等着她做什么艰难的决定。 冰毒(三) “若是想让踏雪能好好治病就不要回嘴,这个女人惹不得。”慕容英在他身后小声警告,让叶问情强压下了心头的怒火,看得洛离,淡淡一笑道:“洛老板昨日说给我们留了位子,不知道这句话算不算数呢?” “算,当然算。”见叶问情无意和自己强辩,洛离倒也大度地笑着迎四人进了店内。 叶问情看着前面洛离的背影,心中的忿满开始积累起来,难道他和这个女人真的是与身俱来的天敌吗?仇恨是否可以是从血液中流淌出来的情绪? “叶公子,不知道您哪位朋友要看病呢?”叶问情一路沉思,不想已经到了店内药堂,只猛地听见耳边传来洛离的询问,心下一惊,还未做答,踏雪已经自动上前说道:“洛老板,染病的是在下,劳烦了。” “既然说帮你看病,那就是我们份内的事情,怎么能说劳烦呢?”洛离娇笑一声,拉着踏雪坐到了药柜前的凳子上。 “不知这位公子怎么称呼?”洛离笑着问。 “踏雪。” “踏雪公子,这位呢,就是神医的大徒弟其木格,你说你得了怪病,就由他来帮你看吧。”洛离介绍着踏雪眼前的大夫。 “多谢。”踏雪轻点头,没有再多言语,只伸出了右手放到柜子上面的小枕上。 其木格伸出左手四指,轻搭于踏雪的手腕处,半晌都不曾放开,只见脸色越来越凝重。 “怎么了,大夫,踏雪他……”叶问情终于沉不住气,有些着急地问其木格。 “这……”其木格松开踏雪的手,没有回答叶问情的话,只对洛离说道:“洛老板,可否借一步说话?” 洛离脸上尽是疑惑,倒也没有推辞,轻点了一下头,将其木格拉到了一边。 众人见两人耳语,十分轻微,饶是一群耳力甚好的学武之人也没有听到分毫,只是见洛离的脸色在其木格一阵耳语之后变得十分凝重,表情似有些犹豫,十分踌躇,而一边的其木格则只恭敬地看着她,也不言语,似乎在等着她做什么艰难的决定。 冰毒(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众人的心都被吊到了嗓子眼,却见洛离一拍大腿,轻声叫道:“也罢,你去叫她吧,我让他们进去等。”这句话声音大些,叶问情等人都听了个清楚明白。 此话一出,其木格仿佛如释重负一般,转身跑出了店外。 叶问情四人正一头雾水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却见洛离已经走了过来,对众人说道:“各位里边请,有事相商。” 洛离将四人带至天字号包房,招呼大家坐下,道:“各位先等等,我去去就来。” 看着洛离离去的背影,众人都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一刻,门外便传来尖锐的女声道:“各位,小店有点急事要处理,要休业一天,今日各位在本店吃的喝的都算是本店请客,各位请回吧,抱歉抱歉!” 门外顿时一阵喧闹,有客人不满的叫喊,有病人生气的争辩,却都被洛离一一安抚。 听得外面的声音,叶问情微微一笑对慕容英道:“莫大哥,这个女人果然不简单那,不过你是怎么知道她是得罪不起的?” “这——”慕容英当即想起在店门外提醒叶问情千万莫得罪洛离,看来要怪自己多嘴了,心中一思量,他笑道:“你昨日没听小二说吗?这洛老板和宫里沾着亲呢,你想给踏雪看病,自然是不能得罪了她。” “你……”叶问情正待往下问,却被慕容英按住,打断了她的话,低声道:“你听外面……” 叶问情即刻凝神,才发现原来外面不知何时已经变得安静,不过安静没有持续太久,便被一阵嘈杂而急促的脚步声打破。 众人正疑惑,门已经被打开,洛离一阵风一般跑进来,对着大家说道:“其木格的师父亲自过来了,你们准备迎接一下吧。” 其木格的师父? 众人一脸疑惑,随即想起昨日店小二讲的故事,才惊觉,该是孔雀国的王后驾到了。 房门大开,跑进一个人来,正是昨日讲故事的那个小二,只见他在洛离耳边轻声低语了几句,听得洛离连连点头,随即对众人道:“你们先等会,我去迎她。” 冰毒(五) 过不久,众人从洞开的房门处见到一个头戴浅紫纱斗笠,身穿深紫色衣衫的贵妇人正朝天字号房方向走来,斗笠上的紫纱被拢在两边耳侧,因此大家都看到了她的容貌。那妇人看上去还不到四十,虽长得不是倾国倾城,倒也高贵得体,有另一番温良娴雅的气质。 妇人的身侧站的正是医?咖啡的老板——洛离。 而在她们两人旁边,又站着两名带刀的侍从,照此情形看来,那紫衣夫人,必是孔雀王后——范小青无疑了。 众人忙上前行礼,正待高呼千岁,却被范小青制止了,只柔声说道:“这是在外面,我也只是回娘家,大家都不用多礼了。” 叶问情等人一听,倒是不知该如何称呼,好在慕容英率先反应过来,对着范小青道:“夫人,快里面请。” 大家将范小青迎进屋内,留了上首的位子给她坐定,这才各就各位,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刚才我在宫,呃——家里,已经听其木格说了踏雪公子的病情,不知道公子能否再伸手让我搭脉呢?”身为一国之后的范小青说起话竟然相当客气,倒是让大家轻松不少,踏雪更是立刻将手伸向前,让她搭起脉来。 “公子在哪里中的毒?”搭完脉,范小青微微皱眉,开门见山地问道。 “这……”踏雪有一丝犹豫,她明白当初叶问情把他的毒说成病的意思,就是不想若出什么牵连来,此刻,范小青这么直接的问话倒让他不知道如何做答才好。 “婆婆,听说青姨来了。”踏雪正为难,屋外忽然传来悦耳的女声,随即便见到一个身穿绛红色衣衫的娇小人儿出现在了屋内,看得慕容英眉头一紧。 “凤儿,你怎么来了?”洛离嗔怪地看着风风火火赶来的儿媳妇,手上却已经拖过把椅子放在了范小青旁边。 “我听说青姨来了,就赶紧过来请安了。”冷凤初笑嘻嘻地看着洛离,老实不客气地坐到了那椅子上。 “凤儿,你慢点。”冷凤初刚坐定,门口又跑进一个身穿白色衣衫的俊秀男子,看似不急不徐,走路的速度却比常人快了许多。 冰毒(六) “念儿,你怎么也来了?”洛离见到自己的宝贝儿子和媳妇,又好气又好笑。 “凤儿一听青姨来了,非要过来保护她,儿子不放心,所以就跟过来了。”慕容念缓缓走至洛离身侧,一手轻轻端过一把椅子,放到冷凤初旁,白色长衫一挑,以及其优美的姿势坐定。看得叶问情等人一阵目瞪口呆,再看其他人,倒是衣服见惯不怪的样子,这,难道就是江湖三公子之一的慕容念吗? “对了,刚才我们说到哪儿了?”被慕容念夫妇一搅和,范小青也是一阵头大,差点忘了正事。 “噢,说到……”踏雪刚要回话,一旁的冷凤初却指着慕容英叫了起来道:“难怪我看你这么眼熟呢,你不昨天那个看我练剑的人吗?” “呃——正是在下!”慕容英看着冷凤初神情有些恍惚,却被她叫还了魂,略一迟疑便大方承认。 “原来你们认识啊?”洛离疑惑地看着自己的儿媳妇和慕容英,想搞个清楚明白。 “噢,有过一面之缘,就在昨日。”慕容英笑笑,慌忙回答。 “对,昨天我练剑的时候见他在一边观看。”冷凤初也笑嘻嘻的做答,看来她没起什么疑心,这让慕容英暗松了一口气。 “说正事吧。”洛离一听他们解释,忙又把话题转到了起点。 “对了,夫人,你刚才说我这毒怎么样了?”踏雪在被他们一阵捣乱以后,直接将范小青的问题跳过,引开话题。 “你这毒在江湖上已经消失了将近百年之久,我师父当年倒是见过,不过我就只是听说过而已了。”范小青倒也没有再追问中毒的原因,只顺着踏雪的话题走。 “那,能治吗?”这是叶问情最关心的问题。 “这也是我来的原因,学医之人总是对奇难杂症特别感兴趣,这冰毒我虽然只是听说过,但是也研究了一番,研制了一些药,只能抑制发病时的痛苦,而要根治,恐怕只能去传说中的极地之山寻找火龙草了。”范小青缓缓说出她的诊断结果,随即又加了一句道:“我那些抑制发病痛苦的药,没有经过任何人的验证,所以,敢不敢试试就要看你们的胆量了。” 冰毒(六) “念儿,你怎么也来了?”洛离见到自己的宝贝儿子和媳妇,又好气又好笑。 “凤儿一听青姨来了,非要过来保护她,儿子不放心,所以就跟过来了。”慕容念缓缓走至洛离身侧,一手轻轻端过一把椅子,放到冷凤初旁,白色长衫一挑,以及其优美的姿势坐定。看得叶问情等人一阵目瞪口呆,再看其他人,倒是衣服见惯不怪的样子,这,难道就是江湖三公子之一的慕容念吗? “对了,刚才我们说到哪儿了?”被慕容念夫妇一搅和,范小青也是一阵头大,差点忘了正事。 “噢,说到……”踏雪刚要回话,一旁的冷凤初却指着慕容英叫了起来道:“难怪我看你这么眼熟呢,你不昨天那个看我练剑的人吗?” “呃——正是在下!”慕容英看着冷凤初神情有些恍惚,却被她叫还了魂,略一迟疑便大方承认。 “原来你们认识啊?”洛离疑惑地看着自己的儿媳妇和慕容英,想搞个清楚明白。 “噢,有过一面之缘,就在昨日。”慕容英笑笑,慌忙回答。 “对,昨天我练剑的时候见他在一边观看。”冷凤初也笑嘻嘻的做答,看来她没起什么疑心,这让慕容英暗松了一口气。 “说正事吧。”洛离一听他们解释,忙又把话题转到了起点。 “对了,夫人,你刚才说我这毒怎么样了?”踏雪在被他们一阵捣乱以后,直接将范小青的问题跳过,引开话题。 “你这毒在江湖上已经消失了将近百年之久,我师父当年倒是见过,不过我就只是听说过而已了。”范小青倒也没有再追问中毒的原因,只顺着踏雪的话题走。 “那,能治吗?”这是叶问情最关心的问题。 “这也是我来的原因,学医之人总是对奇难杂症特别感兴趣,这冰毒我虽然只是听说过,但是也研究了一番,研制了一些药,只能抑制发病时的痛苦,而要根治,恐怕只能去传说中的极地之山寻找火龙草了。”范小青缓缓说出她的诊断结果,随即又加了一句道:“我那些抑制发病痛苦的药,没有经过任何人的验证,所以,敢不敢试试就要看你们的胆量了。” 冰毒(七) 此话一出,众人都没了言语,不知该如何回答,最后还是踏雪,坚定地道:“夫人,我信你!” “踏雪,你想清楚!”叶问情拉住踏雪,眼中有些踌躇。 “少主,我想清楚了,夫人神医的名号一定是名不虚传的。”踏雪点点头,给了叶问情一个安慰的眼神。 “好,其实药很简单,就是医?咖啡后院的槐树叶和花。”范小青看踏雪做了决定,才开出了自己的方子。 “槐树叶?那不是有毒吗?”叶问情看着范小青,眼神带着怀疑。 “公子对医理倒也有些研究。”范小青并没有生气,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不知道公子是否听说过以毒攻毒呢?” “以毒攻毒?”叶问情一愣,自己怎么没想到这个? “槐树花、叶、茎皮和荚果有毒,人食花和叶中毒出现面部浮肿、皮肤发热、发痒。叶和荚果还能刺激肠胃粘膜,产生疝痛和下痢。”范小青缓缓背出槐树的药性,听得众人倒吸一口冷气,又听她说道,“我用花和叶做药,在中毒者发病之时服下,能使他混身发热,驱除一部分寒气,而冰毒散发出来的寒气又能镇住槐树叶所带来的发痒症状。现在我已经说完了,不知道你们还愿意试吗?” 范小青扫视大家一眼,脸上神色未变。 “试!”寂静的房中,踏雪的声音显得十分响亮。 冬的气息,已经笼罩住了那靠近南国的边关小镇。 尤其是在夜里,寒冷而带点潮湿的空气在周围浮动,让原本就爱早睡的天舞镇人在傍晚十分便已经关门落户,躲进了温暖的被窝。 就在这样湿冷的夜里,一条人影从天舞镇几家民居屋顶飞跃而过,在天舞客栈的屋顶停了下来,不见犹豫,一个鹞子翻身,从屋顶番下,正是某间客房的窗户外。 天舞客栈,客房内,金面刚刚躺下,一向浅眠的她被窗外传来的轻微声音惊醒。 “谁?”一听响动,金面即刻起身,一手握住了放在枕边的剑,轻声喝问。 “是我!”外面传来有些沙哑的声音,很明显是来人压低了嗓音。 冰毒(八) “你是谁?”金面剑已半出鞘,起床走至窗边,依然没听出来人是谁。 “若舞姑娘,几日不见,连故人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吗?”外面那被可以压低的男音带着点调侃的意味。 王子道! 金面心中一惊,本以为悦宫一别,她们将再无瓜葛,怎么还会碰到他? “你想干什么?”金面强自稳定紧张的心情,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显得不那么颤抖。 “能让我先进来吗?外面很冷,再说,我们这样说话会吵到其他人的。”王子道并不正面回答,最后一句话起了很大作用。 大约十几天前,天舞客栈来了三个人和康伯汇合,说是药王谷来的,不出三天,他们就救出了艳无双和她的车夫。 虽然少了两个人,据说是去悦宫里面打探去了,可目前住在天舞客栈的这几个人功夫绝对都不弱,功夫不弱,便意味着耳力也绝不差,要是知道半夜有男子与她私会,传到主子耳朵里…… 金面不敢往下想,焦急万分,又不敢开门,只得道:“天都太晚了,再说,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 “既然若舞姑娘不愿开窗,那我明天白天来见你好了。”王子道痞痞地冒出一句让金面十分心惊的话来。 “等等——”金面一急,手不应心,已将窗子打开,却见王子道一袭蓝紫两色绸布长衫,外罩半透明蓝色轻纱,腰间系着深紫色云纹腰带,再看那脸庞,虽在黑暗之中,却比那日在悦宫所见又越发俊朗几分,看得金面一时呆了。 “若舞姑娘,外面天寒地冻,不请我进去坐吗?”看见金面的神情,王子道只淡淡一笑,装模作样地喊冷,却不见他身上有任何寒意传来。冬天的晚上,他一身轻纱薄袄,依然谈笑自若,行动如常,看来内力必是非凡。 金面被王子道叫回了神,随即脸色一冷,转身让出道,让他跳进屋里来,旋即立刻关上了窗。 “你不用这么紧张,我刚才确认过了,这个客栈里面的人都睡了才来的。”王子道悠在地度到房中央的凳子旁坐下,房内没有灯,虽说不是漆黑一片,但一般人也绝看不清屋内的摆设,可他却坐得那么笃定,就像白天一般。 冰毒(九) “你到底什么事!”金面盯着他,眼中快喷出火来,这男人简直当这里像自己家一样随便。 “几日不见,还是这么凶啊?”王子道不愠不火,一脸的嬉皮笑脸。 “你——”金面找不出话来回他,手一抖,剑已出鞘,就向王子道刺来,却被对方用两根手指轻轻夹住。 “你打不过我的,我们已经打过了。”王子道的手指在剑上滑到剑柄处,人未离凳半分,只顺势将金面拉到自己面前,两人的脸距离极近,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状态暧昧之极。 屋内空气凝结,时间如静止一般。 一切情绪,却被突然传来的敲门声消弭于无形。 “谁!”金面趁机抽身,将剑收回,平定心神,朝门外问道,今夜的客人还真的是很多。 “我!”外面传来清朗的女音,如雪天刮过的北风,让人心底寒意咋起,有想打寒战的冲动。 “是冰隐。”金面低声警告王子道,随即冲外面叫道:“噢,来了。” 在金面走向门边的同时,王子道已经身形一矮,躺下就地一滚,进了金面的床底下。 门一开,屋内的温度骤降,不为隆冬的冷风,只为刚跨进房内的白衣女子。 “冰隐姑娘,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金面佯装睡意正浓,有些不解地看着一脸寒霜的俏佳人。 “我听见你房内有动静。”冰隐的话语依然冰冷,且简短。 “没有啊,我睡得好好的呢。”金面双手放在背后,手心渗出了点点细汗,脸上却波澜不惊。 “是吗?”冰隐打量了一下黑漆漆的房间,没有看出什么异样来,才点点头冷声道了一声:“噢!”说完,转身出门离去。 “真是个怪人。”金面看冰隐离去,即刻关上门,喃喃自语。 关上门,一转身,金面便撞到了一堵肉墙,刚想惊呼出声,嘴却已经先一步被人捂住。 “是我,你想把那个冰人再引回来吗?”王子道低低的声音传来,如魔音入耳,让人酥酥麻麻。 冰人? 是说冰隐吗? 倒是一个很合适的称呼。 冰毒(十) 金面狠瞪王子道一眼,这个男人算是抓住了她的软肋,不耐烦地推开他的手,气鼓鼓地问道:“你到底有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来看你吗?”王子道依然笑嘻嘻地没个正形,见金面快要翻脸,立马又正色道:“你不想知道悦宫中那两个人的死活吗?” “关我什么事?他们都是药王谷的人。”金面一脸的不以为意。 “关不关你的事,不是你说了算的,得你主子说了算。”王子道眉眼一挑,虽是男儿身,却还是有说不出的风情万种,能将人活活看傻了。 但是他的话,却让金面心中泛起了层层涟漪。 主子能留下她来协助康伯,就说明主子对叶公子恐怕不是结伴同行这么简单,虽然之前在查他的身份背景,对他不怎么信任,可是这次踏雪中毒,主子却还是一意孤行要去孔雀国,他心里对叶公子多少还有些愧疚的吧? “怎么,想到什么了吗?”王子道见金面久久没有出声,也知道她在犹豫,所以隔了许久才开口询问。 “想知道又怎么样,不想知道又怎么样?”金面被打断思路,美好气地问道。 “你主子和姓叶那小子已经在回天应的路上了。”王子道没有回答她,却换了个话题。 “真的?”金面喜笑颜开,却没想到她那神色早一点不差地落入了王子道的眼中。 “我为什么要骗你?”王子道轻笑,他猜得没错,这个女人果然是喜欢慕容英。 “几时到呢?”金面一听,竟有些紧张起来,忘了礼节,忘了立场,拉住王子道急急问道。 “这我怎么知道。”王子道摇摇头,卖起了关子,遂又笑道:“你主子什么时候回来我是不知道,不过我知道这次回来,他们回去极地之山,而且还是会留下你。” “为什么还要留下我?”金面有些疑惑。 “当初,艳无双失踪,你主子都留下你来助姓叶那小子,如今,失踪的是他们药王谷的人,你主人难道要袖手旁观不成?”王子道不正面回答,直一路分析,眼睛怔怔地盯着金面,在黑暗中显得特别有神。 冰毒(十一) “那也没道理再留下我啊?不是还有银面吗?我可以和他换。”金面已经不由自主地跟着王子道的思路走了。 “但是,你可以主动要求留下。”王子道说得理所当然一般。 “我为什么要要求留下?”金面有些生气。 “因为,如果你主动要求留下,你主子定会对你另眼相看,你不想吗?”王子道的言语依然淡淡的,听不出他的情绪来。 是的,她在主子身边做了这么多年的影子,已经腻了烦了,不管她如何尽责,影子终归是影子,是不会引起主子过多的注意的。如果这次她能主动提出留下,也算是帮主子解了围,也更显得懂主子的心思,主子自然会对她关注多些。 “我留下,那两个人却没有出来呢?到时候,岂不是搞砸了?”金面想清楚了个中利害,却还是想问个明白。 “那两个人出不出得来,由我来决定,相信我,我不会害你的。”王子道轻声安慰。 “你为什么要帮我?”金面心中忽然警铃大作,眼中精光一闪。 “因为我想见到你,多一些。”王子道的声音有着魅惑人心的魔力,让金面刚起的戒心又消了不少。 “你真的会帮我?”金面仍然有些不信,要不要赌这把呢? “信不信由你,帮不帮由你。”王子道走金面身边,用自己的手,轻握住她的柔裔,身上散发的气息足以迷醉万千少女芳心。 金面愣在当场,恍然不知他何时抽身离去…… * 无泪亭,悦宫内。 沁风楼内,卧房,明珠高悬,芙蓉帐暖。 粉帐内,是两条赤裸交叠的身影,睡得正香甜。 女子青丝铺陈与枕上,头正靠在男子有力的胸膛上,熟睡许久,才微微睁开了眼。 “少爷,昨晚你怎么那么晚才回来。”恋凝轻启朱唇,玉手轻轻抚过男子颈间,问着床上假寐的男子。 “我去哪里,难道还要向你报备不成?”王子道睁开眼,一脸暴戾,和昨日金面房内满面春风的风流公子判若两人。 “恋凝不敢,恋凝只是关心少爷。”床上人儿诚惶诚恐,吓得身子一僵。 冰毒(十二) “哼,恋凝,是不是最近我太纵容你了?”王子道一掀被子,脱离温香暖玉的怀抱,从房内一把椅子上拿过一件内衫便披挂在身上。 “一大早,又生的哪门子气啊?”走出屋外,便听到捧着衣衫的无泪软语温存。 “哼,女人,果然是不能太过纵容。”王子道手平举,任无泪将手上的衣衫缓缓穿在她身上。 “恋凝又惹你生气了?”无泪淡淡的问,聊家常一般。 “哼!”王子道鼻孔出气,没有回答。 “昨夜,你去了天舞客栈吧?”依然是没有任何感情的话语,却出自无泪这个绝色的美女之口。 “是又怎样?”王子道依然没好气。 “你不会是,动了真心吧?”无泪切入正题,这事,她必须知道。 “哼,真心?那是什么?”王子道嗤之以鼻。 “呵,那倒是了,少爷又怎么会为了那么一个下贱的女子动了真心呢?”无泪嘴角微翘,将王子道身上最后一个扣子扣上后道:“所以说,无泪没有爱上少爷,果然是做了一件明智的事。” “你若不明智,又怎么做我‘睡莲’的军师呢?”王子道将一手放下,另一只手却一抬,挑起了无泪的下巴,口中“啧啧”两声道:“只可惜了你这天香国色,注定我无福消受了。”说完,转身大步离去。 “主子,还是让属下留在这里接应药王谷的人吧。”天舞客栈内,金面脸上看不出是什么情绪,只恭敬地请求。 “为什么?”慕容英淡淡地问着,看不他心里的决定。 他不是傻子,他当然多少知道金面对他的仰慕,从她那如痴似怨的眼神里,多少能得到一些信息。 她不是最好自己能时刻跟在自己身边,寸步不离的吗?这次,怎么转了性子了? “属下这几天和药王谷的人都已经基本混熟了,主子身边目前明处,只有我和银面可以调派,鉴于江湖道义,主子定是要留下我们其中一个作为协助,这份差事属下已经做熟,就还让属下接着做吧?”金面缓缓道出她早已想好的道理。 冰毒(十三) “哦?谁告诉你的?”慕容英心中有些诧异,如此了解自己,这主意真的是金面自己想的吗?还是,在他离开的这二十多天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不为他所知的事情? “是——属下自己想的。”金面有些紧张,虽然她把王子道说的理由改编加练习了上百遍,力求不让主子怀疑,可这么多年来,她最清楚她的主子的心思有多沉。 “真的吗?”慕容英继续试探,肯定有事,最好在他查到之前自己说出来。 “属下想和他们熟了,也许可以知道更多问情公子的事情,打听一下他此行的目的。”金面双手微微握拳,一紧张就出手汗是她的老毛病。 “最好是这样!”慕容英冷冷地看了金面一眼,没有再作声。 * 同样是天舞客栈内。 另一个房间里,情景却完全不同。 “冷香这小丫头,真是太不懂事了!”踏雪一拍桌子,气乎乎地坐在屋内直喘气。 “踏雪,你别跟一个小丫头置气嘛。”叶问情在一边柔声劝慰,适才冰隐和冷艳冷情把冷香和冷情的事情都告诉了他们,打发她们走后,踏雪终于忍不住发作。 “小丫头?她都十七了,不小了,再说,你不也才……”踏雪看着叶问情,想想话似不妥,忙顿了一下,叹息道:“冷香这丫头是我看着她进的‘暗夜’,怎么这么多年了,都学不会一点冷静沉着呢?” 叶问情一听,不由笑道:“你那冷静沉着又有多少人学得会?也就只有冷香的事情,能让你发这么大脾气,看你说的话,活像她爹似的,明明也不比她大多少。” “哼,我要有她这么个女儿不气死才怪。”踏雪及不服气,又不满叶问情的打趣,接口道:“冷香也跟了你那么多年了,你不也整天像她娘似的管着她吗?” “这,你当爹,我当娘,要是加上冷香,岂不是可以成家了?”叶问情口快,一时不查,脱口而出,话音一落,才知道有些不妥,一时哑了声,愣在原地。 而踏雪,听了叶问情的话也呆了呆,望着眼前人儿的眼神变得有些痴迷起来 冰毒(十四) 已经多久,没有和情儿如此坦诚地谈笑风生了? 已经多久,没有再看到情儿那一派天真的笑容了? 只是因为他们都长大了吗? 是不是一个人长大了,心就会变重?于是,笑,就变轻了,话,就变少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我们都不要长大吧? 多么希望,情儿永远是那天他初见的倔强小人儿…… 看着踏雪的眼睛呆呆地望向自己,眼中透露出他不明白的东西来,叶问情下意识地想逃离。 自己是真的不明白吗?还是,根本就不想去明白? 转身,走到窗边,打开窗,冬天的寒风即刻灌入屋内,吹醒了他心中的沉思。 冷风,透过窗,肆无忌惮地吹进屋子里,凌厉地刮过人的脸庞,如刀割一般,让人的皮肤生疼生疼的。 踏雪端坐不动,随风吹过他的全身,眼中只有那窗前端立不动的人儿,如雕像一般,单薄的身子在寒风中显得越发嬴弱,越发惹人怜爱。这样小小的身躯中,却装着那样一个倔强的灵魂。 踏雪苦笑,从五脏六腑涌上的寒意已将全身包围,闭上眼,任自己的身子慢慢滑落,陷入无边无际的冰海雪源之中,耳边传来他最想听到的声音发出关切的叫声。 “天星哥哥!” 叶问情的惊呼声惊动了在各自房间的其他人,大家纷纷以最快的速度跑了叶问情的客房中,看到踏雪浑身颤抖倒在了地上,而叶问情则一手扶着他,试图将他搬到床上去,奈何力气太弱,半晌都没有搬动分毫。 “我来。”慕容英最快赶到,立刻上去搭手帮忙。 “主子,这种事情怎么能让您干呢。”金面随慕容英之后赶到,赶着要抢在他之前。 “都什么时候了,救人要紧!”慕容英对金面的迂腐有些恼怒,也吧松手,一直帮叶问情将踏雪搬到了床上。 “怎么了?”此刻,其他人等也已经赶到,冷艳和冷绝都没见过踏雪发病,一看这场景有些不解。 “待会再给你们解释,冷艳你们赶紧多找些炭炉和炭来,奥,还有被子,康伯,你去多拿一些来,银面,你去找点温水来。”叶问情此刻已经冷静了下来,有条不紊地吩咐 冰毒(十五) 帮踏雪盖上被子,叶问情忙从到房中桌上的包袱中拿出一个精致的小木盒,打开,里面有数枚黑褐色的药丸,这是孔雀皇后范小青给的用槐树叶为主要成份的解药。 捧药在手,双手合十,叶问情默默祈祷,但愿这神医的药真能起一些作用。 炭炉和被子已经被陆续搬进了屋里,温水也已经送到。 叶问情拿小碗,将药丸冲开,端到了床前。 层层被褥中的踏雪早已失去知觉,只兀自抖个不停,走进,能听到他嘴中传来的上下排牙快速的碰撞声,轻握住他的下巴,唇微张,却没有牙缝可以将药水灌进。 怎么办?叶问情一时没了主意。 “我来。”一直在床边的慕容英见此情景,忙上拉开叶问情放在踏雪下巴上的手,给了他一个安定的眼神,让在稍安勿燥。 只见他一伸手,捏住踏雪下巴的两端,轻轻往下一拉,将那下巴整个卸了下来,连着皮,耷拉在脖子上。 “你……”叶问情见状,忙上前阻止,却被慕容英挡住,道:“赶紧把药给我!”语气带着不容置疑。 叶问情看着他的眼神,心头忽然生出一种信任感来,盯着慕容英,他将药碗默默递上。 慕容英再不答话,将碗中的药水用小匙一勺一勺慢慢从踏雪咽喉处灌下,不一刻,碗就已经空了。 再将碗递还给叶问情,他伸出拇指和食指将踏雪的下巴从两端托起,在他脸上试探一阵,只听见一声细微的“咔嚓”声,下巴已经回了原位。 等做完一切事情,叶问情才发现自己额头不知何时已经冒出了点点冷汗,再看周围几个人,却一脸的平常。 大家都是久走江湖之人,对这些早就见惯不怪了,唯有叶问情心焦如焚。 只是,这药到底有效果吗? 这是此刻大家心里最大的疑问。 特别是叶问情,等所有该做的事情做完,他不由开始责怪起自己来。算算日子,离踏雪上次发病,确实已经差不多一个月光景了,自己却在事到临头之时才想起来,真是太大意了。 冰毒(十六) “别太担心,那神医的医术信得过的。”慕容英不知何时已经到了他身边,轻声安慰。 自己的担心如此明显吗?还是这个男人真有看透人心的本事? 叶问情有些疑惑看了慕容英一眼,无暇多想,眼神又回到了踏雪的身上。 “我刚才替他推宫活血了,药性应该很快发作了。”慕容英觉得自己今天的话好像有些多了,可是却管不住自己的嘴。 不知道是不是药性发作的关系,踏雪的身子已经像早先那么颤抖了,牙齿打战的声音也没那么响,看来这神医的药果然有效,叶问情心头的一块大石终于稍放下了些。 已经渐渐陷入熟睡的踏雪,突然传出梦呓般的呻吟:“痒……” ----------- “什么?”叶问情没有听清,走上前,附耳到踏雪唇边。 “痒……”踏雪无意识地说着,身子开始乱动起来。 “别动,我来。”叶问情将手伸进被褥中,帮他挠着,边问道:“哪里,你说,我帮你,你会抓伤自己的。” “我来吧!”慕容英不知为何,总看不惯叶问情对踏雪的太过关切,抽开他的手,伸进被褥中,封住了踏雪的痒穴。 看着昏睡的踏雪,叶问情怔怔地说道:“我们得抓紧时间寻找极地之山了。” 林度山下,北风习习。 一辆青布小幔的马车在通往山脚的方向缓缓行驶,山脚处,站了一高一矮两个人,正是王子道母子。 马车在他们两人面前停住,在车夫的搀扶下,马车上走下一个体态窈窕,头上戴着薄纱斗篷的女人来,王子道一见来人,忙上前代替车夫扶住叫了一声:“华姨。” 那女人点点头,动作恰到好处,显得礼节周到得体,随机用手拂过王子道的头轻声道:“是道儿吧?都长这么大了?”声音暗哑,如老妪一般,和她的形象及其不符。 “妹妹,你受苦了。”王子道的娘一见这个情景,赶紧上前,搀住那女人的手,声音竟有些哽咽。 “姐姐,妹妹能再见到你,已经是再世为人了。” 冰毒(十七) 那女人一见王子道的娘,说话不由也带了哭音,只可惜,从她嘴里发出来,便如同干呕一般的难听。 “娘,快扶华姨去无泪亭吧,赶了这么久的路,她也该泪了。”王子道见两人叙旧,忙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提醒两人不宜被人发现。 “妹妹,这里是姐姐造的一处行宫,现在举国都是你的通缉令,只要先委屈妹妹几日,等将来,姐姐大事一成,定然还妹妹自由之身。”王子道的娘话中尽是歉然。 “姐姐,我在那冰冷的地方都待了十九年了,还以为这辈子再见不到天日,没想到还能出来看看外面的世界,妹妹我,已经死而无憾了。”那女子倒不以为意。 “早知道,该早些接妹妹出来的,可是,姐姐我根基尚未牢固,有事怕连累了妹妹啊。” “姐姐,你早该告诉我的,也许还能帮上点忙。” 姐妹俩一路说着话,不一刻便已经消失在山路的尽头…… * 天舞镇,天舞客栈门口,叶问情等人已经整装待发,依然是四个人。 既然这么多天来,他们都没有再受到别人的追杀,大家暂时来说该是安全的吧? 冷艳和冷绝以不同路为由,没有和叶问情他们同行。这自然是叶问情的安排,也是该时候派人回总部一趟了,要不现在京城那边不知道被胡长老折腾成什么样了。 想起胡长老那一副不屑的表情,叶问情暗暗叹口气。 也许他该整顿一下“暗夜”了,世袭的制度时间久了总会产生一些弊端,不过自己好像在“暗夜”也待不多久,不如就交给夜主去做吧。 “启程吧。”耳边传来慕容英的低唤,叶问情依言上了马车,对站在客栈门口的康伯吩咐道:“康伯,一有香儿和冷情的消息要尽快通知我。” “是!”康伯恭敬地回答,这次和上次离去一样,他和金面都留在天舞客栈留守,只是这次他们接应的人换做了冷香和冷情。 想到这里,康伯心中微微闪过一丝不满,为什么留下的总是他?为什么少主总是对踏雪那么好?他们都是少主的属下,他的资格又比踏雪老了许多,为什么踏雪却总是能得到比他多得多的关注? 冰毒(十八) 心中正寻思,却见慕容英用思量的眼神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康伯忙端正身形,一脸的恭敬有加。 “莫大哥,可以上马了吗?”叶问情从马车车厢内钻出个脑袋,冲慕容英问道。 “就好。”慕容英摇头,接过银面递上的缰绳,拉过他的马,一个飞身稳稳坐在了马鞍上,说了一声道:“走吧!” 天舞镇外,已经飘起了细细的小雪,叶问情撩起车厢边上的小窗帘子,看着天气有些担心起来。 极地之山只是一个传说,而且还是个百年前的传说,当年声称到过那里的人现在都已经不在世了,“暗夜”得来的情报都是他们的后代口口相传留下来,真实与否还未可知,而山的位置也只有一个大概的方向,他们真的能在踏雪再次毒发之前拿到解药吗? 重重地叹口气,将帘子放下,叶问情忽然觉得手上一暖,低头,才发现踏雪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搭在了他的手上,叶问情有些疑惑。 “别担心,就算多发几次毒,我依然死不了不是吗?”踏雪拍拍他的手,给了一个安慰的笑。 “天星哥哥……”叶问情张张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明明踏雪才是病人,才是该被安慰的人吧?这么他们的对话完全相反。 “没事的,真的。”踏雪又给了他一个轻笑,又指指车厢外,示意隔墙有耳。 “你最近笑得次数变多了。”叶问情印象中的天星哥哥是极少笑的,就算笑,也是冷冽的,带着些阴寒之气,可是最近,他不停地在对他笑,是为了要安慰他吗? “因为我是踏雪啊,踏雪是个爱笑的孩子。”踏雪一脸安逸,说得一派理所当然。 无泪亭,悦宫。 沐风殿内,两名女子正在争论些什么。 “姐姐,这几天我思来想去,都觉得拉拢药王的计划和杀不杀慕容英没什么关系。” “不行,我们不能因小失大,所有的事情都要考虑周全,我整整筹备了十几年的心血,不能出任何差错。” “姐姐,你不是怕了慕容家了吧?” 冰毒(十九) “哼,怎么可能,姐姐我这辈子还没怕过谁呢,他慕容家算什么东西?不过就是皇家的走狗!” “那你怎么迟迟不对慕容英下手,你上次劝了我很久,可是一路逃亡,我一路在想,万一那姓慕容的小子哪天突然相通了,又要回去娶公主了,那不是毁了我女儿的终身了吗?你知道,男人都是犯贱的。” “放心吧,他暂时还不会回去,不管怎么样,总得找到冰毒的解药再说。” “中毒的是他药王谷的人,关他慕容英什么事?他现在是假惺惺做好人要帮姓叶的找解药去,谁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 “这——,就算要动手,也要等道儿练好了‘天罡十七罗刹阵’再说,你知道,那慕容英可不是好对付的,更何况他现在身边高手环绕。” “姐姐,你别蒙我,我可是听说现在慕容英身边除了一个侍卫会功夫外,就深那个病痨子和不会武功的叶问情了。” “就算这样,他们的实力仍然不容小觑,上次听了你的话仓促行动,结果损失了我两个人,闹得现在要重练‘罗刹阵’,这些都是需要时间的。” “姐姐,你这话是怪我乱出主意了?” “妹妹,姐姐不是这个意思,不过你刚安顿下来,还是多休息几天,让道儿和无泪陪你熟悉一下环境,我答应你,等‘罗刹阵’一练成,就拿慕容英试刀。” 两人争论刚告一段落,就听殿外传来清朗的男音高喊:“娘,华姨,我让无泪准备好了房间,你们就在这里多住几日吧。” “道儿,你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这么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出言训斥的是适才被称做姐姐的女人,原来这两人正是王子道的娘和他刚接上山的神秘女子。 王子道被他娘一训,不敢再言语,只怔怔站在一边,看向那神秘女子。 此刻,那女子已经将头上斗篷摘去,露出了一张骇人的脸,精瘦的两颊,使得颧骨高高凸起,两只眼睛深深地陷入了眼窝中,眼皮没了弹性,额头眼角尽是细纹,脸色苍白地吓人,整个人如同长期营养不良的一般,满眼望去尽是沧桑。 冰毒(二十) “怎么,不认识我了,我是你华姨啊。”被王子道盯住看到女子“嘎嘎”笑起来,声音如破布撕裂一般,听得人起来一身鸡皮疙瘩。 “今天,我长成这样,全拜慕容家和应家所赐,所以,道儿,你一定要帮我报仇。”那女子见王子道没有说话,有恨恨地说道,两只陷进去的眼珠努力想要弹出来,表示她心中无比的愤慨。 “是,华姨,道儿一定谨记在心。”王子道恭敬地回答,偷偷斜眼看了下他的母亲。 “你带你华姨休息去吧。”王子道的娘甩甩手,径自走出了沐风殿的大门。 * 叶问情一行人的马车已经在路上行驶了整整三天。 这三天来,他们几乎是日夜兼程赶路,要不是考虑到踏雪的身体状况,叶问情可能连那少得可怜的睡眠时间都会花费在赶路上了。 照这个速度,再用个十天左右,他们就该到京城了吧? 只是,越往北走,天气越是寒冷,风雪天气也越来越多,这让他们的速度多少有些减缓。 慕容英摸摸自己下巴下的一圈落腮胡,心中有些担忧。 自己虽然已经经过了易容,可是,到了京城,他真的能安全吗?真的没人能认出他来吗? 还有早先追杀暗算他们的那些人,好像突然间消失了一样,他们又在计划什么呢? 他想起自己曾经很努力地想替自己算上一褂,可是无论他怎么努力,算出来的卦象竟是他从未见过的怪异样子,对着铜镜看面相,每次自己的五官清晰地出现在镜中,可是,他就是看不明白自己的命运。 师父说他是天生的异才,可也摇头叹息,说他的命乃天命,怕是没有哪个凡人能真正地算清楚了。 慕容英看看天,生平第一次开始慨叹起自己的命运来,他那晚毫不犹豫地逃离那场婚事,到底是对是错呢? “道儿,都十天了,你的‘罗刹阵’练得怎么样了?”悦宫,名叫倾梦的园子内,一个女人暗哑撕裂的嗓音响起,带着浓浓的不满。 “华姨,再给我一点时间,适才刚收到那边的消息,‘罗刹阵’闭关练习情况良好,经过我改良以后,已经变得更加强大,不久便可出关了。”王子道恭敬的回答中,带着无比的自豪和得意。 落崖(一) “要真有你说的这么好,就露一手给华姨看看,我可听恋凝说了,那慕容小儿这几天刚好快要到京城了,你的‘罗刹团’不是正好在那里训练吗?我可不想,等他们进了京城,慕容英忽然改了主意,或者被人发现了身份!”嘶哑的声音,带着不可回绝的语气,让王子道的心凉了一凉,女人,果然是纵容不得的! 低着头的他,严重精光一闪,带着浓浓的杀机,眼一眨,再抬起头来,已经是一脸笑意,对那女人说道:“华姨,可是‘罗刹阵’现在正是关键时刻,娘亲,怕是不会同意吧?” “我不管,慕容英一定要杀,而且要越快越好,我不能让他误了我女儿的终身。”女人斩钉截铁地说道。 “这——,是,我去想办法。”王子道拱手一鞠躬,打算退出倾梦园。 “站住,这近十天来,你都在敷衍我,以为我不知道吗?给我一个确切的时间。”女人并不打算想让,看来是受了太多次的欺骗。 “这——”王子道犹豫着,没想到自己这次这么难脱身。 “三天,三天后,我听到慕容英的死讯!”女人声色俱厉地说道。 “这,好吧!”王子道有些无奈地答应了下来,出了倾梦园朝沁风楼方向走去,恋凝,怕是留不得了。 沁风楼内,纱帐高悬,美人正梳妆,一见王子道立刻惊喜交加,忙上前迎道:“少爷,今儿个这么有空到奴婢这里来啊,奴婢都好几天没见你了。” 王子道一见她,两眼顿时喷火,抬手朝着她脸上便是一掌,大的恋凝眼冒金星,满屋打转了好几圈,扶住了身边的梳妆台才站稳,不一刻,她的嘴角便流出了血丝。 “少爷,恋凝又是哪里做错了?”恋凝眼中已经泛起一丝水雾,捂着脸,有些不解地看着王子道。 “你还有脸问我?你自己想想你做了什么好事!”王子道没有一点的怜香惜玉之情,一把抓起恋凝撑住身子的手,一使劲将她推倒在地上。 “少爷,我没做什么啊?”恋凝依然一脸疑惑。 落崖(二) “你对华姨说了什么,你会不知道?看来我真是太纵容你了。”王子道一脸暴戾,蹲下身,一只手揪起恋凝的领子,另一只手在她另一边脸上又是一掌,旋即松开手,又一脚踩在她的小腹上,痛的恋凝在地上打滚。 “住手!”外面传来嘶哑的女声让王子道心头一震,忙住了手,回头看到无泪正扶着华姨站在沁风楼门口。 “华姨,您身子骨还没怎么好,这么到处乱跑呢。”王子道一脸假笑,忙去扶华姨。 “你在干什么?”华姨冷哼一声,绕过王子道,让他伸出来搀扶的手落了个空,表情难免有些讪讪。 “我教训个小丫头,一点小事而已,怎么敢劳动华姨大驾呢?”王子道转身看着华姨,语气无限真诚。 “哼,你是像杀鸡儆猴,将我的不满发泄到这小丫头身上吧?”华姨冷哼一声,道出事情,又冷冷地道:“这丫头我看着心喜,正好我身边也少个体己的人,就让她做我的贴身丫头吧,以后她就是我的人了。” “华姨,这,不合适吧?恋凝可是无泪的贴身丫头,华姨还是另选他人吧。”王子道心头一沉,出言否决。 “我就看中她一个人了,无泪,你不会不答应吧?”华姨转过身,对着一边一直没有出声的无泪问道。 “当然,教主走之前已经将悦宫交给华姨了,华姨现在是悦宫的主人,主人的要求,我们这些下人们怎么能不听呢。”无泪说得合情合理,抬眼看王子道,只见他正恨恨地看着自己,忙垂下眼帘,装作没看见。 “既然如此,无泪,等恋凝的伤养好了就将她送到倾梦园吧,瞧把这孩子打的……”华姨瞪了王子道一眼,转身离去。 看着华姨的背影,王子道盯着无泪看了许久,忽然怔怔地说道:“无泪无泪,我以为你没了眼泪,连感情也一并没了呢,原来,不是这样的。”说完,一甩袖子,大步离了沁风楼而去。 屋内就剩无泪和恋凝两个人了,见恋凝还捂着肚子坐在地上,无泪忙上前搀扶。 落崖(三) “恋凝啊,以后别这么傻了,你真以为讨好了华姨,少爷就能对你另眼相看吗?”无泪扶着恋凝在靠在床上,帮她处理伤口。 “可是,无泪姐姐,我爱他,我爱他啊,当我第一眼看到他,我就爱上他了,为什么他要这么对我?”恋凝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爱他的女人多了。”无泪看着恋凝,着实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咬咬牙,告诉她残忍的现实,又加了一句道,“更何况,你还不是最好的那个。” 恋凝抬起头,看着无泪想说什么,最后痴痴笑了,只淡淡地说道:“无泪姐姐,谢谢你。” “你要真的想通了才好。”无泪又叹气,帮着恋凝上药,她本是薄情寡性之人,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会出手相救,许是因为恋凝毕竟和她相处了多年,许是因为以后还教主还有些用处吧? 入冬多时,已是隆冬季节,越往北,便越多风雪天气,路便越是湿滑难走。 原本快马加鞭赶路的叶问情四人也因为风雪的阻隔,行程变得十分缓慢,马车时不时陷进雪融化形成的泥潭中,或者在结冰的地上打滑不前。 原以为10天左右便能到的京城,忽然也变得遥远起来,众人走了整整十三天,连京城的影子都没有看到,他们却被一场大雪困在了一个小村落里。 幸好这里的村名们十分热情,纷纷腾出他们原本就不大的房子,供四人居住。 大雪下了三天三夜,也没有要停的意思,叶问情开始有些沉不住气了。 叶问情和踏雪两人人住的地方是村中比较富裕的一户人家,主人家是老俩口,五十开外,姓曹,村里人都称曹员外夫妇,微有薄产,曹员外能断文识墨,通晓点天文地理知识,在村中也算有些名望。 叶问情找了曹员外,想问一下除了被大雪封住的官道外,还有什么其他的路往北走。 “叶公子,老朽祖祖辈辈都住在这里,这官道也有几百年了,没听说过有其他的路可走。”曹员外摇摇头叹息。 落崖(四) “谁说的?”原来在里间的曹夫人忽然走了出来,说道,“那断丈崖不也可以往北吗?路还近了不少,过了那里,离京城就不远了。” “老太婆,别瞎说,这天寒路滑的,连官道都被雪封了路,山上怎么走啊?”曹员外立马打算曹夫人的话,有些生气。 “哎哟,我也就是听你说除了官道没路了所以才说两句,叶公子他们都是聪明人,做事有分寸的,怎么可能往那里走呢?”曹夫人被曹员外一说,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兀自强辩了一番。 “呵呵,叶公子啊,我这老太婆乱讲话,你千万别往心里去,以前没有官道的时候啊,倒是有条小路,从我们村旁那座断丈崖绕道,一天便可到京郊,从京郊到京城也就一天的路程,如果从官道走的话,最起码也要走上三五天的。”曹员外见自己夫人话已出口,也就给叶问情解释起来,“不过,自从修了官道,那小路已经没有人走了,现在杂草丛生,早就找不到路了,公子还是耐心等天好些再走吧。” 叶问情也知道曹员外是真关心他们,便笑笑拱手道:“多谢曹员外,我们再等等便是。” 叶问情这边话说完,到了第二天,大雪居然就停了,只是雪有过膝深,马车依然过不了官道。 “不如,我们骑马走吧,反正天也晴了。”叶问情提议。 “这么深的积雪,就算骑马也过不去吧?”慕容英持反对意见。 “是啊,少主,也许再过两天雪就化了呢,或者等学浅一点了再走也可以啊。”踏雪这里难得的和慕容英站在了一条线上。 “那要是明天再下雪呢?”叶问情不同意。 “那就等开春。”慕容英脱口而出。 “你能等,我能等,可是踏雪不能等,等到了开春,他不知道还要受多少次苦呢。”叶问情闻言皱了眉,看着慕容英的眼神有些不满。 慕容英无奈地叹口气,道:“那你说这么办?” “把马车留在村子里,问村民们换两匹马,等到了京城,可以再买马车。”叶问情流利地说出他的想法,看来是盘算已久了。 落崖(五) “那就照你说的办吧。”慕容英见叶问情看来是执意要走,也没有办法,只得同意。现在就走一步算一步吧,不管怎么说,除了叶问情外,他们其他三人的功夫也算高强,遇到什么紧急情况也能自保。 四人出门离去,曹员外夫妇及其他村民们自然也是极力挽留,奈何叶问情铁了心要走,只得各家准备了些干粮点心让大家带着上路。 叶问情和踏雪共乘一匹马,慕容英和银面各乘一匹,行进虽缓慢,但过了小半天也出了村子。 “我们朝那边走吧。”一出村子,叶问情便朝右边的山一指。 “那边?”慕容英有些疑惑,那边是山,怎么走? “那边是条近路,一天就到京郊了。”叶问情解答他的疑惑道:“我昨天特地打听来的,以前没有官道的时候,村里的人出门常走那条路。” “可那边是山呢,现在雪这么厚?”踏雪也有些顾虑,他不希望叶问情为了他出了什么事。 “没问题的,我们不用到山顶,只要到山腰处在往另一边山下走就是了,以前那么多人走过都没事,现在你们几个功夫都不弱,要过去就更简单了。”叶问情倒是一脸信心满满的样子。 众人思索一阵,觉得也算有道理,便也就没有了异议,殊不知,叶问情将曹员外的话只挑了一些来说。 当大家快到山腰时,终于发现是上了当,原来上山的路还算好走,就算积雪厚一些,但是可能因为村中的人常年到山中砍些杂草作为燃料,路倒也还算清晰可见,可到了山腰处后,路便越来越难走,基本很难分辨。 “问情老弟,你不是说这条路很多人走过吗?这么连路都分辨不出来了?”慕容英心知定时被骗,有些生气。 “在没有官道之前,当然是有很多人走过。”叶问情不甘示弱,依然嘴硬。 “官道之前?”慕容英这才反映过来,叫道,“官道都修了几百年了,也就是这路有几百年都没人走过了对不对?” 此话一出,连银面也对叶问情报以生气的眼神。 落崖(六) “不好,有人!”众人正生气中,踏雪却突然拉住叶问情,悄声说道。 “这荒山野岭的,哪里来……?”银面以为踏雪故意转移话题,有些生气的抢白,却被慕容英一把捂住嘴道:“真的有人。” 见自己主子都这样说,银面才住了嘴全神戒备起来。 两边山下,顷刻间涌上了20来个身穿黑衣,带着斗篷的男子,迅速从三面将四人围住。 “又是你们?”慕容英即刻认出他们摆的是“天罡十七罗刹阵”,便朗声道,“手下败将,又来送死!” 那十七人并不答话,摆开架势便朝慕容英扑了过来,阵法纹丝不乱。 慕容英心里暗暗叫糟,这阵法较之两个月前更加凌厉和强悍,自己一人在阵中竟然有抵挡不住的感觉,上次还有艳无双等人相助,可现在只有银面和踏雪两人,踏雪还要保护他那完全不懂武功的主子,这下形势有些吃紧起来。 三面受敌,只有往山顶的路是通的,无奈之下,四人只得边打边往山上退去。 慕容英和银面几乎牵制了所有的攻击,这让叶问情和踏雪轻松很多,因此他们也走得快些。 慕容英想起这条路是叶问情执意要走的,心中不禁对他起了怀疑,为什么那些黑衣人不攻击他呢?一念及此,手上的剑越发凌厉,手起刀落间,两个黑人已经倒在了地上,趁这空档,他足下一点,身子飞快地跃起,落在了叶问情身边,手一伸将他拉了过来,一旁的踏雪猝不及防,见手中已空时已经来不及将叶问情来回来了。 “你为什么要把大家往这里带?”慕容英有些恼怒地问叶问情,还没等叶问情回答,那些黑衣人已经杀到。和上次不同,这次他们同样是损失了两个人,阵法却丝毫不乱,步法一变,组了个“地煞阵”向慕容英攻来,同时也阻隔了来拉回叶问情的踏雪。 “我也不知道,是曹员外告诉我的,我以为这条路近一点。”叶问情大声回答,一边在慕容英身后躲避袭来的刀剑。 落崖(七) “该死的,你上了别人的当了!”慕容英怒气冲天,握着叶问情的手一紧,另一手上的剑势虽然未减弱分毫,只是因为有完全不懂武功的叶问情在,身法明显慢了许多,无奈之下,脚下一紧,加速往山上后退的速度。 “呀,前面是悬崖了。”叶问情在身后看的真切,大叫起来,慕容英一分神,手上被划了一剑,眼看推无可退,银面只能保得自身,踏雪虽然杀了两人,但是依然在阵外强攻不进。慕容英撑住叶问情的腰向上一托,叶问情便已飞了起来,在他落下之前,慕容英一个闪电般旋身,将最近的三个黑衣人的脖子上抹了一剑,随即伸出手,接住飞快落地的叶问情。 “你——”叶问情惊魂未定,睁大眼睛,喘着气说不出话来。 ------------------- “还好你够轻。”少了三个人,慕容英明显松了口气,对着叶问情开了个玩笑,话音刚落剩下的十个人又换了阵法,再度攻来。 “莫大哥小心。”刚喘过气来的叶问情惊呼起来,已经被慕容英拉过,耳边传来了尖锐的金属碰撞声。 慕容英护着叶问情险险躲过一朝,忽觉脚下一空,才发现原来站在堆满雪的悬崖边上,因为众人的到来和兵器碰撞的巨大声音,引起了小面积的雪崩,崖上大片的雪松动,站在悬崖最边上的叶问情和慕容英便直直掉下崖去。 脚下一空,慕容英不自觉地搂紧了叶问情的腰,好在崖边上有几株斜长出的松树阻挡着,慕容英足尖钩过松树尖,脚尖终于触到了悬崖壁上,不过因为手上还搂着一个人,慕容英轻功虽好,也只能减缓一点下落的速度,两个人下坠得依然飞快。 好在崖底早积了厚而松软的雪,两人落地的时候也只是受了轻伤,不过依然被震运了过去。 悠悠醒转,叶问情第一件事情便是摸向自己的鼻子下面的地方,还好,八字胡还在,天星哥哥的易容术果然天下无双,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都没差分毫。 落崖(八) 抬眼看四周,才发现自己底下居然还躺着个人,竟是慕容英。 原来刚才摔下来的时候,慕容英将他托高,让自己先落了地,给叶问情到了垫被。 叶问情直觉想要跑起来,却发现自己浑身酸痛,估计是落崖时昏迷给冻僵了,无奈只得等慕容英醒来再做打算。 一路的松树枝划过,慕容英下巴上的络腮胡早已耷拉了半边下来,脸上的人皮面具也被划伤,露出里面光洁的皮肤来。 “看够了吗?”带着磁性的声音传来,让叶问情吓了一跳,忘记身子不能动弹,下意识地想要逃离。 “别动。”慕容英的声音有些愠怒,不明白心中识才的悸动所为何来,忙平复心情说道:“我们都被冻僵了,你等一下,我试着运行一下真气,化解我们身上的寒气。” 叶问情见慕容英似乎真有些生气,遂不敢再动,乖乖地看着慕容英闭上眼睛,凝神静气,不一刻,便见他身上冒出了些热气,如白雾般飘散在空中,额头也渗出了点点汗珠,叶问情心知快成功了,因为他自己也感觉身上恢复了一些知觉。 果然,不一刻,慕容英便挪开叶问情坐了起来,又将他扶起,从背后给他推宫过穴。 终于行动自如的两人,打量着四周,断丈崖底周围,尽是些参天的古树,这里的积雪已经到了大腿,好在刚才两人及时醒转,要不及可能被活埋在雪里了。 “莫大哥,我们怎么办啊?”叶问情使劲往慕容英身边挪动双腿,半天也只挪动了几寸。 “先找找出口吧,我们不能困死在这里。”慕容英有些懊恼地摸摸下巴的络腮胡,才惊觉胡子已经掉了一半,脸上的人皮面具也破了,无奈,索性全部撕下,露出了他绝世清朗的面容。 “你——”叶问情见慕容英再不遮掩,倒也愣了一愣。 “行走江湖,防人之心不可无。”慕容英这样解释。 “哦?是吗?”叶问情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有些讽刺地问道。 “你待在这里,尽量多活动活动,别再冻僵了,我去探探路。” 落崖(九) 慕容英没有听出他的讽刺,吩咐了一声后,身子已拔地而起,足尖轻点积雪,在树林中飞出老远,顷刻间,不见了踪影。 这人,怎么说风就是雨,一点都不问别人的意见?叶问情有些嗔怒地看了一眼慕容英离去的方向,对他的独断独行表示不满。 好在,没过多久,慕容英便已经返回,有些焦急地对叶问情道:“问情老弟,前面的路都被大雪封住了,根本走不过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出口,这里两面都是悬崖,出口只能在那里,可是现在这情况,我们不冻死在这里,怕也要饿死在这里了。” “天无绝人之路,先看看能不能找到些吃的吧。”叶问情安慰着慕容英,同时也是安慰着自己。 “这大雪天的,能找到什么吃的?除非出这树上的树叶。”慕容英负气说道。 “那你说怎么办?”叶问情也有些来气,他和慕容英都是当惯了主子的人,所有装着干粮的包袱都由踏雪和银面背着,所以他们两个身上除了衣物和慕容英手上的长剑是什么都没有。 “要不是你带着大家往断丈崖走,我们会落到如此地步吗?”慕容英积攒了许久的怒气终于爆发,“你不是很有主意吗?好现在你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都听你的,你没意见了?” “我也是为了早点到北方,帮踏雪早点找到解药,你就不能体谅一下我吗?”叶问情也知理亏,可也不愿相让,说完还喃喃言道,“一个大男人,这么小气。” “你大方,你大方到为了一个下人连命都不要了,可是,干嘛拖上我?”慕容英举手握拳朝身边的大树捶去,树上的积雪连带着细细碎碎的绿叶扑簌簌往下落。 其实慕容英自己也搞不清楚,为什么每次看到叶问情对踏雪好时,心中总是十分不快。 掉下的绿色中和着一些枯败颜色的针形叶子落在了叶问情的头发,额头上,他拿手将那些松叶一一拍落,拿着那叶子把玩在手间,意识到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便只淡淡地看着慕容英,不再言语。 落崖(十) 慕容英见叶问情沉默,倒也不好再抱怨什么,不管怎么说,会掉下崖来,他也有一半的责任,若不是他将那些杀手引到叶问情身边去,也不至于两人一起落崖。想到这里,他长长叹口气,道:“难道,我们两个要冻死,饿死在这里不成?” “不会……”叶问情看着手上的松树叶忽然开口道,“会不会冻死,我不知道,可是,我想,我们应该饿不死。” 慕容英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问道:“难道,你有什么办法?” “你看这个。”叶问情伸出手,手掌上摊着一些适才落下的松树叶。 “我道你有什么好办法,原来是吃树叶。”慕容英失望地冷笑。 “你看清楚,这是红松的树叶。”叶问情将手掌往慕容英方向又凑了凑,道:“红松,果实名为海松子,又名释名新罗松子,气味甘小无毒;主治骨节风,头眩、去死肌、变白、散水气、润五脏、逐风痹寒气,虚羸少气补不足,肥五脏,散诸风、湿肠胃,久服身轻,延年不老。” 说完,叶问情嘴角微微向上弯起个弧度问道:“莫大哥,你是做药材生意的,这些不会不知道吧?” “这我当然知道。”慕容英看了叶问情一眼,又道:“我知道,你想用松子来当食物果腹,不过你别忘了,红松产松子,都在七八月份,现在哪还有什么松子?” 被慕容英抢白,叶问情倒也不恼,胸有成竹一般道:“莫大哥,这松子不光咱们人爱吃,也是松鼠,黑熊等的主要食物,他们在七八月份喜欢将松子摘下贮藏起来,以供他们在冬眠的时候进食,因此,知道仔细找找应该不难发现一些。他们多喜欢藏与地底,不过,现在雪积那么厚,地皮定是被冻硬了,我们只能找找树洞之类,运气好,也许能抓到一两只黑熊。” 这次,慕容英不得不有些佩服眼前这位弱不经风的男子了,遇事沉着冷静,心思缜密,看来自己是遇到平生劲敌了。 心中虽这么想,慕容英脸上还是一派轻松,挥了挥手上的剑笑道:“我这剑也是宝物,削铁如泥,待会试试把雪挖开些,看看是冻土坚硬还是我的宝剑锋利。” 落崖(十一) 说完,慕容英用剑开始砍起身边一株粗大的松树来。 “你干什么?”叶问情有些不解。 “待会你就知道了。”慕容英只轻轻砍了两下,那便已歪歪斜斜倒下,溅起无数雪花来。 慕容英大致看了一下,将那树砍成约一人长短的一段,再由横向剖成一半,开始用剑仔细削起来,不一刻,在木絮飞扬中,两把把木锹便做好了。 “给你!”慕容英将其中一把木锹交给叶问情。 “这是什么?”叶问情愣一愣,看着眼前由一根棍子和下面一个有些像簸箕形状组成的物件。 “没有铁锹,所以只好用木锹代替,一起铲雪。”慕容英以为叶问情不知道他的用意,在一边解释。 “奥。”叶问情拿起木锹,握在手里,正不知道该如何动作,却见慕容英已经一叉木锹,铲出了一锹雪来。叶问情忙有样学样,一躬身,也铲起雪来。 好在,没有再下新雪,北方的雪又比较松软,再加上,这崖底没有人烟,雪还未被人踩实,因此,也比较好铲,不一刻,两人便已经铲出一条小路来。 慕容英用剑敲敲打打,居然也找出一些松果来,虽然不多,但也面前够两人果腹了。 “莫大哥,你看,前面好象有个山洞。”叶问情眼尖,指着前方一处山脚叫道。 “我去看看。”慕容英一躬身,一个旋身已经到了山洞口,入内,过了良久才出来。 “莫大哥,怎么样?”叶问情有些焦急地问道。 “问情老弟,咱们运气真好,这里有只黑熊,正睡得晕乎乎的,我将它杀了,咱们有食物了。”慕容英高兴地对这叶问情挥挥手,飞身过来,将他带到了山洞口。 那山洞很大,足够容下他们两人,里面正躺着那头死得莫名其妙的黑熊。 “杀了它,又占它洞穴……”叶问情眼中闪过一丝怜悯。 “现在是非常时期,就顾不得这些了。”慕容英摇摇头,拉着叶问情往洞内走。 砍些树枝,用火折子点了篝火,夜幕已悄悄降临。 叶问情裹紧身上的衣衫,躺在用树枝推起的“床”上,辗转难眠。 落崖(十二) 慕容英就躺在他身边,俊朗的脸和着均匀的呼吸,睡得正香。 如果日子能一直就这样下去,似乎也不错,不用理会外面世界的是是非非。 月光照在积雪上,泛起一地清冷,冬季凌厉的风吹过,呜咽着,带着渗入骨髓的寒意。 一只信鸽划破冬夜的寂静,飞入了天舞客栈金面的房间内,刚落地,那只鸽子扑腾了两下翅膀,便倒在地上死去了。 金面起身,用颤抖的手将信鸽腿上绑着的信笺取下。 这种信鸽是慕容山庄特地训练的,只有在遇到最紧急的情况时才会使用,它可以日以继夜地在天空中飞行,直到将信送到对方手里,才会力竭而亡。 主子,不是出什么事了吧? 不详的预感笼罩着金面的全身,使她迟迟不敢打开手中的信笺。 这么多天以来,药王谷的人每天去无泪亭探寻,都没有冷香和冷情的下落,她每次留下断后。一来是,这里只有她是外人,冰隐和康伯都是药王谷的人,二来,她也确实不愿意和冰隐那个冰人有太多的接触。 冰人? 他取的名字,还真贴切。 金面的嘴角泛起一丝不宜察觉的微笑。 那个叫王子道的男人,那个无意间闯入她生活的男人,带着如天仙一般的美貌和灵动,他叫她:“若舞。” 他是这个世上唯一这样叫她的人了吧? 怎么又想起他了? 金面一惊,他有好几天没来了吧?自己想他做什么? 心神一定,忙打开手上的信笺,看完后顿时如五雷轰顶一般,坐在屋内,半天都没有再动。 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 声音在无限的扩大,脑中只有这么一句话,再无其他。 一条欣长的人影,跳窗而入,也没有惊醒屋内的人儿。 进入屋内的人,衣衫飘逸,却没有带来一丝冬的寒意,在屋内烛光的映射下,只见嘴角泛春,眼带桃花,一副风流佳公子的神态,竟就是那多日为露面的王子道。 “若舞姑娘。”他轻声地唤着一直愣神的金面,却未得到她的一丝回应,忙在她肩上一推,才惊得呆坐的人儿从凳子上跳了起来,握剑在手,便斜斜朝王子道刺来。 落崖(十三) “是我,怎么没每次都这样?”王子道险险避过一剑,嗔怪道。 “是你?”金面收了剑,怔怔地看着他姣好的面容,竟有了一丝欣喜。 “不是我,你以为是谁?”王子道好笑地看着她发问。 “谁?能有谁?”金面忽然有些慌乱,随即抬起头,恨恨地道,“是你对不对?是你——” “什么是我啊?你在说什么?”王子道有些莫名其妙。 “是你杀了他,一定是你,你说过你不会伤害他的,你骗我,你骗我……”金面有些激动起来,使劲用拳头击打着王子道。 “真的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也是刚知道你主子掉下了悬崖,所以才连夜赶来找你的。”王子道用手握住金面挥舞的粉拳,柔声回答。 “真的吗?”金面停了手,抬起一张泪眼迷离的脸,看着眼前绝世的容颜,没有看出一丝破绽。半晌,她才呆呆地问道:“真的不是你吗?你发誓?” “我发誓,你主子绝不是我亲手杀的。”王子道看着金面认真地说道,心中冷笑,女人,总是喜欢动不动就让人发誓,想到这里,他又加上一句:“如果今日是我骗了若舞姑娘,我王子道日后一定不得好死,死无全尸,死无葬身之……” 话没说完,嘴已被捂住,金面跺了跺脚,道:“好好好,信你就是,谁让你发这么毒的誓了。” “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王子道嬉皮笑脸地捏着金面的手,另一手向前一揽已经温香暖玉在怀。 “谁和你好了,你别……”金面使劲挣脱,奈何腰间的手臂如铁钳一般,另她动弹不得,只得怒道:“你不怕药王谷的人听到吗?” “放心,那两个人好摆平,我可不想再钻一次床底。”王子道戏虐地说道,薄唇在金面侧脸上划过,已偷得朱香半点。 “你……你快放手。”金面不从再次挣扎,却被王子道抱得更紧了,吻上她的朱唇,舌尖灵巧地在她唇前清扫。 “唔……”金面张口要骂,不想嘴已被堵,正巧被他的舌趁机滑入嘴中,与她的香舌纠缠在了一起,她的手又使劲向外推了两把,却如蚍蜉憾大树一般,丝毫没有力度,渐渐手一松,身子便软了。 落崖(十四) 王子道见时机成熟,带着怀里陶醉的佳人,向床边靠去,金面原本被吻得晕乎乎,脚下被带动,正巧踩上了适才倒在地上死去的信鸽。 主子! 残存的理智,让她一把推开王子道,气喘吁吁地道:“不要……不要这样……” “来不及了!”王子道哪容她再挣扎,搂过她的肩便往身后床上倒去。 “不要……别……”金面微弱的挣扎渐渐变成了呢喃般的呻吟,最终只听见了充满情欲的喘息声…… 月光透过断丈崖下红松林,如水银般倾泻在茫茫雪地上,因着松树叶的阻挡,那水银又被揉碎了,星星点点洒了一地。 在那林子和雪海中的某个山洞中,有些许火光透出,闪烁着,带着些许温暖的黄晕。 慕容英和叶问情已经在这里待了将近一个月了,慕容英几乎天天出去找出口,却每次都徒劳而返。 两面环山,唯一可能是出口的地方堵着厚厚的雪和坚冰,木锹挖断了好几根,宝剑也在坚冰上砍了好几次,就是凿不出一个开口来。 一个月来,两人靠着偶尔得到的松子果腹,也算好运地找到了两只松鼠,再加上之前的黑熊,和叶问情带着身上早晨用来清洗贝齿的一小瓶青盐,倒也勉强能生存。 “唔……”山洞内,慕容英被身边轻微的呻吟声惊醒,却发现那声音来自睡在一旁的叶问情口中。 “你怎么了?”慕容英支起身子,拍了拍不远处背对他而睡的叶问情。 “没……事……”叶问情颤抖的声音传来,带着牙齿敲击的声音。 “该死,你到底怎么了?”慕容英索性起身,在叶问情身边蹲下,扳过他的身子将他扶了起来,去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这么多天了,他光想着找出口,却忽略了身边这个完全不懂武功且身子虚弱的人,此刻在篝火的照耀下,他才第一次这么认真看着眼前的人。消瘦的两颊,深陷的眼窝,原本满头让慕容英艳羡不已的黑发此刻也失去了光泽,原本偏黄的皮肤此刻已经变得越发蜡黄,嘴唇失了血色,一脸的冷汗,手使劲捂着小腹,浑身力气似乎已经被抽干了一般。 落崖(十五) “你怎么了?”慕容英忽然觉得心中似有千万根小银针在扎着,一时间竟疼痛难忍,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没……没事,你给我……煮点热水喝……就好了”叶问情安慰地看着慕容英,抓紧身上用来当被子的披风,吩咐道。 “热水?哪有东西煮热水啊?”说完这话,慕容英忽觉胸口一窒。 这么多天来,凡打了猎物都是串在树枝上往火上一烤便了,渴了,就自己出去找些干净的雪,放嘴里化了,润润嗓子。他慕容英有武功,从小有跟着父辈们行走江湖,这样的生活并难不倒他,可是这叶问情,没有武功不说,从小在还药王谷娇生惯养长大的,长这么大恐怕还没吃过什么苦处,跟了自己这个把月,居然没有喊过一声苦,叫过一声累,真不知道他是这么抗下来的? 看着卷缩在被窝里的小人,慕容英第一次有了些许钦佩的感觉。 “来,把手给我,我看看你的脉象。”慕容英抓住叶问情的手臂,想将他的手拉出披风外。 “不用,你……给我弄点热的东西就好。”叶问情死死地将手放在肚子上,不愿让他搭脉。 “这里除了一些肉可以烤成热的东西,哪还有什么热的东西啊,快,让我帮你搭脉,看看你是什么病症,也许能找到救治之法。”慕容英有些着恼地看着叶问情。 “真的不用!”叶问情的声音大了些,额头上的冷汗却流了下来,他稳定了一下情绪道:“我也是大夫,我的病我自己清楚……” “你清楚什么啊?我就没听说过这世上还有什么病是喝点热水就会好的。”慕容英忽然有些火了,有些粗鲁地拉过叶问情的手,难得在外人面前情绪失控。 “不要,我没事……”叶问情扭动手腕,做这垂死挣扎。 “别动,再动,我就点了你的穴道。”慕容英的话带着威胁,让叶问情不敢再动,只无奈地看着眼前一意孤行的男人。 “你!”刚搭完脉,慕容英便骇得跳将了起来,怔怔地看着叶问情。 落崖(十六) “所以,我……才……不想让你搭脉。”叶问情嘴角微微一牵扯,眼中带着一次轻微的嘲讽,叹了口气。 “你……真是女人?”慕容英还有些不信。 “如假包换……” “……” “你干什么?”见沉默半晌的慕容英忽然扶住自己,适才还冷静自持的叶问情没来由地竟有些慌张起来。 “帮你治病!”慕容英沉声说了一句,似乎不想再做过多解释,一只手已经覆上了叶问情的小腹。 叶问情愣了愣,忽觉小腹中有股热气升起,慢慢延伸到四肢百骸中,早先的疼痛感开始消失,浑身舒服惬意极了。 半晌,才觉得腹上暖气慢慢一手,耳边传来一句闷闷的话语:“待会,要是还疼,你就叫我。” “奥!”叶问情第一次及其乖巧地点点头,随慕容英扶侍着躺下。 “睡吧,我就在旁边……”慕容英轻轻地说着。此话一出,顿觉一种暧昧的气氛在山洞中漾溢开来,连他自己也不觉愣了神。 她是女人,似乎,还不错。 慕容英看着紧闭双目的叶问情轻轻笑开了,忽然觉得她脸上那两撇八字胡实在碍眼的很,伸手去撕,却如长成一般,没有撕下一点来。 “用盐水……”叶问情闭着眼睛,话音如呢喃般传来,提醒着慕容英。 “好,我去拿……”慕容英高兴地跳起身,朝洞内走去。 真像个孩子,叶问情看着慕容英的背影,心中暗叹,其实女子天癸来潮这种事情,是不该让一般男子知晓的,只是他,应该无妨吧? 晨风扫过满地积雪,旋起在空中,肆无忌惮地吹入天舞客栈内,金面的客房中。 屋内纱帐在寒风的吹袭下剧烈地晃动,帐子的挂钩被带动着快速撞动着雕花的床栏,床上的女子香肩半露,斜着身子,躺在红色的锦被之中,眼睛半咪着,似梦似醒。风,吹起她散在床头的三千青丝,飘扬在空中,而床上的人儿,纹丝未动,似一尊雕塑。 风,是从她房中的打开的窗户吹进来的,那是王子道离去的方向。 落崖(十七) 她知道,她该结束这不正常的关系,可每当黑夜降临,她总会陷入那深深的空寂之中,主子落崖了,似乎抽干了她生命中最后一滴血,她这么多年来为之坚持不懈的信仰在一夜之间崩塌。 所以,她宁愿,放任自己,沉迷在那霸道的吻中,让自己,一次又一次地疯狂欢愉后的大汗淋漓中找寻自己尚还存在于这个世上的证据。 她喜欢,开着窗,躺在床上,看他离去的背影。 好多年了,她一直希望,有一天清晨,可以这样,看着她的主子离去…… 再也不会有希望了…… 金面缓缓起身。 王子道没有食言,三天前,冷情和冷香顺利离开了无泪亭,虽然一身的伤,但是无性命之忧。冰隐护送他们回药王谷去了,康伯则去了断丈崖。 可是,现在,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她不想去断丈崖。 慕容山庄的飞鸽传书送来了好几封,催着她回去,可她,就是执拗地不愿意起行。 是怕,如果去了,连那最后一点念想都没了吗? 还是怕,若去了,会失去眼前这一星半点如萤光半闪般的希望? 还是…… 金面抬头看一眼窗外,低了头。 为何不愿离去? * 晨起,北风一如既往地呼啸,即使在崖下,也依然如此。 叶问情一向习惯早起,刚清醒,还未睁眼,一股微带炭烧味的食物香气扑鼻而来。 “你今天——,怎么没出去找出口?”睁开眼,叶问情看着在篝火旁忙碌的人问道。 只从知道她是女子,慕容英对她的关注较以往多了许多,特别是在她身体舒服的那几天,他甚至没有出去寻找出口,陪了她好几天,这对于他这个那么急着想出去的人来说,已经是非常难能可贵的了。 后来那几天,他对她的态度,也改变了许多,虽然是粗手粗脚,却也算得上是照顾有加。 原来,作为女子,是有这么多好处的? 叶问情看着慕容英的背影,脸上拂过一丝淡淡的笑意。 “今天除夕,我准备一下年货,到时候,我们好好庆祝一下。”慕容英转过身,手上还举着两只窜起的熊掌。 落崖(十八) “除夕了?”叶问情有些惊异,原来,他们俩在这断丈崖下已经待了将近两个月了? “是啊,除夕一过,就开春了,到时候天气转暖,冰雪融化了,我们能找到路出去,也未可知。”慕容英笑着说道,脸上充满向往。 “你很想出去?”叶问情盯着他充满笑意的眼,怔怔地问道。 “当然,出去了,我们就要水有水,要食物有食物了,不用像现在这样,被困在这里,像笼中鸟一样。”慕容英理所当然地回答,又问道:“怎么?你难道不想出去吗?” 叶问情忽然觉得胸口堵得慌,没来由地有些生气道:“我怎么会不想出去,我巴不得早点离开这鬼地方!” “这就对了嘛,听你刚才的语气,我还以为你不想离开呢,吓我一跳。”慕容英呵呵一笑,一点没听出叶问情说的是气话。 “这里有什么好留恋的?”叶问情有些堵气地说道。 “对啊,这里真是个鬼地方,不像外面,天高任鸟飞,水阔凭鱼跃啊。”慕容英走出洞外,伸了个懒腰,呼吸了一下新鲜的空气,好像他此刻已经在断丈崖外面了一样。 慕容英有些孩子气的动作,让叶问情觉得自己刚才的气生得有些莫名其妙,安定了一下心神,心中生出一计来,看着慕容英的背影,带着淡淡的愁绪开口道:“你出去了,是自由了,我可有麻烦了。” “你有什么麻烦?”慕容英回头,不解地看着她。 “你是男子,你自然不知道作为女子的苦。”叶问情眼中滑过一丝忧伤,缓缓说道:“你已经知道了我是女子的身份,又和我在这崖下住了这么久,孤男寡女,同室相处一夜,尚且会惹人非议,更何况,你我,相处了两月之久?” “这有什么?清者自清,不怕。”慕容英听完似乎松了口气,有些不以为意。 “你自然是不怕,我以后怕是再也嫁不出去了。”叶问情叹口气,很不乐观。 “我道什么事呢,你要是嫁不出去,我娶你就是了。”慕容英随口答道,话一出口,自己也愣了下神,怎么自己最近说话都不经过思考呢? 落崖(十九) “真的吗?”叶问情抬起头,眼中充满了不信任。 “自然是真的!”适才还后悔的慕容英见到这样的眼神,像受到了侮辱一般,鉴定地回答。 “那好,我们今天就撮雪为香,以天地为证,日月为鉴,拜堂成亲。”叶问情歪着脑袋,无比认真地说道。 “你——,不会是说真的吧?”慕容英明显怔了一下,可看叶问情的脸色又不像是开玩笑。 “没有哪个女子会拿自己的终身大事开玩笑。”叶问情看了他一眼,有些气恼地说道,“看你一脸不乐意,看来也是个不守信用之人。” “谁说的,你若真不信我,那我们就在这里结为夫妻,有天地日月为证,你也不怕我赖账!”慕容英负气的话冲口而出,说完,自己有再次愣了愣,自己以前,并不是那么禁不起别人激的啊? “那好!”叶问情站了起来,拉住慕容英道,“就现在,我们在这里成了大礼,如何?” “现在?”慕容英一脸惊诧地看着叶问情,这叶问情除了肤色偏黄,再加上在崖下日久,显得有些憔悴之外,姿色也不算平庸,细看,眉如新月,眸如明珠,朱唇皓齿,也算得上端庄,绝不像是恨嫁之人啊。 “怎么,莫大哥是想反悔?”叶问情满脸不信任。 “不是……”慕容英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可是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此刻要反悔,怕是已经来不及了,当下,心一横,牙一咬,在雪地里跪下道,“好,现在就现在,我们以天地日月为证先拜堂,等出了这里,我再补上三媒六聘,用八人抬的花轿迎你进门!”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心安了。”叶问情跪在他身旁,轻声回答,随即又高喊一声:“一拜天地!” 慕容英一听,便如牵线木偶一般,对着眼前的雪林便拜了下去。 “二拜日月!”叶问情再喊。 “应该是二拜高堂!”慕容英在一边纠正。 “这断丈崖下,你我高堂何在?”叶问情白了慕容英一眼反问道:“再说了,适才不是和你说,我们以天地为证,日月为鉴,自然是要拜天地日月才对。” 落崖(二十) 慕容英一脸无奈,只想这快点结束,只得妥协道:“好,你说日月就日月……” “二拜日月!”叶问情得意地看了慕容英一眼,再喊。 “夫妻对拜,礼成!”叶问情喊完,慕容英便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说道:“好了,叶姑娘,这下你该信我了吧?” “你怎么还叫我叶姑娘?”叶问情嗔怒地看了慕容英一眼,道:“拜了堂,我们便是夫妻,怎么可以叫得这么生疏呢?” “那我叫你什么?”慕容英一愣,他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 “对哦,叫什么呢?”叶问情低头沉思道:“叫娘子……,太酸,在家的时候,爷爷都叫我情儿,不如你也跟着叫如何?” ---------------------------------------------------------------------------------- “情儿?”慕容英有些迟疑,这个称呼,如此熟悉又如此遥远。依稀记得,那个襁褓中哇哇大哭的小婴儿,那个跟在他身后,乖乖叫着小英哥哥的小女孩…… 后来大家都长大了,怎么就都变了呢? 那个小女孩,不再如以往般单纯美好,脸上,总是千年不化的严谨,那么一丝不苟的行礼,不再甜甜地叫他:“小英哥哥!” 那一声“少庄主”,让他们的距离急剧地拉大。 “公主殿下!”这是他堵气的称呼。 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们之间,只剩下了这种打招呼的方式? 以前,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你想什么呢?”叶问情推一推沉思中的慕容英。 “没什么?换一种称呼好吗?”慕容英情绪忽然有些低落,那个名字,他不想再提起。 “为什么要换?我觉得情儿挺好啊?”叶问情睁大了眼,拉着他的臂膀,满脸疑惑。 “我说换就换!”慕容英有些烦躁地甩开她的手,背过身,开始觉得有些气息不匀,略微平复了一下,对叶问情道:“以后,我叫你问情便是了。” 说完,大踏步地朝林子深处走去。 他没看到,叶问情的唇边,勾起了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 冰玉(一) 除夕过后,便是开春,气候转暖,万物苏醒。 看着雪化而成的积水,慕容英激动莫名,那么多天的期盼,眼看就要实现了。 “莫大哥,今天,偶陪你一起去找出口如何?”清晨刚起身,叶问情便提出了这个要求。 如今断丈崖下的雪已经化了不少,路也没有起初那么难走,再加上两人在崖下已经三个多月了,她几乎天天待在山洞中,从不出去,只靠着慕容英从外面寻找回来的食物过活,现在一看天气好转,便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到外面走走。 “也好,待会你搀着点我走。”慕容英也知道,这几天着实是有些闷坏了她,倒也没有反对。 一路上,叶问情只扯着慕容英的袖子,防止自己滑倒。 两人虽已拜了天地,可并未圆房,多少还有些男女之间的忌讳。 “就是这里了,这方圆几里我都找遍了,只有这里最有可能是出口,可惜冰块十分坚硬,连我的宝剑都划不开。”慕容英在他来过无数次的坚冰前站定,为叶问情介绍。 “是吗?这么坚硬?”叶问情有些好奇,看看四周围,又上前摸了摸那快坚冰,问道,“会不会是你找错了地方?这里地方这么大,你怎么就断定在这里呢?” “其实我也不是很确定,不过这几个月,我踏遍了这里的每一寸土地,你看,这后面是两处悬崖壁,围得严严实实,根本不可能出去,只有这里,虽然有坚冰阻隔,但是再硬的冰也应该会有融化的一天吧?”慕容英话中透着自信,可惜他略带愁容的眼睛却出卖了他的心思。 “你说得也不无道理。”叶问情笑笑,带着安慰的意味,再上前一些,松开慕容英的袖子,仔细研究起那坚冰来。 “你不用看了,这几个月来,我天天看,天天看,连它身上有多少纹理,什么地方有划痕都记得清清楚楚。”慕容英在后面不抱希望地说道。 “各人看事物的角度和心态都有所不同,也许我能看到你看不到的地方呢……啊!”叶问情没回头,边回答,边想去看那坚冰的另一面,没想到脚下一滑,人便斜斜地朝地上倒去。 原来,这天虽然已开春转暖,可是雪并没有化净,有些地方虽成了水。 冰玉(二) 可是刚开春的清晨依然有些寒冷,因此结了薄冰,很是湿滑,刚刚叶问情便是踩到了那薄冰和着的雪上,滑倒了。 在她滑到的瞬间,慕容英来不及考虑什么便伸手去扶,却忘了自己也站在雪地之上,被叶问情顺手一带,也倒在了地上。 此刻,两人的脸离得是那么的近,近到可以听到对方的呼吸和心跳。 叶问情从没想过会遇到这样的情况,一时愣在当场,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动作。 诚然,他们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请况了。 刚从断丈崖上摔下来的时候,两人也是摔在一起,一上一下,如今情况换一下,是一下一上,仅此而已。 但是,摔落悬崖之初,慕容英完全不知道叶问情是女儿身,更没有和她拜过天地,因此,她心无芥蒂,不以为意。 而此刻,慕容英不仅知道她是女儿身,而且还是她以日月为证的夫君,这让她不知如何是好。 而慕容英,此刻却完全没有起身的意思。 叶问情柔软的身子尽在怀中,发丝随风拂过他的脸,他可以清晰地闻到阵阵充满女性气息的清香,如甘泉佳酿一般醉人无比。 慕容英微微眯了眼,可以感受到自己的小腹,随着着那阵阵清香而带来的紧绷感,僵着身子,看了叶问情半晌,最后用已经沙哑的嗓音狠狠地说道:“我们已经拜过天地了,不是吗?” 说完,没等叶问情反应过来,他的唇便已经堵住了她的薄唇,舌撬开了她将闭未闭的贝齿,只瞬间,便缠住了那一抹丁香。 “唔——”叶问情这才觉察,只是已无力反抗,也许,本也不想反抗。 吻,变得更加深入,慢慢带上了情欲的色彩,慕容英的手开始在她身上游走,自衣领处,慢慢滑进…… 男人嘛,对这些事,总是比较容易无师自通。 雪地中,一对男女吻得热烈到忘我的境界,随即,只听见“砰”的一声,那对男女各自迅速坐了起来。 原来,两人吻得太投入,忘记了身处何地,转头时撞向了身边的坚冰,剧烈的疼痛,让他们的理智即刻回到了脑中,一坐起,便背对着对方,目不斜视。 冰玉(三) 两人都没有说话,叶问情只在一边默默整理凌乱的衣衫。 从这么高的崖上摔下,又在崖下三月,都没有换过衣衫,两人身上的布料早就破烂不堪,根本无需做太多整理。 一时间,叶问情不知道该将刚从衣领上退下的双手放在哪里合适,又不知道背后慕容英在做什么,也不好先转头,只能眼神四处飘移,最终定格在了那块坚冰上。 谁想,这一看,还真让她看出了些许端倪来,忙蹲下身,开始扒起那坚冰下的积雪来。 “你——,在做什么?”听见有动静,慕容英转过头疑惑地问道。 “莫大哥,你快过来看看。”叶问情似乎早已忘记了刚才两人发生的尴尬事,招招手,让慕容英过去。 “怎么了?”慕容英心头疑云密布,赶忙跑上前,在叶问情身边蹲下。 “你看,这坚冰下面怎么是白色的?还连得那么紧密,浑然天成一般,可是冰块是透明的才对,怎么会是白色的呢?”叶问情低着头,自顾观看。 原来,扒开雪后,露出了那坚冰的根部,居然是和雪一色的白。 慕容英其实以前也挖开过雪来研究这块坚冰,可是积雪是在太厚,无法挖得太干净,而露出地面的白色又实在少得可怜,很容易就被误认成是未铲净的余雪。 而这几天,雪化的厉害,叶问情又是无处可看,才牢牢盯着那坚冰看,没想到,还真给她看出些不同来。 “奇怪,冰不是应该色泽通透吗?怎么会是白色呢?”慕容英也有些惊异,拿剑将地上的土挖开了一些,地底下,那白色越发清晰。 “是啊,这冰是有些奇怪,上面像冰,下面又好像不是冰。”叶问情的头转来转去,从各个角度研究着那片白色。 “你说什么?”慕容英忽觉错过了什么话,赶紧拉住她问道。 “我说这冰很奇怪啊?”叶问情这才转过头,看着慕容英回答。 “不是,后面那句!” “上面像冰,下面又好像不是冰……” “对了,就是这句,我怎么没想到?”慕容英拍拍自己的脑门,有些懊恼地说道。 冰玉(四) “怎么了,你想到什么了吗?”叶问情有些狐疑地相问。 “你有没有听说过千年冰玉?”慕容英没正面回答,反问了叶问情一句。 “千年冰玉?”叶问情愣了愣,没有明白过来,随即才恍然大悟道:“说的不会是……” “其实,这只是江湖上的传闻而已,据说这冰玉产于苦寒之地,需历经千年之久,此玉,玉质晶莹剔透,入手冰凉,如坚冰一般,成玉前,玉石通常为白色。”慕容英点点头,眼中有些赞许的神色。 “难道,这下面就是未成型的冰玉?”叶问情接下慕容英未说完的话。 “应该不会错,这里终年照不到多少阳光,也算苦寒。”慕容英说完这句,忽然低了头,情绪十分低落地说道:“没想到找了几个月出口,居然还是找错了地方,唉!”说着手臂狠狠地往那冰玉上垂去,十分不甘。 “没事,莫大哥,俗话说天无绝人之路,总会有办法出去的。”叶问情在一边劝着。 “出去出去,怎么可能出得去?我把这里每寸地都踏遍了,连悬崖壁也一寸寸地看了,连个缝都没有,要怎么出去?”慕容英开始烦躁起来,冲着叶问情开始吼叫:“难道,我要一辈子待在这个鬼地方吗?” “你别激动啊!”叶问情一着急上前想去拉住慕容英,没想到忘记了早先的教训,脚下又是一滑,只是这次,她没有滑倒,但是却滑进了刚才慕容英用剑挖开的那个冰玉旁的泥坑中,叶问情下意识用手去扶住冰玉,指甲在玉面上划过,发出刺耳的声音。 “你怎么了?”慕容英见此情景,也顾不上自己的情绪,又出手扶住她。 “没事,滑了一下,还好这冻土还未化开,没弄脏鞋。”叶问情抬头,却见慕容英正紧张地抓着她的手臂,不由想起先前两人的吻来,脸微微一红,将手抽了回来。 慕容英自然知道她的心思,也未阻拦,一时两人有些不知道说什么话题才好。 正愣神间,叶问情原先靠在冰玉上的手忽然一滑,人便斜斜倒进了慕容英怀里,两人还来不及多想,却看到那冰玉径自转了个面,露出一个巨大的洞口来。 冰玉(五) “怎么回事?”慕容英看着那洞口,有些疑惑地问叶问情。 “我也不知道啊。”叶问情摇摇头,看看脚下,才发现她刚才踩的土坑中有点东西凸起,和泥土几乎一样的颜色,所以刚刚挖坑的时候两人谁也没注意。 “难道机关在这里?”叶问情不确定地看看慕容英。 “应该是,这个,大概也是——”慕容英指指叶问情指甲滑过的最底部,那里有一块比指甲盖小一些的白色圆点。 “这机关设计得好巧妙,两者结合才能开门,这样就很难找了。”叶问情惊叹。 “别多说了,我们赶紧出去吧,晚了这门关上就麻烦了。”慕容英边说着话,一边已经拉着叶问情进了那洞口。 冰玉后面的洞口,漆黑异常,慕容英扶着叶问情,走得不是很稳,倒也没遇到什么阻隔,走了一段路后,忽觉眼前一亮,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蓝天白云之下,竟是有种重生的感觉。 “等等,这是哪里啊?”两人正兴奋,叶问情一句话又把他们的情绪打落到了低谷。 原来,两人出了那冰玉的洞口,却还是到了另一处山中,四周依然是峭壁,也无半点人烟。 站在原地转了两圈,看四周景色,这地方并不大,而且及其空旷,周围是高耸的青灰色悬崖壁,有些许杂草从石缝中探出头来,却都落满了尘土,看上去灰蒙蒙的,几乎和崖壁一色。 在这一片灰茫茫中,却有一处例外,西首处,一株硕大如碗口一般的花儿开得正盛,红得如鲜血一般刺目,有如烈火一般热情,似乎丝毫都没有受到常年尘土的侵袭,傲然立于那一片青灰色之中,十分夺目。 “火龙草?”叶问情轻轻皱了眉,有些不确定。 她的眼睛,虽不如练武之人一般精锐,却也是极好的,但是,这火龙草她只在医术上见到过手绘的图片,却没见到过实物,就算看的真切也无法确认,更何况是在那丈余高的悬崖壁上? 一边的慕容英也正被那一抹艳红吸引,叶问情的话,叶问情的话听得不是很真切,半天才反应过来,愣了下神才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冰玉(六) “那个,好像是火龙草……”叶问情也不是很确定,但是总希望是真的,说完,小声自语道,“如果真的是,那踏雪就有救了……” “哼,出不去,就算有解药也照样救不了他!”慕容英在一旁泼冷水,他对叶问情在这种时候居然还想到一个下人,感到十分不满,随即又冷冷地道:“你已经和我拜过天地了,和我在一起,你最好不要提别的男人。” “你——”叶问情没想到自己作茧自缚,气得说不出话来。 “还是先找出口吧。”慕容英倒没事人一般,扯了下她的袖子,打算四处走动看看。 叶问情低着头,看不出表情来,只站在原地纹丝未动,嘴里淡淡冒出一句话来:“你放手。” 淡然的话语,并不严厉,却带着些许慕容英从未见过的威仪,让他呆了一下,随即认定是错觉后,说道:“我若放了手,你会跟不上我的步子的。” “你放手!”叶问情闻听这句话,终于抬起了头,同样的话,这次却是厉声喝出。 “你做什么?放就放……”慕容英皱了眉,也有些恼火,甩开叶问情的手,便朝一边走去。 而叶问情竟一言不发地朝那红色花朵的悬崖处走了过去。 “喂——,你干嘛去?”等慕容英察觉,她竟然已经走出老远的距离,不由大叫起来。 叶问情依然不理他,继续向前,走到那花朵的正下方,抬头仰视片刻。 那峭壁极陡,只有几块怪异的嶙峋怪石凸出在外,另有些杂草,成堆零散地长在壁上少得可怜的沙石之中。 叶问情深吸一口气,攀住离自己最近的一块石头,双脚蹬在峭壁上,将自己的身子提起一个高度,另一只手有攀住了再稍高一点的石头,就这样她,手脚并用,用了许久,才爬到了半人高的样子,已是气喘吁吁,香汗淋漓。 而一边的慕容英,只在一边冷眼旁观,一点都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起先,看叶问情在崖下站定,他便知道了她的想法,只是想到,她这样做,是为了一个男人,心中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打定主意不帮忙。 冰玉(七) 只是,他原先以为,见到这么高的悬崖,她叶问情不过是个弱女子,爬不到几步,定会放弃,没想到,居然爬了这么久,身体明显已经匮乏到了极致,却依然还在继续。 慕容英的心底,竟渐渐生出些敬佩之意来,不远处崖上的女子,此刻忽然脚下一滑,整个身子滑下几寸来,白嫩的藕臂上,被粗糙的岩壁划出了丝丝血痕。慕容英的眼前变得迷离起来,眼前的叶问情忽然变成那梧桐树下的小女孩。 那一年,他十五,她七岁。 他刚学艺归来,她,依然纯真烂漫。 “我能爬上这棵树的!”小女孩斩钉截铁地说道。 看着那高大的梧桐树,慕容英一脸不屑地逗笑道:“你那么矮,这树那么高,你怎么可能爬得上?还是等你长大几年再说吧。” “哼,我爬给你看!”小女孩把小手在裙子上蹭蹭,抱上了那粗大的树干。 一次,两次,三次……十次…… 次数还在增加,而那女孩却一点都没有要放弃的意思。 “我用轻功带你上去吧?”看不下去的人竟然是他?实在忍不住好心提醒她。 “不,我说过我能爬上去的!”脚离地只有几寸的小女孩倔强地摇头。 ………… “啊——” 一声惨叫,把慕容英的思绪带回现实,抬眼看去,才发现,叶问情从崖上摔了下来,跌落 在地上,好在地上都是沙石和化了些水的积雪,并没有受重伤,却也摔得不轻。 慕容英远远伸出手,想去搀扶,可心里多少有些余怒微消,觉得她应当是吸取教训了,不会再爬了吧? 或许,她过来,好言好语求上两句,他也就帮她去摘了,于是,有缩回了手,静观其变。 可叶问情并没令他如愿,艰难地爬起身,一瘸一拐地又一次攀上了她第一次攀上的石头…… “你该死的!”慕容英低咒一声,再也站不住,脚下一使力,人已旋风般到了叶问情身边,并迅速抓住了她的手。 “你不要命了,不过一个下人而已!”慕容英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愤怒,看着叶问情渗着鲜血的袖子,此时此刻他,竟有将踏雪碎尸万段的冲动。 冰玉(八) 叶问情杏眼死死地瞪着慕容英,咬了要下唇,依然生冷并一字一顿地道:“你,放,手!” “你就那么想要那朵花吗?”慕容英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在问话。 “是!”叶问情毫不相让,眼中透着无比倔强的光芒。 “你爬不上去的,你知道吗?”慕容英告诉她事实。 可叶问情并不沮丧,极有信心地道:“总有一天,我会爬上去的!” “哼,还没等你爬到,你就已经摔死了!”慕容英终于咆哮。 “那也不用你管!”叶问情的话,依然是气死人补偿命的语气。 “你是我天地日月为证拜过堂的妻子,你的事怎么不管我的事?”慕容英一阵气恼,粗鲁地拉过叶问情到不远处一块大石上坐定,道:“你坐下好好处理你的伤口,我帮你去摘花!” “你——,愿意帮我?”叶问情的话中带着浓浓的不信任。 “我是夫君,我不帮你谁帮你!”慕容英越发气恼,说完话,也不理叶问情,转身朝崖边走了两步,人一斜,足尖已点上了悬崖壁上凸出的怪石上。只一顿,一起身,已到了另一块石头上,再起,在空中一个鹞子翻身,足尖已经触到了那红花上方的一块长一些的石头上,头往下一倒,用了个倒挂金钩之势,用脚尖在石头上挂定,手便已抓住那大花,微一使劲便连根拔了起来。 顺利完成任务的慕容英刚想翻身下悬崖,却见那花跟旁突然慢慢移开一个长方形的小洞口来,心下好奇,便不急着着地,等那洞口完全打开,却见里面躺着一本蓝皮封面的书。慕容英拿出一看,只见那树上写着行楷大字:冰毒纪事。再看看里面,已经空空如也,慕容英这才翻身落地。 坐在大石上的叶问情已经草草处理了一下自己的伤口,见慕容英下来,忙问道:“怎么样,采到了吗?” “喏!”慕容英将花递到叶问情眼前,原本还有些气不顺,可看到她用自己原本破烂不堪的衣服上扯下的布条包扎的伤口,心一软,语气也好了许多。 冰玉(九) “这个,是在花旁边的小洞口发现的。”慕容英又递上那本蓝皮本。 “冰毒纪事,这是什么?”叶问情接过本子,疑惑地念着上面的字。 “我也不知道。”慕容英摇摇头,说道,“只是刚才一时好奇拿下来的。” 叶问情低头,将蓝皮本摊于腿上,翻看起来,只见第一页记载着这么一段话: 练冰毒伊始,乃为吾孙女无泪之怪疾,吾学医数十载,未见此怪状,故,欲以怪方治之。然,药未成,毒先就,始料未及。 --------------- 毒之为物,杀人害人于无形之物也,为老夫生平所痛绝,恐宵小协此毒祸害江湖,居此山数十载,育“火龙草”克其毒性。 惜,此草,十年一出,且需长于苦寒,吾自知年事已高,将不久于人事,恐解毒之法失传,故留《冰毒纪事》一本,藏于火龙草种旁,望天佑有缘之人寻到。 看完这段,叶问情与慕容英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无泪?” 话音刚落,只见身边悬崖忽然移开,露出一条道路来。 见到那条道路,叶问情和慕容英都大惊,是谁有那么多的财力物力,做了这么宏伟的机关出来? 不过两人没有讶异多久,急切出谷的心情早盖过了在这里一探究竟的想法,所以,只一刻,他们便已经踏上了那两座悬崖之间的小路。 小路尽头,是一处上算平整的山路,只是没有人烟,但已经可以从重叠的树枝间看到山下有一些房屋的边檐露出来。 他们终于确定自己脱困了,大松了一口气后,发现自己的身体真的已经透支到了极点。慕容英有功夫底子,还能撑下去,叶问情却已经站不稳,原先从崖上摔下时,腿已经受了伤,一路靠着慕容英的搀扶下走完了出谷的路,现在一见脱困,原本紧绷的神经完全崩溃,最后一点支撑自己的动力也消失殆尽,头一歪,身子便斜斜地往慕容英怀里倒去。 “问情!”慕容英轻呼一声,连忙伸手扶住,却见怀中的人儿早就人事不知。 冰玉(十) “问情!”扶着叶问情在路边靠着,他又摇晃了一下怀里的人儿,却依然没有反应。忙探了一下她的脉息,才知道她的身子已经太过劳累,极度透支了。不过看看山脚,到时候只要有地方歇息,有食物和水应当并无大碍,当下心中一宽。 再看怀中女子,她的脸就近在咫尺,他不由用手摩挲了一下她的两颊,轻叹一声道:“你如果不那么倔强该多好?像平常女子一般。” 话一出口,心中顿时一惊。 适才的话,像是在对着另一个女子所说。 自己这几天是怎么了?总将叶问情和那遥远的影子重合? 慕容英摇摇头,甩开脑中感觉上无比怪异的想法,将叶问情的身子慢慢转到后面,背在身上,朝山下走去。 一到山脚,慕容英便发现,原来这山居然紧靠着通往京城的官道,而官道的不远处,竟然便是离他们躲雪的小村落不远的方向,慕容英欣喜异常,正待赶路,忽然跑来两个士兵模样的人。 “你是什么人啊?不知道这里封山了吗?”士兵甲截住慕容英二人便劈头训问。 “军爷,我们被困在山里好几个月了,现在才找到出路!”慕容英老实回答。 “你看看是不是这两人。”士兵甲对士兵乙说。 士兵乙点点头,展开了手上拿着的画轴。 慕容英心中一惊,想起脸上已无易容,难道,他们是在找他吗? “不像啊……”士兵甲歪头看着乙手中的画,摇头说道。 “你身后那小子是谁?”士兵乙抬头,看了一阵,指着叶问情问道。 叶问情虽然已经撕下胡子,在慕容英面前以女儿家身份出现,只是那山崖下没有换洗的衣物,所以身上依然做男装打扮。也因此,那两个士兵将她认作了男子。 “这是在下妻子,因为在外不便,故做了男装打扮。”一听说不是找自己,慕容英放下心来,又恐他们两人怀疑到自己的真实身份,想来还是说是夫妻比较安全些。 “上面说是两个男子,现在是夫妻,好像不是呢……”两名士兵小声嘀咕着。 冰玉(十一) “怎么回事?”双方正僵持,身后却忽然传来一句话语。 两名士兵回头一看,忙客气地上前招呼道:“踏雪小哥,今天怎么有空到这边来啊?” 原来,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扮成踏雪的冷星。 “这是怎么回事?”踏雪并不答话,只是继续刚才的问题。 “奥,这里有对夫妻,说是被困在山上几个月了,所以我们想问问,看有没有叶公子的下落。”士兵甲赶紧回答。 “夫妻?”踏雪一愣,转头看去,见慕容英背着叶问情站立,两人都蓬头垢面,特别是叶问情,头靠在慕容英肩上,头发垂下几乎遮住了整个脸。这让踏雪呆了好半晌,才认出他们来。 “情儿——”踏雪忘情惊呼,就要上前去扶。 慕容英却侧身一让,白了踏雪一眼道:“踏雪,我和你家少主已经成了亲,她以后就是我妻子,你最好注意自己的身份!” “你是——?”踏雪看这撕下易容面具后,一脸灰垢的慕容英,一时没认出来,等反应过来,不有惊呼道:“你是……” “我是你莫大爷——”慕容英虽然及气踏雪对叶问情过度的关心,可是并没有忘记自己亡命天涯的身份。 “莫大爷?”踏雪这才想起慕容英的身份,同时也想起自己的身份来。一手握拳,让指甲深深地陷入肉掌之中,强做笑脸道:“莫大爷,我是看你们身子都乏了,才过来帮扶的。快随我下山吧。”说完,便要上前再次搀扶。 “不用,我自己的妻子,我自己能背得动,你带路就是!”慕容英不领情,依然没有让踏雪碰到叶问情,只冷冷地下了命令。 “是!”踏雪面色不变,扬了扬手说道:“莫大爷,请!”说完带头往山下走去。 不再回头,再不留恋。 情儿,你得到了你想要的,可是,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踏雪的心如银针扎过,一阵绞痛。 情儿,你要做的事情,历来都无人能左右,不是吗? 那么,他是不是,也该接受,他们已经成亲的事实?这是他原本就该接受的不是吗? 冰玉(十二) 踏雪领着慕容英去的地方并不遥远,就是当初他们一起躲雪的小山村。 只是,这时的小山村,竟然进驻了许多士兵,很多房屋也只留下了断壁残垣,以前的村民更是一个都没看到。 慕容英心下奇怪,但又急着安顿叶问情,只得暂时将疑惑压在心底。 等叶问情找了房子安顿好,慕容英才开始问踏雪:“没想到你们还是住在这里,有没有查出是谁陷害我们的?” ------------------------ “不知道。”踏雪摇摇头,随即又对身边士兵吩咐道:“你们去找军医来。” 见士兵领命出去,踏雪才说道:“我们回来的时候,这里的村民都被杀光了,很多房子也被烧毁了,一点线索都没留下。” “哦?”慕容英听了倒是愣住了,没想到对方手段如此毒辣。他记得,这村中最大的老人年纪已过八旬,而最小的,还是嗷嗷待哺的初生婴儿,而对手,居然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 “你们是怎么回来的?”慕容英在椅子上坐下歇息,想起当初他们被十几个高手围攻,当时崖上只有踏雪和银面两个人,怎么他们好像没事呢? “这个问题就要问我了!”门外传来一个女子熟悉的话音,骇得慕容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刚站定,便看到一抹青色的身影走入房中来。 “大哥。”那女子在慕容英身边站定,甜甜地开口叫道。 “主子,你没事吧?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一起进门的还有银面,此刻他正上下打量着慕容英。 而慕容英却只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女子,许久,才从喉间滑出一句话来:“凤儿?” “怎么,不认识我了?莫,大,哥!”来人正是冷凤初,此刻她正一脸笑意加俏皮地看着一脸呆像的慕容英。 “你怎么来了?”慕容英总算从冷凤初甜美的笑容中清醒了过来,有些激动地问道。 “是冷帮主带人救了我和银面。”踏雪拉着同时进门的军医,边安排他给叶问情看病,边回答。 “怎么,你?”慕容英又一怔,越发疑惑。 冰玉(十三) “大哥,以你我的交情,你怎么能骗得过我的眼睛?”冷凤初轻笑道,“当初你来孔雀国,虽然易容,可是人的眼神是不会变的,我太熟悉你的眼神,所以,第二次见面,我边猜出是你了。” 冷凤初解释着,顿了一下,又继续道:“你的事情,我听说过一些,后来我又让帮众查到似乎有人和你过不去,所以我和小念商量了一下,打算帮你一把,没想到还是来迟了一步。” “大夫,我主子,她怎么样?”话说到这里,一边的军医已经症断完了叶问情的病,正在一边开着方子,他的话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没事,没事,这位姑娘是劳累过度,虚脱了,给她食物和水再用点调理的药,过几天就没事了,不过她身上的伤得赶紧处理一下,这个,恐怕得冷帮主帮忙了。”军医看向冷凤初说道。 冷凤初一愣,看看床上的叶问情,虽然揭去了胡子,可她还是一眼认出了她就是当初那个“叶公子”,没想到竟是个女子,原来自己也有看走眼的一天! “要我帮什么忙?”冷凤初没有想太久,便向军医询问。 “奥,这位姑娘伤在身上,要解了衣衫方能包扎,这军中都是男儿,只有冷帮主乃女儿身,故此想求冷帮主帮这姑娘包扎。”军医解释。 “行这个就交给我吧。”冷凤初爽快地答应。 “唉,要是有两个人就会方便许多。”军医叹口气,将一卷纱布交给冷凤初。 “哎,莫大爷,你和我主子不是成了亲了吗?丈夫帮妻子包扎应该没事吧?”踏雪忽然说话,问的是慕容英,对着的人确实白凤初。 踏雪此话一出,白凤初一脸惊诧,而慕容英却一脸尴尬,张口欲解释:“凤儿,你别听……” “大哥,这样的喜事,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呢?原来叶——,呃,叶姑娘是我嫂子啊?你赶紧留下帮忙。”白凤初倒是喜上眉梢,赶紧拉着慕容英到了叶问情床边。 “这——,”慕容英狠狠地瞪了满脸无辜的踏雪,有些发窘地说道:“我和问情——呃,姑娘,只是定了亲而已,并不能算是真正的夫妻……” 冰玉(十四) “奥,是这样……”白凤初点点头。 “可是,莫大爷,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踏雪继续答话。 “踏雪,银面,我们都出去,别耽误了问情姑娘的伤势!”慕容英脸色一沉,率先往屋外走去。 众人出了屋外不久,便跑来一个小兵,朝慕容英道:“莫大爷,刚才踏雪小哥吩咐我烧的水已经好了,您可以沐浴更衣了。” 听得此言,慕容英愈发愤恨地看了踏雪一眼。 原来,这个踏雪根本就没有打算留他帮叶问情包扎伤口,早就准备好了后着,就算自己答应帮忙,他还是会被人叫走去沐浴的。 那他安的什么心? 慕容英有些许疑惑,却带着更多的愤怒。 凤儿,会怎么想他呢? 也许,她并不在意吧? ** 一间小屋内,慕容英将自己疲乏的身子浸入放满热水的木桶中,两个小兵来回不停地给他加水,直到水面和桶沿齐平。 “莫大爷,这水温还行吗?”两名小兵殷勤地在一边伺候。 “可以了。”慕容英点点头,表示还算满意。 “那小的帮您搓搓澡,看您一身泥……”其中一个小兵拿起浴巾在水中浸湿,动手帮慕容英洗刷起来。 “也好。”慕容英确实已经疲惫异常,双手撑住木桶的边缘,闭上眼享受起来。 “莫大爷,你这一身嬉皮嫩肉可一点都不像是东北汉子。”两个小兵一个按摩,一个搓背,顺便和慕容英闲聊起来。 “你怎么知道我是东北来的呀?”慕容英心不在焉地问。 “嗯,是上头说的,说让找一个留着两撇胡子的年轻人和一个姓莫东北汉子,刚才听说那年轻人是个姑娘家,那您就是东北来的那位爷了吧?”其中一个小兵解释。 “奥!”慕容英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睁开眼,看向那小兵道:“你说的上头,指的是谁?” “莫大爷,怎么您还不知道啊?他们没告诉你?”另外一个小兵惊异地看着慕容英,好像他问的这个问题有多么不应该似的。 “怎么,我应该知道吗?”慕容英心头更加疑惑。 冰玉(十五) “那位叶公子,哦,现在应该叫叶姑娘了,是里加国药王谷的少主,您总该知道吧?”那小兵问完,看慕容英点了点头,才继续说道:“那就行了,那药王谷的少主堕了崖,那不是大事吗?所以药王连夜派人写信给了咱们天应的皇上,求皇上帮忙寻找他孙女。” “哦?那皇上答应了?”慕容英接口问。 “可不是吗,皇上下来令,说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只要找不到人一天,就封山一天,找不到人十年,就封山十年。”小兵回答,挥着手,有些夸张。 慕容英听完,埋头沉思。 这天应王朝的皇帝,他太了解了。那绝不是一个昏君,他行事果断,雷厉风行,对于教化他的子民也是很有明君风范的,脑子,也绝对要比正常人清醒许多。 如果这次堕崖的是里加国的公主,皇上会下这样的命令还可以理解,毕竟,里加和天应世代交好,是友好邻邦关系,就算是为了做一下表面功夫,他也一定会表示鼎力相助的。 而现在,失踪的分明只是一个药王谷的少主。诚然,药王声明显赫,可是毕竟无官无职,声名再响亮也是江湖上的事,和朝堂政治并无多大关系,这皇上怎么能买这么大份面子给区区一个药王呢? “莫大爷,莫大爷……”耳边传来小兵的低呼,慕容英忙正正心神,问道:“什么事?” “刚才有人来报,说是叶姑娘已经醒了,让告诉您一声。” “奥!”慕容英随口应一声,奇怪,刚才这个小兵出去了吗?他居然一点知觉都没有,最近自己似乎真的有些心神恍惚啊! 沐浴完毕的慕容英一身清爽,换了银面送来衣服,虽然只是勉强合身,但也已经是很好了,毕竟,在这军营中,实在是很难找到一件便装的。白凤初带的那帮,又都是丐帮的人,穿得破烂,要找一件像样的衣服更是难上加难。 出了沐浴的小屋,慕容英直奔叶问情歇息的屋子而去,虽然知道她其实没什么大碍,但是,说不担心,那也是假的,不管怎么样,他们也是拜过天地的挂名夫妻。 冰玉(十六) 一思及此,慕容英便想起踏雪的话来,站在门口,不知该如何面对冷凤初。 “莫大爷,怎么了?”一同过来的小兵看着在叶问情房门前停下的慕容英,有些不解地问道。 “是大哥吗?快进来吧!”慕容英还没回答,冷凤初清灵的嗓音便在屋内响起。 慕容英咬咬牙,有些无奈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一进门,便见叶问情身上盖着锦被,靠在冷凤初身上,一小口一小口喝着冷凤初喂到嘴边的粥。 “大哥,你怎么才来啊?我正和嫂子说你呢。”冷凤初一见慕容英赶紧笑着招呼。 嫂子? 不知道为什么,慕容英觉得这话有些刺耳,在看向叶问情,她却像个没事人一样看着他,似乎很乐意接受这个称呼。慕容英忽然感觉有些心虚,也不敢再看,只对冷凤初解释道:“奥,刚刚踏雪安排了人帮我沐浴,所以来晚了。” “没事的,坐吧,夫君!”半晌未曾言语的叶问情忽然开口,第一句话,便让慕容英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他们拜堂已快一个月光景,可是叶问情只要求慕容英称呼她为“问情”,自己却依然叫他“莫大哥”,这一次,忽然来了一句“夫君”,自然让慕容英半天没反应过来。 看看一边的冷凤初,慕容英忽然明白了叶问情这样称呼的他的原因。 原来,有时候女人的心,真的是比针眼还小。 慕容英轻轻叹口气,见冷凤初脸色如常,便依言坐下,问道:“你们急着找我来什么事啊?” “大哥,瞧你这话说的,嫂子刚醒,你就不该立马过来看看她吗?”叶问情还没回答,冷凤初就嗔怪地看着慕容英数落开了。 “这个——,自然是要来看的……”慕容英被冷凤初一抢白,只得有些讪讪得回答道。 “好了,跟你开玩笑呢,知道你关心嫂子。”冷凤初见慕容英一脸寡欢的样子,笑着给了他个台阶下,随即又道:“刚才,是嫂子找你有事。” “什么事?”慕容英顺着台阶下,脸上已无异色,跟着冷凤初转了话题。 “夫君,火龙草呢?”叶问情说话还有些吃力,因此说得十分简洁。 冰玉(十七) 她不提还好,一提火龙草,慕容英便皱了眉头,但看到叶问情一身虚弱,便将心中的火气压了下来,只说道:“你放心吧,火龙草我保管好了,这些事,等你养好了病再操心不迟。” “来不及了……”叶问情忽然着急起来,气息也有些不匀,急喘了两口,急得冷凤初忙抚上她的胸口,道:“嫂子,别着急,有什么事,慢慢说。” “来不及了,我们在崖下待了近三个月,踏雪已经病发两次了,还有一次该在这几天发作,我要抢在这之前,你没发现踏雪的的身子看上去比以往弱了许多吗?”叶问情顺了气,慢慢解释给慕容英听。 “踏雪,踏雪!你心里除了踏雪还有没有别人?你自己还是个病人,你却想着别人的病!”慕容英再也忍不住咆哮开了,站起身,走到叶问情面前道:“我说过,在我面前,你不要提别的男人!” “大哥,你那么凶干什么?嫂子也是好心。”一边的冷凤初看不下去了,一把拉住几乎暴跳如雷的慕容英,责怪道。 “哼,所有事情等你养好病再说。”慕容英见冷凤初拉住他,气顿时消了一半,缓和了一下语气接着道,“你好好养病吧,其他事情你别管。” 说完,也不再理叶问情,径自头也不回地出了屋子。 看着慕容英离去的背影,冷凤初的嘴角向上弯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这样的情绪失控的慕容英,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呢? 再看看怀里的叶问情,她的笑意更甚,小声说道:“嫂子,你有福了。” “哼,那个老头这么不识相!” “是啊,他不但不领夫人的情面,还把我们弟兄几个给打了一顿,还说,还说……” “说什么?” “说夫人您是痴心妄想,痴人说梦话,让你别做白日梦了,先在大太阳底下跑两圈清醒清醒脑子再说……” “放肆!” 无泪亭,悦宫中,传出一男一女的对话,最终止于那女子的一声怒喝和拍桌声。 “娘,这药王太可恶了,要不要孩儿带人去……”屋内,王子道看到盛怒的母亲,赶紧献计。 冰玉(十八) “不用了,我们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这个时候不宜节外生枝。”适才还盛怒的黑衣女子,此刻已经冷静了下来,摆摆手,说道:“只是,药王谷有大量的药草,如果我们能弄到手,对我们将来的大事很帮助啊!”说完长叹了一口气。 屋内之人正一筹莫展,外面忽然跑进一个侍女来,一进屋便单腿跪下,双手举着一根短小的竹筒,冲王子道和那黑衣女人道:“夫人,少爷,今日刚收到断丈崖送来的飞鸽传书。” 王子道“哦”了一声,接过那竹筒,从里面抽出一张小纸条来,恭敬地递给他的母亲。 那黑衣女人接过纸条,仔细研究起来,看完,先是皱了眉,随后,不由发声大笑起来道:“真是天助我也!” “娘,什么事?”王子道不明所以,疑惑地看着他母亲。 “道儿,娘有办法让药王就范了。”那女人自信地说道。 “哦,是吗?”王子道脸上一喜,急忙问道。 “你知道吗?慕容英和叶问情堕崖没死,刚在两天前被人救了。”女人说出纸上的情报内容,见王子道依然一副不明白的样子,又接着说道,“原来,那个姓叶的是个女人,在崖下,居然还和慕容英成了亲。” “是个女人?”这下王子道有些惊讶了,但是还是没明白他娘骨子里卖的什么药。 “怎么,不明白?”黑衣女人似乎心情挺好,也没责备,向儿子解释道:“那姓慕容的一成亲,京城算是回不去了,就算回去了,也断不可能再娶思情公主了,这样你华姨便也就死心了,这是一桩喜事;另外,这叶问情活了,我们正好可以把她抓来,当作筹码,她这个筹码太好了,集可以药王失了最疼爱的孙女,又慕容英失了最心爱的娘子,到时候,不光药王会乖乖听话,恐怕连慕容山庄也将落入我们鼓掌之中了,这岂不是从天而降的喜事吗?定是你父亲在天上助我们母子完成大业啊!” “儿子明白了!”王子道拱手行礼,身子一躬到底,言语中透着喜悦。 * 断丈崖下,通往无名的山谷内的小道上,行进一队人马,人数不多,大约十来个,正式慕容英和叶问情一行。 冰玉(十九) 朝廷的军队在两天前以前全部撤离了,只剩下冷凤初和丐帮的人。 叶问情和慕容英被救的时候,康伯和冷月据说也在附近,只是去了断丈崖的另一处大厅两人的情况,因此过了两天才赶回来。 冷月是在押送三七草回去后,听说叶问情出了事,自己主动要求过来寻找她的下落的,当然,当时她并不知道叶问情是女儿身,初见,还着实诧异了很久才接受这个事实。 只是可惜,她的身段和冷凤初差不多,都属于娇小型的,而叶问情身材高挑,衣服不能相互穿,所以到现在为止,叶问情依然还穿着由军营中提供的男装。 这是叶问情和慕容英脱困以后的第四天,叶问情已经可以下地行走,但是身子依然虚弱,所以这次上山,坐了一乘两人抬的软轿扶椅,这已经是慕容英最大的让步了。 那日叶问情发觉踏雪离再度毒发的时间不远以后,趁慕容英不注意研究了《冰毒纪事》,发现这书居然就是传说中的极地老人所著,里面详细地记载了冰毒的解法。 书里记载,火龙草不过是起到辅助作用,而真正用来解毒的确却是断丈崖下那块千年冰玉。 原来,那冰玉之中还另有玄机,设有精妙的机关,可以将其打开,里面乃是中空的,其实是一个玉棺。 中毒之人服用火龙草只有,要在冰棺内躺上三天三夜,才能完全解毒。 在叶问情的一再坚持下,甚至绝食抗议后,慕容英才不得不无奈答应了她立刻为踏雪解毒的要求。叶问情不放心将踏雪一个人留在冰棺里,一定要陪他一起在山上度过,最后,慕容英一气之下,索性带着众人在山上安营扎寨,只求快快度过三天,也好让她死心。 解毒本是件复杂的事情,众人一安顿下来,叶问情便吩咐众人忙活开了。 早先冷凤初吩咐了丐帮的帮众交给她使唤,捣药的捣药,煮水的煮水,研究机关的去了研究机关,而踏雪则被叶问情命令躺着休息。这下,屋内就只剩下了冷凤初和慕容英两个闲人了。 冰玉(二十) “大哥,我们出去走走吧,别打扰嫂子做事了。”冷凤初见慕容英在帐内闲得慌,主动提议道。 “好啊,可是……”对于冷凤初的要求,慕容英是绝不会不答应的,只是,他看一眼坐在扶椅上指挥的叶问情,却有些犹豫开了。 “走吧,反正你在这里也帮补上忙——”冷凤初半拖半拉,将慕容英往帐外拖。 “干嘛啊,好歹我也学过一两年医啊,怎么会帮不上忙?”对于冷凤初的话,慕容英不敢苟同,想挣扎一下,却还是被冷凤初拉出了帐外。 帐内的叶问情口微微抬起了眼,冷凤初和慕容英的动作,一丝不差地落入了她的眼中。 脸色未变,眉却轻蹙,他们是叔嫂呢,再说,还有她这个和慕容英拜过天地的正牌妻子在,他们就不会收敛一点吗? 她也许该找个机会,提醒冷凤初一下了。 而帐外的两人,浑然未觉叶问情的想法,正沿着山路,缓慢地停停走走,一路沉默,没有人说话。 “凤儿……”最先沉不住气的还是慕容英,喃喃叫佳人的名字,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最后,顿了顿,问道:“你——,过得好吗?” “好啊,我过得不知道多好!”听得问话,冷凤初开心地抬起头说道,“你知道啊,小念他啊,虽然说话罗嗦,办事也不果断,不过对我挺好,而且,有时候,他真的挺可爱的,很会哄我开心……” 冷凤初讲到一半,见慕容英脸色变了变,忙截住话题,回头看慕容英道:“大哥,那你呢?” “我?”慕容英愣了愣,看见冷凤初适才提起自己丈夫眉飞色舞的样子,心中有些隐隐作痛,只是心痛过后,忽然有了一种心安的感觉。 这个女子,原本就不该属于他的,如果她过得好,自己也就放心了。于是心下一宽,笑道:“我过得也挺好。” “是吗?”冷凤初有些不信地看着他,问道:“那你逃婚的事,告诉嫂子了吗?” “这——,”慕容英忽然被冷凤初问住,不知如何作答。 绑架(一) “看你这样子,就知道你还没和她说,这怎么行呢?”冷凤初以过来人的架势数落开了:“夫妻之前,最重要的是信任,我看嫂子不错,这事还是早点让她知道吧。要不事到临头才说,搞得像当初我和小念那样就不好了。” 慕容英低了头,轻笑,心中思绪万千。 该说吗? 问情确是他拜过堂,成过亲的娘子,只是,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啊! 等她知道了事实真相,还会愿意嫁于她吗? 再说,她身份似乎很复杂,她爷爷药王一句话,便说动了皇上封山搜查他的孙女,药王谷和朝廷的关系一定非同一般吧?如果说了,她会出卖自己吗? 该信任她吗? “大哥,怎么了?”见慕容英低头不语,冷凤初歪着脑袋,在一边有些奇怪地问。 “呵呵……”慕容英看见冷凤初可爱的样子,突然笑开了。 冷凤初被他笑得莫名其妙,问道:“你笑什么呀?” “我笑你,和念待得时间长了,连脾气秉性都像了,变得和他一样……罗嗦!”慕容英开着玩笑转移话题。 “大哥,你取笑我!”冷凤初跺了下脚,一嘟嘴,不依地向慕容英打来。慕容英兀自笑着闪到一边,两人打闹成一团。 营帐外,刚出来透气的叶问情,将一切收入眼底…… 接下来的日子,最是忙碌。 根据《冰毒纪事》中的配方,以火龙草作为药引,再配合了其他许多名贵中草药合成的解药终于制成。 研究了几天的冰棺,也终于被打开了。 踏雪浑身涂满了叶问情特制的解毒药水,未着寸缕,被送进了冰棺之中。 尽管,还有漫长的三天要等待,可是叶问情总算可以稍微松一口气了,为了不让自己整天沉浸在对踏雪的担心中,她决定是时候处理点别的事情了。 她想找冷凤初谈谈,她觉得这很应该,毕竟她和慕容英的关系在旁人看来实在太过暧昧。 于是,她去找冷凤初,本来想单独去的,可冷月却怕自己少主被人给欺负了,非要跟着一同前去。 绑架(二) 毕竟,叶问情没有丝毫的武功,而冷凤初是丐帮帮主,武艺高强,要真耍起横来,吃亏的,必定是前者。 叶问情倒并不担心冷凤初动粗,对方好歹也是堂堂帮主,做事断不会如此冲动,不过看着冷月一片热心肠,也就没有拒绝。 为了躲过慕容英的眼睛,叶问情特地找了个偏僻的地方,让冷月去偷偷约了冷凤初过来。 冷凤初挺喜欢这个嫂子,内敛而有气质,却不自命清高,最主要的是,她收了慕容英的心,这多少让她放下了一些对慕容英的歉疚之心。因此,她一听叶问情有约,便急忙赶来,到了地方便急急地问道:“嫂子,找我什么事啊?” “冷月,你先在一边呆着,我和冷帮主有事情要谈,有事会叫你的!”叶问情没有回答冷凤初的话,只先吩咐了冷月。 冷月有些不清不愿地答了声:“是!”便在远处蓄势待发,看得叶问情不由轻声失笑。 “你这丫头倒挺忠心的。”冷凤初见了这个情景,也不由觉得有几分好笑。 “冷帮主,冒昧叫你出来,你不介意吧?”叶问情转过头,和冷凤初边走便说。 “嫂子,您这么客气干吗?叫我声凤儿就是了,都是自家人。”冷凤初笑着,和叶问情套近些关系。 “好,凤儿。”叶问情见此,也不再客套,语气也缓和了很多,笑道:“我和你大哥为了给踏雪找解药才一起北上,没想到机缘巧合,掉到了断丈崖下,却原来,这断丈崖就是传说中的极地之山啊,世事真是难料,更难料的是,我居然和你大哥在崖下成了亲。” 说完,见冷凤初说话,她继续说道:“我和你大哥虽说已经成了亲,可是,我对她却是认识地极少,凤儿和夫君是旧识,想必知道得比我多些,所以我这次来就是想来向你讨教讨教。” 冷凤初是多么冰雪聪明的人,一开始她看到冷月的态度,就多少有些猜出叶问情此行的目的,而现在听到的问话,让她更是确定了心中的想法。 这个问题极难回答,若是真将慕容英的事情全说了,那么便显得她冷凤初确实和他交情匪浅,关系不一般;如果回答不知道,摆明了就是撒谎,又显得她是做贼心虚 绑架(三) 冷凤初看了叶问情一眼,看来她这个嫂子,着实不简单那,难怪能让大哥看上。当下,呵呵一笑,道:“嫂子说哪里话,我和大哥虽然是旧识,那也是过去的事情了。虽说当年大哥是对我有心,只是我已心有所属,所以,和念成亲以后,我总觉得对不起大哥,是我辜负了他。” 冷凤初说到这里,拉起叶问情的手,在一块大石上坐下,眼中透着诚挚的光芒,长嘘一口气,如释重负一般地道:“幸亏嫂子你出现了,一看到你,我就知道大哥他,定是喜欢上你了,你知道吗?在军营中的时候,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大哥发那么大的火呢?而且是为了嫂子你,这表明他真的很在意你,看到大哥找到了喜欢的女子,我也安心了许多,这可都是嫂子你的功劳呢。” 见冷凤初话中透着极度的诚恳,叶问情倒是一下说不出话来。 两个都是同样聪慧的女子,此时此刻,有些惺惺相惜起来。 看向凤儿,叶问情忽然有些歉疚起来,低下头,喃喃地道:“凤儿,对不起。” “嫂子,你怎么还跟我客气,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这个人性子就是这样了,做事情也不顾旁人的感受,嫂子来找我问话也是应该的。若是不来问,到显得嫂子不关心大哥了。”冷凤初拍拍叶问情的手,不以为意。 “我,关心你大哥?”叶问情听得此话,心下有些迟疑。 “怎么,难道,嫂子不是因为关心大哥才来问我的吗?”冷凤初有些不解,问道,“嫂子,你一定是很喜欢我大哥,才那么关心他,怕失去他吧?” “我,喜欢你大哥?”叶问情越发疑惑。 自小,在她所受过的教育中,婚姻就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作为女子,不管愿不愿意,不是都该嫁给那个原就命定了的人吗? 冷凤初的话,让她一下对自己的婚姻观表示怀疑起来。 见叶问情半晌没言语,冷凤初正待发问,忽然感受到身边传来及其细微的脚步声,有些急促,有些躲闪,不像是自己人? 绑架(四) 刚要喝问,却发现已经来不及了,身边的叶问情已经想后一仰,倒了下去,她出手去扶,却发现自己也有些头昏,看来自己不查间也中了人家的迷药,看到不远处的冷月,她拼尽力气高喊起来,刚喊完,身边已经多了十几个劲装的黑衣人。 “你们是谁?”冷凤初用手使劲磨了粗糙的石头,将手上的皮磨破一层,用疼痛让自己清醒,看着那些黑衣人问道。 “少爷说是个女的,是她吗?”那几个黑衣人没有说话,只看着冷凤初打量。 “你们想干什么?”冷月也已经赶到,握剑在手,警惕得看着那些黑衣人。 “快带着你家少主走。”冷凤初将昏迷的叶问情交到冷月手上,再看那些黑衣人已经向自己攻来,忙举手去挡,却发现自己手脚已经开始发软,一点劲都没有。 “那边还有个女的,是她吗?”有个黑衣人指着握剑的冷月发问。 “少爷说那个女人不会武功的。”另外一个黑衣人回答。 冷凤初一听,索性放弃了反抗,看来,他们是来抓叶问情的,不过叶问情到目前为止还穿着男装,因此,他们认错了人。 她被抓走,总比嫂子被抓走的好,只要药性一过,她有的是办法逃走,想到这里,她对冷月喊了一声到:“冷月,带你家公子走,别管我,快去叫人。”说完,眼前一黑,便昏死了过去。 * 叶问情幽幽醒转,第一眼,便看到了慕容英盛怒的脸。 “叶问情,你最好跟我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是慕容英见到叶问情醒来第一句话。 “莫言,你怎么回事?我加少主刚醒过来,你就在这里大呼小叫的,你加凤儿姑娘被掳走,又不关我们加少主的事!”一边的冷月十分看不过眼,一把拉开慕容英骂道。 “怎么不关你家少主的事?要不是她拉着凤儿跑到那么偏远的地方,凤儿会出事吗?还有,她拉着凤儿去那里干什么,是不是已经计划好了要绑凤儿走的?”慕容英瞪着冷月,毫不相让。 绑架(五) “凤儿,凤儿被绑走了,怎么回事?”叶问情从他们的争吵中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抚着依然有些眩晕地额头,勉强坐起身问道。 “叶问情,你别装了,你把凤儿弄到哪里去了?”慕容英一见叶问情起身,火气更大了,一把拉起她的胳膊,就使劲摇晃起来。 “你想干什么?少主身子弱又中了迷药刚醒,你怎么能这么晃她?一点夫妻情面都不给!”冷月一见,赶紧拉开慕容英,护着叶问情。 “夫妻情面?”慕容英愣了愣,遂有恍然大悟一般道:“我明白了,叶问情,你早就看凤儿不顺眼了是吗?你故意在她面前叫我夫君,你看不过我和她过于亲密,你看不过我对她太好,你妒忌了,是吗?好,好,真是最毒妇人心啊,这种事情你也干得出来?” “我,干什么了?”叶问情还是有些糊涂,但是慕容英的话语,让她心头一片冰凉。 “少主,你和冷帮主中了一群黑衣人的迷药,我只有一个人,照顾不了两个人,所以就只救了你出来,冷帮主,被他们掳走了。”冷月小声解释。 “凤儿不见了,你们怎么还不派人去找?”叶问情有些着急。 “你们不用在这里演戏了,赶紧告诉我凤儿在哪里,要不,你觉没有好果子吃!”慕容英还是一脸不相信的表情。 “我?我抓了凤儿?”叶问情一愣,脑中逐渐清晰起来。 她找凤儿谈话,相谈甚欢,然后,好像就不记得了…… “不是你还有谁?你说,你找她去那么偏僻的地方,干吗去了?”慕容英是越说越觉得自己的判断准确。 “我……”叶问情语塞了,这谈话的内容,可以告诉他吗? “回答不出来了吧?”慕容英冷笑,道:“我来回答,你假借和凤儿谈心,找人绑架了凤儿,是不是?” “不是……”叶问情否认。 “哼,你还否认?”慕容英一甩袖子,道:“看来,不给你点颜色,你是不会说实话了。”说完,出了屋子,对着屋外的丐帮弟子吩咐道:“把门锁上,不要给她们水和食物,什么时候她们愿意讲出你们帮主在哪里,再来告诉我!” 绑架(六) 门外传来锁头闭合的声音,随着那声音,叶问情的心,也在瞬间闭合了起来…… “少主,那个慕容英实在太狂了,要不让冷月带你冲出去吧,这种锁很好开的,等晚上他们睡熟了,我偷偷带你杀出去。”冷月见一脸呆滞的叶问情,在一边建议。 “不用了,踏雪还要在冰棺中待两天,我们现在走,不知道慕容英会怎么对付他呢。”叶问情摇摇头,表示不同意。 “那就让那混蛋把我们关着,就这样饿死渴死在这里吗?”冷月有些担忧。 “清者自清,事情总会查清楚的。”叶问情一脸淡然。 “等查清楚了,我们都已经饿死了。”冷月看着叶问情道:“少主,您现在最需要好好调养身子,可是现在这情况……”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叶问情打断冷月的话,倒在床上,拉过丝被,不再言语。 * 一群黑衣人骑着马,前面五个,后面五个,中间是一辆小型的马车。 这是冷凤初醒来的时候,从车厢内看出去,估计出来的情况。 “老大,你说少爷让我们这么多人押送一个小妞,是不是大材小用了一些啊?”车厢外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是啊,就一个人,还是个不会武功的姑娘,至于要我们这么多人押送吗?”另一个男子也附和道。 “你们懂什么?这个姑娘家是没问题,可是少爷是怕别人来救她!”一个有些权威的声音传传来,打断了两名男子的对话。 “可是老大,少爷不是说这是夫人找人开的密道吗?怎么会有人知道呢?”还有一个男子又问。 “这种事情,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啊。”原先那个权威的声音大声响起,又大声说道:“弟兄们,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到了林度山,大家都有赏。” 随即传来众人地动山摇答“是”的声音。 “大哥,小声点,别把那妞吵醒了,她醒了,可就不好带了。”有人提醒。 “放心吧,没事,那姑娘一点内力都没有,这药性撑个三五天一点问题都没有。”老大很有自信地回答。 绑架(七) “是吗?”有个男子忽然笑起来,听得冷凤初起了一声鸡皮疙瘩,只听他笑完又说道:“老大,弟兄几个赶路劳累,我看长得细皮嫩肉的可真不错啊,要不……” “啪!”的一声耳光声传来,接着便听到那被称作“老大”的男子骂道:“把你那些肮脏的想法给我吞回肚子里去,那个女人是你能碰的吗?那可是药王谷的少主,夫人要招揽的对象,要是被夫人知道了,小心你的狗头!” “是,是,是!”原先那个淫笑的男子唯唯诺诺地回答着。 而车厢内的冷凤初倒是大概明白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帮人想必原本是想抓叶问情的,不过见叶问情一身男装打扮,便错认了她为他们要抓的人。 而他们抓叶问情的目的,估计是为了要挟药王为他们做什么事情。 知道了这些情况,她倒有些不急着走了。 留下来,见见这幕后的主使者也是好的。 主意打定,冷凤初继续假装昏迷,躺在车厢内。 夜幕降临,一行人进了一处林子,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得露营一宿。 冷凤初偷偷撩开车厢帘子一角,见大家都睡得熟,只留了一人放哨,见此情景,她心上计来。 摸了摸袖子,掏出一包药粉,好在,那些人认定她是不会武功的叶问情,也没有搜身,因此身上所有的东西都还在。 摊开纸包,提起一口真气,将药粉从窗帘处吹出,散在空中。 车厢附近的男子,因为押送了一个不会武功且还在昏迷中的女子,原本警觉性都不高,再加上走的是密道,所以更加放心,都没有想到根本绑错了人,所有都不察觉,一个个都吸了迷药睡死了过去。连那个放哨的人,吸了这无色无香的迷药,也只以为自己是困了,便迷糊得找了个地方躺下歇了。 见一切办妥,冷凤初跳下马车,在人群里转悠了一圈,拍拍手,笑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说完,一蹦一跳,走向丛林外。 到一处空旷一点地方,冷凤初从怀中掏出一把米粒大小的颗粒来,放在手上,举过头顶,那些“米粒”在夜空中居然发着点点荧光来。 绑架(八) 不一刻,天上便俯冲下一只白色的鸽子,停在冷凤初手上。 冷凤初轻抚了下鸽子毛,从它腿上取下了一个竹筒,从里面拿出一小卷纸和一枚细小的针来。 她将针在自己左手食指上一扎,指尖上便冒出些血丝来,不过只一刻,便失了踪影,似乎被那枚针给吸走了。 接着,冷凤初将那一小卷纸展平,放在膝盖上,拿出火折子照着,用那枚针在上面奋笔疾书。 写完,再看看,她才满意地将那纸和针一起塞进小竹筒里,依然绑在那鸽子的腿上,放它飞去…… * 断丈崖下,被夜幕笼罩。 营帐外,点着昏暗的白纸灯笼,在地上投出了簇簇的悬崖影子。 虽然已经是春天,可是晚上的天气依然很冷,特别是在山间,风能从门缝里透进来。 叶问情和冷月,已经两天水米未进了。 冷月身体好,还能抗些饿,而叶问情在又冷又饿之下,已经病倒了,只能靠着每天躺着维持一点尚存的微弱体力。 这样下去,她们迟早得饿死在这里! 冷月在屋内焦急地走动,走到门边使劲摇晃。 这是临时搭的木屋,不很牢固,其实她可以一掌把门打碎,可是叶问情就是不同意,非说,事情总有真相大白那一天的。 “少主,你的脾气太倔了,都这个时候,还下这样的命令。”冷月看着床上的叶问情,有些担忧,又有些生气。 “冷月,少主——”屋外忽然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和呼唤声。 “是康伯!”冷月听出来人声音,心头一喜,忙走到门边轻声问道:“是康伯吗?你怎么才来?” “少主让我守着踏雪的冰棺,我也是才知道情况啊。”康伯在外面回答道:“什么都别说了,我救你们出去吧!” “不行,少主她不同意啊。”冷月阻止。 “都什么时候了,先把人救出来再说,我这里偷了些吃的,先给她吃了吧。”康伯在外面有些焦急地说道。 “不行啊,少主说她是清白的,说我们要是带她走,就是畏罪潜逃,她就死给我们看。”冷月依然不同意,只说道:“康伯,你先把吃的给我吧,少主她都已经快昏迷了。” 绑架(九) 半晌,外面都没有动静,冷月有些奇怪,又低声叫道:“康伯,康伯,你在吗?先把吃的给我吧。” 屋外只有山崖间晚风呼啸而过的声音,许久,传来一个冷月极不想听到的声音说道:“开门!” 外面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紧接着门一开,随着山风,屋内走进一个欣长的身形的人,身后跟着的正是康伯。 ------- “你,你想干什么?我们少主已经很惨了!”冷月下意识地挡在床边,不让慕容英靠近。 “你让开。”慕容英拿手推冷月。 “不!”冷月张开手,依然挡住叶问情,用警戒的眼神看着慕容英。 “你打不过我的。”慕容英不屑看来冷月一眼。 “打不过也要打!”冷月身子未动,眼光中透着有些深冷的光芒。 这眼光,让慕容英愣了愣,看来真是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属下。当下也不再废话,出手如电,点了冷月的穴道,推开她径自朝叶问情走去。 “你想干什么,别乱来!”冷月身子不能动,却依然看着慕容英叫道。 慕容英没理她,看了一眼卷缩在床上的叶问情,眼中忽然闪过一丝轻微的波动。 这个女人,为什么总是这么倔强?她并不是走不了的。 手一伸,将叶问情打横抱起,便朝屋外走去。 “你想干什么,放了我家少主!”冷月眼睁睁看着却不能动弹,又开始着急大喊。 “康伯,带她去吃点东西。”刚到门口的慕容英转过身,对呆立一旁的康伯吩咐。 “啊?”康伯一愣,忙又回到:“是!” 怎么回事? 见慕容英带着叶问情出门而去,康伯和冷月有些面面相觑。 慕容英一行在,因为在这里安营扎寨也就五六天的样子,人数也就十几人,因此,这里搭了一处是原先撤走的士兵留下的营帐,只是这营帐太小,因此,大家又动工砍了些树木,搭了两处简陋的木屋。一处,是关押冷月和叶问情的地方,原本是她们两人和冷凤初共同的住所;另一处就是慕容英的住所。 绑架(十) 此刻,慕容英屋内的炉火烧得正旺,屋内的空气都带着暖洋洋的气息。他将叶问情放到床上,盖上被子,丐帮得人已经送来了冒着热气的稀粥。 “来,问情,吃点东西。”慕容英扶起已经有些神智涣散的叶问情,将一勺稀粥送到她嘴边。 闻到香甜的粥的味道,叶问情不由自主地张开了嘴,任那粥滑入喉中。 一勺,接一勺,喝完粥的叶问情终于恢复了一些精神,看着慕容英,带着些疑惑。 “问情,没事了!”慕容英看着她,高兴地说道:“凤儿飞鸽传书回来,告诉我说,原来那帮人要找的是你,他们抓错人了,她会留下找出幕后黑手的,不过她提醒我们,说我们的人里面可能出了内鬼。” 叶问情呆呆地看着兴奋异常的慕容英,吃力而又淡漠地问道:“如果,没有凤儿的飞鸽传书,你打算一直把我们关下去吗?” 一句话,问得慕容英一愣。 这个问题,他真的没有想过,他一想到了可能是叶问情绑架了冷凤初,她便异常愤怒,甚至,都没有经过思考,便将他们锁在屋子里…… 看着慕容英陷入沉思中,叶问情眼中刚现的光芒,也慢慢淡了下去…… 接下来的日子里,叶问情再没开口说过话。 就算踏雪解了毒从冰棺里出来,就算,他拉着慕容英,在她面前,将慕容英暴打了一顿,而慕容英都没有还手…… 她只是,默默接受着别人的照顾,调理着身子,身子慢慢好了,可以下地行走了,人却越发没了精神。 终于有一天清晨,慕容英醒来,发现屋内已经没了她的踪影,一同失踪的,还有踏雪…… 繁华的京城,喧闹的街道,其上,行走着一匹骏马,马背上,坐着两名男子。 准确的说,是两名男装打扮的人,因为其中,是女扮男装的叶问情。 那一晚,叶问情到他房中,无神的眼看着他,道:“天星哥哥,带我走。” 只为了这一句,他漏夜,将她抱上了他的马背。 他问:“你想去哪里?” 她说:“我好想爹爹!” 绑架(十一) 于是,他带着她,直奔京城而来。 没有太多的话语,没有太多的动作,他知道她的心事。 她为了别的男子,让他带她走…… 踏雪露出一丝苦笑,看着马上怀中的女子,一路的沉默。 算了,说过要护她,怜她,惜她的,既然说了,那便是一生一世的承诺,无论世事如何变迁,他就算只为了她,也该遵守。 到京城街道上,踏雪问叶问情道:“情儿,我们是直接去见你爹爹,还是……” “先下马吧,我想走走。”叶问情开口,说了一句她这么多天所说的话语中,最长的一句。 “好!”习惯了叶问情这些天来的寡言,踏雪不以为意扶叶问情下马,在街道上漫无目的地逛起来。 前面是京城有名的花街,青楼遍地,现在是大白天,照理应该都不开张营业的,只有晚上,才是这里最繁华的地方,但是,街上一处妓院门口却围着一群人,好不热闹。 “臭娘们,你给我回去!”人群中传来粗犷的男子声音。 “你都不要我了,我跟你回去干吗?我在这里不知道多快活……”紧接着传出的是娇滴滴的女人声音。 怎么回事? 叶问情忽然提起了好奇心,朝那堆人群中走去。 妓院门前站着一位红衣艳妆的美貌女子,一身风尘气,眼波流转中,透着些许妩媚,甚是动人。 而她的对面,站着一个精壮的汉子,30出头的年纪,浓眉大眼,满脸胡子拉渣,很没精神的样子,正被一群保镖模样的人拉扯着不能动弹。 “我说这位爷,你娘子是自愿到这百花楼来卖艺的,又不是我逼的,你这样天天来闹事也与事无补不是吗?”一个半老徐娘从屋内走出来,边说话边扭着早已不细的腰肢,粉底涂得比城墙还厚,朱唇抹得血红,活像个刚从棺材里跳出来的吊死鬼复生,绝对是及其经典的妓院老鸨的打扮。 “徐妈妈,你帮我劝劝小绍吧,让她跟我回家。”那男子在老鸨的劝说下服了软,哀求着。 “怎么,现在想让我回家了,当初你把我赶出门的时候你是怎么说来着? 绑架(十二) 当初,你躺在那狐狸精的怀里的时候,可有想过我这个弃妇以后该怎么过日子?”那个叫小绍的女子,走上前,看着被众保镖架住的男子,抬头端详,嘴角透出一丝冷笑。 “小绍,当初是艳红说你偷了她的镯子,我才一时不查啊,现在我已经将那贱人赶走了,我是特地来接你回家的。”那男子被小绍骂得低了头,还在强辩。 “哼,你会这么好心?”小绍眼中尽是不信任的光芒,伸出一根手指挑起那男人的下巴,轻笑道:“你是看你娘子我,如今这个样子,给你丢脸了吧?哼,我就是要让你的娘子,抛头露面,卖笑卖身,让天底下的男人和你分享同一个老婆,我就是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你老婆,宁可去当伺候别人,倚栏卖笑的婊子,也不愿回家陪你睡!” “呸,我杀了你!”男子在那女子的挑拨下顿时暴跳如雷,挣扎着要冲过去教训她,奈何人被挟制住动弹不得,一时间,脸涨得通红,脖子上青筋爆裂。 “哟哟哟,看看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啊。”小绍轻蔑地笑起来道:“你连这么三五个保镖都打不过,还想跟我斗?你做梦!”说完,转身进了百花楼内。 “踏雪,是不是所有男人都受不了自己的妻子出来抛头露面?不管喜不喜欢?”人群外,叶问情看着踏雪,无比认真的问。 踏雪被她叫得一愣,这么多天来,他都很久没听到叶问情称呼他为“踏雪”了,那么,她现在这声“踏雪”,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踏雪?”叶问情见踏雪沉思,有些奇怪地看着他,继续问道。 “啊?”踏雪一惊,忙点点头道:“一般来说,是的。” “现在几月了?”叶问情又问了一个和上一个问题完全不搭边的问题。 “3月。”踏雪看着她,心中有些不安起来。 “所以我们还有大半年时间是吗?”叶问情又是没头没脑地问。 “什么?”踏雪更糊涂了。 “‘暗夜’的帮规中有一条是:无论执行任务时,遇到什么情况,都不能带入任何个人的情绪,是吗?”叶问情还在问。 “是!”踏雪心中的不安在扩大。 绑架(十三) “我是不是太任性了?”叶问情看着踏雪,眼中的忧伤情绪在慢慢淡去。 “没有,你不是……”踏雪第一次发现说话是一件很累人的活,张口结舌,不知道怎么回答。 “这是京城最大的妓院吗?”叶问情还在继续她没头没脑的问题。 “是的!”踏雪只能一直老实回答。 “那就好,我们进去吧。”叶问情转过身,没再看身后的踏雪,穿过人群的缝隙,朝百花楼走去,顺便,闭目,缓缓张开眼睛,将眼中仅余的那一丝哀伤,也消殆于无形之中,似乎已将红尘种种,抛到九霄云外,抑或是,紧紧封闭于自己心中…… * 百花楼内。 老鸨徐妈妈和叶问情踏雪坐在大厅内。 因为叶问情和她说,要和她做一笔大买卖,所以她立马让那些保镖把那闹事的男人打发走了。 “两位公子,你们要和我做什么买卖呀?”一见两人衣着不凡,老鸨满脸堆笑,好像看到了银子一般亲热。 当初接到冷凤初的情报说,那些黑衣人要抓的是个不会武功的女子,也就是叶问情,踏雪为了安全起见,一路上依然让叶问情穿着男装出行,因此那老鸨便将他们认作了两位公子。 “你这楼,开个价吧,我买下。”叶问情单刀直入,听得踏雪再次一愣,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哟,这位公子,这百花楼我可是经营了大半辈子呢,我的青春和汗水都耗在这里了,怎么能说卖就卖了呢……”那老鸨一听,叫开了。 “一千两!”叶问情面无表情,不理会老鸨的吵闹。 “哎呀,我的天哪,一千两银子就想买我的楼,我的心血啊……”老鸨拍着桌子叫开了。 “黄金!”叶问情看着老鸨,冷冷地冒出两个字。 “啊?”老鸨抬起头,有些傻了眼。 “怎么,不卖?不卖我找别家。”叶问情起身欲走。 “卖,卖,怎么会不卖呢,你看我都这把年纪了还守着这楼做什么?该回家享清福去了。”老鸨刚才还哭丧的脸一下和屋外的春光一般灿烂起来,拉着叶问情回到座位上,生怕她反悔。 绑架(十四) “你立个字据,踏雪,你去取钱。”叶问情吩咐。 “少主!”踏雪看着叶问情,有些担忧。 “如果你还认我这个少主,你就快去!”叶问情杏眼一瞪,不容他置喙。 “是!”踏雪出门,不一刻,已经从钱庄将钱取来。 叶问情和老鸨银货两讫,又给了那老鸨一千两银子道:“徐妈妈,你的那些姑娘们,我也全要了,要留下的便留下,不愿留下的发还卖身契,让她们走吧。” “好嘞,好嘞!”老鸨笑得合不容嘴,这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居然都被她碰到了,真是前世修的阴德,今世积了福了。 见老鸨笑盈盈地收拾了包袱走出了百花楼,叶问情吩咐道:“踏雪,贴上通告,百花楼更名为万花楼,从今天起停业十天,十天后,莫言之妻叶问情登台献艺。” “情儿!”听得叶问情的话,踏雪彻底惊呆了,他的不安终于有了答案。 “叫少主!”叶问情冷声吩咐,转身,上了屋内的楼梯,转头,又对着楼下的踏雪嫣然一笑道:“有空,回帮中抽调几个人手过来,我这里需要帮忙……” 虽已是开春,但是,夜晚,依然带着写阴冷。 只是在那微微的冷风中,时常会飘过一丝树梢枝丫间残留的腊梅甘甜,还有迎春花在夜间偷偷吐蕊,抽出嫩芽的清香。 叶问情独立于万花楼的后院中,这样的夜,最是醉人。 脑中思绪繁杂,一抹轻忧袭上心头。 今日买下这万花楼,不知是对是错。 她想赌,赌她在慕容英心中,能否有那些许的重量! 如果赌输了呢? 叶问情缓缓抬起头,早春夜空中,挂着一轮皎洁的明月,带着白色的光,冷冷地照向大地。 “唉……”叶问情长叹一声。 输了也罢,人生,谁说就不能是一场赌局呢? 她已是个倾家荡产的赌徒,又还能输掉些什么? 一袭白绒毛内衬的锦丝洋锻披风从叶问情身后围住了她的全身,心中一暖,她缓缓转过身,轻笑,道:“天星哥哥,你来了?” 踏雪深深地望着眼前的女子,想从她的眼中,看出一些波澜来,可却只看见了一汪静如镜面的碧水,只在转头瞬间,微微透出一丝的轻愁,却在那慢慢一张一合间,被抹得无比平整。 绑架(十五) “情儿!”此时此刻,他多希望,她就是一个平凡的寻常女子,而不是那个,他需要叫做少主的人?忘情地低声呼唤,心中似有千言万语涌出,最终出口的,却只有一句,“情儿,你只有一颗心,可你的心思太重了,如何能全部承载下?” 叶问情抬起头,望着眼前那双如寒星闪烁的眼眸,一如她初见他时那样的透彻,心一动,想着,如果在那眸子中沉溺一世,怕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个念头,让她心中没来由地一惊,忽然变了脸,沉声问道:“踏雪,外面的那些姑娘们怎么样了?” 原本神思有些涣散的踏雪被叶问情一叫,立刻回了神,正色答道:“卖身契已经发还那些姑娘们了,不过她们大多都愿意留下,说是离了万花楼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想这万花楼中,也都是些可怜女子啊!”叶问情叹息一声,若有得选择,她们也不会甘愿沦落风尘吧? “夜深了,回房歇着吧,明天一早还要回帮中呢。”叶问情转身欲走,却被踏雪一把拉住。 怔怔地盯着她的眼,他问:“你可否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只问一次,也只需要你答一次,可以吗?”只要一次,一次便可以让他死心了。 叶问情被踏雪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跳,半晌才喃喃开口道:“你说!” “如果可以选择,你想过怎样的生活?”这是他许久之前便想知道的。 “踏雪小哥,叶老板,快来人那!”叶问情正一怔,思索答案间,院内忽然跑进一个红衣姑娘来,正是白天在街上见的那个小绍姑娘,花名叫翠柳。 “翠柳,怎么了,是不是你丈夫又来闹事?”叶问情见到她匆忙跑进来,以为她碰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 “不是啊,是有个老头,有个老头……”翠柳着急地打断她的话,讲话都有些结巴。 “老头?”叶问情和踏雪相视一眼,用奇怪的眼神看着翠柳。 “有个老头,指明要找叶老板,姑娘们告诉他说您已经睡下了,他还坐在大厅里不走了,保镖们想去赶他,也不知道他使了什么邪功,人都还没靠近,就给震飞了……”翠柳深吸一口气,急速地说着。 绑架(十六) “难道是他?”踏雪微微皱了眉,翠柳述说的,好像一个人。 “谁?”叶问情见踏雪似乎已经有了答案,有些疑惑地问。 “先去看看再说吧。”踏雪先行急步往万花楼大厅走去。 大厅内一片狼籍,几个保镖捂着胸口躺在地上努力想爬起来,却都徒劳无功,有几个保镖的嘴角甚至已经渗出了点点血丝。 而大厅上首,则坐着一个青衫长褂的老头,花白的头发配着灰白的胡子,看年纪,应该年过花甲,却是一脸和年纪及其不符的暴戾之气 “胡长老,果然是你!”踏雪一见那老头,证实了心中的想法。 “你是谁?是否就是那位星主引进门,白天又从帮中取了一千两黄金的那个吧?老夫从不与下人说话,叫那个丫头出来!”胡一统见是踏雪,立刻出言不逊。 “胡长老可是找我?”叶问情本在踏雪之后赶到,正好听得胡一统的话,边出声相应,一边顺手叫围观的姑娘们扶着那些保镖离去,不一刻,大厅中只留下了三个人。 “少主!”见叶问情现身,胡一统换了称呼,拱了拱手,人却没从椅子上站起来,脸上还带着轻蔑和不屑。 “呀,踏雪,看来胡长老年纪是真的大了,记性也差了,也许我该和夜主说说,看看他是不是该告老还乡,颐养天年去了。”叶问情见此情景,不怒反笑,对着踏雪说道,声音柔和至极,却能让整个大厅的人都听到。 “少主此话怎讲?”踏雪见叶问情露出这神情,心知她已有了对策,当下十分合作地问道。 “你看啊,胡长老,都忘记了见了什么人要行什么礼了,不知是记性差了,还是腿脚不利索了,又或者,是眼神不济,不认得人了吗?”叶问情缓缓走到下首坐下,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听得叶问情此话,胡一统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又见她抬出了夜主,虽有些心不甘情不愿,但还是勉强走上前,单腿一跪行礼道:“属下,见过少主!” “哟,胡长老行这么大的礼,晚辈怎么敢当!”叶问情见胡长老行礼,像刚见到他一般,上前搀扶,那话语实则谦逊,在胡一统听来却是十分地刺耳。 “胡长老,漏夜到此,定是有要事相谈,只是我这里人多嘴杂,我们不如回去再谈如何?”叶问情先兵后礼,用得纯熟之极,让胡一统一下找不出反对的理由。 京城夜间的街道,并不安静。 绑架(十七) 那些赶完夜市的小贩们正在收拾着他们的摊子,路上偶尔会见到一两个从繁华中散去的人,带着急匆匆的步伐,像是急着和家人团聚。还有路边的夜宵摊,生意正好,骑马路过,鼻中便钻进了那夹杂着馄饨和拉面的热气,让因寒冷而有些哆嗦的人,有了一丝精神。 叶问情和踏雪共乘一匹马,前面的胡一统独自乘着自己的坐寄。 看来是该干些什么了,要不还有大半年的时间,自己在“暗夜”怕是难以立足了。 叶问情看着眼前闪过的街景,心中打定了主意。 原本以为,只有一年的时间,能不节外生枝自是最好,没想到,还是得走这一步。 “少主,下马吧!”不知何时,他们已经到了“暗夜”总部所在的院落门口,踏雪先行下马,伸手扶过叶问情。 “堂堂‘暗夜’少主,下个马还要人扶,真是给大家丢脸!”胡一统回头看看,很是不屑地喃喃自语,声音确实很大,足够让踏雪和叶问情听到。 “踏雪,进去,将各堂主和长老们都叫来。”叶问情没有理睬胡长老的冷嘲热讽,只在一边对踏雪吩咐道。 “是!”踏雪点点头,叶问情又低声在他耳边嘱咐了几句,才让他牵马进了院子内。 “胡长老,请!”叶问情伸一伸手,和胡长老一起进了院内,脸上平静无波。 胡一统的心中却暗暗打起鼓来,今日的叶问情让他心里有些发毛,光是在万花楼内那番言论,犀利程度已经不容小觑,不知道她下一步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哼,一个丫头片子而已!看着叶问情消瘦的背影,胡一统觉得自己太过多心了,原本以为她是个男子的时候就没看出有多么与众不同来,现如今,知道她是个女人,他心中更是又增加了几分轻视。 夜主也不知怎么想的,让这丫头片子来管“暗夜”,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胡长老叹息,自己已经是三朝元老了,就没见过女人来管理“暗夜”的。 “胡长老,我们就在这里等各位堂主和长老们吧!”叶问情指了指静思堂的大门,也没有等胡一统答话,径自推门走了进去。 绑架(十八) 静思堂内,堂主季青衣正躬身而立,一见叶问情进门,立刻行了单腿跪拜之礼,礼仪周到齐全,不亏是“暗夜”中掌管帮规礼仪之人。 叶问情正暗暗赞叹,其他两堂的堂主和三位长老一起进了屋内,见到叶问情,皆恭敬地行了礼。 叶问情坐在上首位子,将众人扫视一圈,那些人,有恭敬,有严肃,有面无表情,当然,还有带着不屑的神色的胡一统。 叶问情嘴角慢慢滑过一丝轻微的冷笑,试问今日下面站着的人,究竟有几个是真正服她的? 今日,她也发一次威为大家看看,省得大家以为她是软了的柿子,任人搓圆捏扁。 “各位,请坐!”叶问情挥挥手,招呼大家坐下,才开口道:“适才胡长老到万花楼找我,说是有要事相商,他老人家这么晚了来找我,必定是出了大事,所以问情想,还是召集大家前来,一起商讨,有打扰之处,还请各位见谅啊!” 叶问情的话,说得滴水不漏,众人没有找到反对的理由,只见静仁堂堂主罗锦华率先开口道:“为少主分忧,本是我等份内之事,何来打扰之说,只是不知胡长老找少主有何要事呢?” “那就得问胡长老了!”叶问情眉眼一挑,看向胡一统。其实,刚才在万花楼,她就大概猜到了胡一统找他为的是什么事情,让他说,也只是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测。 “胡某找少主是有一事不明!”胡一统听到点了自己的名字,也老实不客气地开了口。 “胡长老何事不明?”叶问情依然好脾气地相问。 “今日午时时分,少主叫踏雪回帮中取了一千两黄金,可有此事?”胡一统眯着眼,口气咄咄逼人。 “有此事。”叶问情也不否认,点了点头。 “那少主,拿这些金子,去买了京城花街上最大的妓院百花楼,可有此事?”胡一统继续发问。 “也有此事!”叶问情依然点头,只是她这次的话,却引起了底下在座几位的窃窃私语。 “敢问,少主,你那着帮中的钱,买那淫窝窑子做什么?而且还贴出告示要登台献艺,兼职有辱门楣啊,少主,你怎么可以做出这等寡廉鲜耻之事来啊?” 绑架(十九) 胡一统这次有些激动地站了起来,盯着叶问情不放。 “放肆!少主做事,何须向你汇报?”踏雪看着胡一统,眼一瞪,大声喝问。 “你放肆!”胡一统被踏雪一瞪,气得吹了胡子,道:“你一个下人,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小心我让季堂主治你个以下犯上之罪!” “很好!”叶问情忽然鼓了掌,对胡一统道:“胡长老,不知道安帮规,以下犯上这条,该治个什么罪呢?” “帮规地十二条,凡帮众,以下犯上,不听号令,轻则杖责一百,重则割去舌头,废去武功,逐出‘暗夜’”胡一统以为自己抓了踏雪的把柄,很是得意地背出了帮规。 “胡长老记得很清楚嘛!”叶问情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眼光转向了季青衣,问道:“季堂主,像踏雪这样的情况,该如何罚呀?” 季青衣一愣,忙回答道:“踏雪这次是初犯,再加上只是口舌犯上,意在保护少主,可减轻处罚,杖责五十也是就是了!” “喔,是这样!”叶问情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又问道:“那么,季堂主,我再问你,如果有人出口辱骂上级,言辞及其犀利难听,不只毫无悔改之意,其后还洋洋自得,这样,有该如何处罚呢?” “这个……”季青衣想想了,答道:“此人,该杖责二百,罚薪一年,有职务之人,降三级!” “很好,大家刚才都听到胡长老的话了吧?”叶问情眼光回到大厅上,看着众人,说道:“胡长老辱骂本少主,不仅不知悔改,还洋洋自得,大家说是不是该罚呀?” 说完,一拍桌子,站起身看着胡一统道:“胡长老,大家都尊你是服侍三代夜主的有功之臣,对你谦让有礼,你还真拿自己当是‘暗夜’的主人了?你还真搞不清楚,到底谁才是当家了?在这里没大没小,以下犯上?” 骂完,叶问情高叫一声道:“来人,将胡一统拉出去杖责一百!” “等等!”胡一统没想到叶问情动了真格,情知自己这次逃不过,忙叫道:“踏雪,他也以下犯上,怎么不用受罚?” 绑架(二十) “哼,踏雪,亮牌子!”叶问情冷哼一声,吩咐踏雪。 “是!”踏雪答应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块白玉令牌来,上面刻着一个硕大的“星”字。 “星……星主?”胡一统见到那牌子,立刻面如死灰。 这“暗夜”中,他谁都敢得罪,就是不敢得罪这个冷星。 先不说他生性冷冽,手段狡诈毒辣,光凭他是夜主亲自领进门,且还收了他为义子这一点上来看,他就很有可能是下一任夜主。 所以,胡一统对他,还是有些忌讳的。 “胡长老,按帮规,你已经被降了三级,所以你已经很冷星平级了,既然是平级,何来犯上呢?大家说是不是?”叶问情的声音再次响起,再看座位上的几个人,脸上的神色已经统一起来了,恭敬非常。 “哼,我胡某今天算是认栽了,不过我提醒你,和你拜了天地的可是当今的驸马,此事若被公主知道,你不怕掉脑袋吗?”受罚之前,胡一统依然想垂死挣扎一下。 “这个问题,本来我是不用向你解释的,不过你既然问了,我就告诉你,这事,是公主的意思,这个答案,你可满意?”叶问情轻吐一句话来,胡一统的脸色顿时如死灰一般。 见胡一统被拉去受刑,叶问情又对着室内的人,拱手行礼道:“各位,我叶问情做事,自问对得起天地良心,也对得起夜主和整个皇室,只是有些事情一时半会还无法说明,等一年之期到时,我自然会对各位解释清楚,只是在此之前,还请各位对小妹多多帮衬!” 女人发火,有时候,威力也是极大的。 比如,现在悦宫中蒙着黑纱的女人。 “一群蠢货,竟然能把活生生一个人都给帮错了!”女人手上拿着刚接到的情报,暴跳如雷。 “夫……夫人,怎……怎么了?”被人推进来的倒霉侍女结结巴巴地问道,屋外早有人一溜小跑去找救命的菩萨去了。 “一群饭桶,没用的废物!”女人反手一掌,像那侍女推了过去,那侍女便直直从屋内飞了出来,摔在地上,“哇”地吐出一口鲜血,眼睛瞪着极圆极圆,内中含着无数的怨愤和不甘,头一歪,已经赴了九泉。 备战(一) “娘,你怎么发这么大的火?是不是她们又惹您生气了?”刚被丫头们搬来的救命菩萨——王子道,一路说着,一路笑吟吟地跨过地上两三具刚死去不多时的女尸,连脚步都不曾缓过一缓。 “你自己看!”屋内的女人并没有因为儿子的到来而改善了自己的情绪,递过手上的纸条,身上周遭的暴戾之气依然没有散去。 看了那纸条,连王子道也不由跟着一起骂起来:“真是一群废物!” 不过思索一阵,又分析道:“娘亲啊,其实,也不是全怪他们,怪就怪那性冷的丫头,将当初在崖上见过叶问情的人都杀了,要不怎么会出现在的纰漏?” 大战在即,娘亲的情绪似乎越来越不稳定,几乎到了喜怒无常的地步,这个时候,无论如何,都不能乱了自己的阵脚啊! “那丫头可恨,三天两头坏我事!”女人一拍桌子,语中无限愤慨。 “娘,儿子想,也许这并不是一件坏事呢。”王子道有不同的看法。 “怎么说?”女人的脾气收敛了有些,有些冷静下来。 “娘啊,我们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机会,只要一有机会,天应境内的睡莲教众都会揭竿而起,黑水国也答应和我们合作,一目前的情况看,胜算,怕是一半一半啊。”王子道开始分析,“但是,如果加上丐帮和里加国,您看,我们的胜算又是多少呢?还有,慕容英虽和那姓叶的丫头成了亲,可是,对冷凤初一定还有余情未忘,到时候,我们,也许还有慕容山庄的帮忙……” “嗯,你分析的也有道理。”蒙面女人点点头,却还有些担忧,道:“只是那姓冷的丫头,怎么能这么乖乖地跟着我们的人上路呢?我是怕,到时候,我们请神容易送神难那!” “娘,你放心,不管那丫头打的什么主意,只要她到了这悦宫中,她就休想反出天去!”王子道很有自信地安慰自己的娘亲。 “也是,现在悦宫已经完全建成,天衣无缝,别说一个冷凤初,就算十个,怕也出不去!”女人话中开始带着点喜悦来,不过只瞬间,又说道:“不过那个姓叶的丫头,你还是得想办法给我抓回来,药王谷的那些伤药,对我们来说还是很重要的。” 备战(二) “是,儿子这就找人去办,不过……”王子道话到嘴边有些犹豫,不知当讲不当讲。 “不过什么?”女人不耐烦地询问。 “娘,你说的那个内线可靠吗?儿子总觉得,他似乎隐瞒了一些话没对我们说。”王子道看了看他娘的脸色,说出了心里的看法。 “不如让恋凝再去探探她的底如何?”女人转身思索一阵,做出了决定。 “娘,这事怕是得您出面了。”王子道有些无奈地道,“那丫头自被华姨要走以后,可讨得华姨欢心了,你离开的那段时间,除了华姨,她谁的话都不听,连孩儿都要让她三分呢!” “这个丫头,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女人听得此话,有些恼怒,转身有数落起儿子来:“你一个大男人,连个女人都搞不定,以后,还怎么做大事?” “娘亲啊,恋凝对孩儿没有什么威胁,只是她身后还有个华姨护着啊。”王子道有些委屈。 “你华姨那边,娘亲帮你去说,她也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女人叹息一声,又骂道:“看看你的样子,遇事只会求着娘亲,真是一点用都没有!” “娘放心,儿子一定会努力的。”王子道对着自己的母亲行了一礼,脸色如常,似乎刚才他母亲骂的是别人一般。 “你出去吧,看着就心烦!”女人摆摆手,语中已经有了些不耐烦。 王子道出得屋外,原本一脸谦恭瞬间风云变色,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暴戾,和原本绝美的容貌及其不附。 “你们几个,还不将这几个给弄走!”厉声指着地上的女尸,对着旁边偷偷观望的侍女们吩咐。 话一出口,已经有几个侍女上前,战战兢兢地抬走了地上的尸体,却换得王子道冷冷的一句:“个个都是没用的废物!” 恋凝,你想和我玩,那我就跟你玩到底! 王子道恨恨地盯着恋凝的居室方向望着,忽然想起那个叫金若舞的女子来。 这个女人,居然失踪了。 她一定是听到了慕容英被救的消息了吧? 该死的女人,居然一声不响就走了,难道他的绝世容貌,还比不上那个流亡天涯的慕容英吗? 备战(三) * 天应王朝,京城秦都,刚刚由百花楼改名的万花楼内灯火通明。 姑娘们紧张地排练着,为的是几天之后万花楼第一天开张,他们必须赢得满堂彩。 “少主,我越来越搞不懂你了!”台下,踏雪盯着台上的姑娘们,对着叶问情有些无奈地说道。 “你不用懂!”叶问情没有转移自己的视线,淡淡答道。 懂她,太累! 有时候,她甚至都不懂自己。 买下这万花楼,难道就没有些赌气的成分吗? 算了,这个问题,不想也罢。 “最近帮里的人还有什么动静吗?”心思一转,连带着话题也跟着转变。 “上次你当众打了胡一统,现在帮中人人自危,凡你下的命令还没有人敢违抗。”踏雪据实回答了这几天查到的情况。 “那就好,政令通畅,以后事情就好办多了。”叶问情满意地点点头,又问道:“胡一统那边,没什么动作吧?” “这两天他都闭门不出,说是在家养伤呢,近段时间怕是也兴不起什么风浪来了。”踏雪答道,声音平稳,眉却轻轻皱了起来。 “你在担心什么?”叶问情没有转头,却依然能明白他有事在心头。 “胡长老好歹也是三朝元老,你这样让他当众出丑,似乎有些不妥啊!”踏雪长叹一声,说出了心中的担忧。 “我也知道啊,可是,如果不这样做,帮中都是些阳奉阴违的人,我这也是被逼无奈,杀鸡儆猴啊!”叶问情听得此言也微微皱了眉,叹道:“你看,罚了胡一统以后,他们做事勤快多了,我说要几个丫头,他们立刻派了人过来,连冰隐和雪藏都被派了过来,这下,这万花楼可是铜墙铁壁了,冷月那丫头和康伯昨儿个刚到,也闹着说今晚一点要过来凑凑热闹。” “希望不要出什么事才好。”踏雪并没有叶问情那样乐观。 “放心,我还有半年就走了,到时候,让夜主来收拾吧,有他在,谅他胡一统也不敢怎么样!”叶问情说着心里早就想好的打算。 “话是这么说,只是怕夜主到时候兼顾不过来啊。”踏雪摇摇头。 备战(四) “这话怎么说?出什么事了吗?”叶问情满脸疑惑,转了头,将视线从舞台落到踏雪身上。 “你不知道吗?可能要打仗了。”踏雪有些惊异。 “打仗,怎么回事?”叶问情满头雾水。 “奥,对了!”踏雪有些懊恼地拍拍自己的额头,道:“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情,都忘记跟你说了。” “怎么了,你快说!”叶问情难得地有些着急了起来。 “黑水国自二十年前臣服于我天应以后,一直存不服之心,特别是近几年来,一直蠢蠢欲动,这段时间,他们在国内广招壮丁,扩充军饷,看来大有再和天应再打一场的架势啊!”踏雪说着最近的情况。 “黑水国不是隐忍了二十年了吗?怎么最近这么高调准备战事,他们哪里来的信心?”叶问情说出破绽。 “这也是我要说的。”踏雪赞赏地看着叶问情,说道:“你还记得我们一直在查的‘睡莲‘教吗?” “自然记得!”这是和慕容山庄的赌约,她怎么会忘记? “最近‘睡莲’教众在各地方,到处散布谣言,诬陷当今皇上,处事不公,办事昏庸,特别是封山找你和慕容英这件事,他们更是拿来大做文章,说他烂用兵力,居然只是为了讨好小国的一个区区江湖人士。”踏雪说到后来,竟有些愤慨起来,声音也大了些。 “小声点。”叶问情拉了拉他,进了后院。 “皇上那边怎么说?”一进后院,叶问情便有些迫不及待地问开了。 “现在还没有消息,不过我想,他心里应该自有打算吧!”踏雪抬起头,皇上的心思,本不是他们一般人能猜出来的。当今的皇上,当年才十四岁,便帮着当时的太子,铲除了莲妃和平王一党,他心思之深沉,更是在常人之上。 “也是,皇上的心思,太难猜了。”叶问情低了头,似乎想到了那很久远的事情。 “这个,我不懂!”院中的角落中,忽然传来女子低低的声音,带着些怯意。 叶问情和踏雪心中一惊,再仔细回味,发觉竟是冰隐的声音。 备战(五) “没事,我教你。”一个男子的声音,有着熟透人间世故的沧桑,却带着如春风般的温柔。 寻声看去,见院内繁花落尽的腊梅树下,正坐着一男一女。 那女的,一身白衣,虽然是侧身而坐,却依然能感受到她与身俱来的清冷孤傲。 而那男子看上去短小精干,只是看脸上,肤色白皙,五官倒是端正,就是下巴过尖了一些,像极了一只埋在雪中的猴子。 此刻,他的眼睛牢牢地盯着冰隐,谁知过了半晌,冰隐有些气恼地站了起来道:“我原本就不会笑,你逼我做什么?” “没有人是生来就会笑的,谁不是哭这落地的?慢慢来,多学几次就会了。”雪藏很有耐心地解释。 原来,他是在教冰隐怎么笑啊? 叶问情和踏雪相视一眼,嘴角泛了笑意,各自分开,向外走去,再不打扰那浑然忘我两人。 早春是夜间,石阶上常泛起点点露珠,沁凉入肺。 石阶上,一个白衣女子托腮而坐,足有半个时辰之久,冰凉的青石,似乎并未对她造成任何影响。 在那山顶用采下的冰川做成的冰床上,她曾经,整整躺了十年之久,对于冷,这个词,她很久都没有领会到过了。 十年离群索居的生活,也让她无法领悟人世间的喜怒哀乐,冰床,冻结了她原本就没有多少热量的心,只有杀人时,看到那些人临死时挣扎的表情,她就不由自主地会泛起一丝笑意,那种嗜血的感觉,真的很好。 可是在平时,她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师父说:“冰隐,你天生就该是一个杀手!” 其实,她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她从来不认为自己的生活有什么不对,杀人,能让她有快感。好在师父引导得当,并没有让她成为嗜血的狂魔,但是,内心奔腾不止的嗜血愿望,还是让她选择了杀手这个行业。 但是,那个人,就这样出现在了他的生命里。 也许他的外表并不出众,但是他却有着极高的交际手腕,在人群中,游刃有余。 很难想象他也是一个杀手,也是一个同样有着嗜血愿望的杀手…… 备战(六) 常在谈笑间,杀人于无形。有些人临死都无法想象,为什么,他的好兄弟,好朋友,会下得了毒手杀他。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和她属于同一类的人。 她没有感情,脸上永远都是始终如一的表情,内心冰冷;而他,有着丰富的表情,却像带了张面具,那张面具,是可以脱离他心的管制,演绎着不同的喜怒哀乐,人情冷暖,却可以在执行任务的那一刹那,收拾起如石头般冰冷的心,看着台下的观众,完美地谢幕! 他叫雪藏,第一次知道这个名字,如同她知道的千千万万的名字一样,只是放在脑子里,然后告诉自己,她认识这个人也就是了。 长达两年的时间里,他们甚至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 当然,她知道他很努力,很努力地想走进她的心里,因为,他和帮中上上下下的关系太融洽的,这得益与他多年练成的高超的交际手腕。 但是,只有冰隐,独来独往,只接受任务,然后杀人,然后再接受任务,再杀人。周而复始,似乎她的生活中,除了杀人,还是杀人,其他事情,她似乎都不关心。 有一天,他突然说:“你长得真美,要是能笑,一定会更好看的!” 就那一句话,让她忽然心中一动。 从来没有人说过她好看,她美,几乎所有的人,见到她,唯一的形容词,就是:冷! 是的,她身体周遭很自然地散发着一种阴冷的气息,宣告着她的生人勿近。没有人愿意和她成为朋友,因为没有人愿意自己被冻成冰柱。 她也不愿意,和别人做朋友,不是不屑,而只是因为,她不知道怎么和别人成为朋友,她对朋友没有概念。 但是,就为了那个男子的一句话,她突然觉得,也许能笑,似乎也不错! 她去找他,问:“怎么才能笑?” “想着生活中开心的事情,不开心的事情,当从来没有发生过!”他这么回答。 于是她努力回想,回想自己这二十年的来,究竟发生过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 她本是小康人家的女儿,虽不锦衣玉食,倒也衣食无忧。 备战(七) 六岁,家中遭附近山贼血洗,奶娘告诉她,让她当作死人,谁碰她,她都不要动,直到那些人都离去。 她听了她的话,把自己当作已经死去,在家里十几具尸体中,整整躺了三天,那是三伏天,身边的事情很快就腐烂,苍蝇蚊子满天飞,盯在身上奇痒,恶臭的尸水慢慢流出,就在她的嘴和鼻子附近…… 三天后,来了一个男子,他制服了那帮山贼,当他想动手杀了他们的时候,她站了起来,饿了三天的身子有些摇晃不稳,却依然坚定地对那男子说:“我来!” 然后她拿起一边的匕首,一到刺进了那匪首的肚子,手居然没有一丝的颤抖,脸上露出了残忍而诡异的笑,随着那匪首的惨叫,她也歪着身子,倒在了地上。 再然后,她醒了,那个男子成了她的师父。 师父说,她的性子,若不好好引导,迟早会成为祸害江湖的魔星。 让她在冰床上待十年,为的是抑制她心中对血的渴望。 再到四年前,她被送到“暗夜”,在静刹堂杀手中,排名第二。 貌似确实没有什么值得开心的! 冰隐摇头,开心为何物?她只听说过,却没有感受到过。 不过现在,她却感受到了院中围墙上有一丝异动,似乎是一个人的脚步声,声音很轻,说明来人轻功极佳,可能还在她之上。 没有任何犹豫,她站起身,握紧剑,人已原地窜起,只一个转身间已经出了墙去。 人至剑出鞘,银光一闪,便是杀招。 来人的武功可能比她高,所以,她必须要抢得先机。 只是这次,她刺空了,剑一抖,被一把扇子轻易地挡住,接着传来一个人冷冽的声音道:“冰隐,你到现在才出来,真是太让人失望了!” 眼前是一个身着锦衣的男子,合身之极的衣服,突出他挺拔的身形,上面用银丝金线修成的图案,跟是显示了他身份地位的卓越。 最显眼的,当属他脸上的面具,那面具做得及其精致,是半个人脸的形状,很贴合得将男子的右脸完全遮住,就算在夜色中,依然闪耀这诡异的银色,他的左眼上,围绕着眼睛周围,贴了一圈长长短短的白色羽毛,上面点着细碎的银色颗粒,和那面具相应成辉。 冰隐看见那男子后,没有再还手,只是直直跪了下去,称道:“夜主!” 备战(八) 华灯初上,京城花街万花楼内门庭若市,喧闹异常。 今天是停业整顿十天的百花楼改名为万花楼后,重新开张。 万花楼是京城最大的妓院,美女云集,特别是在夜间,一眼望去,繁花似锦,那些穿梭在觥筹交错间的女子,哪个不是绝色? 再加上,听说,今晚会有个压轴的表演,那就是,这万花楼的新任老板,会上台献艺。 这个新任的老板,据说是个女子,而且,还是个嫁过人的女子。 因为门前写的牌子上,挂着莫氏问情的字样。 坊间传说,这个老板其实还是个清官。有人传言,她丈夫对她不好,她进门后便一直未与她同房;还有人传言,她丈夫在新婚那晚忽然去世了,好好的新娘,就这样一夜之间成了寡妇,难道,她克夫?…… 各种流言版本超级迅速地流传开来,只十日之间,便已流传到了天应各地。 神秘的背景,神秘的女人,神秘的表演。 人都有好奇心,所以对神秘的东西总是充满了好奇。 原本就因为连日来少了不少美女的夜夜笙歌而倍感寂寞的老少爷们,再加上想寻求神秘感所带来的刺激,这万花楼开业第一天,想不被人踏破门槛,挤破门榄都难。 与万花楼门前的热闹不同,万花楼后院中,姑娘们虽忙碌,却都是有条不紊地准备着。 有经常光顾的恩客,他们便会被楼前龟公熟练的叫着花名,他们所要做的,就是精心打扮好自己,然后等着叫名字出自己的房间,下楼来。 而有些名气的美人们,都是有自己的独立楼台的,并有保镖护院,可以让她们在及其安全的情况下挑选自己想接的客人。 不过,今日的情况有些不同,很多人都早早地来,想占个好位子,一睹万花楼这位神秘老板的芳容。因此后院相对于以往,竟然冷清了许多。 作为万花楼的老板,叶问情自然也是有属于自己的楼台的,她的楼台僻静,不算是很大,但却是很静幽雅致的所在。 她的保镖只有一个,那就是踏雪,有他在,她就放心了。 至于其他“暗夜”找来帮忙的人,都住在院中的客房之中,无事不得来打扰。 备战(九) 此刻的叶问情正静坐在屋内,坐着登台的准备。 长长的发簪,将头发绾起,松了,再放下,再绾起…… 手一颤,发簪扎便扎在另一只手心上。发簪并不尖锐,因此并没有扎伤,却传来刺骨的痛。 今天,他会来吗? “你放心,他会来的。”身后传来男子温润且带点沙哑的声音,带着安慰。 这个女子,大多时候,他还是懂的。 “是吗?”叶问情没有回头,淡淡地问道,只是这次,手上的发簪,牢牢固定住了她头上的三千烦恼丝。 “消息发出去三天我就收到情报了,他已经离开极地之山了。”踏雪将情况讲了一边,这个,他早就向叶问情汇报过了,此刻再讲,不过是想提醒她。 “也许他是去找凤儿了。”叶问情的话中听不出任何情绪,好像只是在很自然地推测一件事情。 “不会的,我叫人跟着冷帮主了,除了丐帮的人,他们没发现还有其他人跟随。”踏雪答完话,忽然脸色一凛,朝屋外叫道:“谁!” “哎呦!”踏雪话音刚落,门外便连滚带爬地进来一个女子。 “你是谁?”踏雪冷冷地问道。 “情儿妹妹,你的保镖好凶啊。”那个女子站起身,拍拍衣服上的尘土,嘟着嘴很不高兴地看着叶问情。 “情儿姐姐!”叶问情听见响动早回了头,一看眼前的女子,顿时惊喜交加地喊了起来。 “哇,情儿妹妹,真的是你啊,我看这里有人和我同名,我就猜是你。”那女子很兴奋地拉着叶问情的手,仔细打量起来,问道:“哇,妹妹这妆容倒是有八分像我呢,只凭讲述就能易容,此人真是高手呢。” “姐姐,这多亏了踏雪呢。”叶问情被那女子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看了一眼旁边尚有些莫名其妙的踏雪介绍道:“喏,这个是踏雪,就是帮在做易容的那位。” “哇,你就是那个易容圣手?”那个女子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踏雪,然后说道:“你好啊,我是叶问情,如假包换的那位!” “你就是药王谷的少主?”踏雪总算有些明白过来了。 “没错!”那女子点点头。 备战(十) “姐姐,你怎么到我这里来了?”叶问情有些不解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说来话就长了,我被一个讨厌的人跟踪。”那女子吐吐舌头,小心翼翼地朝窗外望了一眼。 “你又惹上谁了?”叶问情太了解她这结拜姐姐的脾气,生怕她又惹了事,看了看,突然发现了新问题,道:“哎,你怎么换了女装了?” “唉,别提了,还不是给那个人逼的!”女子耸耸肩,虽在说着讨厌,言语中却透着一丝淡淡的甜蜜。 “是谁啊?可以让我的情儿姐姐换回红装?”叶问情难得打趣。 “妹妹,你让姐姐在你这里躲几天好不好?就几天,那人找不到一定就自己走了。”那个女子急切地求道。 “我们是姐妹两个,你还跟我计较什么?我的地方就是你的地方。”叶问情很爽快的答应。 “情儿!”踏雪看看时间,忙打断相谈甚欢的两名女子,没想到却换来了两名女子同时的回应,惹得他不由有些懊恼地看着她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说,踏雪小哥,为了便于区分,你就叫我真情儿,就叫她假情儿吧。”刚闯入房内的女子给踏雪提意见。 “姐姐,你别闹他了。”叶问情看不下去了,忙阻止了她恶作剧的姐姐,对踏雪道:“你还叫我少主吧。” “是,少主,您该登台了。”踏雪瞪了乱出馊主意的女子一眼。 “好。”叶问情点点头,起了身。 被那凭空出现的女子一闹,她倒没了适才那紧张的感觉,步履也沉稳了许多。 但愿,她下的注是对的。 * 万花楼舞台下,早已是人山人海。 台前设了栏杆做障碍,都有明码标价,从十两银子起,到500两不等,越靠前的位子越贵。 当然,这是官方的价格,据说黑市的价格,是这里的好几倍。 台上的司仪一敲锣,台下顿时安静了下来。 不一刻,台上古琴声悠扬地响起,带着一群粉色衣裙的姑娘们,带着春的气息,朝舞台中央走来。 她们围成一个圈,忽然散开,中间已经多了一个带着白色面纱的女子,白色的衣裙,一大片草绿色从她的水袖和裙底向上蔓延晕开来,使她像一片粉荷中的绿色荷叶,清灵脱俗。 备战(十一) 通常的人,都是绿叶烘托了红花,而这次,叶问情却是别出心裁地用红花来村托了绿叶。她在那些红花中,不见逊色,反而更添了些韵味。 叶问情再一次被红花包围时,将眼偷偷地看向了台下。 扫视一圈,好像没有她要找的人啊? 若是他来了,定会在最容易看到她的位子吧? 心中蓦得有些窒住,适才被扎的手掌竟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心念一动,朱唇轻启,一首《钗头凤》从喉间滑出: 红巾缚,穿云雾,策马江湖豪气露。 倾城静,芙蓉镜。 一江飞絮,几番春景。 罔,罔,罔。 彩云暮,风尘度,佳期常被良辰误。 崖盟岭,忘霄九。 但恐归去,玉宇寒影。 冷,冷,冷。 音色清朗,如敲打瓷器一般清亮。 唱完,便有司仪上台,高叫道:“问情姑娘说了,为了庆祝万花楼第一天开业,她今晚破例接客,没有低价,价高者得!” 此话一出,台下一阵喧闹,有人大叫:“哎,让那位问情姑娘揭了面纱吧,我们花了钱,找个丑八怪怎么办啊?” 这个人说完,立刻又有人应和,最后吵嚷的声音汇成一句:“揭面纱,揭面纱,揭面纱……” “我出一万两!”在那喧闹的人群中,忽然冒出一个男子的洪亮的声音,盖过了在场所有的声音,震得人耳膜发颤,屋内一些瓷器顿时破裂! 叶问情在台上听得声音,先是一惊,再一思索,心头又是一喜。 莫不是那冤家找上门来了? 正待仔细回味一下那声音,却见突然多了一群人,推开台下的观众,使人群中多了一条路来。 而一个锦衣华服的中年男子正缓缓走上前,抱拳对叶问情道:“我家夫人想邀叶姑娘到舍下一叙,愿出一万两!” 此话一出,台下一片哗然,众人议论纷纷,谁家这么豪气,出一万两难道真就是为了“一叙”而已吗? 叶问情见不是她所要见的人,心头一阵失望,又见来者不善,只得打起精神问道:“你家夫人?“ “不错,我家夫人久慕姑娘祖父威名,有心结交,姑娘可先到我家夫人府上,令祖父必定随后就到!”那男人声如洪钟,将一段略带威胁的话说得冠冕堂皇,而那声音又将在场观众的耳膜震得嗡嗡作响,可见其内力之深厚。 备战(十二) 叶问情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心知这群人必定是绑走凤儿的那伙人,倒也不慌,高声问道:“这么说,我今天如果不去,你们绑也会绑我去了?” 那中年男子见叶问情问得直接,索性也不再隐瞒,问道:“那叶姑娘是去还是不去呢?” “不去!”叶问情脸色一冷,嘴中毫不犹豫地冒出了两个字,掷地有声。 “好,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叶姑娘,得罪了!”那中年男子拱手行个礼,随即对身边那些拦阻观众的的男子手一挥,便见他们从身上抽出了明晃晃的钢刀来。 台下的人群,见这阵势,已经有很多人朝门外跑去。后台观望的踏雪也窜上了台,对叶问情道:“少主,我护你走。” “好!”叶问情点点头,带着无比的信任。 说话间,台下的男子已经窜上了台,将他们二人围在中间,脚踩各个方位,丝毫不乱。 踏雪握剑在手,眼光无比锐利地扫过周围来势汹汹的男子。 听声辨音,再看他们脚步稳健,踏雪心知对方武功不弱,心下也不敢大意。 “踏雪,这是四方八卦阵,易守难攻,他们是想累死我们。”一边的叶问情出言提醒踏雪。他现在以一敌众,就算武功再好也是胜算渺茫。后院的冷月等人也应该得到消息了,怎么还没赶来相助? 而一边的中年男子也没有放弃最后一次的劝说机会,对两人劝道:“叶姑娘既然识货,就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了吧!” “哼,我不会让少主跟你们走的!”踏雪将叶问情藏于身后,眼中带着决绝的神情。 “敬酒不吃吃罚酒!”那男子听完十分气恼,挥手高叫一声:“上!” 话音刚落,舞台上方空中忽然出现了一个白色人影,快如疾电,旋身落在舞台之上。随着她的落地,包围圈里已经有两个男子直直地倒了下去,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 落地的女子正是冰隐,此刻她的单腿跪地,左手手掌撑在台面上,另一只手握着把软剑,那软剑晃动间闪着一阵阵森冷的光芒,那光芒竟是绿色的。剑锋太利,刚才杀人的时候,没有染上一丝血渍。 备战(十三) 舞台上的男子都被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得迟缓了脚步。再看闯进阵内的女子,对着叶问情和踏雪道:“你们俩想办法先走,这里交给我!” 奇怪,后院那些人,他不是已经找人拖住了吗?怎么还有人能出现在这里? 那锦衣人思索间,却见冰隐脸上已经露出了嗜血而诡异的笑容,那笑容竟带着晕眩人心神的魄力,让大家都失了神。等回过神来,又有两名男子的脖子各多了一条血痕。 台下的人群较之之前更加混乱,人多,推攘,踩踏的不计其数。 “少主,拉紧我!”踏雪有了冰隐的助阵轻松了许多,揽紧叶问情的腰,挥剑欲杀出重围。 冰隐刚杀了四个是这几个人中武功最弱的,她在台上许久,看得真切,看他们的脚步较之其他人,要虚得多,因此先找弱点下手。看来他们的阵法应该是还没有练得炉火纯青的地步。 此刻留下的十几个人,似乎个个都是绝顶高手,特别是那带头的中年男子,一出场,就露了一手,那洪亮的声音,怕是练过狮吼功之类的功夫。 踏雪的功夫应在冰隐之上,可惜手上带了个完全不会武功的叶问情,要照顾她的周全,一时间左突右打,依然杀不出去。 忽见冰隐剑到,刺伤了最前面的两人,那两人手上流出黑血,瞬间倒地,又听她叫道:“从这里走!” 那锦衣的中年男子大叫:“大家小心,她剑上有毒!” 此话一出,大家都骇了她的剑,只做抵抗,再不愿让她伤到自己,攻击力顿时小了不少,过不多时,竟被冰隐杀出个血口子来。 踏雪一见机会难得,赶紧揽紧叶问情,踩过台上一具男子尸体,已经到了台下,万花楼门边。 此刻的人群已经基本散去,因此也没遇到什么阻挡,快速出了门,朝街上跑去。 “别伤着百姓,去城外!”叶问情见街上还有一些百姓,后面的男子为了追赶他们居然不惜杀了几个阻挡他们的普通百姓。 “不行,去总部,那里有人接应比较安全!”踏雪不同意,抬手间已经挥掉了后面飞来的暗器。 备战(十四) “不行,去总部要经夜市,人太多!”叶问情掘劲也上来了道:“你要是去总部,我就和他们走!” “你!”踏雪有些无奈,转过身挑了偏僻的小路,朝最近的南门外奔去。 南门外是一处荒地,没什么人家,加上是夜间,更是没有行人出没。叶问情和踏雪跑到城外,身后的追兵也已经赶到。踏雪拖着叶问情这个累赘,再加上奔跑了这么久,身形有些缓慢。那些男子刀法十分凌厉,又以守为主,意在拖累他们,因此踏雪一时竟难以再脱身。 眼看,踏雪身上已经受了几处刀伤,叶问情也着急起来,道:“让我跟他们走吧,你一个人,很容易走的。” “不行!”踏雪断然否认,揽在叶问情腰上的手臂更多了几分力道。 “这样下去你会累死的。”叶问情看着她腰间滴血的手腕,有些着急。这是刚才那些男子袭击她的时候,他为她挡的。 “不行,你绝不会让你出事的!”踏雪叫道:“我答应要保护你一生一世的!” “踏雪!”叶问情低低呼一声,眼前早已水雾蒙蒙。今生今世,能有如此重情守诺的男子在身边,她何其有幸! 正当踏雪和叶问情不知该如何脱身,忽然传来破空之声,有两名男子应声而倒。再一看,已经有三个人冲了进来,帮他们和那些男子交手。 那三人蒙着脸,看不清长相,只凭衣着,可以看出是两男一女,手法犀利,武功路数有些眼熟。 过不一会,其中一个蒙面人已经杀到踏雪身边,用很怪异的眼神看了一眼他怀中的叶问情道:“把她交给我,你自己想办法脱身,这里交给他们两个。” “你是谁?”踏雪很不信任地逃离那个男子伸出来的手。万一,他又是那个所谓“夫人”的另一计策怎么办? “你!”男子似乎气极,狠狠瞪一眼踏雪,只是对方已经有人杀到。 “踏雪,让我跟他走吧!”叶问情深深地看着那蒙面的男子一眼,是他吗?她等了许久的人,他来了吗?她似乎能感受到。 备战(十五) “不行!”踏雪怒道,再次否认。 “踏雪,他不会伤害我的,是熟人!”叶问情自己心中也不肯定,但是这样下去,踏雪一定会被自己拖累,还不如赌一把。 “熟人?”踏雪疑惑,挥手之间已经刺中了身旁一个男子的胳膊。 “不错!”叶问情一见踏雪有些犹豫,忙坚定地回答,并向男蒙面男子伸出了手。 那男子赶紧拉住,踏雪见此情景,知道自己不放手,叶问情一定会被那些男子所伤,只得无奈放手。 “金面,银面,你们拖住他们!”那男子忽然高叫一声,身形一顿,拔地而起,带着叶问情出了包围圈,那些追赶的男子正待跟去,却被踏雪等三人拖住,一时动弹不得。 而叶问情心中却是惊喜交加。 他刚才叫金面银面,那么,他就是她今天等的人了。 只是,他怎么如果有心来阻止她卖艺,怎么到现在才出现。 还来不及深思,只见身边的人已经将两根手指放进嘴里,打了个口哨,不远处便跑来一批枣红色的马来。 “上马!”慕容英拉住缰绳,将叶问情抱上马,自己坐在她身后,向远处驶去…… “你要带我去哪里?”叶问情觉得身后的人身体有些紧绷,似乎有些怒气正待喷发,心中忽然有些恐慌起来。 身后的人确实半天都没有说话,不知道跑了多久,才到了一处宅子前,慕容英下了马,沉声道:“到了!” 叶问情在他的搀扶下落了地,看见眼前的宅子很大,却是没什么人气,像是荒废了很久,周围也没有任何人家。 “这里——?”叶问情满脸疑惑的眼神看着慕容英询问。 “放心吧,我们安全了!”慕容英边说边一拍那红马的屁股,让它自己走了。 不知怎得,叶问情觉得慕容英的语气有些阴阳怪气,使得她心中有些发毛的感觉,当下开口道:“我就不去里面了,这里既然安全了,你放我走,我自己去找踏雪他们就是了!” “你还想走?”慕容英忽然冷哼一声,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道:“你夫君就在这里,还想去找别的男人吗?” 备战(十六) “你胡说什么?”叶问情被一激,立刻出言顶撞。 “哼,你跟我进来!”慕容英不理她,拉住她的手就往屋内拖。 “你放手,好疼!”叶问情的手腕被牢牢握住,扣得生疼生疼,不由地挣扎地叫了起来。 慕容英没有说话,一只手烦躁地落下蒙脸的黑布,一只手拖着叶问情进了一间屋子。 “啊!”叶问情觉得手上一松,人却被推了出去。仔细一看,自己已经被扔到了床上。 “你要干什么?”叶问情平生第一次这么害怕,就算当年走失在那森林之中,她也没那么害怕过。 “干什么?”慕容英冷哼一声道:“你不是很想要男人吗?我成全你!”说完欺身上前,眼中闪着危险的光芒。 “你想干什么?你别过来!”叶问情慌了,抓住床上的破被絮,似乎那条被絮可以保护她一样。 “我来履行做丈夫的责任!”慕容英像恶魔一样笑起来,一把揪住那被絮,原本就破败的棉絮顿时成了碎末。 “你不要这样,你不要这样!”叶问情平生难得求人,但是此时,哀求的话却不由自主地从嘴里冒了出来。 ------------------------------------------- 叶问情苦苦的哀求,却只换来慕容英更加粗鲁的对待,他一脸轻蔑的笑容,道:“你不需要用这套欲纵故擒的把戏,你今晚不是要卖身吗?怎么跟别的男人就可以,跟你自己的夫婿就不愿了吗?”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见慕容英离她越来越近,叶问情愈发慌乱,说了半天话连自己到底想表达什么都不知道。 慕容英恍若未见她的祈求,只是越说越觉得气愤,手一伸,揪住她的衣襟,只听“嘶”的一声,那原本用清薄的宫纱做的裙装从胸前被撕下一大块来,露出了里面的白色肚兜。 身上一凉,叶问情的思路忽然有些清晰起来,收了眼泪,冷了脸,盯着慕容英一字一顿地道:“今日你若强要了我,我必将恨你生生世世,我会穷极一生来报复你!” 备战(十七) 说完,不再抵抗,径自在床上躺下,闭上眼睛。 慕容英见她忽变了脸色,迟疑了一下,再看床上躺着的衣衫不整的女子,冷哼一声道:“这又是你的另一项计策吗?对我,没用!” 说完,正想再伸出手去,忽然听得房梁上传来熙熙索索的声响,他心神一紧,大声喝问道:“谁?”房顶漆黑一片,横梁静卧。 半晌都没有动静,只有屋外晚风吹过枯树的声音,慕容英正想跳上房梁看个究竟,去听见上面传来“吱吱”的叫声。 原来是老鼠啊! 慕容英松了一口气,想来这宅子荒废太久,让老鼠做了窝了。 回头再看床上女子,依然双目紧闭,似乎身外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一样。 再伸出手,触到了她身上冰凉的肌肤,心中忽然没了兴致,脱下外套,扔在叶问情身上,沉声说道:“你好好睡一觉,明天天亮再做打算!” 说完,快步往屋外走去。 似乎过了百年之久,叶问情才缓缓睁开眼,一行清泪,自眼角缓缓流出…… 东方的天空,慢慢有些红了起来,叶问情才有了一丝睡意,一夜逃亡,又差点遭遇了慕容英的强暴,本是疲惫之极。只是在逃亡之中,又有慕容英在屋外,所以睡得也不是很安稳,听得外面有马嘶叫的声音,她便被惊醒了。 原先自己的衣服已被撕烂,没奈何,只得穿上慕容英的衣服。 原本她在女子中也算是高挑的,没想到,慕容英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地上还是拖了一大截出来,好在原本女装的裙子还完整,她只好将那衣服的下摆撩起,束进腰带里。虽然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却已经是行动自如了。 刚要出门,却见门已经被打开,慕容英轻声走了进来。 “你——”看见慕容英,叶问情想起昨晚的事情,有些恐慌,只叫了一声嘴就已经被人捂住了。 “不想死别出声!”慕容英小声警告。 叶问情死命地点点头,才让慕容英将手松开。 “来的是谁?”叶问情压低声音问道。 “不知道,可能是追兵!”慕容英悄悄摸向窗户边,从破败的纸窗处往外张望。 “少主——” “主子——” 备战(十八) 外面忽然几声低低的呼唤,带着几分急切。 “莫大哥,是踏雪的声音!”叶问情听得声音,心中一喜,忙叫了起来,跑去开门。 “踏雪,我在这里!”叶问情见院中的三个黑影,激动地叫了起来。 “少主,你真的在这里啊?”踏雪飞步上前,握住了叶问情的手。 “是啊,我们一直在这里,她一听到声音,就立刻听出是你了!”慕容英也从屋内走出来,话语中带着浓重的酸味,该死的,她听到踏雪刻意压低的声音也能立刻辨认出来,他们到底熟到什么程度了? “主子,你没事,没事就好!”另外两人——金面银面一见慕容英,立刻上前拜见。 “少主,你的衣服怎么……”踏雪见叶问情身上怪异的衣服,有些奇怪地问道。 “哦,没事,我的衣服,呃,我的衣服,被勾破了,莫——,莫大哥他,借了衣服给我穿……”听得踏雪的询问,叶问情有些紧张起来。他要是知道慕容英昨晚对她做了什么,又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了。 “少主,你说话怎么吞吞吐吐的?”踏雪见叶问情神色慌张越发怀疑起来。 “没有啊,我哪有!”叶问情时候否认。 “不对,你一定有事瞒着我!”叶问情越躲,踏雪心中越是肯定她隐瞒了什么。 “你只是个下人而已,我们夫妻之间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一边的慕容英看得起了一肚子火,一把拉过叶问情,对着踏雪就是一阵教训。 “你对少主做了什么?”见慕容英在旁,踏雪心中忽然一亮,想到了一个最大的可能。 “他没做什么,只不过是差点和他的娘子洞房了而已!”身后忽然传来清亮的女声,众人抬眼望去,见一个脸色微黄,身形修长的女子,咋一看之下,与叶问情长得有些相似。 “你是谁?”慕容英一脸戒备之色地看着那女子。 “姐姐,你怎么来了?”叶问情又惊又喜,看了慕容英一眼,也不敢称呼全名。 “我要是不来啊,你那漂亮小哥笨蛋手下怎么找得到你?我要是不来啊,又哪里来的老鼠,打扰你们的好事啊?”那女子看着叶问情就是一通调侃。 “原来是你留的记号啊……”踏雪恍然大悟。 “那是,我知道你见过药王谷的记号,所以故意留了一路,你知道,我轻功虽好,但是要赶上他们的马蹄子还是很累的,还要沿路给你们留记号!”那女子一见踏雪答话,立刻毫不客气地邀起功来。 备战(十九) “你是谁?”慕容英见他们你一句我一句说得热闹,自己却莫名其妙,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于是出口问那女子。 “姐姐……”叶问情看了慕容英一眼,有些担忧,怕她这个不安常理出牌的姐姐又惹出什么事端来,没想到那女子向她眨眨眼,对慕容英回答道:“你是那个什么莫公子吧?姑娘我既然是情儿的姐姐,自然也是姓叶了,她叫叶问情,所以,我就叫叶真情!” “你胡说,情儿根本没有姐姐!”慕容英肯定地回答,早先情报就说叶问情在家中是长女。 “呀,我又没说是她亲姐姐,姐姐有很多种,有堂姐啊,表姐啊,还有结拜姐姐,我说妹夫,年轻人这么急躁可不好哦……”叶真情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教育起了慕容英。 “叶姑娘,刚才你说昨晚之事到底怎么回事啊?”踏雪有些着急,难道昨天情儿和慕容英…… “呀,你也别着急,过来,我跟你单独说说。”叶真情招招手,叫踏雪上前。 “昨晚不就是装了一回老鼠吗,有什么好说的!”慕容英挡在中间,不让踏雪过去。 “你要不让我单独好他说,我就在这里说了,也让你的两位手下听听他们主子的丰功伟绩如何?”叶真情倒也不急,悠哉地对慕容英说道。 “你!”慕容英被她说得十分气恼,举手就要挥下去。 “呀,妹妹救命啊,你姐姐我轻功独步天下,武功却一点都没有啊,要不昨天你危难时刻,我也不会只能装老鼠了……”叶真情见慕容英生气,一缩脖子装模作样的喊叫起来。 “混蛋!”踏雪听见叶真情的话,再加上先前的言论,大概知道了猜测到了一些,挥掌便像慕容英打去。 “来得好!”慕容英早就想和踏雪打一场,当下也没有犹豫,使尽内力,也挥出一掌。 只听“砰”的一声,地动山摇。再看两人,慕容英向后退了两步,而踏雪向后退了三步。原本是胜负已分,但是慕容英清楚,踏雪刚刚经过一夜血战,这一点从他身上的伤痕就可以看出来,而自己,虽然也是一夜未睡,但是究竟消耗的体力有限。这样算来,他们两人算是打了个平手,也许平等的情况下,踏雪可能还略胜他一筹。 “你是谁,你绝不可能只是个小厮!”慕容英凝神,站在原地,打量着踏雪。 备战(二十) 慕容英的话问得叶问情心中一惊,踏雪却浑然未觉,只叫道:“别废话,今天我杀了先为情儿报仇再说!”说着又挥掌向慕容英攻去。 “你们不要打了。”叶问情见两人又打,心下一急,一下伸手冲到两人中间,阻止两人再次对抗。 “情儿!” “情儿!” 耳边传来两名男子的惊呼。 踏雪这掌出得猛,一见叶问情突然出现,心中一惊,硬生生将掌势收回,反震伤了自己,此刻他是伤上加伤,嘴角竟吐出一丝嫣红色来。 而另一边的慕容英,见踏雪掌势来的急,也蓄足了内力,准备迎他一掌,没料到叶问情会当在中间,当下也是急急收回内力。虽然没有像踏雪那样震伤自己,但是内力收得急,体内已是气血翻腾,想来是要调养几个时辰才能再运行真气了。 见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始作俑者的叶真情也没有料到,见此情景,忙开口劝道:“你们是想把追兵引来吗?打得这么热闹!” 慕容英和踏雪听得这句话,觉得也有理,再加上两人都不易再动手,只得坐在一边,两眼却恨恨地瞪着对方。 “踏雪,你怎么样?”叶问情见踏雪嘴角流血,忙上前查看伤势。 只是这一景象在慕容英看来却是无比的亲热,哪有女子见到两人打架,先不去看自己的丈夫,而先跑去关心另一个男子的? 当下,心情极端不爽的慕容英想起了刚才的问题问道:“你功夫这么好,怎么可能只当个小厮?你的身份应该没那么简单吧?” “我没必要告诉你!”踏雪冷冷看他一样,用手背擦去嘴角的血。 “哦,你的身份有那么见不得人吗?”慕容英看着两人,心中实在是感觉到有股无名之火,就是想要跑根问底。 “莫言,你够了!”叶问情瞪了慕容英一眼,出声喝止。 “你发什么火啊,这么帮着他干什么?”慕容英被叶问情一喝,站起身,走到叶问情面前,叫道:“我是你丈夫,我问问你手下的人怎么了?他的身份就不能让我知道吗?难道她是你养的情人?” “啪!”的一声,叶问情的手毫不犹豫地打在了慕容英脸上,她仰起头,看着慕容英怒道:“我打你,是为了你的口不择言,我是你的妻子,你侮辱了我,你同时也在侮辱你自己!我打你,是因为你欠打;我打你,还为了我昨晚所受的耻辱! 回京(一) 莫言,你听好了,我只说一次,踏雪他是我义兄,因为爷爷怕我路上遇到危险,特意让他扮作小厮跟在我身边,为的是降低别人的警觉性,这就是答案,信不信由你!” 话说完,周围的人都沉默了,而一边的慕容英也不知道是被打蒙了还是在反省中,竟然默默走向一边,不再言语。 “唉,大家都别愣着了,这天都大亮了,我们不能老待在这里吧?大家商量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那?”叶真情见冷了场,率先反应过来,换了话题。 她这个问题倒是问到了众人心坎里,这宅子荒废太久,没有粮食也没有被子,虽说如今开春有一段时间了,可是晚上还是很冷的。附近没什么人家,有银子也没地方买吃的,就算这里再安全,大家也不能在这里久待。 众人依然沉默,但是显而易见,大家思考的内容已经不一样了,这一点,从他们紧簇的双眉就可以看出些端倪来。 “不如,回万花楼吧!”踏雪率先开口。 “万花楼不是刚被他们闹过一场吗?现在回去不是很危险?”叶真情嘴快,说出了大家心里的想法。 “就因为他们已经闹过一场了,所以现在肯定沿路追赶我们,他们一定想不到我们还会回万花楼去,我们险中求胜,至少万花楼内还有吃的。再说,万花楼在京城内,就算没了食物,我们想搞些食物也方便,总比在这里饿死强!”踏雪给大家分析,听得众人纷纷点头。 “哼,这个计策根本行不通!”慕容英冷哼一声,很不屑地看了踏雪一眼问道:“你可曾想过,万花楼那么多姑娘,她们难道会不走漏风声吗?” “这个我早想到了!”踏雪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说道:“昨晚一场血战,你说会有多少姑娘还留在万花楼?官府会不管吗?如果管了,必定会贴了封条之类,那楼内怕是早就没人了!” “哼,这只是你的猜测而已,难道要大家用性命去验证你的猜测准或不准吗?”慕容英有意和踏雪过不去。 “行了,我决定回万花楼,你们愿去的就去,不愿去的,大可以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随你们!”叶问情见慕容英胡搅蛮缠,很是生气,在一边帮起了踏雪。 回京(二) “我可没说不去!”慕容英听得叶问情说完,“霍”地站起身,拉起叶问情就朝外走。 叶问情一时不查被慕容英拉住,而一边的踏雪也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的另一只手。 “莫言,你发什么疯,干嘛拉住我!”叶问情瞪着慕容英,眼中的怒火熊熊燃烧。 “当然是带你去万花楼了,我的妻子,不应该坐在我的马上让我带走吗?”慕容英回答叶问情的话,眼睛却盯着踏雪看。 “少主有我来保护,用不着你来多管闲事!”踏雪冷笑,握紧叶问情的腕,一点都没有松手的意思。 “我们是夫妻,我管她的事情怎么是多管闲事?”慕容英也毫不相让地反唇相讥。 “你——”踏雪瞪着慕容英刚想回嘴,叶问情在一边喝止道:“踏雪!” “少主……”踏雪看着叶问情,眼中透出些希翼的神采来。 叶问情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个大男人,有些无奈地说道:“踏雪,放手。” “少主!”踏雪急了,不安地看了慕容英一眼。 “踏雪,如果你还认我为少主,你就听我命令!”叶问情冷声说道,话语中渐渐失去了情绪。 踏雪迟疑着,将手中的柔夷放下,神色有些讪讪地答了一声:“是!” “走吧!”大获全胜的慕容英趾高气扬地朝众人挥挥手,拉着叶问情大步朝屋外走去。 京城南郊,三匹快马奔驰。 那是慕容英和金面银面的坐骑,此可三匹马驮这六个人正往京里赶。 怕遇到追兵,他们选了偏僻的小路,绕道进京。 京城对慕容英来说实在是个险地,因此他在脸上蒙了黑布,借口说是为了防尘,其实是因为实在没有时间易容了。那群该天杀的,引走他们,还揭去他的人皮面具,害他现在要以真面目示人。 慕容英心下十分恼怒,不过看到选择待在自己怀里的佳人,嘴角还是弯起了一丝弧度,可惜被黑布蒙了嘴,要不那笑定能让身边的明媚春光失色。 “你不要太高兴,我选你,是因为不想让你和踏雪再打起来了,我能命令踏雪,却无法命令你!”怀中的女子竟能感受到身后人的情绪,喃喃说出一句话来,泼了慕容英一头冷水。 回京(三) 啾!”慕容英沉了脸,夹紧马腹,让马跟快得奔跑了起来。 马蹄扬起的灰土沙石毫不留情地打在叶问情脸上,她闭上眼,抿紧唇,一声不吭,两身子都未曾动一动。 看着怀中犟脾气发作的女子,慕容英心中某处隐藏已久的柔软忽地被触动了一下,扯了下缰绳,放缓了前进的速度。 为了尽可能地不引起旁人的注意,众人从比较偏僻的南门进了城,这里从一些小巷穿过,就算是白天也碰不到多少人,相对安全一些。 到了万花楼,果然不出踏雪所料,万花楼的前后大门都被贴上了官府的封条,门前也有些围观的百姓指指点点。叶问情等人只得绕到后面围墙,翻墙而入。 万花楼内,尸体想来已经被官府搬走,只是血迹未清,屋内的血腥味随着和煦的春风一阵阵地吹入众人的鼻孔中,带着令人反胃的恶心感。 只是目前,这里怕是最好的栖身之所了! 叶问情和踏雪走到厨房,见到大米和一些菜肴尚在,还够大家吃些时日,心下稍安。 大家分别检查周围还有什么危险因素的存在,慕容英负责大厅,也就是叶问情登台献艺的舞台所在的地方,因为是花街柳巷的服务场所,这里,又叫花堂。 花堂内一片萧瑟,原本装扮的富丽堂皇的寻欢场所,此刻只有零碎的布料,和满地七倒八歪的凳子。 那里,本该是看客云集的地方,此刻确是荒凉到极致。 看着台上,慕容英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问情若是上台,不知该是如何艳惊全场…… 这个念头,让他很不悦,回转身踢了一脚身后斜倒在地上的凳子,那凳子受力,擦着地面,滑行了很远,正好落在窗下,有淡淡阳光照到的地方。 慕容英回头看一眼,他的眼神本是极好,就算那凳子滑行了很远,他依然能够看到凳子下面某处一块地方上,在阳光的照射下发着黑亮的微弱光芒。 慕容英有些好奇地上前,却见上面用蝇头小楷写着一首《钗头凤》: 红巾缚,穿云雾,策马江湖豪气露。 倾城静,芙蓉镜。 一江飞絮,几番春景。 罔,罔,罔。 彩云暮,风尘度,佳期常被良辰误。 崖盟岭,忘霄九。 但恐归去,玉宇寒影。 冷,冷,冷。 这是谁写的?慕容英心头一颤,过往一些熟悉的景象迅速在脑海中翻腾出来。 “咦,这不是情儿妹妹那天登台唱的词吗?怎么有人记录下来了?”身边冷不防冒出的声音让慕容英着实吓了一跳,回头看却是叶真情不知何时来到了身边。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慕容英不大喜欢叶问情这个老是出来搅局的姐姐,脸色自然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哼,我都说本姑娘轻功天下无双了,怎么,你也没察觉到我进来吧?”叶真情得意地看着慕容英,再次宣传她的轻功。 “你那轻功待在房梁上装老鼠倒是真的天下无双!”慕容英很不屑,其实他心里清楚,这个叶真情讲的也是实情,这个世上轻功要高到连他都听不出声音来,就算不能算江湖第一,但是排进前三位是绝对没有问题的,也难怪这个叶真情如此神气。 “我的口技是里加国第一口技师教的,你想装还装不出来呢!”叶真情没有被慕容英气倒,反到更加得意。 回京(四) “你说这词是怎么回事?”慕容英被她缠得有些心烦,赶紧转了话题。 “这词是我妹妹在昨晚登台的时候唱的,我偷偷溜到后台看了,那词唱得啊,真是哀怨……”叶真情叹口气,接着说道:“她在台上左顾右盼,也不知道在盼什么人来,结果还闹出了这么档子事,真是可怜。我这妹妹啊,打小就爱把事情都藏在肚子里,有什么话也不跟大家说……” 叶真情的话还在絮絮叨叨说个没完,慕容英却再也听不进去。 问情,是在怪他吗? 彩云暮,风尘度,佳期常被良辰误。 她入风尘,是气他? 崖盟岭,忘霄九。 是怪她忘了断丈崖下的天地为证,日月为鉴的誓言了吗? 她在台上,是在等他吗? 慕容英正待找叶问情问个明白,却听万花楼外传来轻微的喧闹声音,心中一惊,忙拉上叶真情,找到众人找了个隐蔽的所在,躲了起来。 “声音好像是围墙外传来的!”踏雪手中紧握三尺青锋,压低声音警觉地辨认声音的来源。 会是谁?众人屏住呼吸,睁大眼睛看着他们原先翻进来的围墙。 一阵及其轻微的衣袂飘动声传来,一个黑色衣衫的女子落进了院内,叶问情看得那女子的脸,觉得有些面熟,却听身边的踏雪已经现身出去招呼了一声道:“冷叶,你怎么来了?” “冷叶?”叶问情一愣,终于想起那女子的名字来,这个拥有一张让人极难记住的容貌的女子,正是“暗夜”排名第三的冷面神探——冷叶。 “少主,大哥!”冷叶见到叶问情倒头便拜,脸上一阵凄戚之色。 “冷叶,怎么了,你怎么找这里的?”叶问情见此,有些疑惑地问道。 “少主,冷月姐姐她……”冷叶面色一暗,眼中流出两行清泪,随即站起身,靠到围墙上,轻声喊道:“你们进来吧,少主在这里!” 话音刚落,墙上顿时多了三条身影,顷刻落入院中。 叶问情定睛一看,真是冰隐、雪藏和康伯,不由惊喜道:“你们怎么都来了,对了,冷月呢?冷叶刚才你说她怎么了?” 回京(五) 叶问情见冷叶脸色不对,赶紧问道。 “姐姐她……”冷叶抽泣一声,说不出话来。 而一边的雪藏和康伯具都低下了头,只余冰隐,对叶问情不带感情地说道:“冷月死了!” “都是为了我们!”康伯脸色也十分悲楚,强忍着说起道出事情的缘由来:“昨晚,我们听得花堂有动静,想冲进来帮少主,没想到突然冲进一伙人,看见我们就打,那些人武功个个不弱,而且人多势众,团团将我们围起来,看架势是想拖延我们的。冷月一见,怕少主有危险我们来不及救援,她一个人拖住那些杀手,让我们前来住少主一臂之力,没想到我们到了花堂还是晚了一步,再回头看冷月,她已经……” “姐姐她是力竭而亡的,少主,我要为姐姐报仇,你让我留在你身边吧!”冷叶跪在地上哭得肝肠寸断。 叶问情心知在“暗夜”中,属冷月和冷叶感情最好,冷叶在帮中的排名虽在冷月之上,可是她仍叫冷月为姐姐。冷月的死,必定对她的打击极大。 她弯腰,扶起冷叶道:“你留下吧……” “谢少主!”冷叶擦干眼泪,眼中闪出仇恨的光芒。 叶问情抬起头,看着院中伸展的天空,仿佛看到了那个对她说着:“少主,其实你该多笑笑的,瞧你的嘴,笑起来的弧度真好看!”的女子,笑颜如花,带着俏皮和精灵。 原来生命,竟是如此脆弱! “大家别都站着,先去里面吧,这围墙边,当心隔墙有耳。”叶真情在一边提醒大家,指指叶问情的楼台。 “我和我的家人有事情要谈,你们现在屋外等等吧!”叶问情看慕容英一眼,拉过冷叶,朝楼上,她的专属闺房走去。 “你,你是意思,你的事情,我不能知道吗?”等大家进了屋,叶问情刚要关上门,却被慕容英挡住质问。 “不要再搬出你那套所谓你是我丈夫,我就必须听从你的话,现在我们要商讨的是药王谷的事情,和你没哟关系。”叶问情两手撑门,没有放手的意思,那一番话话又驳得慕容英一时无法回嘴。 “妹妹,你放心吧,有姐姐在门外看着保证他没办法偷听你们说话。”一边的叶真情拍拍胸,拉过慕容英老实不客气地冲叶问情说道。 回京(六) “你——”慕容英拿这个叶真情着实有些没办法,只得瞪着她拉住自己袖的手。 “瞪什么瞪啊?我不是他们的人,所以很自觉地没进去,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不自觉?”叶真情揪着慕容英的袖子就往外拉,一边还骂骂咧咧。 “你拉什么拉,我自己回走!”慕容英不耐烦地甩开她的手,也没仔细思量叶真情的话,只向外走去,却听身后传来“砰”的一声关门声。 “哼,这门关得可真快!”慕容英掸掸袖子,话语间竟有些委屈。 “要是我呀,肯定关得更快,而且肯定在关门后从后窗溜走。”叶真情冲他翻了个白眼,一副让他知足的样子。 “她敢!”慕容英怒道,人已经冲到了门前。 “喂,你想干吗?”叶真情脚步一旋已经到了门前,张开双臂拦住慕容英叫道。 “你让开,我问问她是不是真的敢走!”慕容英怒发冲冠的样子,看着叶真情。 “哼,我这个妹妹性子好,不像我!”叶真情双手叉腰,瞪着慕容英道:“要是我呀,才不会嫁像你这么一个醋坛子做相公呢!” “你胡说什么,什么醋坛子,我只是教她为妻之道罢了!”慕容英兀自嘴硬,不肯罢休。 “行了行了,别死鸭子嘴硬了!”叶真情拉过慕容英,很哥们地拍拍他的肩,道:“你这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毛病真是要改改了!” “谁嘴硬了,我说的是实话。”慕容英这句话明显没有前一句来得理直气壮,声音弱了许多。 “来来来,我们下楼去谈!”叶真情很客气地掂起脚尖,搂住慕容英的肩膀就往下走。 到了院中,叶真情深深地看了慕容英一眼,手一抬,快、狠、准地朝着他的鼻梁软骨就是一拳。 “你!”慕容英没料到叶真情会来这一手,没有防备,被她打个正着。 叶真情没有功夫,因此她的拳头也不过是花拳绣腿,全无内力。只是,她似乎很懂得怎么打人,这一拳正好打在慕容英的鼻梁最柔软的脆骨处——一个无法用内力来抵抗袭击的地方,所以这一拳的威力还是很大,这一点只要看慕容英鼻子下方流出的鲜血就知道了。 回京(七) “你别和我打哦,我说过我不会功夫的,你要是打我我就只能逃走了,待会情儿妹妹出来找不到我,一定会怪你的!”叶真情在一边凉凉地说着,话语中没有丝毫的同情。 “我总该知道你为什么打我吧?”慕容英用手背擦拭着脸上的鼻血,心中实在是疑惑得很。 “因为你欠打喽!”叶真情的回答脱口而出。 “怎么又是这句话?”慕容英想起早先在荒宅中叶问情打他耳光时的话来,竟有一丝心虚。 “那就要看看你做人是不是很失败了,人人都说你欠打的时候,你却一点反省的意思都没有!”叶真情双手交握在胸前,一脸孺子不可教的神情。 “我该反省什么?”慕容英的问这话时一脸的诚恳,他是真的想知道自己怎么就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了呢? “你在怀疑情儿是否是个合格的妻子的时候,是不是也该反省一下自己是否尽了丈夫应尽的责任!”叶真情扁扁嘴,翘个二郎腿,坐在院内的石阶上。 “什么是丈夫的责任?”慕容英不解。 “作为一个丈夫,最起码,要信任妻子,疼爱妻子,而不是动辄将自己的妻子关进黑房子,几天几夜不给饭吃,就只是因为你怀疑她可能伤害了你的旧情人!作为丈夫,更不应该老是怀疑自己的妻子和她的义兄有染!如果你们的角色对换一下,你试试,你能受得了你自己做得那些事情吗?”叶真情叹口气,缓缓解说道。 “我……都是她告诉你的?”慕容英见叶真情这么快就知道了他和叶问情的事情,开口问道。 “是我溜出来看情儿妹妹登台的时候,碰到冷月,她告诉我的。”叶真情解释道:“要是我那妹妹呀,笃定什么都不会说,她的心思真的太重了!” 慕容英听叶真情这么说,待要争辩,一时竟想不出合适的词来,憋了半天,才气呼呼地说道:“就算这样,那她也不应该作贱自己,到这万花楼来卖笑啊?” “妹妹这样做不也是想试探你的心吗?要是我呀,这个机会都不给你,直接休夫!你还好意思说呢,昨晚你怎么没有来?”叶真情说起这事,怒火一下升了起来,为叶问情打起了抱不平。 回京(八) “试探我?她为什么试探我?”慕容英还是不明白。 “真不明白你真傻还是装傻!”叶真情坐不住了,站起身,用食指指着慕容英就骂开了:“就许你和你的就情人藕断丝连,情儿连和义兄说一句正常的话都不许!就许你关她三天黑屋子,就不许她作贱自己登台卖艺试探你的心?你已经和她成了亲了,你心里到底有没有她啊?她是你妻子,她不应该知道吗?她没权利知道吗?她想试试你会选她还是选你那个冷姑娘啊!她想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知不知道?可是你却迟迟没有出现,你知道她有多伤心吗?你知道她有多难过吗?像你这种臭男人,根本就不用给你机会,你根本就配不上情儿!” 叶真情的话连珠带炮,越说越激动,一口气骂了一连串,直骂得自己最后抚着胸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谁和旧情人藕断丝连了?是她还是我?你说清楚!”叶真情的话让慕容英多少知道事情的大概,心中不由有些恼怒。 “还有谁,当然是你和你那位冷姑娘了!”叶真情喘过气来,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我和凤儿怎么会藕断丝连?她都已经嫁人了!”慕容英很不服气。 “凤儿,凤儿,叫得真亲热啊!”叶真情一脸讥诮地看着慕容英道:“你一口一个凤儿,在我这外人听来都觉得你们关系非同一般了,你说情儿会怎么想?你看见她多和踏雪说一句话已经打翻醋坛子了,她看见你和你的凤儿说说笑笑心里会怎么想?她和踏雪只是义兄妹,你和那位冷姑娘可是真真实实有一段过去的,你能对天发誓,你现在就已经真的将你的凤儿忘得一干二净,一点影子都没有了吗?” 慕容英被叶真情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只有干瞪眼,看着这个说话一针见血的泼辣女子。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拿眼睛瞪也没用!”叶真情可不想就这么放过他,接着说道:“你自己都不确定自己的心,却要求别人对你不离不弃,你不觉得你很自私,很卑鄙,很无耻吗?你对情儿说过你喜欢她,爱她吗?你误会了她,跟她说过对不起,道过歉吗? 回京(九) 什么都没有!你要求她围着你转,她错了,你就绝不原谅,严厉地惩罚她,你错了,她就必须要原谅你,天底下有这样不公平的事情吗?” “够了!住嘴!”慕容英被叶真情戳到了痛处,有些恼羞成怒。 “怎么,听不下去了,自己也觉得自己很过分吗?”叶真情不理他的盛怒,不怕死地加上一句。 “你!”慕容英高抬起手,就要挥下。 “怎么,说不过我,就要打人,看你平常也披着君子的外衣,原来也不过是个伪装的罢了!”叶真情抬头,眼中闪着无畏的光芒。 “唉!”手,最终还是没有挥下,慕容英有些挫败地看着眼前精灵的女子,她似有一双能看透世人的眼睛,自己在她面前,似乎显得有些肮脏起来。 默默回转头,找了间屋子,关上门,也许,他是该好好问问自己的心了…… 叶问情的专属楼台上,房内。 叶问情着急地握住冷叶的手,问道:“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是冷香说的。”此刻冷叶的情绪已经稳定了下来,说话也有条理了许多。 “冷香,她不会也来了吧?”叶问情惊出一身冷汗,香儿要是被慕容英看到,她所做的一切不是功亏一篑了吗? “没有呢,我们找她带路,可到了地方她却不肯进来!”冷叶语气中有些嗔怪的意味。 还好这丫头机灵。 叶问情心中暗暗赞叹,脸上却没表露出来,只接着问道:“她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少主,她不是知道你在这里,而是知道外面那个人在这里!”冷叶纠正。 “怎么?”叶问情愕然,冷香居然能知道慕容英在这里? “少主忘了‘闻香’草了吗?”雪藏见冷叶一路打着哑谜,实在忍不住揭示了答案。 “‘闻香’草?”叶问情秀眉一簇,恍然道:“她不会是闻着味道过来的吧?” 想来是这段时间太多事端,也可能是她在慕容英身边的时间太久,竟然已经闻习惯了他身上似有若无的“闻香”草的味道,全然忘记了,当初将这草汁涂在他身上就是为了更好地找到他。 时间,确实能遗忘很多过去,习惯,有时是一剂致命的毒药。 会不会太严重了一点? 叶问情失笑,道:“香儿这丫头,就是鼻子灵!” 回京(十) “她一闻到味道,便猜测说少主是不是也在这里,我们却说,昨晚死了那么多人,少主一定不会回到这里的。”冷叶接口,脸色尚有些悲楚,似乎还没有从冷月死亡的阴影中走出来。 叶问情心下黯然,冷月跟着她,也有多日,平时两人感情极好,不似主仆,倒是像姐妹多些。她虽未见冷月的死亡,但是,也不难猜出那场景的惨烈程度。 屋内忽然沉默了起来,大家都沉浸在一种浓重的悲伤氛围中。 “现在外面情况怎么样?”目前不是悲伤的时候,踏雪率先反应过来,硬生生将大家从悲痛中拉离。 “没见什么情况,昨晚的那些追兵似乎一夜之间全消失了一样,怎么都找不到他们的踪影。”康伯回答。 “是啊,官府到处搜查,也没见到他们,他们像是凭空消失的。”雪藏也开口。 “那些追兵,台上加上院子内的,最少也有四、五十人,除了昨晚追我和少主的那些已经被我们全杀了的十几个,还有被你们几个杀了的十几个之外,他们至少应该还有二十个人左右,这么多人,会躲到哪里去呢?”踏雪沉思着。 “这事,是有些怪,我们想了很久都想不明白,后来找了帮中的人外出寻找,现在也没什么消息传来。”冷叶也插嘴。 “各个城门在查封万花楼后,也戒严了,说是也没见过可疑的人出入,照理他们应该还藏在京城才对啊。”康伯说着他的推理。 “京城?能躲到哪里去?”叶问情有些不信。 “对了,少主,你看他们是什么来路?”冷叶最想知道杀冷月的仇人是谁。 “我也不清楚,不过我估计他们和近几年新崛起江湖的情报组织‘睡莲’有莫大的关系。”叶问情不是很确定。 “‘睡莲’?”雪藏愣了一下,道:“最近各地是有个‘睡莲’教经常闹事,百姓拥护的热忱还很高,还有听说昨天有前线战报到,据说黑水国已经和我们天应边境开战了,只是规模较小,只是常来骚扰,搞得边境民怨四起。” “有这种事?”没想到战争来得这么快,踏雪有些意外。 回京(十一) “看来正式开战也就在这几日了。”叶问情叹气。京城之中,竟然有人堂而皇之杀了人以后逃之夭夭,而官府却连他们的影子都没抓到,这事像是没那么简单。 “你们也累了,先休息吧,只望他们不要太早找到我们才好。”叶问情见事情谈得差不多,天色也有些暗了,便无意多留众人,当务之急,是要保存大家的实力,不能太过劳累。 “少主,你不跟我们会帮中吗?”冷叶有些讶异道,“帮中高手环绕,安全些,少主还是随我们回去吧!” 此话一出,众人皆点头称是。 叶问情看一眼门外慕容英离去的方向道:“现在我还不想暴露身份,就先待在这里吧。” “少主……”冷叶等还要劝,却被叶问情阻止道:“你们都先退下吧,我找踏雪有事要谈。” 大家见劝阻无效,只得各自散去。 屋内,就只留下踏雪和叶问情两人了。 “你也早点歇着吧,昨晚打斗了一夜,很累了。”见众人尽数离去,叶问情才对踏雪说道,说完,转过身,就要离去。 “情儿。”踏雪一急,忙出声叫住她。 “嗯?”叶问情停了脚步,却没有回头。 “你猜到了什么是吗?”踏雪看着她的背影问道。 “我留你下来,只是为了让他们走而说的借口,并不是真有什么要和你谈!”叶问情低声说着,眼神有些哀伤。踏雪看不到,却能感觉到。 “但是我有!”踏雪不想让她再逃避,说道:“一夜之间能藏匿那么多人而不被官府发现的,只有一处地方,你难道真没想到吗?” “我……”叶问情哑然。 “之前,‘睡莲’教如日中天的时候,冷宫中的女人忽然失踪了,这事你还记得吗?”踏雪咄咄逼问。 “冷宫中的女人和‘睡莲’教如日中天有什么关系?”叶问情转了身,情绪有些激动。 “有没有关系,其实你心里很清楚是不是?”踏雪瞪着她,等着答案。 此刻,屋外忽然传来了剧烈的金属碰撞之声。 屋内的踏雪和叶问情听得外面的声音,心中一惊。 看来是有人闯进来了,只是怎么消息传得这么快呢? 回京(十二) 不容多想,踏雪将叶问情护在身后开了门,打算看一下外面的情况,正巧,楼下的慕容英也打开了房门,一个俯视,一个仰望,四目相对,似有千言万语无法相述。 “少主当心!”两人正凝视,早有几个黑衣杀手窜上了楼台,朝叶问情伸出了魔爪,踏雪一急,将叶问情往后一推,手中三尺青锋已经挡住了来人的剑。 因为后有追兵的关系,大家的兵器一刻都没离过身,以便任何时候都能对抗强敌。 只是,见叶问情出来,那些杀手不约而同地往楼上奔来,踏雪已经两天一夜未曾合眼,再加上昨晚一夜苦斗和早上跟慕容英交手,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会垮掉。更何况,现在他要一个人对付十几个来势汹汹的杀手,还要照顾手无缚鸡之力的叶问情。楼台上的形势一下严峻起来。 慕容英在楼下看着着急,可是自己又被人缠住,对方练的似乎都是易守难攻的招式,滑得跟泥鳅一样,自己出得招都被对方防的死死的,而自己的进攻却如石沉大海一样,无声无息,实在是怪异的招式,一时之间,他也很难看出对方的破绽。 手在挥剑,耳朵却听着楼台上的打斗声,踏雪的剑势越来越弱,似乎只是在用一股意志力来支撑住自己,看来他快到极限了。 心中着急,剑法即刻变得凌乱起来,挥舞间,左手臂上已经被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不过这一受伤,却让他福至心灵一般有了对策。 原来,对方练的招式怪异,仿佛易守难攻,其实,他们这个招式是可以化解世上所有有招式典籍可寻的武功,一招一式都可以随着那些招式的变化而变化,但是对于随意间刺出无招式的剑法却显得没有办法应对。 虽说之前一个杀手刺伤了慕容英,但是他自己的步伐也变得虚浮起来,底盘不稳,便是个很好的机会。 慕容英当下毫不犹豫地飞起一脚踢向他的下盘,那杀手本能向上一跃,剑招一变当头刺来。 慕容英竟然全然不顾当头刺来的剑锋,只把剑一晃,也朝那杀手喉间刺去。 回京(十三) 这是同归于尽的招式,那杀人绝然没料到慕容英竟然会出此险招,人的求生本能让他抽回剑挡在了自己喉间,没想到,慕容英只是虚晃一招,见他脚下已空,剑又在自己胸前,挡住自己的剑,便借由剑锋使力,脚下一滑,一个回旋便到了他身后,不再犹豫,再一纵身,朝楼台上飞跃而去。 “踏雪,我带问情先走,你再坚持一会!”慕容英直接绕过楼台上进攻的杀手,到了踏雪身后,揽腰抱住叶问情,就要翻墙而去。 “少主我会保护,不用你多管闲事!”踏雪将剑舞得密不透风,可是话语中却难掩他的疲惫。 “什么多管闲事,我自己的娘子我自己管!”慕容英不客气地回了嘴,但看看这四周实在不是斗嘴之地,便也不管踏雪的咒骂和叶问情在怀中的挣扎,单手抱住她便凭空而起。 和踏雪激战中的几名杀手见到手的肥膘眼看就要离去,有些着急,早有带头的一个杀手冲了过来,挥剑朝慕容英当头打下。 两人都用了十成功力,只听得“叮当”一声,两柄宝剑具都脱手飞出,摔在地上,所不同的是慕容英的宝剑完好无损,而那杀手的宝剑已经断成两截,并且他本人的虎口处也已经被震裂,鲜血直流。 眼看胜负已分,来人却依然不肯罢休,空手挥起一掌再朝慕容英扑来。 见对方如此拼命,慕容英暗暗叫苦,后有围墙,左有叶问情,躲又无处躲,逃又逃不开,只得狠狠心硬生生接了他一掌。 打斗之中,维属拼内力最消耗精神,通常一掌便是全身力气的综合,拼不过,便是气绝身亡,就算拼过了,也消耗了大量的内力,怕是已经不能再和人交手。 此刻,倒在地上青筋暴烈而死的那位杀手正是前者,而慕容英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身体晃了两晃才站住,却依然不放弃带走叶问情的念头,趁空档已经跃上墙头,飞奔而去。 另一边,万花楼内众杀手,见首领被杀,肉票已经被救走,虽然未立刻作鸟兽散了,但也无心恋战,随便阻挡几下,便纷纷撤了。 回京(十四) 慕容英带着叶问情到了楼外,打个口哨,便叫来他的枣红马,一刻也不敢懈怠便朝城内另一处奔去。 “你要带我去哪里?我们不能丢下踏雪!”叶问情被抱上马,有些不甘愿。 “我有话要对你说,先别管踏雪!”慕容英听得叶问情相问,语气却不似先前的恼怒。 “不行,踏雪会出事,我要回去看看!“叶问情不依。 “你回去有什么用?你又不会武功,回去只会帮倒忙!”这次慕容英有些生气了,声音也大了些。 “这你别管,至少我能知道他的消息!”叶问情的固执简直会让圣人都发疯,慕容英不是圣人,于是他怒道:“你要再不听话,我就将你的穴道点了,看你还要不要回去!” 叶问情一听,这才乖乖地不再开口,眼中却溢满了担心不安和对慕容英的不满。 慕容英心底一软,好言相劝道:“你平时不是很聪明的吗?怎么就想不到,那些人都是冲你来的,这会儿,你这个正主都走了,那些人还会缠着踏雪他们不放吗?” 叶问情一听觉得有理,这才略略放宽了心。 “我们要去哪里?”叶问情原本以为慕容英要带他去城外避祸,没想到过了许久两人还在城内,不由有些疑惑。 “去了你就知道了。”慕容英看看夜色已经完全笼罩了京城,不由加快了速度。 “到了。”慕容英扶叶问情下马,那地方竟是一处平民窟一般的青砖小瓦房。 “这是哪里?”叶问情惊奇地问道。 “你进去就知道了!”慕容英不容她争辩,拉着她的手便进了屋内。 屋内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叶问情听见慕容英的手似乎在墙上摸着什么,随即觉得腰上一紧,听他在耳边道:“小心!”便觉得脚下一空,还来不及出声,人便掉了下去。 “莫大哥,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叶问情好奇地看着周围的一切问道。 和上面的小屋不同,下面是个很好的洞天府邸,周围都点着类似寺庙内的长明灯,地方不大,大约可容纳十人左右,锅碗瓢盆家具物什样样齐全,一边的角落还堆放着一些粮食。 回京(十五) “这是慕容山庄的密室!”慕容英见叶问情一脸疑惑,慢慢解释道。 “慕容山庄?”叶问情一愣,他这么随意地说出“慕容山庄”四个字,是想跟她坦白身份了吗? “奥,我——,我父亲和慕容庄主有点交情,早年找他做生意,到这里存过货物,你知道,商机对商人来说很重要,有些货物,不能让其他商家知道,要不就会失去竞争力的。”慕容英的最终还是没有讲出实情。 现在兵荒马乱,还是等她有了心理准备再告诉她吧,现在说了,怕是要吓着她。慕容英如是想。 “是吗?”叶问情的心没来由地一沉,也不多说什么,只问道:“你刚刚说有话对我说,是什么话?” 听得叶问情的问话,慕容英愣了一愣,酝酿了半天情绪,才喃喃吐出了三个个极轻的字道:“对不起!” “啊?”那声音极低极低,低到叶问情以为自己听错了。慕容英不是个很骄傲的人吗?他怎么会认错?定是自己耳朵出了什么毛病。 “对不起!”这次慕容英的声音大了些,也终于让叶问情明白刚才那三个字不是自己的错觉。 “你姐姐说得对,我欠你一句对不起!”慕容英虽然是一脸窘态,但是还是把意思完全表达出来了。 “我姐姐?”叶问情一愣,随即想到了刚才在万花楼一直没露面,怕是已经逃之夭夭的叶真情来。 “她骂醒了我,也打醒了我!”慕容英这次的话很真心,很诚恳,很难得。 “她骂你什么了?”叶问情不知道她这个不大按常理出牌的结义姐姐说了什么话,居然让如此骄傲的慕容英低头认错。 “没什么。”慕容英显然不想深谈,只说道:“她说,我欠你一个道歉,不过我觉得是两个,一次是昨晚在别院中,另一次,是误会是绑架了凤儿!” “你不用道歉,没事的!”叶问情对慕容英的诚恳态度有些不习惯,使得她也有些局促不安起来。 “不是,听我说完……”慕容英打断叶问情的话,有些着急地说道:“我想说,我既然和你拜了堂,你就是我的妻子,我会对你尽到做丈夫的责任。 回京(十六) 至于凤儿,我承认我以前确实倾慕与她,但是她现在已经嫁人了,我不会对她再有任何非分之想。但是,这并不是说,我立刻就能喜欢上你,但是我想,我们既然已经是夫妻,那么,不如给大家一个机会,试着让我照顾你,试着看看我能不能喜欢你,好不好?” 慕容英的话说得很急,像是怕说完了没机会说了一样,让叶问情听得一脸愕然,她真的是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但是,像慕容英这样的人,要说出这番话来,必定是要具备超乎常人的勇气吧? 叶问情这样一想,心中倒也释然了,自己这次出门的目的不是就为了这个吗?现在眼看完成任务的几率越来越高了,自己答应一下而已,何乐而不为呢?于是她忽略了心中一丝淡淡的黯然情绪,点了点头道:“好!” “你——,答应了?”慕容英以为她要思考一下,没想到她轻易便答应了,脸色露出了喜色。 “但是,,莫大哥,出来这么久了,我还没拜见过公公婆婆,不知道何时带我去拜见二老?”叶问情看着慕容英,希望他能对她说出实话来,那么,也许她也会告诉她实情。 “二老?”慕容英一惊,看着眼前这个有着自己妻子名分的女子,犹豫这要不要告诉她实情。 “怎么?”叶问情瞪着眼看着慕容英,装得一脸无知。 “不是,没什么!”该死,刚刚说着要尽丈夫的责任,要试着喜欢她,喜欢她的第一步,就该是信任她吧?想到这里,慕容英微张口,问道:“问情,不管任何情况下,你都愿意当我的妻子吗?哪怕我犯了弥天大罪?” “我是你妻子啊,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既然嫁了你,不管什么情况,我都是你的妻子,除非你休了我!”叶问情坚定地说着,眼中透出希翼的神采。他这样问她,是想充分信任她了吗? “那好,我——哇!”慕容英一张口,刚说了两个字,忽然一捂胸,嘴中吐出一大口嫣红的鲜血来,人也直直向前倒去。 回京(十七) “你怎么了?”叶问情晃了神,用尽全力扶住他下滑的身子,往一边的床上挪动。 “没事,和踏雪动手的时候耗了太多内力,本该好好养着不能擅动真气的……”慕容英的脸色已近苍白,却依然撑着最后一口气,为叶问情解释,勉强支撑的后果,让他最后的话语被更大一口鲜血淹没。 “你别说话了,先躺下。”叶问情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慕容英扶到床上躺下,用袖子拭干他嘴角的血渍,见慕容英的精神已经开始涣散起来。 “你别睡,撑着点,我帮你看看。”叶问情低唤着慕容英,有些心慌地抓过他的手搭起脉来。 五脏六腑都被震伤了,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叶问情定定地看着慕容英越来越迷茫的眼神,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叶问情虽然没练过武功,但是也知道,在内力受损的情况下,擅动真气的话,比受了严重的外伤再和别人交手更伤身。 他应该是在万花楼和那杀手头领模样的人交手时收的伤吧?明知道自己不能擅动真气,却还是坚持要救他。而且他居然带伤和她跑了那么远,还和他讲了那么多话,难怪他讲话那么着急,像是要立刻讲完似的。那个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自己受伤了吧? 怎么办,怎么办? 这里一点伤药都没有,她也没有办法出去,这里离地面有有二人高的样子,她根本上不去。就算她上去了,会不会再遇到那些杀手呢?能平安把药买回来吗? 叶问情急得满地打转,一时间没了主张,心里从来没那么慌张过。 “你别睡,千万别睡啊,你要是出了事,留下我一个人,我要怎么办?”当务之急还是要让慕容英保持清醒,他若是一头睡下去了,怕是再也醒不来了。叶问情的心中开始恐慌起来。 “笃笃,笃笃”头顶忽然传来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人在敲击地板,叶问情心中警铃大作,跑到她和慕容英落下的地方,抬头死死地看着上方的地板。 “少主,莫大爷,你们在下面吗?”熟悉的女声传来,那声音向是被什么力量使劲汇集到了一起,强行灌入了地下。 回京(十八) “是谁?”叶问情压低声音小心地问道,上面的声音,她有点不确定。 “少主,是我啊,我是香儿,还有冷叶姐姐也来了,你快让我们下去!”上面是冷香惊喜而焦急的声音。 “香儿,你们终于来了!”叶问情差一点喜极而泣,再看看周围,却不知道机关在哪里,忙对上面说道:“香儿,我不知道机关在哪里,那个,莫大哥,莫大哥他受了内伤昏倒了。” “那怎么办那?我们怎么下来?”香儿一听也急了,在地板上使劲踩踏,对冷叶怪道:“我说拉冷情一起来,你非不让,要是他在,一定能解开这个机关的。” “香儿,香儿,你听我说,先别怪冷叶!”叶问情思索半晌,回过神来,叫着冷香。 “少主,你说,我在听。”冷香果然挺了她的乱踩乱踏,凝神听叶问情吩咐。 “我记得他带我下来的时候在墙壁上摸索了一阵,但是太黑我看不见他碰了哪里,然后地面就裂开了!”叶问情努力回忆着当时的情景。 “少主,知道了,我们找找。”冷香回答,接着便没有声音来传来。 许久,都没有消息传来,叶问情有些急了,问道:“香儿,香儿,还在吗?找到没?” “少主,这里的砖都一模一样,我们要一块块摸,要时间。”香儿也有些着急。 “对了香儿。”叶问情再想了下当时的情景,道:“当时我们进了门,背对这门,然后他左手搂着我的腰,所以,他只能用右手去开机关,对了,那个机关,应该在进门右手边。” “知道了,少主,我们试试!”冷香领命,又恢复了安静。 正当叶问情等得心焦,头顶忽然裂开一个大口子,随着“哎呀”两声惊呼,落下了两名黑衣女子。 “香儿,冷叶,你们来就好了。”叶问情激动地拉住两人的手,不理会头上缓缓合拢的地板。 “少主,我帮他看看伤势吧。”冷香发现不远处床上躺着的慕容英,就要走过去。 “香儿,先别……”叶问情一把拉住她,小声道:“他还有些知觉……” 回京(十九) “不妨事,少主,待会过去,你挡住他的视线,我点了他的睡穴就好了。”冷香胸有成竹地说道。 一边的冷叶则莫名其面得看着两人,不知道她们在打什么哑谜。 叶问情快步上前,坐在床头,低下头,轻声对着慕容英唤道:“莫大哥,有人来救我们了!”整个身子,正好挡住了慕容英的全部视线,当然,现在的慕容英早没有精神注意这些,只含糊地“嗯”了一声。 而另一边,冷香早已一个箭步跑到叶问情身后,偷偷伸出两个手指,趁慕容英不注意朝他的睡穴点去。 慕容英只来得及迷迷糊糊看见叶问情身后冷香露出的半个身子,便昏睡过去。 “他受了很重的内伤,你们有什么办法可以救他?”叶问情见事情搞定,有些忧郁地看着冷香和冷叶。 “少主别急,我先帮他看看,这个是金疮药,你先处理一下他的外伤。”冷香一手搭住慕容英的脉,一手从怀里取出一个白色的瓷瓶递给叶问情。 武林中人行走江湖,总会随身携带一些伤药,而伤药中,又属金疮药最常见。像冷香这种每日与毒虫毒草为伍的人,这药更是最常备的。 经冷香的提醒,叶问情才发现慕容英左手臂上居然有一条长长的伤痕,自己真是太大意了,居然没有看到。慕容英满身血迹,她本以为那只是杀手们沾到他身上的血渍而已,原来他收了伤,却一直没吭声。 好在,慕容英当时似乎点了左手的穴道止血,因此伤口也已经开始有些结疤,叶问情给他上了金创药,再撕下自己内衬裙的布,当作纱布,为他包扎起来。 “少主,国师受了很重的内伤啊。”正当叶问情为慕容英包扎之时,冷香已经知晓了慕容英的伤势,对着叶问情说道。 “有办法救他吗?”叶问情最关心这个。 “这里没有什么好的伤药,我只能尽力。”冷香叹气,不大有把握。 “那好,你尽管试试!”叶问情孤注一掷,将希望寄托在冷香身上。 “有水吗?先用谁冲金创药让他服下吧,我和冷叶分别输些真气给他,帮他的内伤尽快愈合,现在只有这个办法了。”冷香指指药瓶对叶问情说道,现在只能尽人事而听天命了 回京(二十) 叶问情用碗端了水过来,这里居家物件齐备,倒是好处不少。 撬开慕容英的嘴,将药水灌下,好在他的牙关并没有因为忍痛而紧闭,一切都算顺利。 等灌下了药,冷叶和冷香将他扶了起来,在他背后盘腿而坐,从背后大穴将本身真气缓缓输进慕容英体内。 叶问情在一边也帮不上忙,只在一旁站着。 见二女迟迟都没有站起身,她心中越发担心,又不清楚情况,还不能询问。越是不清楚情况,她便越是担心,一时间心中思绪更加繁杂起来。 似乎过了千年万年之久,久到叶问情以为自己已经不存在这个世上的时候,冷香和冷叶才将慕容英轻轻放到床上,站了起来。 “怎么样?”叶问情忙不迭上上前问情况。 “没事了,国师身子底子好,内力也雄厚,刚才我们已经帮他稳住了伤势。”冷香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解释道,“不过,这段时间,他需要静养,怕是怎么也得三五天的。”冷香有些担忧。 “冷香!”叶问情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拉住冷香。 “什么事?”冷香有些不解。 “我和他在这里的事情回帮中最好不要讲起,上次莫大哥说凤儿来信,说有内鬼,我怀疑那个内鬼,是我们帮中之人。”叶问情看一眼床上的慕容英,对冷香告诫道。 “少主,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冷香嗔怪地看着叶问情道:“你没看机关都已经关上了吗?我们又怎么出去?你还是想想,待会他要是醒了,见到我,你该作何解释吧!” 经由冷香一提醒,叶问情也回过神来,慕容英还躺在床上没有知觉,只有他才知道如何出去,可是他若醒来,见到冷香…… 叶问情心神不定地看着冷香,想了想道:“香儿,要不你先把脸蒙起来,我们一起先找找机关,试试运气如何?” “也只能这么办了。”冷香耷拉这脑袋,有些不甘愿地从内衣处撕下一大块布来,蒙在脸上,边蒙还边说道:“其实,把他直接抓回去不就完了吗?干嘛费那么多周折?” 泄欲(一) 冷香,对不起,你知道我的性子。”叶问情有些歉然地抓着冷香的手说道,倒让冷香再也说不出抱怨的话来,只说道:“少主,我们赶紧找机关吧,最好赶在他醒之前。” 叶问情主仆三人开始到处摸索起来,只是地方虽然不大,但是要每寸都摸编也是需要时间的,因此半个时辰下来,竟然一无所获。倒是床上的慕容英轻轻“唔”了一声,惊动了她们。 叶问情朝冷香使个眼色,示意她找个不起眼的地方站着,然后跑到慕容英身边问道:“莫大哥,你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你们……,在干什么?”慕容英脑子已经开始清醒,但是眼神依然迷茫,显然,他听到了她们翻箱倒柜的声音。 “奥,刚刚爷爷派的人找到我们了,帮你治了伤,现在她们要回去帮你拿药,却找不到出去的机关。”叶问情急中生智,倒是让她想到了怎么套慕容英的话来。 “在床边……”慕容英吃力地说出三个字,手指轻轻动了下,指指床尾。 原来在这里啊,叶问情吁了一口气,她们光想着在四周找,没想到这机关就在眼前啊。手一触床尾的石壁,那石壁便凹陷了一块进去,头顶的地板果然再次裂开来。 “你们快走吧。”叶问情朝冷香点点头,微微侧身挡住了慕容英的视线。 冷香也不多言,和冷叶一起,跑到那开口下,一个纵身便跃了上去。 刚迷茫睁开眼的慕容英,见两个黑影在眼前掠过,窜了出去,心中一动,嘴唇微启,说道:“这个……,背影……好熟悉……” 安静的地下室,感觉不出外界黑夜或白昼的喧嚣,这一刻,时间如静止一般。 蹙眉,凝视着床上昏睡的俊颜,叶问情的手轻轻划他略显苍白的唇。 如果,真的不用考虑外面的纷纷扰扰,她是否还能是他的妻? 叶问情的嘴角,弯起一抹苦涩的笑意。 冷香离开的那一刻,真的是让她出了一身冷汗,她以为,慕容英认出了冷香,强压着心中的慌乱,稳定住自己有些微颤的声音,道:“那是冷叶呢,她刚刚来给你疗伤了,这会出去帮你找伤药去了。” 泄欲(二) “是吗?”床上的人不是很确定,“我怎么好像看到两个人影?” “你伤势刚稳定,眼神还不好,看人有叠影呢。”叶问情发现自己撒谎的经验越来越丰富,谁让她从小便生活在一个巨大的谎言里呢? “奥!”慕容英居然没有怀疑,他真的已经很累很累了,累到不愿再去想任何问题,只想好好睡一觉。 他曾经说过,要试着,接受这个和他有夫妻名分的女子,那么,就信任他吧…… 闭上原本就十分费力才睁开的眼,不想再浪费一丝一毫的力气。 看着床上的人熟睡,叶问情竟然有些后怕起来。 刚才真的有那么一刻,她以为自己可能会失去他。那一刻,她突然发现,原来,失去他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什么时候起,这个男人,竟然已经成为了自己生命的意义? * 京城,某建造奢华的府邸内。 一个黑纱蒙面的女子正大发雷霆。 “混账,一群没用的东西,三十几个人,抓个没武功的女人都抓不回来!”女人凄厉的叫骂,夹杂着几个男子的哀嚎声,透过屋子,传入静寂的夜空之中,带着几分诡异,令人毛骨悚然。 “娘,你又生气了?来,别气坏了身子。”王子道的声音不含情绪,似乎纯粹为了劝人而劝人。 “你怎么养了这么一群废物!”那女人一看王子道,火气更甚。 “娘,你也知道,那姓叶的女人不是一个人,她身边可是高手如云啊。”王子道辩解。 “哼,你不需要找借口,我告诉你,黑水那边可是已经开始在催促我们了,再不有所动作,他们可要放弃我们单独行动了。你给我个期限,什么时候逼药王就范?”女人的语气不容争辩,即便是对着儿子,也是森冷森冷,没有情感。 “娘亲,你不觉得奇怪吗?”王子道不答反问。 “奇怪什么?”女人缓了语气,沉声问道。 “那叶问情身边似乎一下子多了好几个高手,而且似乎是忽然出现的,儿子在想,药王谷调派那么多高手到京城里来做什么?还有,那个老家伙说,他们的人先住在一处宅子里,儿子在想,药王他到京城购房做什么? 泄欲(三) 那药王可不像是有太大野心的人啊,那么那个人的话,到底有多少可信度?”王子道看着盛怒中母亲,冷静地分析道。 “那依你的意思呢?”女人不动声色。 “依我看我们的行动已经在京城引起了轩然大波,应该先暂停一下,找人再去探探虚实。”王子道建议。 “好,反正我这次回京带恋凝一起,就是这个意思,你去跟她说吧,我累了,你下去了。”女人挥挥手,仿佛疲惫之极。 “是,儿子告退!”王子道恭敬地退出屋子,嘴角泛起冷笑。 恋凝,这就是你得罪我的下场。 * 府内客房,恋凝正安睡,一抹黑影溜进了屋内。 “恋凝!”冰冷的呼唤,传入恋凝的耳中,让她及不舒服地睁开了眼睛。 “少爷!”恋凝一惊,便要行礼。 “夫人让我来告诉你,你晚你再去探探那人的口气。”王子道的语气带着一些幸灾乐祸。 “少爷,你还要我去伺候那个老头子?”恋凝悲从心底冒出,凉透了全身。 “怎么,不愿去?你看清楚,这里再没有华姨护着你了。”王子道凉飕飕地说道。 “少爷,我为了你,什么事情都可以做,你答应会对我好的,你答应的,是不是?”恋凝的眼中依然痴迷。 “当然!”王子道忽然笑了,透过窗外月光的照射,那笑,绝艳,迷人。 “少爷……”恋凝痴痴地看着那抹艳笑,失了神,这时刻,即便让她立刻死去,她也绝无怨言。 “恋凝……”王子道压低的声音沙哑起来,带有致命的吸引力。身子慢慢地靠近床边,男性诱人的气息在恋凝的上空盘旋,让她快要窒息。 “少爷……”恋凝低低的呼唤,像是一种邀请。王子道的手猝不及防地伸进了那裹住娇躯的锦被之中,自上而下,从肚兜外滑入,熟练地握住了那一处丰盈,轻轻地揉捏着。 “少爷,少爷……”恋凝娇喘着气,享受着胸前传至全身的酥麻感觉。 “舒服吗?”王子道笑得如恶魔一般,手上毫不懈怠,另一只手已经解开了恋凝背后绑住肚兜的丝带,手指熟练地在她背上缓缓滑过,性感的唇,已经含住了她的耳垂,慢慢滑下,自颊边,颈部,锁骨,乳沟…… 泄欲(四) “少爷……啊……快点……”已近迷离的恋凝已经经不起挑逗,纤纤玉指牢牢抓住了王子道的衣襟。 “别着急……”王子道狐媚笑意更甚,修长的手指已经转移的了阵地,滑过恋凝的平坦的小腹,缓缓伸向了那私密的花蕾。 “少爷……要呀……”恋凝已经娇喘连连,感受着身下的抽动。 而王子道却忽然停止了动作,站起了身。 “少爷……少爷……快快……我受不了了……”恋凝感觉忽然停止了动作,记得娇吟出声。 “你现在的状态很好……”王子道一脸正色地看着她,脸上拿有一点点刚从情欲中脱离的样子,伸手轻轻在恋凝身上一点,然后连同那锦被一起将她抗在身上,朝门口走去。 从侧门来到京城街道,左转右拐,便到了一处宅院。 飞身越墙而入,进了院内,到一处房门前敲了三下门。 门“吱溜”一声开了,王子道便将用锦被裹着的恋凝送进了屋内。 恋凝面如死灰,死死地盯着屋外王子道的黑影,感觉自己被人拖进了屋内,她知道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 少爷,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她,她为他付出了一切,甚至让他利用自己的身子来帮他办事,没想到确实这样的结果。 王子道在屋外站了一刻,听得屋内传来一波接一波男女交欢的喘息声,他满意地翻身上了屋顶,看看自己出来的方向,忽然回转身,朝另一处跃去。 刚才挑逗恋凝,自己身下早已紧绷,如果不是自己克制力够好,怕是已经功亏一篑了。 他记得那个方向,有个曾经背叛了他的女子,是该去讨债的时候了。 从来只有女人求着他王子道爱她们的,她还从未被女人如此耍弄过。 轻扣客栈内一处客房的窗棂,他知道,她昨天从万花楼出来以后便一直住在这里。 “谁?”里面是女子警戒的声音。 “我!”王子道的回答十分简短。 “你来干什么?”金面的声音慌乱起来,这个男子怎么如鬼魅一般,哪里都会出现? “你想吵醒其他人吗?”王子道的话语很明显,如果不开窗,他便即刻叫醒所有的人。 过了许久,屋内的人似乎下定了决心,就义一般地开了窗。 泄欲(五) “你还没忘记我嘛……”王子道邪魅地一笑,挑起金面的下巴。 “你……你到底想干吗?”金面慌乱地往后退,却被王子道一伸手,揽进了怀里。 “有个女人,再和我有了鱼水之欢后,一声不响地跑了,你说我该什么惩罚她?”王子道此刻紧贴着金面,原本有些被压抑的欲望,在她落入怀里那一刻再次高涨起来。 “不是……,你听我说,我是有了主子的消息……所以……所以……”金面结结巴巴地解释,却感觉危险离自己越来越近。 “在你心里,你主子永远是第一位的吗?那我是什么?你暖床的工具吗?”王子道冷笑。 “不……不是……”金面张口结舌,这个男人,总有本事将事情颠倒了说。 “不是是吗?哼,女人,我要给你个教训,耍我的后果是很严重的。”王子道将金面狠狠地扔在了床上,开始解自己的衣衫。 “你,你要干什么?”金面咽了口水,惊恐地看着他。 “又不是第一次,你装什么烈女?”王子道轻蔑地看着她,脱掉外衫和裤子,手已经转移到了金面身上。 “我求求你,不要……”金面的话语中,带着哭腔。 “你若不想吵醒别人,你就别出声!”王子道早就抓住了金面的弱点,威胁道。 果然,金面一听,不敢再出声,只将自己的身子缩成了一团,往床角靠去。没想到被王子道一把拉过,快速地除去了她的衣衫,然后,毫无预警地,将他的某个部位刺进了那根本还没有丝毫准备,且干涸的花穴之中。 “啊……唔……”下身剧烈的疼痛让金面尖叫出声,却立刻被王子道的手给紧紧捂住。 “唔……”金面难受地扭动着身子,却让王子道的欲望一发不可收拾,在她体内快速抽动着。 终于心满意足的男人,望着穿上一脸菜色,满头冷汗,如死尸般仰躺在床上的女子道:“请你记住这次惩罚,下次,你不会那么幸运,我还有的是办法……” 说完,批上外衫,脸色冷若冰霜一般,窜向来时的窗口,隐入茫茫的夜色之中…… 泄欲(六) 躺在床上的金面眼睛半开半张,脸上没有丝毫情绪。 但是她的心里,却第一次想到了死。 那一次,她又一次收到慕容山庄的来信,看来山庄并没有打算放弃她。 但是那消息,却喜得她再想不到其他的事情。 他没有死,原来他没有死! 那消息像是仙丹,有起死回生的作用。 什么都来不及想,她便即刻打了包袱,走上来回程的路。 就算他成了亲,就算,她只能做他一生一世的影子,她也认了。 可是她没想到,那个男人居然追到了京城,怎么办?怎么办? 以后肯定还有和他有纠葛,她该怎么办? 慕容英躺在床上第三天,神智已经清醒了许多。 在这期间,冷叶来过一次,带着一些伤药,而慕容英也完全信了叶问情的话,没再深究背影的事情。 他们两人,第一次相处得那么融洽,没有猜忌和怀疑,有淡淡的甜蜜和幸福洋溢在两人周围,生活开始带上了微笑的色彩。 只是,这样的日子还能过多久,现在的美好焉知不是暴风雨前夕的宁静? 看着喝了药熟睡的慕容英,叶问情陷入沉思。 一边顶上传来的响声惊动了她,回转身,却看到了冷叶和冰隐。 “冷叶不是告诉你不能让别人知道……”叶问情一见冰隐,开始责怪起冷叶来。 “少主,冰隐绝不会是内鬼的!”冷叶肯定地回答。 “也罢,你没再告诉其他人吧?”叶问情叹口气。 “我……”冷叶迟疑了一下,说道:“没有,再没告诉其他人了。” “那就好!”叶问情点点头,问道:“你们这次来有什么事吗?” “少主,星大哥,说要见你……”冷叶看着叶问情艰难地冒出一句话来。 “不是说再没有别人知道了吗?”叶问情冷了脸,厉声问道。 “星大哥,不算外人吧……”冷叶自知理亏,声音也变弱了,被也问其故狠狠一瞪后,再加了一句道:“可是当时,他深受重伤还非要出去找你,我们拦都拦不住,后来冷香心一软,就私下偷偷告诉她了。” 泄欲(七) “他——,手了很重的伤吗?”听得原因,叶问情心一软,口气也缓和了许多,脸色有些担忧。 “放心吧,现在已经好多了,已经能下地行走了,只是暂时还不能和人动手,和——,和莫大爷的情况差不多。”冷叶看着好命地躺在床上休息的慕容英,同样都是受重伤的人,待遇却差了那么多! “他要在哪里见我,怎么没见他来?”叶问情有些疑惑地问道。 “他说,他目标太大,帮中那么多人看着,他和冷香会想办法在城外土地庙和你见面,他让我叫你戴上这个,现在是晚上,外面人不多。”冷叶从袖子中掏出一张薄入蝉翼的人皮面具递到叶问情手上。 “这……”叶问情一愣,有些疑惑。 “你现在已经被人盯上了,还是易容比较好,这是星大哥的意思。”冷叶解释。 “也是!”叶问情暗笑自己安逸的日子似乎过得太久了,都忘记了外面世界的险恶。 回头看慕容英,正一脸笑意地看着她,带着一丝疑惑,似乎等着她来解释。 缓步上前,俯下身,叶问情柔声道:“莫大哥,踏雪有事要找我商量,我要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她知道慕容英受伤后无法动真气,听力和视力都没有以前来的灵敏,所以解释给他听。 “好,你当心点,早去早回。”慕容英的性子已经改变了不少,至少,他现在不会再为了听到踏雪的名字而火冒三丈了。 冷叶帮叶问情带好人皮面具,将她易容成一个貌不惊人的中年男子。 叶问情又吩咐冰隐照顾好慕容英,便随冷叶出去了。 灯火通明,昼夜不分的地下室里,就剩下了冰隐和慕容英两个人。 “冰姑娘,你坐吧。”慕容英虽知叶问情和冰隐是主仆关系,倒也没把冰隐当下人,客气地招呼道。 “不用了,我要出去一下,你自己好好躺着吧!”谁知冰隐并不领情,回转身,开了机关,便离开了。 慕容英目瞪口呆地看着冰隐离去的背影,问情不是让她照顾自己吗?她怎么能不听命令走了呢? 这女子的脾气也真是奇怪,浑身上下冷冰冰的,倒是很配她的名字。 泄欲(八) 慕容英自嘲地苦笑了一下,要不是自己受了伤,哪会沦落到需要人照顾的地步?不知道金面银面他们在外面怎么样了,慕容山庄情报组织是否运作正常。 正当他户思乱想间,地下室的入口忽然再次打开了。 是冰隐回来了吗?这里似乎越来越不安全了。慕容英盯着入口处迟迟没有动静,起了疑心,全身戒备起来。 不一刻,一袭银白色的锦衣的男子旋身飘落,白薛落地,悄无声息,背对着慕容英站定。 “你是谁?”慕容英心中警铃大作,以他目前的身子,连个三岁的孩童都可以致他于死地,而来人的功夫明显不弱,就算他还是以往的内力全在的慕容英,怕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锦衣男子未答话,缓缓转过身来,只见他脸上戴着半边精致的银色面具,在灯光摇曳室内闪着鬼魅般冷冷的光芒,而另一边的眼睛周围则贴了一圈同样闪着银光且长短不一的白色羽毛,最长的那根,一直延伸到了鼻梁下,那面具配上银白色的锦衣,衬得男子如天神临凡一般威武不凡。 他的手上,举着一把汉白玉做骨架,白绸为面的折扇。此刻外面虽是春暖花开之际,但是却还未到炎炎盛夏,慕容英当然不会蠢到认为那白玉扇是用来扇凉用的,更加不会以为,那是这个男子用来显示身份的装饰品,因为这个男子全身上下散出的不凡气息,根本已经不需要任何外在的东西来装饰。 那么,只有一个答案。这个男子手上的扇子,必定是他的兵器。 慕容英冥思苦想,在脑中搜索着江湖上用汉白玉折扇做兵器的高手,但是却一无所获。 从对方落地的功夫来看,这个人绝不会是个籍籍无名之辈,自己怎么会没有任何印象呢? “你不用想了,在下并不算是江湖中人。”那男人似能看懂人的心思,一语说中慕容英所想。 慕容英愕然,自十八岁接管了慕容山庄的情报组织,自己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轻易地猜中了心思,于是他再问:“你是谁?” 泄欲(九)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男人讲话带着一阵阵“嗡嗡”的闷声,唇一动都未动,慕容英知道,他讲的是腹语,一种用内力凝于腹腔,然后发出声音的功夫,看来这男人的功夫已经到了臻化境界,便是自己功力完全恢复,也绝不是他的对手。 不过这样一想,慕容英倒反而没了先前的不安,看来这个男子并不是来取他性命的,因为,他的性命,旁人若是真要取,只要吹灰之力。 “我不知道你是谁,总该知道你来这里是做什么的吧?”脸色迅速镇定了下来,进入了良好的交谈状态。 “不亏为国师大人,年轻有为,难怪连当今公主也看中了你,要招你为东床,果然是有些与众不同,全身不能动弹,还能如此从容。”男子的话中带着写赞许。 慕容英心下一惊,这男人怎么对他的来历这么清楚? 原本以为,这男子不以真面目示人,还用腹语和他交谈,必定是熟识之人,可是听他刚才的语气,又像是初次见面,当下安兵不动,只静静地看着他。 “不想知道我来的目的吗?”男子见慕容英一直不言语,不由有些奇怪地问道。 “不,我很想知道。”慕容英的回答出乎意料,“不过,你人都来了,我迟早都会知道你的目的,有何必浪费精神问呢?毕竟像我这么个身受重伤的人是不浪费任何精神的。” 慕容英毫不在乎的语气让锦衣人呵呵笑起来,道:“驸马爷倒是有趣得很。” “别叫我驸马爷,我和公主未曾拜堂,所以并不是夫妻!”慕容英纠正。 “好吧,国师大人。”那人从善如流,道,“看来国师大人还是很介意这门婚事的,不知道被你妻子知道了这件事情,她还能不能陪你亡命天涯呢?” “你想做什么?”慕容英惊得微抬起了头,这个人太可怕,居然连情儿都知道? “你别激动,这对你的伤不好。”那男子伸出修长白净的手,按住激动的慕容英,道,“我这次来,不过想跟你做一笔交易。” “交易?”慕容英不明白男子的意思。 泄欲(十) “最近‘睡莲‘教在地方肆虐想必国师大人也听说了吧?”那男子缓缓地说道。 “这个我自然是知道的。”慕容英点头,不知道他们的话题和“睡莲”教有什么关系。 “我要你慕容山庄出面,和‘睡莲’教对抗。”锦衣男子沉了声,语气微冷。 “‘睡莲’教如果肆虐,要镇压也是朝廷出面,何时轮到我们慕容山庄管了?”慕容英反问。 “慕容山庄查了这么久,难道你们就真没擦出点什么来吗?”男子露于外的左眼一挑,胸有成竹的看着慕容英。 “那不过是和人打的一个赌罢了,再说,我只说要查,并没有答应要打!”慕容英说话滴水不漏。 虽然最近发生了许多事情,但是在大事上,他绝对不含糊。 在和“暗夜”的赌局发生不多久,宫里便出现了冷宫内人失踪的事情,这事虽然朝廷并没有公开,但是,他也查到各地官府似乎在通缉一个女人,而宫中的人说,他们已经很久没听到冷宫内有任何动静了,这一切不得不让他产生了联想。 这冷宫中的女人,他自然也是知道来历的,因此,他进行了进一步的联想,但是联想的结果,实在太过骇人。而“暗夜”那边也长久都没了动静,他便想能拖一日便拖一日,毕竟,这件事情的真相极有可能会动摇了国之根本。 “你们一定查到什么,是吗?”锦衣男子并不想在查字或打字上做文章。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慕容英冷笑,道,“你既然说是交易,那么我做事,就必定有个价了?说说你的筹码。” “果然是天应首富之家,做起生意来,一点都不含糊!”锦衣人赞道,却不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只问道:“难道你就要一直这么流亡下去吗?你舍得下你的父母,也舍得你的妻子跟着你一起受苦?” “我没得选择。”慕容英别过头,不愿回答。 “不,你可以选,现在我就让你选!”锦衣人很有自信地说道,“一生都不见你的父母,带着你的妻子,或许将来还有你们的孩子亡命天涯,过着提心吊胆朝不保夕的日子,或者,接受我的提议,剿了‘睡莲’教,我保你可以正大光明带着妻子回慕容家。” 泄欲(十一) “我为什么要信你?”慕容英一脸的不信任,这事恐怕连皇上都办不到,毕竟,他和情儿定亲的事情全天下都知道,为了保住皇家的脸面,他一定会不择手段让自己成为驸马,除非自己死了。 “你不一定要信我。”锦衣男子似乎并不在意,“就像你做生意,把货物交出去的时候,也不能肯定银子就一定会平安地到自己手上。” “你无法让我相信,我又怎么和你做生意?”慕容英微愣。 “你可以选,毕竟你现在自己没有任何办法让自己脱离困境不是吗?那么,何不试着相信我一次?”锦衣人摇摇扇子,一点都不急。 这个男人,这么有自信?只是,他身上的气息,让慕容英觉得,他说的是真的。在江湖上摸爬滚打许多年,看人的直觉,他还是有的。 慕容英微微皱了眉,他说有办法,也许以后就不用再躲躲藏藏了,要相信他吗?可是这件事情,难度实在太大。 是该摆脱一下现在的状况了,慕容英眼前浮现出叶问情温存地微笑的脸,牙一咬,对那锦衣人道:“好,这笔买卖我做了。” 锦衣人临走扔给慕容英一粒白色的药丸,清香扑鼻,闻之都心旷神怡。 “这是疗伤的圣药,服用后保你三天恢复功力,七天之内,功力还能提升。”锦衣人解释。 慕容英接过,一口吞下。 “你不怕我下毒?”锦衣人好笑地看着他。 “你不会的。”慕容英轻笑,很有自信。 “这么有信心?”锦衣人眉都不挑一下,只是随口问。 “我要替你办事,自然得有良好的身体,再说,你要杀现在的我,只要两个手指在我脖子上一掐就行了,我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何必费那么多周折?”慕容英笑言。那药丸入口甘甜,味道不错。 “你可知道江湖上有一种毒药,毒不死人,但是每月发作一次,发作时令人痛不欲生,此药无法根治,只能靠每月服一次解药来减轻痛苦?”锦衣人欺进慕容英身侧,语气神秘难测。 慕容英背后一凉,出了一身冷汗,随即镇定地问道:“你会吗?” 泄欲(十二) “你说呢?”锦衣人反问。 “你不会。”慕容英自信地回答。 “这么肯定?”锦衣人斜睨慕容英一眼。 “你不是这种人。”慕容英肯定地回答,“因为你不屑!” “哈哈哈哈……”锦衣人笑起来,张着嘴,声音却还是从腹内发出,显得沉闷而诡异。 奇怪,难道他是个哑巴,怎么连笑也用腹语?慕容英满脑子疑惑。 “年轻人,你很有趣,不过我要走了。”锦衣男子笑完,手往床尾一安,打开机关窜了出去。 慕容英微皱了眉,他对这里的机关这么熟悉?谁告诉他的? 刚刚冰隐为什么要离开,冷叶为什么要带问情走? 有些答案似乎正在浮出水面,慕容英想要抓住些什么。 冰隐和冷叶可能知道些什么,如果今天问情见到了踏雪,那么,可能踏雪也知道一些东西,那么问情呢,她知道吗?那个他口口声声说要信任的女子? 她被带走,是巧合,还是有意安排? 锦衣人为什么要慕容山庄插手管“睡莲”教作乱的事情?如果慕容山庄和“睡莲”教扛上,谁最能坐收渔翁之利? 慕容英看着紧闭的出口,感觉答案就在眼前,可是串接不起来。 问情呢,她怎么还不回来? 是知道了事情真相,还是入了险境? 慕容英心中,越来越不确定起来。 * 叶问情易容出得地面,发现冷叶在那小黑屋里居然已经备好了一套衣服,她感激地朝冷叶笑笑,必定是考虑到了在地下室里当着慕容英的面换衣服不方便吧? 自从被人一路追杀,叶问情只在回万花楼时换了一套衣衫,经过一场血战和一路奔波,再加上在地底几天暗无天日的生活,那衣服早就脏得有些发臭了。此刻换了新衣,连精神也变得清爽起来。 出得街道,外面一个行人都没有,只能听到远处更夫传来悠远的打更声。 冷叶带着叶问情在清冷的街道上行走,没走几步便到一处小巷,小巷内一棵树旁停了一辆马车,马匹正栓在树上,车上空无一人。 “少主,上车吧,我们这就去城外。” 泄欲(十三) 冷叶将叶问情带至马车边,扶着她进了车厢。自己接开栓马绳,回到马车旁边,轻轻一跳,坐在马车的辕子,拿起一旁的马鞭往空中轻轻一挥。马车不紧不慢地朝城外驶去。 秦都北城门外的土地庙,年久失修,早已没什么香火,就算是白天也没什么人烟,更不用说晚上了。 踏雪早已在庙中等候了多时,虽然一路策马行来,还是会牵动身上刚刚结疤的伤口,撕裂了一样的疼。但是,他还是来了。在知道叶问情消息后,当他第一次能站起来的时候,便迫不及待地打点了一切,想要见她。 “嘀哒”的马蹄声渐近,踏雪的心也跟着那节奏上下起伏。 声音停驻,过不久,门便“吱呀”一声被推开,飘进浅浅的灰尘,然后走进两个人来。 “情儿……”踏雪叫得有些忘情。 “踏雪,你没事吧?”叶问情疾步上前握住他的手,有些激动地看着眼前的人。 “少主,星大哥,你们谈,我出去望风。”冷叶知会二人一声,回转身出了庙门。 “我没事,你呢,你过得好吗?”踏雪深深地看了叶问情一眼,问道。 “我没事,我在慕容山庄的密室里。”叶问情语态尽量轻松。 “你——和他吗?”踏雪略一迟疑,还是问出了口。 “是啊,他受了重伤,无法动弹。”叶问情有些担忧,随即又放松一笑道:“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对了,你找我出来有什么事?” 我想看看你不行吗?踏雪的嘴角轻轻抽动了一下,恢复了往常的冷冽,道:“你说帮中有内鬼,你认为是谁?” “说不好。”叶问情抿抿嘴,道:“事情还没查清之前,连你都有嫌疑。” “你怀疑我?”踏雪一愣。 “不是,我相信你。”叶问情急忙解释道,“我是说,我们帮中的人都有嫌疑,我们在万花楼的事情,冷香是跟帮中好多人说过的,各堂堂主还有他们坐下的杀手和神探,所以,有很多人知道,很多人便都有嫌疑。” “这范围太广,如果要查,一个不好会闹得帮内人心惶惶。”踏雪有些担忧。 泄欲(十四) “对啊,这就是我没有下令彻查,而是只要求保密的主要原因。”叶问情深有同感。 “唯今之计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踏雪叹道,“你有没有发现,那些来抓你的人,似乎都认为你是药王谷的人,那,会不会是慕容英那边出了纰漏?” “也有可能,有内鬼这件事是他告诉我的,我想他自己应该已经彻查过了,他身边,跟得最久的就是金面和银面,而凤儿说,我们在级地之山的时候,已经有内鬼,那时金面不在,只有银面一人可查,他一定是查过了,我相信他,就一个人,如果真的是内鬼,他早就查出来了。”叶问情对慕容英这点信心还是有的。 “你很了解他。”踏雪苦笑。 “自小,长辈们便告诫我要做个贤妻良母,凡事以丈夫为先,自小,我也知道,他会是我丈夫……”叶问情的神情似也有些苦涩。 “奥!”踏雪不知该说什么,两人陷入一阵沉默中,半晌,踏雪才开口道,“少主,我最近发现等着我们都人没怎么出现,他们,不会发现了你的真实身份了吧?” “是吗?”叶问情低头,苦思一阵道,“这并非不可能,也许那个内鬼刚开始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也有可能他还不敢把我的真实身份告诉对方,毕竟,‘暗夜’的惩罚是很严厉的。” “你分析得有道理。”踏雪点头。 “这样吧,你回去暗中查一下帮中众人的动向,看看那些杀手还有没有动静,我先回去等待消息。”叶问情对独自留在地下室的慕容英始终有些不放心,冰隐完全不会照顾人呢。 “急着回去吗?”踏雪知道自己的话语中带着酸味,但是还是问出了口。 “嗯,我担心冰隐不会照顾人。”叶问情老实回答,转身就要出门。 “你爱上他了?”踏雪的话脱口而出,让叶问情停住了脚步。 “没有什么爱不爱的,反正,我已经嫁给他了,而且,我必须嫁给他不是吗?”叶问情幽幽地说道。 “记得当初在万花楼,我问你的问题吗?”踏雪放柔了声音,问:“如果可以选择,你想过怎样的生活?” 泄欲(十五) “这个问题,已经没有回答的必要了。”叶问情用手围住自己的身子,似乎很冷,低了头,继续道,“我没得选择不是吗?你我都是身不由己之人,这个中的道理,你也很清楚不是吗?” “情儿……”踏雪心如刀割,低声呼唤。 叶问情抬起头,嘴角漾开一丝笑意,转过头,对踏雪道:“不过,也许我可以学着去爱他,你知道,如果我想做一件事情,就一定会做到的。”说完,自信满满地一笑,快速转过身,拉开门,任自己没入苍茫夜色中。 也许你已经爱上他了,只是你还没感觉到而已。 踏雪看着毅然离去的身影,眼神变得柔和起来。有些感情,错过了,便是一生一世了。情儿,我的情儿,祝你幸福! “夫人。”京城某府邸内,恋凝缓缓拜倒在蒙着黑纱的女人面前。 “有什么新的情报吗?”女人冷冷地问着。 “他什么都说了,他说那个女人根本不是什么药王谷的少主,而是‘暗夜’的少主。”恋凝说话如背书一般,没有丝毫的表情,目光甚至有些呆滞。 “这个老家伙,嘴真硬,居然瞒了我们这么久!”女人恨恨地扶着椅子,说道。 “他还说,前几天他们之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叫叶真情的女人,轻功极高,却不会武功,有可能是真的叶问情。”恋凝继续述说着用身体换来的情报。 “那,那个女人现在在哪里?”女人问。 “那天我们的人去围攻万花楼,她见时机不对,就施展轻功先跑了。”恋凝摇了摇头,道,“他们现在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暗夜’的少主……”女人沉思,“叶真情,真的叶问情……这个‘暗夜’的少主为什么要假扮药王谷的少主呢?” “据说是为了接近慕容英。” “不对,这药王是何等样人,这么可能容忍有人冒充他的孙女?”女人摇摇头,道,“除非药王和‘暗夜’早有勾结,这个叶真情这次来找叶问情,看来她们的交情也匪浅啊……” “听说,她们是结义姐妹。”恋凝点点头。 泄欲(十六) “那,那个‘暗夜’的少主到底是什么来路?堂堂江湖三大情报组织之一,这么会找一个一点武功都不懂的女人来当少主,难道他们就不怕天下人耻笑吗?”女人觉得事情有点不可置信。 “这个,他也不知道,他说当初,这个少主就像是凭空冒出来似的,他们帮中许多人都不服,可是‘暗夜’夜主一意孤行,非要将‘暗夜’交给她打理一年,闹得现在帮中上下是民怨沸腾,苦不堪眼那。”恋凝摇头,脸色似有些不屑。 “江湖传言,‘暗夜’一直和宫里勾勾搭搭的,总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没想到居然被我们找到了老窝,看来这事要从长计议了。”女人语气有着些许欢喜,对恋凝道,“这次,你立了大功,我记在心里,以后不会亏待你的,回去好生歇息吧。” “谢夫人。”恋凝的脸上看不出是喜是忧只恭敬地行了礼,退出了屋子。 门外,王子道正匆匆行来。 “少爷!”恋凝行了个万福之礼,神情是从来没有的谦恭。 “恋凝,你何时这么懂规矩了?”王子道一愣,有些反应不过来。 “少爷是主,恋凝是仆,规矩自然是少不得的。”恋凝低着头,退向路的一侧,道,“少爷请先行……” “不错,看来娘亲教化得不错啊。”王子道用手托起恋凝低垂的脸,啧啧称赞。 转身,离去,不带任何留恋。 恋凝抬头,恨恨地盯着他的背影,眼中尽是怨毒的光芒。今日你如此对我,他日,我必十倍报之…… 王子道焕然未觉恋凝的心思,只疾步到了他母亲所在屋子,推开门行礼道:“孩儿见娘亲。” “有什么事吗?”女人不冷不热地问道。 “孩儿想请母亲移驾血池。”王子道面带喜色道。 “怎么,难道连成了?”女人的话语中也带着一些激动的情绪。 “母亲看过便知。”王子道打着哑谜。 “快带路。”女人似乎有些迫不及待。 “母亲,这边请。”王子道转身出屋,在前面走着。 屋外左侧是条曲幽小径,两旁翠竹郁郁,遮挡着光线,连一丝阳光都透不到小径上。小径九曲十八弯,到了中间便是岔路,若是左边出去,便是府内大路,而右边的小路一直往前走便是一堵石墙。 泄欲(十七) 王子道在石墙边停下,蹲下身在墙上某一处轻轻敲打了几下,石墙中央有扇石门便应声而开。 原来石墙后面别有洞天,开了石门便从里面传出一阵阵如野兽疯狂喊叫的声音,而在石门还未打开的时候,外面却是一点都听不到。原来这石门竟有极强的隔音效果。 再往前走,那声音便越来越清晰,仔细听来,竟是一个男子沙哑中有带点撕裂和尖锐的声音,高亢得让人的心都跟着一颤一颤的,难受之极。 “都这么久了,怎么还是这样。”蒙面女人摇头,她就是不想听到这么难听的声音才让王子道来负责训练他的。 “母亲放心,他最近已经好多了,不过今日神功练成,所以才杀几个人庆祝一下。”王子道似乎一点都不介意这撕心裂肺的声音,而对于杀几个人来庆功如此血腥的事情更是说得轻描淡写。 “那就好,让他没事别乱发疯。”女人往前走两步, “娘,您就放心吧。”王子道推开眼前的一道铁门,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血红的池水,而池水的中央正站着一个全身赤裸的男人,下半身浸泡在水中,双手在池水中一下一下的乱拨,而那恐怖的叫喊声,正是从他嘴里发出来的。而血池的周围,站了一群战战兢兢的男人们,也是全身赤裸,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 那男人在血池中的手忽然向外一伸,手臂在屋内摇曳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惨白惨白,只见他的手在空中只轻轻一挥,池外的其中两个男子便飞进了池子中央,那男子手掐住他们的脖子,轻轻一拧,两个男子便晕死过去了,接着他用手轻轻割开他们的手腕,那血水便慢慢流了出来,滴答滴答地落在池子里面。那个男子嘴角泛起一丝残忍的笑,抓起其中一个男子的手,将腕部放进自己嘴里慢慢吸允着,脸上尽是满足的神色。 “道儿,这些药人是给他练功用的,培养一个不容易,别太浪费了。”女人见此情景,语气似有些不悦,对王子道吩咐道。 “天霸,过来见过夫人。”王子道对那池中忘我的男子呼唤道。 泄欲(十八) “是!”池中男人抱拳朝王子道行一礼,便从池子中央跃起到了他面前,跪下道:“方天霸见过夫人,见过少爷。” 另一边,早有两名男子找了一块长条的布将他的下身围裹了起来。 “听道儿说你今日神功连成了?”女人冷冷地问道。 “是,所以今日属下庆祝一下,特邀夫人前来观看神功。”方天霸恭敬地说道。 “好,你且表演来我看看。”女人点点头。 方天霸得令,走到一边,打开一道密门,里面都是一大块一大块四五人才能抱得过来的大石头。他随手轻轻便托起一块,走到外面,放在地上,对王子道和他母亲地方喊道:“夫人,少爷,你们看好了。”说着双手一挥,“轰”一声,那块石头便成了小碎块,他随即又拿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碎块,放在手上,轻轻一捏,再张开,那石头便如碎得如酥糖一样,从指缝中滑了下来。 “不错,不错。”蒙面女人点点头,带着些满意和赞许。 “娘亲,方天霸现在的功夫可抵得上万大军啊,而且,只要有血,他的功力便不会减弱,还会越杀越勇。”王子道见母亲高兴,忙加了一句。 “嗯,好,好!”蒙面女人连说了两个好,又接着道,“通知黑水国,可以开战了!” 这几日,慕容英在慕容山庄的地下室里养伤。 那个锦衣蒙面人的药丸果然很有用,他服药后,三天就能下床了,而且感觉精力十分充沛,于是第四天,他便易容出了门。他对叶问情说是,那些抓她的杀手怕也认识他了,所以需要易容。叶问情心内透亮,却也不拆穿他,随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叶问情依然扮成中年男子的模样,出了地下室。两人在京城找到金面银面,并在他们的所在客栈要了两间客房住了下来。 “先说说这几日的情况!”和金面银面表明了身份,慕容英便迫不及待地问起话来。 “您和叶姑……呃,主母失踪以后,还经常有些形迹可疑的人到万花楼附近转悠,也有人跟踪我和金面,不过大约过了两三日就消失了踪影。”银面汇报道。 泄欲(十九) “就两三天?他们也未免太没有耐心了点吧?”慕容英皱眉。 “属下也觉得奇怪,不过这几天朝廷上下有些乱那。”银面摇头。 “怎么说?”慕容英来了兴趣。 “听说黑水国在边境囤积了十万大军,似乎随时准备攻打天应。还有,最近民间也流传着许多不利的传言,说当今皇上昏庸,为了给一个小国的什么药王找孙女动用了大批军队,简直是劳民伤财。还说他,当初得了皇位,是杀了他哥哥,也是先帝篡位得的。”银面说着最近的局势。 “哦?”慕容英听到这事想起地下室遇到的锦衣人来,看来这些流言定是“睡莲”教的人在作祟。 “这些流言一传十,十传百,朝中信的人还真不少呢。大有一旦有人举兵起事,大批百姓都会跟随的架势。”银面继续说道。 “嗯!”慕容英点点头,看来这事是得好好布置一番了。复抬头,又问道:“还有什么消息吗?” “奥,冷帮主那边近日传了消息过来,她说她已经到了无泪亭悦宫内,却是没人接待她,似乎仗着他们机关精巧,断定她走不出去。”金面插嘴道,这两天老是精神恍惚,就算是在少主面前,也提不起精神来表现。 “那凤儿她没事吧?”慕容英有些紧张。 “请主子放心吧,冷帮主说她得了叶姑娘送去的悦宫地图,对里面的机关都摸熟了,也找到了送情报出来的路,她让我们帮她谢谢叶姑娘。”就算是知道慕容英已经和叶问情成了亲,金面依然不愿意叫出“主母”二字来,就当是自欺欺人骗骗自己也好,女人,有时候真的很傻。 不过慕容英倒没注意金面的称呼,心里却是感动莫名。 叶问情如果要送冷凤初地图,那就必须在冷凤初到悦宫的中途送去,才能送到。而冷凤初在路上的时候,叶问情正为气自己和冷凤初太过亲热。 没想到她生气中,还记得将地图送给自己的情敌,保她性命。自己有个这么大度的妻子,夫复何求啊? 泄欲(二十) 想到这里,慕容英叫过金面银面,如此如此吩咐道…… * 另一厢,叶问情一到客房,踏雪便急急赶来相见。 在地下室,冷叶冰隐碍于慕容英在旁,很多外面的消息也不好当面说出来,现在难得有个和叶问情单独相处的机会,自然是要抓紧时间好好商量下一步行动的计划。不过怕人多引起别人的注意,最后还是让踏雪一个人来找她。 “黑水国屯兵,‘睡莲’教散布流言,看来,国将大乱啊。”听完踏雪带来的消息,叶问情有些忧心忡忡。 “放心吧,皇上已经派了雷将军去镇守边关,我想一定能镇住的。”踏雪安慰道。 “可是,‘睡莲’教的事情又怎么处理呢?天下悠悠之口,如何堵得住啊?”叶问情依然无法乐观。 “唉……”踏雪也叹了口气,道,“好在跟在我们附近的那些尾巴都不见了,似乎取消了绑架你的任务,也有可能,他们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就不急着抓你了。如果,冷帮主的说有内鬼的推测正确,那你的身份很有可能已经暴露了。” “我的身份如果暴露,那情儿姐姐她不是很危险?”叶问情立刻想到了叶真情,心下慌乱起来。 “放心,叶姑娘轻功天下无双,再加上人又聪明机灵,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的。”踏雪想起叶真情牙尖嘴利的样子,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就她那样子,她不欺负别人已经很好了,谁还敢欺负她呀。 “对了,踏雪,宫里除了派雷将军去镇守边关以外,还有其他什么消失传出吗?”叶问情听得安慰,略略宽心,随即换了话题问道。 “没有了,宫中似乎风平浪静,似乎对‘睡莲’教在地方如此猖獗的事情不闻不问。”踏雪也觉得有些奇怪。 “难道皇上不知道这些事情吗?”叶问情沉思,却又摇摇头道,“这实在不像是他的作风,太奇怪了。” “我们不如等等再说吧,目前我们尚算安全,我回去尽快抓出内鬼,也好保持帮内的清净。”踏雪一时也无法可想,只得先行告辞。 疑窦(一) “等等!”叶问情叫住踏雪道,“如今是多事之秋,帮中的人又不知谁可信,谁不可信,我听‘夜主’说帮中四大杀手皆都靠得住,不如招雷枭和雨倾回来吧。” “这——”踏雪有些为难,道,“他们两个是‘夜主’派去大漠的,现在召回,万一任务没有完成,怕是有些不妥吧?” “他们去办的什么任务?”叶问情找遍了资料宗卷也没查到这两个人的来历。 “这个,是‘夜主’和他们联系的,我也不清楚。”踏雪摇头。 踏雪再度告辞离去,叶问情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沉思着…… * 三日后,天应各地方带头散布谣言者忽然在各个地方的闹市出现,主动承认自己是受人指使散布的谣言,还有些,是漏夜被人送到各个府衙州县,身边有一张纸,列举了他们如何受人指使散布谣言,并且已经画押认罪。 五日后,各地谣言开始慢慢收势,渐渐少去许多,人们开始如常耕作、行商生活,似乎忘记了这件事情的存在。 只是,这期间也发生了一件大事,那就是黑水国和天应王朝终于正式宣战。隐忍了二十年之久的黑水国一夕爆发,亏得有人称震天将军的雷贺挂帅,将那黑水国的骑兵挡在了关外,只是局势依然不容乐观。 局势混乱,但是毕竟远在边关,还没有涉及到京城,因此京城的百姓倒是依旧安居乐业,只有在城门上的公告栏上看到打仗的消息,才会想起远方的人还处于战争的威胁之中。 京城某客栈,客房内。 “踏雪,你说这些事情会是谁做的?”叶问情听得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不解地问着踏雪。 “不确定,但是,我觉得,江湖上有能力做这件事的,除了我们‘暗夜’,怕就只剩一个了!”踏雪眼中有些一丝疑惑。 “你是说……慕容山庄?”叶问情看了隔壁慕容英的房间一眼,压低了声音,却见踏雪点了点头,不由惊呼道,“他疯了?” “这一点,我也想不明白,‘睡莲’和慕容山庄实力相当,他怎么会傻得和他们硬碰应呢?”踏雪也是同样的大惑不解。 疑窦(二) “不会是,他知道了我的身份,帮我们吧?”叶问情大胆假设。 “这绝不可能,以他的脾气,知道了你的身份,那还得了。”踏雪可是旁观者清。 叶问情背手而立,百思不得其解,这个慕容英,她是越来越难以理解了…… 客栈另一间客房内,正立着金面银面和慕容英三个人。 “主子,我们不能这么干下去了,这次行动,我们损失了不少弟兄啊。”银面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平时睿智英明的主子,这次怎么会如此蛮干。 “这个我自有道理,你别管,只管执行就是。”慕容英冷着脸,就是不告诉他原因。 “主子,您不能拿庄里弟兄们的性命开玩笑。”金面进言,定是那个可恶的女人,让主子失去了冷静的头脑,作出这么糊涂的决定。 “金面,何时轮到你来教训我的?”慕容英听得金面的话有些不敬,不由大怒道,“你不过是我的影子,不管任何时候,你要清楚你自己的身份!” “主子!”金面又要讲话,却被银面拉住,说道:“咱们跟了主子这么多年,主子何时下错过决定?主子说的,我们照办就是了。” “可是……”金面依然有些不服,今时不同往日,谁知道主子是不是让那个女人洗脑了? “别可是了,我们去召集弟兄们布置下一步行动吧。”银面连拖带拉,将金面拖至门口,对慕容英行了一礼道,“属下这就照主子的意思去办。”说完,也不等慕容英回答,拉着金面就没了踪影。 见着二人离去的背影,慕容英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何尝不知道和“睡莲”硬碰硬的后果,他们两家实力相当,最后必定是两败俱伤。可是,这个就是“那个人”所想要的呀,慕容英太明白“那个人”的心思。 “那个人”是他所不能违抗的,不如就遂了他的意吧,也显示一下慕容山庄的诚意。 “他慕容英糊涂了,怎么会和我们的人硬碰硬?”京城某府邸内蒙面女人嘶哑的声音响起,带着难以置信的情绪。 “娘亲,儿子也搞不明白,照理,这事如果是‘暗夜’做的还合理一些,怎么会是慕容山庄出面呢?”王子道摇头,也是一样的大惑不解。 疑窦(三) “难道慕容英已经知道了那丫头的身份,所以帮自家娘子?”蒙面女人说出唯一的可能。 “不会,就算是已经知道了叶问情的真实身份,慕容英也不是糊涂人,怎么会采取这种两败俱伤的战法?”王子道否认。 “也是,没道理啊……”蒙面女人想不通慕容英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个姑且不论,娘亲,我们这次行动确实是损失不少人啊,黑水那边要我们和他们里应外合。现在是不是该布置一下下一步行动?”王子道不思远患,却想到了近忧。 “慕容山庄既然和我们扛上了,那我们只有……”女人略一思索,一字一顿地说道:“放、虎、归、山!” * 自黑水与天应开战以来,战事虽然激烈,但是天应的防势一直良好,占据关内险地,易守难攻。只是这天然的屏障两天前却被人突破了防线。 听说,是一个男子在一个晚上忽然冲进了雷贺将军的阵营,见人就杀,逢人就砍,还时不时地抓住士兵的脖子和手腕吸血喝。只一个时辰,他便打开了城门将早已在外等候的黑水骑兵放进了关内。 雷将军大惊之下,率剩余的军队撤到了天应境内。三日内,天应西方边界,包括依附于天应的血族在内的十个州县领地尽失。黑水骑兵长驱直入,势如破竹。 传说,天降神人,辅佐黑水国,顺应天命,天应将灭。 而京城郊外,慕容英和神秘的锦衣人再次见面了。 “这次叫我来,又要让我干什么事?”慕容英开门见山地问道。 他们见面自有他们的一套联系方法,不过,没有大事,锦衣人绝对不会亲自来找他。 “不管用什么方法,抓住那个所谓的神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锦衣人带着命令的语气说道。 “那个人进几十万的大军中如入无人之地,你让我去怎么抓得住他?试问天下可能都无人与他抗衡了。”慕容英有些生气,却努力憋在心里,只是据理力争。 “你妻子重要,还是回去做你的驸马,你自己考虑。”锦衣人似乎不想再纠缠下去,一个旋身,便已经消失在几丈开外。 疑窦(四) 哼,就算不是为了问情,我能拒绝你的命令吗?慕容英冷冷地看着锦衣人离去的方向,眼神变得凌厉起来。这是目前最好的,保存慕容山庄的方法了,不管怎么样,牺牲几个人,总比让所有的人都死了的好。 * 一连几天,慕容山庄派出了一批又一批的死士,寻找那个传说中的“神人”,死伤惨重。 “他疯了吗?明知道打不过人家,还一批又一批地派人出去,他想毁了慕容山庄吗?”客房内,叶问情怒气正盛。 “这慕容英办事越来越让人费解,好像跟谁赌气似的。”踏雪也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去找他!”叶问情起身要走。 “情儿,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冲动了?你的身份,他还不知道,他的身份,你也不应该知道!”踏雪一把拉住她,提醒道。 “那现在怎么办?”叶问情一时没了主张。 “静观其变吧。”踏雪摇头,也没什么好主意。 “老是静观,静观,我们要静观到什么时候?让他毁了慕容山庄吗?那一批一批,送出去的可都是人命啊,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吗?”叶问情的声音几乎有些咆哮的意味。 踏雪深深望了她一眼,什么时候开始,一向冷静自持的情儿也变得这么冲动了?原因,竟然是为了一个男人而已……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叶问情在屋内走来走去,“你派冷艳和冷绝,奥,还有冰隐,她和冷绝是师兄妹,他们双剑合璧天下无敌,冷艳媚功天下无双,也许可以趁他不备杀了他。不是说,他最近在打京城附近储备的军粮的主意吗?” “不行,太危险了,如果失了这三员猛将,‘暗夜’的势力会减弱很多啊。还有,胡长老他们几个元老,也不会同意的,现在你不在帮中,胡长老为大啊。”踏雪要阻止叶问情的异想天开。 “那就说是我的主意,看他还有什么话说。”叶问情高傲地抬起下巴,依然固执己见。 “可是情儿……”踏雪还要阻止,却被叶问情打断道:“叫我少主,我是少主,我的话,就是命令!” 疑窦(五) “是,少主!”踏雪脸色一凌,恭敬地答道。最近,自己是不是真得逾越太多了?似乎他和她慢慢交集多了以后,他便一再不想将她当作主子看待。 * 京城附近的粮仓边,冰隐和冷艳冷绝三人已经埋伏了很久。 那个传说中的“神人”,从边关开始,一路向京城方向,毁了各地送往前线的粮草。这个京城的粮仓,迟早是他下手的目标。 “怎么这么久还没来?”冷艳已经有些不耐了。 “别着急,‘暗夜’的情报从来没出过错。”冷绝在一边安慰道。 “就你知道?!”冷艳娇嗔一声,翻了个白眼。 “你们两个住嘴!”冰隐在一边终于受不了了,开口阻止。 “哼!”冷艳嘟嘟嘴,不再搭理他们两个。 “慧慧,再等会吧,小心点。”冷绝好声好气地再次安慰道。 “师兄,你别太依着她,心肠太软,容易坏事,所以师父说你这辈子都当不了杀手。”冰隐冷冷说道。 “当杀手,一身血腥味有什么好?”冷艳及其不屑地瞪了冰隐一眼道,“难得见你大小姐一下子说那么多话啊?” “哼,算我多嘴!”冰隐也不知道自己这次怎么话这么多,只是想去提醒他们两人一下。 “有动静。”冷艳还待再开口,却被冷绝一把拉住。 再看前方,似有个影子在晃动。 “我去,手到擒来。”冷艳很有把握的看着前方的背影,那是个精壮的男子,所以,绝逃不过她的媚功。 “小心点!”冷绝提醒。 “哼,要你管!”冷艳很不以为然地走上前去,拍了拍那人的肩,娇笑道,“公子,从哪里来呀?” 那人缓缓转过头来,看了冷艳一眼,忽然大笑起来,道:“我找了你这么久,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你是?”冷艳正待施展媚功,被对方一笑倒是愣了神,有些愕然地看着眼前的男子,仔细看去,似乎真有些眼熟。 “怎么,无双姑娘不认识我了吗?那日在客栈你耍得我好苦啊。”男子收了笑势冷冷地看着冷艳,眼中的光芒无比怨毒。 “你是那个……”冷艳这才想起来,那日她出门去寻找叶问情时,路过一家无名小城,在客栈里戏耍了一名欲对她非礼的男子,用媚功使他失去了人道的能力。 疑窦(六) “怎么,想起来吧?你害得我好苦啊。”方天霸说到这里,手一挥向冷艳的脖子处抓去。 “慧慧,小心。”一边的冷绝此刻也认出了方天霸,见他伸手,便飞身扑了过去,手中灵剑一闪,正刺中方天霸的掌心。 方天霸武功虽高,却是只会一路蛮干,因此不查,竟直直迎了上去,被刺穿了手掌。 冷绝见一招得手,也知对方武功高强,不敢怠慢,赶紧剑锋一转,借力出招,又是一剑。而方天霸早已有了戒心,轻易躲过那一剑,大掌一挥,掌力一吐,在人眼花缭乱间已经打中了冷绝的胸口。一股鲜血,从冷绝的口中喷了出来。 “希晨——”冷艳见此情景顿时肝胆俱裂,早忘了往日恩怨,一手接住冷绝,一只手手中便飞出了片片粉色花瓣,阻止了方天霸的再一次出击。漫天的花雨飞舞中,冷艳抱着冷绝缓缓落地。 “我倒是谁呢,原来就是你把我送到那个老和尚那里的,害我受了不少苦。”方天霸看到冷绝忽然“啊”了一声,骂道。 --------------- “希晨,你怎么样?”冷绝无心理会方天霸的叫骂,抱着血流不止的冷绝落下了泪来。 “慧慧……你能再叫我希晨,真好,真好……”冷绝强打起精神,拂去冷艳脸上的泪珠,遂有转身对方天霸问道,“你把苦智方丈怎么样了?” “哼,那个老秃驴早被我送到西方极乐去了。”方天霸冷笑一声,神情很是不屑。 “你这个!畜生。”冷绝一听,勃然大怒,剑锋一抖再次扑了上去。 “来的好!”方天霸大喝一声,正待出招,却看到空中忽然飞过一个白色的人影来,随着那人影,眼前忽然一道道绿光闪过,不察觉间,手背上已经被划了一剑。冰隐的身影随着那一剑,缓缓落在了地上。 方天霸将流血不止的手掌放在嘴里吸允着,搞不清那白衣女子是何方神圣。 “冷绝,你太冲动了,坏了全盘计划!”冰隐落地,冷冷地看了冷绝一眼,责备道。 疑窦(七) “你嫌我们太冲动,你大可以躲着,出来干什么?”冷绝脸上忽然有了一丝笑意,他的师妹似乎没有以前那样无情了。 冰隐狠瞪冷绝一眼,转头看方天霸,问道:“你不怕毒?” “老子这身子百毒不侵,就你剑上那点小毒,根本就伤不了我。”方天霸自负地说道。 冰隐不再言语,冷眼打量着眼前的男子,忽然对冷绝说道:“师兄,还拿得动剑吗?” “放心,我没问题。”冷绝颤抖着手,拿起剑,指向方天霸,站到了冰隐身边。 “好,灵剑幻剑合璧!”冰隐大喝一声,率先出了招。 冷绝和冰隐双剑合璧,在空中挽出一朵又一朵的剑花,剑招极快、极狠,身形犹如旋风一般快速变换。冷艳只觉耳边一阵阵劲风刮过,却看不清他们如何出招,自己又完全无法插手,只得在一边干着急。 不一刻,风停雾散,只听“叮”一声,三人各自归了原位,依然是出招前的姿势,似乎他们刚才根本没有打,而是一直就这么站着而已。 “哇”的一声,冷绝口中突出了一大口鲜血来,比早先那口,来得更加猛烈而急促。再看一边的冰隐,原本注满内力的软剑也开始晃动起来,大滴大滴的鲜血从她的嘴里涌出,滴在胸前白色的衣衫上,显得特别耀眼刺目。 “希晨,你这么样了?”见着冷绝的身子缓缓向下滑落,冷艳再一次慌了神。 “慧慧,对不起,这句话,我想告诉你,已经好多年了。”冷绝提起最后一口气,给了冷艳一个安慰的笑。 “没有对不起,不要说对不起。”冷艳的眼泪夺眶而出,双手不停地抹着冷绝嘴边不断流出的鲜血。 “不要再恨了,好不好?”冷绝急切地抓着冷艳的手,急喘了一下,道,“不要,一直,不快乐……” “艳无双,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心爱的男人死在自己面前的滋味如何?”方天霸嚣张地狂笑起来,感觉这么久以来的耻辱终于被洗刷干净。 “方天霸!”冰隐见冷艳依然在精神恍惚中,一咬牙,挥剑又出了招,只是没几下已经被方天霸擒住,掌在她头顶,只要掌力一吐,冰隐立刻就会没命。 “住手!”冷艳终于回了神,抹干眼泪大喝一声,脸上的神采忽然变得很安静,如圣女一般。 疑窦(八) “无双姑娘有话要说?”方天霸一脸猫抓老鼠时的表情,玩性正浓。 “我们之间的事,和这位姑娘无关,你放了她,你想对我怎么样都可以。”冷艳面色如常,似乎刚才那场激烈的血战从未发生过,似乎她现在和方天霸谈的,不过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交易。 “我能对你怎么样呢?”方天霸眯起眼,看着冷艳反问道。反正他们的命,迟早都是自己的,何不就跟她玩玩,报一报当年客栈之耻? “我知道你如今对女色兴趣。”冷艳缓缓走上前,长长的红色外衣拖在身后,那里,有冷绝的鲜血。此刻的她,却如圣洁高雅的血色莲花一般神圣不可亵渎。 “但是,我知道,你喜欢喝人血,所以我可以献上我血,供你饮用,你可以慢慢品尝,但你必须放了这位姑娘!”冷艳拿起随身携带的匕首,在自己的手背上狠狠滑了一刀,鲜血直流。 “冷艳,你疯了,我不需要你来救我,他不会放过我们的!”冰隐第一次感受到了着急,竟失了平时的冷静,大声喝止起冷艳来。 “你想不想喝?”冷艳似乎没听到冰隐的话,只将自己冒着血水的手掌在方天霸鼻下挥动。 散着血腥芳香的手背就在眼前,方天霸经过恶战还未饮过血,早已瘾发,而那冷艳的血似乎有着魅惑人心的力量,让他的眼睛都离不开那一抹殷红。 “老子百毒不侵,怕你不成?”最终,方天霸终于耐不住血瘾的诱惑,一把抓住冷艳的手大口地吸允起来。 强烈的眩晕感传来,让冷艳几乎站不稳,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怎么,好喝吗?”即便如此,她还是带着微笑,看着方天霸。 “嗯,嗯,好喝,好喝……”方天霸忙不迭地点着头,如此甘甜沁香的血,他还是第一次喝到,再抬头,看冷艳,忽然绝得她比刚才有美了上千倍。 “我,美吗?”冷艳嘴角挂着诡异的笑,食指从方天霸的嘴角勾起一滴血丝,轻轻地抹在了自己的唇上,唇色娇艳,绽放如玫瑰,在黑夜中,显得无比璀璨。、 疑窦(九) “吼——”方天霸忽然从喉间发出了野兽般的叫声,松开放在冰隐头上的手,停止了吸允,整个身子朝冷艳扑了过去,咬住了那娇艳欲滴的朱唇。 冷艳的手慢慢抚摸着方天霸的后背,用指甲轻轻滑过,却在路过颈间时,朝空中做了一个手刀的动作。 一旁的冰隐立刻会意,捡起地上的剑,手一挥,剑锋过处,无声无息,却听得方天霸的一声惨叫,只顷刻间,他的脚筋手筋已经俱断。 “冰隐,留他个活口吧,交给少主。”见方天霸轰然倒地,冷艳拉住欲下杀手的冰隐说道。 “好!”冰隐撕下方天霸身上的衣裳,当成布条牢牢绑住了他。脚筋手筋俱断,真气已泄,方天霸已经成了一个废人。 一切作罢,再看冷艳的耳孔眼睛鼻孔和嘴角慢慢流出了血来。 “你怎么了?”冰隐大惊问道。 “使媚功之人,一生不得动情,如果带情使之,必定七窍流血而死。”冷艳淡淡地笑着,说得轻描淡写,“世人都知动情不能使媚功,却不知道,动情之后使的媚功是天下无双的,所以一生只能使一次,而我的血,是天下最强劲的媚药,就算是太监喝了也会动情,何况他区区一个废人?” “冷艳……”冰隐张口结舌,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你将他带去见少主吧,我和希晨还有事要办。”冷艳转过身,抱起身躯早已冰凉的冷绝,扬长而去。 “冷艳?”冰隐拖起方天霸,不知道该怎么办。算了,让他们两个好好相处了,时日不多了。 连夜赶回京城客栈,见了叶问情。 “怎么会?”听得冰隐的述说,叶问情惊得变了脸色,“踏雪,是我害了他们。” “别伤心,我们先找到他们再说。”踏雪柔声安慰。 “冷艳带着冷绝上马就走了,我带着方天霸,追不上,所以只好回来了。”冰隐有些无奈。 “她往哪个方向走的?”叶问情问道。 “西边。” “少主,那是苏城的方向。”踏雪恍然说道。 “我们去苏城,快备马。”叶问情当机立断。 疑窦(十) “你们要去哪里?”门忽然被推开,随着清朗的话音走近一个身材欣长的男子来。 “莫大哥,你怎么来了?”叶问情一见慕容英,心中一惊,他到底听到了多少? “我见你房中有动静便过来看看。”慕容英笑答,最近他忙于安排的慕容山庄的行动,倒是疏忽了对叶问情的照顾。 叶问情心下一安,道:“我们要出去一趟,也许明天就回来。” “那我陪你们一起去吧?”慕容英一听有些不放心,自告奋勇提出了要求。 “这——”叶问情有些头疼,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 “我让金面银面帮我备马去,你们等着。”慕容英没等叶问情回答,转身急急跑了出去。 晨曦刚露的时候,几匹快马在京城郊外官道上行驶。 苏城是离京城西边不远的一座小城,骑马一日便可打个来回,叶问情和慕容英共乘一匹,众人骑的都是良驹,因此上午时分,大家便都到了苏城。 苏城路家庄门前被围得水榭不通,许多百姓在门前指指点点。 叶问情赶紧上前,问其中一个围观的老伯道:“老伯,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作孽啊。”那老伯大声叹息道,“昨天晚上,路家失踪很久的儿子忽然回来了,是朱家小姐带回来的,可是,已经是尸体了。朱小姐到了当初她们成亲的喜堂,布置了新房,和路公子拜了天地,一把火将自己和路公子都给烧成了灰烬了。” 叶问情一听,差点站不稳,踏雪和慕容英同时伸手,将她扶住,踏雪看了慕容英一眼,默默将手缩了回去。 “踏雪,都是我害的,都是我害的,若是当初听了你的话,她们就不会是这样的下场。”叶问情脸上流下一行清泪,脸色十分悲楚。 “不关你的事,你也不知道那个人就是方天霸,如果你知道,一定不会让她们去的。”踏雪柔声安慰。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慕容英听着两人的对话,心中越来越糊涂。 疑窦(十一) “奥,那个,艳无双姑娘前几日说要去会会那个烧了天应众多粮仓的‘神人’,少主便派了冰隐前去相助,结果,那人竟和艳姑娘有过旧怨的方天霸,她的媚功发挥不了威力,害路公子也丧了命,艳姑娘悲愤之下使了绝招收服了方天霸,自己也因为用功过度,七窍流血,活不长了。所以她带走了路公子,再后来,我们到这里,你也看到了……”踏雪见叶问情一脸戚戚之色,似乎都没顾虑到慕容英的存在,赶紧救场,帮她圆了慌。不管怎么说,用不了多久,慕容英肯定能知道方天霸被杀的事情真相,不如他现在就打个底,到时候问起来也不会露馅了。 “那,问情怎么说是她的错呢?”慕容英还是不明白。 “奥,少主的意思是,当初她要是阻止艳姑娘前去,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踏雪见慕容英大有打破沙锅问到底之势,忙转移话题道,“莫大爷,这些事情等抽空我再慢慢告诉你,现在,我们先去看看里面的情况吧?” 慕容英本待再问下去,但看看情况再问似乎有些不妥,只得随大家进了路府。 路府上下悲声一片,和着天亮后急匆匆赶来的朱家庄人的指责声,分外喧闹却又悲凉。走过一个天井,便是大堂,大堂内,红帐高挂,喜烛上的火苗在台上摇曳着,妖娆诡异。 叶问情一行人的进入,终于也引起了大家的注意。路天贵抬起头,那神情,哪像是一庄之主,分明是个风烛残年,行将就木的老人。 “你们是?”路天贵疑惑地看着刚刚走进的男男女女,此刻他,早就不会分善恶美丑了,只是呆滞地看着众人问着话。 “我们是朱姑娘和路公子的朋友,听说朋友有难,所以赶紧前来相救,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踏雪的话说得尽可能含糊。此事涉及两大武林世家,一个弄不好便会引火烧身。 “希晨,他是被谁害的,你告诉我,我去找他拼了这条老命!”路天贵听得踏雪的自我介绍,激动地拉住他的双手,一脸的愤懑。 疑窦(十二) “呃——,那个人,已经被朱姑娘杀了,是她替路公子报了仇。”踏雪谈口气,决定还是再隐瞒一些真相。 “慧慧啊,好孩子,好孩子,我路家对不住你啊——”路天贵转身扑向大堂中央那一堆黑色的焦炭上,老泪纵横。 “路天贵,你还我女儿命来,你还我女儿命来啊——”朱兴在一边早已听清了事情的原委,跑过来揪着路天贵的领子,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骂道,“当初要不是你们路家听信了梁红月那个妖女的话,我女儿怎么会落到如此地步?都是你路家害人,你们路家吃人不吐骨头,你们都是害人精!” “朱大哥,都我路家对不住慧慧,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吧。反正希晨也死了,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路天贵一脸的心灰意冷,任朱兴揪着衣服,一点也不反抗。 “老爷,老爷,你带我一起走,带我走吧,让我去见见晨儿,我的晨儿啊……”听到消息昏迷的路夫人醒来便听到了屋外的对话,放弃了丫鬟仆人的搀扶,跌跌撞撞地便跑了出来,跪在路天贵的腿边就哭开了,“老天爷啊,我就希晨一个儿子,你怎么能让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陆家庄内一片闹腾,看得叶问情的眼泪再次落了下来,收势不住。 “傻丫头,人死不能复生,你别哭坏了身子。”慕容英搂住叶问情的肩,帮她擦干了眼泪,柔声安慰道。 一边的踏雪看着,心内刺痛,微微转了身,上前将路天贵和夫人扶了起来说道:“人都死了,你们这样闹法,她们去也去得不安心。你看,她们最后还是拜了堂成了亲,说明朱姑娘最后也还是原谅了路公子,两家和好,定是她们的心愿啊,你们一个个都说爱她们,就尊重她们的意愿吧。” 闹做一团的三人听得踏雪的话,愣了半晌,路天贵第一个反应过来,看着踏雪道:“这个公子说的是,请问公子怎么称呼?” “在下踏雪,只是一个下人,那位是我家少主,姓叶,这位是莫大爷,后面两位是他的随从金面和银面。”踏雪指着依然中年男子打扮的叶问情和其他人一一介绍,因为疗伤的关系,冰隐并没有随大家一起来苏城。 疑窦(十三) “奥,叶公子,多谢你来看望小儿……”路天贵抹了抹眼角的泪水,情绪平静了许多,而一边的路夫人则已经被下人扶了进去。 “路老爷多礼了,我与路公子和朱姑娘都是好友,没想到……”叶问情在慕容英的安慰下情绪平稳了许多,和人交流已经不成问题。 “路老爷,令郎刚刚去世,你们还是赶紧准备后事,让他们入土为安吧。”慕容英在一边提醒道。 “好,好,多谢,多谢!”路天贵满是感激之情,转身入了屋内,吩咐众人将喜堂撤下,换成灵堂。 “我们留下来帮忙吧?”叶问情对冷艳和冷绝的死总觉心中有愧,想为他们多做一些。 “好,几位老人伤心过度,需要别人帮忙的。”踏雪知道叶问情的心思,不假思索便应了下来。 “好,夫妻同心,娘子留下,做夫君的当然也得留下。”慕容英见踏雪表了态,也赶紧表现。 * 处理好葬礼的事情已经是三天以后,众人的路家和朱家的千恩万谢中离去。至于丧女之痛和丧子之痛,这三位老人,怕是这辈子都无法平复哀伤了吧? 叶问情看着路家庄的方向,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愧疚。 冷艳的爱,是热烈,是任性而自私的,她爱得决裂,爱的干脆。她用她的生命完美演绎了最后一次媚功,如一朵绽开在黑夜的野玫瑰,妖娆而扎手。 她选择了和冷绝一起死,死也要纠缠在一起,化成灰烬融合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那是怎样惨烈的一种爱? 想起那黑色一团交织在一起的灰烬,叶问情怎么也想不明白,究竟是怎么样的爱,可以让他们至死不渝? 感受到身后慕容英身上传来的温暖,叶问情软软地靠在他的怀里闭上了眼。她和他,又是怎样的一种感情?有爱吗? 她忽然想起当初冷凤初的话来:“嫂子,你一定是很喜欢大哥吧?” 喜欢吗?叶问情开始疑惑起来…… 感受到叶问情的靠近,慕容英有些喜出望外,心中却是疑窦重重。 关于艳无双的来历,他慕容英作为江湖三大情报组织的首领自然是十分清楚的,可是那远在里加国的药王谷,怎么也如此清楚,他们的少主,居然和艳无双是好朋友? 疑窦(十四) 当初在去孔雀国的路上,不是说是刚认识吗? 还有,叶问情身边的人似乎出现得太过频繁了,好像药王谷都被搬到京城来了一般,她的人,似乎都是随叫随到,太可疑了。 也许回了客栈,他得去查一查了。 回了京城客栈不到三天,叶问情的客房内便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情儿妹妹,你没天把自己扮得这么丑,待在这房里不怕闷啊?”叶真情捞起一个果子在屋内到处走动起来,她身后还跟了一个温文尔雅却有一脸无奈的男子,眼中透着浓浓的宠溺之情。 “姐姐,你怎么找到这里的?”叶问情看着这个让她担心了很久的姐姐忽然出现,倒是松了一口气,只是看她一副悠哉的表情,不由有些头疼。 “我想和你联系嘛,结果一直和药王谷有联系的冷月也没有消息,所以我只好在京城附近转悠,总算的总部碰到了踏雪,这才打听到了你这里。”叶真情头也不回,继续研究这屋内的摆设。 “那你身后这位公子是谁?”叶问情看着那个温润的男子,他就是那个让情儿姐姐换了女装的人吧? “他?”叶真情似乎才想到那个男子的存在,满不在乎地道,“他呀,是我去找你时候的意外收获,冷萧平,认识一下。” “冷萧平?”叶问情自己咀嚼着这个名字,似乎有些耳熟啊。 “在下冷萧平,见过叶姑娘。”冷萧平听了叶真情的介绍有些尴尬,只得自行上前跟叶问情打了招呼。 “冷公子。”叶问情打量着这个好脾气的男人,那汪沉潭一般的眸子中,看向叶真情的时候全是能让人溺死的温柔。这个男子,似乎很值得托付终身呢?叶问情轻笑,不知道她的情儿姐姐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妹妹,你可过得舒坦了,难为姐姐我天天被人追杀,幸好啊,我还有保镖准时出现救了我。”叶真情对于遇险这件事情说得轻描淡写。 “什么,你被人追杀?”叶问情心中一惊,看来事情果然如她预料中那样了。 疑窦(十五) “好像就是追杀你的那些人,所以我才赶紧跑过来告诉你,他们可能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所以才推测出了我的身份。”叶真情对于自己的处境一点都不担忧。 “这么看来,少主现在应该还是比较安全的。”一直没开口的踏雪也开了口。 “问情,看我拿什么过来了?”众人正说着话,门外易了容的慕容英却捧着个大托盘边说边走了进来。 “我说,这位公子,你进别人的房间前不回先敲门的吗?”叶真情老实不客气地冲慕容英嚷道。 “对不起,问情,我不知道你这里有这么多人。”慕容英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满屋子人,自从认识叶问情以后,他似乎变得越来越冲动了,自己明明已经过了那十七八岁毛头小伙子的年纪了。 “你来做什么?”叶问情拉了一下叶真情,示意她不要再为难慕容英。 “奥,今天有空出去买了一些新鲜的瓜果,想起来你这几天天在客栈都不出去,一定很久没吃过这些了,所以给你送些过来。”慕容英被提醒了一下,才想起此行的目的。 “好啊,就放在这里吧。”叶问情点点头,表示领了情。 “那你们慢慢谈,我先出去了。”慕容英放下托盘,看了一眼屋内的人,见到冷萧平时微微皱了眉。那不是里加国的储君冷萧平吗?他怎么在这里? “问情,这位公子是?”慕容英回头有些狐疑地问叶问情。 “这是姐姐的朋友,冷萧平公子。”叶问情介绍。 “奥,冷公子。”慕容英抱了抱拳上前打招呼。 “阁下是?”冷萧平看着易过容的慕容英,这个人盯着自己的眼神,似乎在哪里见过? “在下,姓莫,单名一个言字。”慕容英从容对答。 “莫公子。”冷萧平在脑中搜索了许久都找不出一个叫莫言的人来,只得客套地笑着打招呼。 “你们谈吧,我出去了。”慕容英笑笑,转身出了门。 * 冷萧平,叶真情,他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以以前那些杀手如此灵通的消息,这么久了,他们怎么还没找到这里呢?是自己隐藏得太好了?还是那些人有了别的打算? 疑窦(十六) 推开自己的客房门,却看到了金面和银面正站在房内。 “你们回来了?”慕容英看着他们两个,脸色沉了沉,也许答案会揭开了。 “主子,上次查叶……呃,查主母的身份时,主子说让我们继续关注,所以我们的人并没有撤走,只是,后来主子失了踪,又成了亲,所以那边的消息,属下让他们暂停了,最近才让他们传消息过来。”银面开门见山地看着慕容英说道。 “这么说,有消息了?”慕容英冷冷地问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心中却无比忐忑。银面带回的是什么消息呢? “主子,叶姑娘她……”金面刚要回答,却被慕容英阻止了。 “等一下,你先说,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慕容英忽然有些害怕起来,当初因为艳无双的事才起了疑心,再继续去查叶问情的事情。可是,现在答案就在眼前了,只需要自己要去揭开封条,便可以看到,他却开始不安起来。在他二十七岁的人生中,他第一次感觉他的心,是跳得那么剧烈,就算是面对凶狠的敌人,他的心都没有跳得那么厉害过。 金面凝视着犹豫的主子,自古关心则乱,主子,真的是喜欢上叶姑娘了吧?也罢,反正自己的守盼也是无望,她就当一辈子的影子便是了。想到此,她淡淡一笑道:“不是坏消息,但也说不上是什么好消息,主子想听吗?” “你说!”慕容英觉得金面的笑中有着些深层次的含义,忽然有些发窘,提高了声音假装不耐烦地命令道。 “从去年秋天开始,药王谷的少主确实不在谷内。”金面开头说了一句,却让慕容英的心放了下来。 “不过……”金面看着慕容英有些犹豫。 “不过什么?”慕容英皱眉,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不过就在十天前,里加国的国君,忽然到了药王谷为他的长子,里加国的储君冷萧平提亲,说要娶他们的少主为妻。”金面见慕容英着急,也不卖关子了,一口气说完。 “你说什么?”慕容英一下气冲脑门,拍着桌子就叫了起来。 疑窦(十七) “主子您别急,药王他也没答应,说是要等他孙女回来了自己拿主意。”银面拉住慕容英,劝慰着。 “孙女?”慕容英愣了一下,平复了一下心情,道:“药王谷少主是女子的事情,只有我们几个知道啊?他里加国的太子是怎么知道的?” “这,属下也不清楚,这求亲的事,也只有里加皇室和药王谷内才知道的,对外都是保密的,弟兄们通过了好多渠道才打听到的。”银面摇头。 “冷萧平……”慕容英沉思起来,刚才他在叶问情屋里看到冷萧平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看情景,问情和冷萧平似乎也是刚见面,不怎么熟,而且,她还说,冷萧平是叶真情的朋友啊,刚才看冷萧平的眼神中,除了叶真情似乎已经都容不下别人了,怎么会去向问情求婚呢? “主子,你说,只要和叶姑娘有关,事无巨细,都要向您汇报,所以还有一件事情,不知道当讲不当讲……”金面看着沉思的慕容英,又想起一件事情来。 “什么事,你说!”慕容英有些疑惑地看着金面。 “据说,药王谷少主在十一岁那年来过天应,而且,有一次在京城西郊的丛林中失踪了两天两夜,后来才被下人们找到。”金面回道。 “这事和求亲的事有关系吗?”慕容英不明白。 “本来,这并不是什么大事,不过……”金面小心翼翼地看了慕容英一眼,道:“当时,当今皇上正在那里狩猎,同去的还有皇上的长女思情公主,而且,也走失了,两天以后,宫里的人在山脚下找到了已经昏迷的公主。” “思情?”慕容英心中一颤,这事,怎么和她扯上关系了? “少主,宫里送来消息,说方天霸嘴硬得很,死活都不招啊。”当夜,踏雪给叶问情带来了一条消息。 “刑都用了吗?”叶问情皱眉。 “都用了,鞭子都打坏了好几条,棍子也打断了好几根,烙铁钢针都用上了,他就好像没有感觉,似乎都不知道痛。”踏雪摇着头,十分无奈的样子。 “他练的功夫有些奇怪,我看过那么多武功典籍,都没有看到过这么奇怪的功夫,嗜血为生,又力大无穷,可能还不怕疼?”叶问情沉思着,实在想不出这是什么功夫。 疑窦(十八) “这功夫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让他说出幕后指使的人。”踏雪有些担忧地看着叶问情。 “幕后指使?”叶问情心中一动,真的会是她想的那样吗? “那个……义父说,你对方天霸比他们熟悉,所以让我来问问,看有什么办法。”踏雪说道。 “他,真这么说?”叶问情眼中流露出一些柔情来,咬了咬牙道:“办法倒不是没有……” “什么办法?”踏雪眼中一亮。 “你记不记得冷艳当初是用了什么办法将方天霸抓住的?”叶问情眉眼一挑,看着踏雪。 “你是说……媚功?”踏雪涣然大悟地看着叶问情。 “不错,你试着找找万花楼的姐妹们,她们是全京城最媚的女子,我不信集合了她们还比不上冷艳的媚功。”叶问情微微一笑,低了头。制服了方天霸,也当是为了告慰冷艳在天之灵吧?所以,不管方法多么不堪,她都要试试。 “好,我这就去办。”踏雪领命转身而去。 天色微亮,叶问情的客房门忽然被敲响,声音并不响,却十分急促。 “谁?”叶问情起了警戒心,这么早,是谁呢? “我,开门!”门口传来慕容英低沉的声音,听语气,情绪不高。 叶问情打开门,见沉着脸的慕容英,不由疑惑地问道:“这么早,找我什么事?” “不早,我一夜没睡。”慕容英用探究的眼神看着叶问情。 “你,怎么不睡啊?有,什么事吗?”叶问情忽然感觉气氛有些怪异,说话不由自主地断断续续起来。 “情儿!”慕容英忽然叫道,叶问情不提防,脱口应道:“嗯?”随即才反应过来,问道:“莫大哥,你不是说,不叫我情儿的吗?怎么今天改口了?” “公主殿下,你还要玩我到什么时候?”慕容英眼一张,眼神咄咄逼人。 “你——,说什么?我不明白。”叶问情后退一步,有些心虚。 “不明白?那我给你讲个故事,如何?”慕容英嘴角泛起一丝讥讽的笑意,语气冷飕飕地说道,“十四年前,年仅七岁的思情公主和当今皇上出城狩猎,不慎在林中走失。 疑窦(十九) 而此刻,药王谷年方十一岁的少主叶问情正好也在山中玩耍走失,于是思情公主和叶问情在患难中相遇了,并且十分投机,于是结拜为了姐妹。两天后,你们走出了山林,但是因为叶问情一直都是以男子身份在药王谷当少主的,因此,她要求思情代为保密,因此,思情公主被救回宫后,对此事,只字未提。” 叶问情听得这个故事,微微变了脸色,道:“你说的不过是个故事,能证明些什么?” “听我说完啊。”慕容英冷笑,凑近叶问情看着她继续说道,“事情在十三后的那个秋天改变了。” “那一年,思情公主大婚,驸马却在头一天晚上逃婚离家,于是,思情公主决定亲自出门,给驸马一个教训。便用了结义姐姐叶问情的名号出门寻找驸马,另外,还用了和宫中关系密切的情报组织‘暗夜’寻找驸马的下落。” “‘暗夜’果然是厉害,没多久便找到了驸马的踪迹,于是思情公主便找机会接近他,并且和驸马成了朋友。另一方面,她又指使‘暗夜’和驸马所率领的慕容山庄定下了赌约,为的是让驸马认为,‘暗夜’还没有找到他。” “驸马知道皇上对慕容山庄有顾忌,便答应了这个赌约。接着的事情,不用我再往下说了吧?”慕容英将凑近的身子挪回原位,嘴角的笑意并没有消去。 “你怎么知道的?”叶问情这句话相当于承认了她的身份。 慕容英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没有说话。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张开眼睛,道:“情儿啊情儿,果然是你,我多希望你否认。” “你……”应思情看着慕容英,一下没了话语。 “其实,一切都是我的猜测而已。那个冷萧平是谁,难道你不知道吗?”慕容英不置信看着她。 “冷萧平?我也觉得有些耳熟,但是好像真的不认识他。”应思情摇头,不明白慕容英为何要问这个问题。 “你不认识他,但是你肯定听到过他的名字,他是里加国的储君。”慕容英揭开答案,“他的父亲,几天前去药王谷提了亲,为了他的儿子和药王谷的少主,叶问情。” 疑窦(二十) “有这样的事?姐姐没和我说啊。”叶问情一脸惊诧。 “哼,你没料到吧?你姐姐在你扮她的时候,认识了里加国的储君冷萧平,还被他认出了她是女儿身,并喜欢上了她。”慕容英淡淡地说着,“而此刻,叶问情为了逃避冷萧平的苦苦纠缠,来找了你,化名叶真情,是吧?” “是真的又如何?”应思情见躲不过,直接承认。 “是啊,是真的又如何?你心中一定在取笑我吧?看那,这傻子慕容英,被我耍得团团转,稀里糊涂地和我拜了天地,将我当了娘子,还差一点,就要为我动心了。”慕容英一脸玩世不恭的表情。 “没有,我没有这样想过,我原先,也是想告诉你的。”思情急着解释。 “这些,我都可以原谅你。”慕容英突然说了一句话,让思情心头一喜,拉着他道:“真的吗?你真的不生气?” “不生气。”慕容英点点头,冷哼一声道,“如果不是有人出现,以可以让我不用为公主的婚事担忧为筹码,让慕容山庄出面对付‘睡莲’,我真的以为你是因为心中有我,才做了那些事的。” “什么人,什么筹码?你在说什么?”应思情一头雾水地看着慕容英。 “你不用装傻,你心里一定在笑我吧?”慕容英的脸色忽然变得冷冽,抓起应思情的手道,“你知道吗?为了能堂堂正正地娶你为妻,慕容山庄损失了多少弟兄?为了能让皇上,你父皇,彻底对慕容家放心,慕容家有多少条性命断送?现在你得意了,你高兴了,你的目的达到了?” “父皇?我父皇他怎么了?”应思情大概明白了一些事情,但是还是理不出头绪来。 “别假惺惺地装糊涂,你的戏已经落幕了,思情公主!”慕容英咬牙切齿地看着应思情,一把将她摔在地上,道,“回去和你的父皇庆功去吧,何必在这里受苦!”说完,似乎再懒得看他一眼,心灰意冷地打开门,准备离去。 “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应思情从地上坐起,对着慕容英的背影说道。 媚刑(一) “哼,如果你们要抓我回去当驸马,我会随你们回去的,只要你高兴,我一辈子都可以是你的驸马!”慕容英没有回头,抛下一句话摔门而去。 “情儿,成功了,我们成功了。”踏雪兴冲冲地跑进应思情的房中,因为兴奋而忽略了她脸上呆滞的表情。 “情儿,方天霸招了,他全招了。”踏雪走到呆坐在床上的应思情面前,抓着她的手,有些激动。 “是吗?都招了?怎么招的?”应思情缓缓抬起头,眼中流露出一丝忧伤。 可惜过度兴奋的踏雪并没有感受到应思情的情绪,只一个劲地说道:“幸亏你提醒了用冷艳的方法,我找了万花楼的姐妹们,带她们进了宫,再将方天霸和她们关在一起,让她们脱了衣服在他周围做尽各种媚态。你知道,那姓方的手筋脚筋都断了,根本一点力气都没有,看到那么多赤裸的女子在周围行走,个个都颇有姿色,不血脉膨胀才怪。可是看得到,又吃不到,就这样连续一夜,他终于收不了了,全招了。” “他招了什么?”应思情依然面无表情地问道。 “情儿……”踏雪终于平复了一下心情,犹豫着看了思情一眼,放低声音道:“昨晚,义父已经派御林军包围了平王府。” 应思情差点瘫倒在床上,勉强用手撑住床,笑得有些凄凉:“父皇下手好快啊?像早就算好了一般。” “情儿,你——,没事吧?”踏雪这才发现了应思情的脸色有异,不由担心地问道。 “我没事,踏雪,你带我进宫吧,现在!”思情起身,站到铜镜面前整理了一下衣衫。 “你现在进宫?那慕容英那边?”踏雪有些为难。 “你放心,他不回起疑心的。”因为他已经没有疑心可起了,思情有些自嘲地轻笑了一下。 “是吗?那就好,我这就带你去。”踏雪没有没听出思情的话外音,只道她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便答应了下来。 两人轻车简行,从侧面宫门而入,进了正和殿。 正和殿内,天应第九代帝王——应天泽正在批阅奏折。 “思情拜见父皇,愿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应思情跪下行礼。 媚刑(二) “天星见过义父,愿义父万岁万岁万万岁!”踏雪接着也拜道。 “星儿,这是……”应天泽指着思情有些疑惑地问踏雪。 “父皇,孩儿易容后的样子您跟在后面应该看过很多回了吧?何必装糊涂呢?”没等踏雪回答,应思情便冷冷地接过了话。 应天泽一听,忙挥挥手,让殿内的宫女太监退了出去,又打着哈哈,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奥,是情儿啊,怎么易容成了这个样子?要不是听声音,父皇差点都认不出来了。” “今天清晨有人说情儿会演戏,没想到父皇更是个中高手啊。”思情语带讽刺地说道。 “情儿,你这话什么意思?”应天泽微微变了脸色,原先的高兴劲退了不少。 “什么意思,父皇不是比我更清楚吗?我正等着父皇来告诉我呢。”思情冷冷地说道,脸色尽是不屑。 “我要告诉你什么?你好不容易进趟宫,就是为了来责备朕吗?”见思情的脸色,应天泽声音也大了起来,心中却有少许心虚。 “听说,昨晚父皇连夜提审方天霸,审完以后不出半个时辰便派御林军包围了平王府,府中,连一只苍蝇都没有逃走,是吗?”思情抬眼,看着她的父皇,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是有如何?”应天泽转过身,朝龙椅方向走去。 “方天霸招供,若是立刻派御林军,光通知各军统领,就需要两刻钟,而皇宫出兵到平王府,急行军也要三刻钟。父皇是怎么做到在半个时辰内将平王府围个水泄不通的?”思情的脸上带着疑惑,眼神中透露的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你想说什么?”应天泽皱眉,转身看着应思情。她太聪明,早知道,就不该让她参与到这件事情里面来。 “你早就知道‘睡莲’的幕后主使是谁,你早就派兵埋伏在了平王府附近,你知道了一切,可你就是不行动,不下手,听之任之,是不是?你知道了一切,你早就可以阻止,你可以不让黑水和天应的战争发生,你可以将这战事消灭的萌芽状态,可你却一直装作不知道,是不是?” 媚刑(三) 思情一样瞪着应天泽,厉声说着,“我查过‘暗夜’的档案,可是没有找到雷枭和雨倾的资料,都说是你派了他们去了大漠,可是现在看来,根本不是。雷枭根本就是大将军雷贺,而雨倾是他的先锋官,你明里派了他们去镇守边关,暗里也安排了不少‘暗夜’的人在附近,就等着黑水国开战,你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可你却故意让黑水国放松警惕,目的就是让他们早日开战,是不是?” “哼,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应天泽不承认,也不否认。 “因为你忌惮慕容家日益坐大的势力,却又怕天下悠悠之口,所以你明里不敢对他们下手,却在暗地里,任由平王妃暗中培养‘睡莲’教,为的是,找到一家能和慕容山庄抗衡的力量,然后,找机会,削弱慕容家的势力,是不是?”思情的话语中透着说不出来的浓重哀伤。 “是又如何?”应天泽生气地拂了一下袖子,看着思情的脸色,心中一软,遂即又叹口气口气稍缓和了一下道,“情儿啊,做大事必定要有所牺牲,一将功成万骨枯啊,你不要为了这件事恨朕好吗?” “我不恨你,我哪敢恨你。”思情眼神一滞,低了头,道,“你是高高在上的帝王,而我不过是低贱的罪人之女,而你,二十年来却将我当作亲生一般,我应当对你充满了感激之情。” “可是我又恨你,替全天下的百姓恨你,为了达到歼灭‘睡莲’削弱的慕容山庄的目的,你甘愿牺牲你的子民,将他们至于水深火热之中……” “你说什么?什么罪人之女?”应天泽打断思情的话,用极度压抑的眼神看着她道,“你知道了?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思情蓦地抬起头,才发觉自己因为情绪激动,居然说漏了嘴,索性心一横,不再隐瞒,缓缓道:“父皇记得十年前的那个冬天吗?雪下得特别大,我得了风寒,病得厉害,浑身都滚烫。那是因为,前一天晚上,我来正和殿找父皇玩耍,我本来是想给父皇一个惊喜,所以的光着脚,蹑手蹑脚地跑到侧殿门边,想等你出来,吓你一下,可就在那里,我听到了一个惊天的秘密。” 媚刑(四) “那个时候,我好害怕,我怕父皇会不要我,所以我使劲往外跑,连鞋子都忘记了穿上,就在雪地上跑了好长好长的路,我不敢回宫,也不敢让人找到,我以为,要是被人知道了,我一定会被灭口。那年我十岁,宫里很多的事情,我还是懂一些的。” “我穿着单薄的衣衫,抱着鞋子,在冷宫门前坐了很久,想象着,这里面的那个女人,是我的亲生母亲,而我的亲生父亲,是被那个我叫做父皇的人杀死的,你知道,当时我是怎么样的心情吗?我才十岁啊?我为什么应该知道这样的消息?” “可是,很久,我也没有进去,虽然我很想知道那女人长什么样,可是最终我并没有进去。只是呆呆地看着,然后身子也冻僵了,没了知觉,醒来,就病了。” 思情和应天泽对视着,许久都没有说话。再看一边的踏雪,神色如常,让应天泽起了疑心,问道:“星儿,你早就知道这件事情?” “是的,义父。”踏雪没有否认,不卑不亢地行礼。 “很好,很好。”应天泽连说了两个很好,似乎怒极道,“朕以为保护得极好的秘密,原来有那么多人知道,朕真是天下最大的傻瓜,以为不让你知道,就可以保护你,让你开心地活着,没想到这件事情,你十年前就知道了。哈哈,亏朕还如此费煞苦心,原来都是朕在自作聪明,难怪你知道‘暗夜’,朕早该想到,朕早该想到,哈哈哈哈……” “是啊,若不是那么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情,我又怎么会一直任你摆布,乖乖嫁给慕容英!”思情对着应天泽的怒气,却变得异常冷静。 应天泽听得思情的话,挺直了自嘲似的大笑,脸色突变,问道:““什么任人摆布,什么乖乖嫁给慕容英?” “那一天,我虽然知道了我身世,也了解了当年事情的原委。我知道,错不在你,而且这么多年来,你也对我极好,两位母后更是对我疼爱有嘉。一切都怪那个女人,是她做出了这伤风败俗的丑事,让皇家蒙羞。 媚刑(五) 于是我努力想要补偿,所有为了皇室脸面的事情,我都去尝试做到最好,不管是礼节,还是我的终身大事。”思情的眼飘向别处,用陌生的语气,诉说着自己的故事,“我想着,你是一个明君,所以,就算是为了报答你,我做得这些也是应该的。所以,我隐藏了自己的真性情,只为皇家而活着。我甚至不惜牺牲自己女儿家的颜面,想求得慕容英的喜爱,而想方设法接近的他,只是为了求他来和我完成那个根本就不是两情相悦的婚礼。只是我没想到,连这样的委曲求全,还是要被人利用,而那个利用我的人,竟然是我最尊敬的父皇,那个我从小便当做神一样来膜拜的父皇!” 思情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流了下来,眼神死灰一般没了神采,似乎被抽干了身上所有的力气。 “情儿……”应天泽有些动容,没想到,情儿在背后做了那么多事情。尽管当年,只是因为若嫣刚生的公主出生三天便夭折了,他怕她伤心过度才留下了这个本来就没有权利出生的婴儿。只是这么多年来,他早就将思情当作了自己的亲生女儿,虽然没有血浓于水的天生骨肉情,可是后天慢慢培养起来的父女情谊,却是更难割舍。 “我的话说完了,皇上是否要杀我灭口?”不容应天泽再多说什么,思情抬起头,有些疏离地看着应天泽。 “你叫我什么?”应天泽一愣,愕然地看着应思情。 “皇上,如果您不想杀情儿,那情儿告辞了。”思情行了个万福礼,转身准备离去。 “你要去哪里?”应天泽忽然有些不安起来,感觉他将要永远失去情儿了。 “万花楼的姐妹们昨天帮了情儿,情儿自然得去谢谢她们。”思情没有转身,说完也不管应天泽同不同意,径自出了殿门。 “星儿,你去看着她吧。”应天泽看着思情的背影,对踏雪吩咐道。 “是!”踏雪行礼,朝思情离去的方向追去。 春日温暖的阳光,透过开启的门缝照入正和殿内,和这殿内沁人心脾的冰凉,屋内身穿龙袍的男子落寞的影子,在地上悠长延伸…… 媚刑(六) 思情出了宫,也没叫马车轿子,只一路走着。 春天的天气如善变的孩儿脸,清晨时分还是艳阳高照,此时却飘起了点点小雨。雨虽小,却很密,不一刻,路上便没了什么人,青石铺的街道上浮上薄薄一层水气,让那青石的颜色变得深了许多。 “情儿,我们躲会雨再走吧?”后面跟上来的踏雪有些担忧地看着思情提议道。 思情没有说话,神色较之之前越发呆滞,细密的雨丝在她的发际间结成点点细碎而晶莹的颗粒,偶有几粒,顺着刘海和两鬓间的发丝重新化成了水,缓缓流淌下来,沾湿了她两边的面颊。长而浓密的睫毛,因为双眼长久没有开合也成了细密水珠的着陆地,远远望去好像在眼睑上镶了一层水晶,挡住了视线,让人看不清她眼神中流露出来的内心感想。 轻纱薄雾般的春装因着雨水的滋润而变得有些沉重起来,长长的裙摆拖在青石地面上,拂过那层薄透的水气,原本嫩绿和白相间的衣裙,只顷刻间成了赭石色,和青石几乎容为了一体。远远望去,思情像是在路上慢慢滑行中一般,雨雾袅绕形成的天然雨帘让她整个人都显得飘渺起来。 踏雪心中忽然惶恐起来,感觉思情这样走下去将走到他所无法触及的地方,再也不会回来。慌张,让他来不及思考,快步上前,伸出手臂从背后紧紧地搂住了她。 “天星哥哥,不要这样……”思情没有挣扎,只是话语中透出深深的无力感。心累了,再也经不起任何风浪,身边的所有,都会成为羁绊。 “情儿,不要走,不要走……”踏雪恍若没有听到思情的话,只将她搂得更紧,像是要将她融入自己身体里一般。 “我不过是去万花楼,我不会走,我能走到哪里去?”思情苦笑着,试图拉开踏雪的手,却是徒劳无功。 “情儿,我们哪儿都不去,你跟我走好不好,什么事情都不理会,跟我走,好不好?”踏雪如梦呓一般,万全听不近思情的一句话。 “天星哥哥……”思情无奈地住了手,任由他抱着。 媚刑(七) “情儿,跟我走,当你赐给我名字的时候,你就在我心里了。这么多年来,看着你,望着你,守护你,已经成了我的习惯,像呼吸一样自然。每天每天,只要清醒着,我就会很自然地去想你,早晨醒来,根本不需要提醒自己,就可以不由自主地第一个想到你。你知不知道,如果没有你,我就会像被抽干了全身力气,连生命都干涸了一样,所以,不要阻止我,让我守护你,好不好?”踏雪低着头,闭着眼,似乎外界任何的事情都无法打扰到他一样。 听得踏雪的话,思情呆滞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许动容的表情,半晌,才喃喃自语道:“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是你……”如果你守护着我是习惯,那么我对他,是否也早就成了一种的习惯?在更久的以前…… 而思情的话虽轻,却一字不漏地传入了踏雪的耳中,让他彻底地清醒了。他太明白思情话中那深层次的含义,不由缓缓松开了手,只是眼中,却是浓得抹不去的哀伤。他终于,完全失去他的小娃娃了。 “走吧。”思情深吸一口气,没有回头,只将腰板挺得更直了一些,继续刚才未走完的路。只是这次,脸上有了些许柔和的表情,不再呆滞。 * 自前几天血案发生以来,万花楼便被官府查封了,思情和踏雪一到万花楼门口便被看守的两名衙役挡住了道。 “你们什么人啊?没看见这门上贴这封条吗?”一个瘦高个的衙役,将刀横在自己胸前,有些鄙夷地看着两人。 “瞎了你的狗眼,你不知道这位是……”骂那气焰嚣张的衙役,却被思情打断道:“我什么也不是!” “踏雪小哥,踏雪小哥?”踏雪正待再次发作,远处忽然跑来一个身穿鹅黄色衣裙的女子,走近点,才认出,原来是万花楼的姑娘——翠柳。 “翠柳,你怎么在这里?”踏雪有些吃惊。 “踏雪小哥,真的是你啊?我远远看过来还不敢认呢。”翠柳有些激动地看着踏雪,又指着应思情疑惑地问道,“这位公子是?” 媚刑(八) 踏雪一愣,看了一眼易容未除的应思情,忙拉过翠柳,离开了万花楼找个僻静处将思情脸上的人皮面具去除,道:“翠柳,你再看看她是谁?” “叶老板!”翠柳惊呼出声,有些激动地拉住了思情的手。 “对,是我,我想看看万花楼的姐妹们,可是又找不到你们。”思情淡笑着,任由翠柳拉着她的手。 “踏雪没和你说吗?他安排我们住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呢,我今天是上街买点东西,没想到这么巧就碰到你们了。”翠柳疑惑地看着踏雪,分明是他安排的地方,怎么他忘了告诉叶老板。 “嗯,我以为你只是想到万花楼看看,刚才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还来不及对你说。”踏雪忽然有些发窘,适才见到情儿和皇上闹翻,路上又…… 事情发生太多,反倒让他忘记了万花楼众姐妹的事情。 见踏雪脸色有异,思情不由想起路上的事情来,不由暗叹口气,问道:“踏雪,你有办法将那封条撕了吗?姐妹们老是住在外面总不是办法。” “这——”踏雪略一迟疑,道,“办法不是没有,我回去求义父就好。” “我想今天就让姐妹们搬回万花楼,可好?”思情用恳求的眼光看着踏雪问道。 “好,我这就去办,你让姑娘们去收拾行李,我这就去找义父,他不会不答应的。”踏雪转身欲走,却被思情叫住:“踏雪。” “什么事?”踏雪停住脚步,回头看着思情。 “那个……你走了,就不要再回来了,找人撕了封条就是。反正平王府已经被围,我也安全了。有些事情,我想,花时间好好想想。”思情咽了口口水,艰难地将话说完。刚才路上发生的事,让她们的相处发生了些许微妙的变化,有些尴尬。现在的她,身心疲惫,已经没有力气去理会这些事情了,只想好好休息。 踏雪愣愣地看着思情,遂即微微一笑道:“也好,你和姐妹们好好聚一聚,我三天后再来接你。”说完,转身快步朝前走去。 媚刑(九) “叶老板,我们走吧。”翠柳见思情一动不动地看着踏雪的背影,不由出言提醒。在风尘中一路摸爬滚打多时,并且能在万花楼站住脚的姑娘,自然也是极能看人脸色的。她多少知道这个“叶老板”来头定然不小,要不放眼天下,能有多少人,说声买,就能买下这京城最大的妓院?因此,翠柳对她们说将封条撕下也没有表示太大的惊异,也没有多问。这是这行的规矩,不该问的,就不能多问。 “翠柳,刚才的事情不要在姐妹们面前多说!”思情也知风尘女子心思灵透,不过还是提醒了一句。 “翠柳明白。”翠柳严肃许诺。 翠柳带着思情去了万花楼众姐妹的住处。 原来,踏雪将众人安排在了“暗夜”总部附近的民居中,洗净了铅华,做了一回朴实的普通百姓装扮,不细看,还真认不出是那些曾经花枝招展,艳名远播的姑娘们了。在这地方,万一出点什么事情,“暗夜”派人营救也来得及。踏雪的心思,果真是细致。 翠柳集合了众姐妹,花了足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分散得太开也有不好的地方。 一群人到了傍晚时分才浩浩荡荡回了万花楼,那门上的封条果然已经无影无踪,而踏雪也是未见踪影。 思情心中滑过一丝淡淡的失落感,那个曾经常伴自己左右的人,也终于不在自己身边了。 安排好了万花楼姑娘们的事情,思情回了房中,终于松懈下来的神经并没有因为疲倦而给她带来丝毫睡意,头脑反而更加清醒。 子夜时分,屋外似有一阵轻风吹过,思情的房门被人轻轻推开。 “谁?”沉思的思情有些惶恐地看着门前出现的黑影。 “金子华!” 御林军将平王府围了一天一夜,府中却只找出几个丫头仆人来,平王妃一干人等统统都不见了踪影,御林军在府内发现了多处暗道。 “他们好细致的心思。”皇宫内的应天泽听得御林军统领的汇报,脸上泛起一丝冷笑。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媚刑(十) “皇上,是否让臣等带人去捉拿钦犯?”统领看着应天泽的脸色,不明白这位皇帝的心思。 “不用,你带上人,跟朕去个地方。”应天泽胸有成足地吩咐道。 看着那统领领命而去,应天泽朝后宫的方向看了一眼。等这里事毕,便去接情儿回家吧,半年多没见了,这里毕竟是她的家。 御林军从平王府掉头,直接从西门出城,到了城郊。 西郊城外是几处村落,连绵的街道延伸到了城外的官道上。应天泽下了马,向前行了几步,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来,那香味似有若无,却足以让他彻底安了心。 “在前面,跟上!”他向后面的人打了个手势,信心满满地朝那香味出现的方向行去。 到了村落中央,那香味越发浓郁,应天泽抬眼看向四周,见面前有一处小院落,大白天大门紧闭,红漆的大门斑斑驳驳,剥落了许多,似乎很久都没人去打理了。 “是这里吗?”应天泽打量一下那门,朝这空中轻喊了一声,引得一旁的御林军士兵们面面相觑。 空中有微暖的春风轻轻拂过,吹动着路边的杨柳树,轻微晃动起来。 须臾,一个淡蓝色的影子掠过那一排树,落在了应天泽面前。御林军兵将们俱都全身戒备起来,抽出佩刀,对着那影子虎视眈眈。 “罪臣慕容英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不料那蓝色的影子见到应天泽倒头便拜,应天泽也赶紧挥了挥手,让身后的兵士们稍安勿躁。 “好一个罪臣,哼!”应天泽睨了慕容英一眼,道,“以前的事情朕回宫再跟你计较,这里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皇上,平王府一干人等从地道出来,一直躲在这小院子中,似乎准备伺机而动。”慕容英恭敬地回答道。 “好,来人,将那门打开。”应天泽看慕容英的眼神中带着一丝赞许,这小子果然是个人才。还好让他暗中盯着平王府的行动,要不光靠御林军那帮酒囊饭袋,人早就不见踪影了。 御林军见皇上下了命令,立即有几人上前,只稍稍使劲,便把那扇门推倒在了地上 媚刑(十一) 院子中央站着一个身着黑袍,黑纱蒙面的女人。 “皇上亲自光临寒舍,臣妾愧不敢当啊。”蒙面女人冷笑,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诮。 “二皇嫂亲自出迎,皇弟也是不敢当啊。”应天泽冷笑着反唇相讥。 “皇上这次来有何贵干啊?”平王妃不卑不亢地站着,自始自终都没有给应天泽行礼。 “朕来干什么,皇嫂心里想必比朕还清楚。”应天泽脸色一沉,冲御林军一挥手,道:“给朕进去搜,一个都不许放过!” “是!”御林军领命,推开了内屋的门,一阵搜查。 “禀万岁,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御林军统领在一阵翻箱倒柜之后,回来报告情况。 “没人?”应天泽微微皱眉,看着平王妃道,“二皇嫂,人呢?” “人?什么人?”平王妃装这糊涂,“这里本来就至于臣妾一个人而已。” “慕容大人,怎么回事?”应天泽看着一边一言不发的慕容英,沉声问道。 “皇上,臣只是循着平王妃的足迹到的这个村落,至于有多少人,臣,不是很清楚。”慕容英一脸的诚惶诚恐,看着脸色阴晴不定的应天泽。思绪回到了方才发生的事情上。 “主子,你放过他好不好?他要是被抓走了,皇上一定不会让他活命的,我会劝他,我一定会好好劝他改恶向善的。”金面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金面,你……”慕容英看着金面,气得说不出话来。 “主子,我已经是他的人了,不能看着他死而见死不救啊。”金面如捣蒜一般磕着头,额头都磕出了血丝也无法顾忌。她必须在皇上赶到之前救出王子道。 “金面,你怎么,怎么这么糊涂啊!”看着相伴自己十几年的属下,慕容英又是心疼又是生气。 金面抬头怔怔地看着慕容英。她是糊涂啊,她糊涂地爱上了她的主子,却又糊涂地和别的男子发生了关系。此时此刻,她居然会割舍不下那段露水姻缘。当她是溺水人抓住了稻草也好,当她是移情别恋了也好,她就是不想让他死。 媚刑(十二) 就算,他强迫过她,骂过她,折磨过她,她还是不想让他死。她怕他死了,她连一个口是心非地说着甜言蜜语的人都没有,主子那边,既然得不到,那就抓住另外一个吧。 “好,但是只有他能走,其他能都得留下。”慕容英无奈地看着金面,这么多年来,她的心思,他岂会不懂?总是觉得欠她些什么,如今便当是还了她吧? “二皇嫂,不知道那‘睡莲’的教众如今在何方呢?”沉思的慕容英被应天泽一句问话拉回了现实。 “什么‘睡莲’,臣妾不清楚,睡莲花倒是听说过。”平王妃根本没有打算好好回答应天泽的问题。 “朕这里有方天霸的供词,二皇嫂是否要看看?”应天泽不急不徐地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来,在平王妃面前晃动了一下。 “哼,没用的东西。”平王妃的语气变了变,道,“一切都是我一个人做的,与其他人没有关系。” “很好,承认就好。”应天泽看着平王妃,声音忽然变得冷冽起来,“二皇嫂,你不觉得你欠朕一个解释吗?你为什么要这么干?朕也算待你不薄了,二哥本来已经被贬为了庶民,他死后你本来不能再住在宫中,可朕还是依足了皇家的礼数,将你奉养在宫中。后来你又提出为了避免睹物思人,要搬出宫去,朕也二话不说,便赐了你平王府。朕如此厚待于你,你怎么还是不知足?” “厚待?”平王妃听了应天泽的话,忽然大笑起来道:“厚待,你们贬他为庶民不说,他死后还不许他认祖归宗,不许写他的真名,你们这叫厚待吗?” “原来你是为这事不满?”应天泽不可思议地看着平王妃,对身边的御林军统领道:“你带他们到院子外候驾,朕不唤你们,你们都不许进来。” “可是,皇上?”统领不放心地看看平王妃,有些犹豫。 “放心吧,有国师在呢,你怕什么?”应天泽瞪了那统领一眼,那统领才带着兵士们出了院子。 “关于这件事情,朕要给你一个解释。”应天泽看着不明所以的平王妃,再转头对慕容英道:“国师,朕要是带的人,你带来了吗?” 媚刑(十三) “皇上放心,他们就在外面,你让御林军放他们进来就是。”慕容英回礼答道。 “好!”应天泽点点头,便听慕容英朝外喊道:“银面,那你带他们进来吧。” 话音刚落,银面便带了一男一女进了院子。那男的一袭白衣,清朗的面孔,带着些许与身俱来的威严。那女的,粉青色的裙装,淡雅中透着些许妖娆,眉宇见又见些许成熟妩媚。两人皆是四十上下年纪,正是慕容若甄和洛离夫妇二人。 平王妃一见进来的洛离夫妇,身上忽然集聚起一股浓浓的怨气来。 一见她的气势不对,慕容若甄赶紧将洛离护在身后,自身周围立刻布满了真气,戒备起来。 “怎么,害怕了?”平王妃看着慕容若甄冷笑起来,十分不屑。 “金子烨,该害怕的人是你吧?”洛离推开慕容若甄,一脸无惧地看着平王妃。 “贱人,你害死了我丈夫,还在这里大放厥词,你要不要脸!”平王妃积攒许久的怨气一下爆发,挥掌朝洛离冲了过去。 人影交错,在平王妃跃起的同时,有三条蓄势待发的人影也几乎在同时跃起,随即听得“噼啪”几声,再看时,平王妃已经一动不动被点了穴道落在了地上。 洛离笑着围着平王妃转了一圈,道:“现在,你该相信我说的话了吧?我这附近可有三个高手,你靠你那半路出家学的半吊子武功哪有人家从小学的童子功厉害啊?” “废话少说,自古成王败寇,我金子烨今天认栽,要杀要剐随你的便!”平王妃不理会洛离的嘲讽,声色具厉地说道。 “杀是肯定要杀的,不过,我实在想不明白你为什么放着安生的日子不过,想要谋朝篡位,难道你日子过得太无聊了?”洛离有些不解地看着平王妃,眨眨眼对慕容若甄道,“相公,把她的穴道解开吧,我不喜欢对着个木头人说话。” “可是……”慕容若甄有些不放心地看着平王妃。 洛离三步并做两步蹦跳着回到慕容若甄身边道:“我乖乖待在你身边总行了吧?” 媚刑(十四) “不行,还是点着我比较放心。”慕容若甄还是百般不愿意。 “哼,不求你了。”洛离嘟嘟嘴,对慕容英笑道:“乖侄儿,帮婶婶去解了她的穴道。” “这——”慕容英看着慕容若甄,有些为难。 “小英啊,连你洛姐姐的话都不听了?你不乖哦……”洛离好笑地看着慕容英,眼中有些威胁的意思。 慕容英看着这个鬼点子极多的婶婶有些无奈地上前解了平王妃的穴道。 “你到底想怎么样?”解开穴道的平王妃一指洛离,声色依然凌冽,却不敢再造次了。 “哇哇哇,这个样子,戏才好看嘛,又能说又能动。”洛离大叫起来,手舞足蹈的样子,一点都不想是已经上了四十的人了,“金子烨,你好像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吧?什么叫我害死了你的丈夫,小天可以自己服毒而死的。”洛离脸上依然嬉皮笑脸的样子,可是说到“小天”二字时,眼神还是滞了一滞。不过随即便发觉自己的手已经落入了慕容若甄的厚掌之中,不由心头一暖,眼中带了些许感激的情绪出来。 这一幕看在平王妃眼里如同是火上浇油一般,惹得她的火气窜得更高,在一边叫嚣道:“服毒,为什么你来之前他不服,你到了他就服毒了?你若真心救他,为什么眼睁睁看着他死了,连太医都不叫?” “拜托,你就为这个想了整整二十年?就为这个花了整整二十年的时间来报仇?”洛离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道,“小天在我到未央宫之前就服了毒了,而且,他对我说,他研制的毒药天下无人能解,是他不让我叫太医,让我留在他身边,陪他走完人生路的。” “哼,现在人都死了,当然随你怎么说了!”平王妃此刻完全听不进洛离的解释,恨恨地道,“你这个贱人,做了这些也就算了,可是,为什么,连我丈夫死了你也不愿意放过他?” “死后?”洛离这下真有些不明白了,“小天死后我都哭晕了,我还能做什么?” “你给我住嘴,小天小天,我丈夫有名字的,他叫应天平,他是应家的二儿子,天应的二皇子。 媚刑(十五) 可是你在他死后居然连牌位上都不许写他的名字,不让他认祖归宗,你想让他当孤魂野鬼,你这个女人太恶毒了!”平王妃泼妇一样骂着,又想冲上来,却看到慕容若甄挡在了前面,只得无奈作罢。 洛离有些同情地看着眼前的女人,道:“金子烨,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天真无知。你知不知道,当年小天最痛恨的是什么?他最痛恨他为什么是应家的二儿子,天应哦二皇子,他痛恨这个身份,你知道嘛?所以他求我,他死后,就写小天就好……” “你胡说,不可能!”平王妃打断洛离的话,情绪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你胡说八道,二表哥他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他每天都很开心。可是,可是你出现了以后,一切都变了,他的眼神变得好陌生,每次看着我,都像在看别人一样。是你勾引他的,是你蛊惑他的,你不要脸!” “金子烨!”洛离听平王妃已经骂得越来越难听,不由大声打断道,“自古男女在一起都是你情我愿的,我承认我和你丈夫有一段过去,可那也是在我不清楚有你存在的情况下。更何况,这种事情,光靠我一头热就可以成事了吗?你不说你没有魅力,没办法让小天爱上你!” “你……你……”平王妃被洛离堵的气息都变得紊乱起来,“不可能,不可能,二表哥爱我的,二表哥只爱我,他只爱过我。像你这么不要脸有下贱的女人,他不可能看上的。因为他要练武,我就读了兵法,秘笈,研究天下各派的武功路数。因为要做他的新娘,我从小就苦学女红刺绣,还有烹饪,只为将来做个称职的妻子……” 平王妃喃喃地念着,忽然,她一揭面纱,露出一张无比狰狞的脸来,让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见那张脸上,横七竖八地划满了一道道长短不一的痕迹,像是被利器割开的。那些痕迹,让她曾经清秀隽美的脸变得面目模糊起来,只能依稀看到眼耳口鼻的存在。 “你看到了吗?看你到了吗?”平王妃指着自己的脸,冲洛离叫道。 媚刑(十六) “我看到了,看到了……”洛离看着那张恐怖的脸,早已不复自己记忆中那么纯真甜美,饶是像她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也有一些惶恐起来,只得讪笑地平复对方的情绪。 “这些,一条条,都是我用匕首自己划的,你知道为什么吗?”平王妃的怒气正冲云霄,并没有那么好平复。 “因为你变态喽!”洛离不怕死地从慕容若甄身旁冒出一句,却见身边三个男人俱都显出了深有同感的表情来。 “你!”平王妃深吸一口气,“不,是因为,因为我太爱他了,我实在无法忍受他的离去,每到想起他,我就万箭穿心,你们知道那种感觉吗?那是比肉体上的痛,还要再痛上千倍万倍的,我没有办法把我的心挖出来扔掉,所以只好在每次想他的时候,便在脸上划一刀。看到鲜血顺着脸慢慢滴落下来,我的心才不会那么痛,所以我一刀又一刀,一刀又一刀,就将我的脸划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难怪你当年提出要戴面纱,原来你那时的脸已经毁了!”应天泽若有所思地看着平王妃,恍然大悟道。当年他虽然只有十五岁,但是,他对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了解地非常清楚。 “难怪小天他不喜欢你呢,这么恐怖的爱,要是我,我也会逃走。”洛离了解了事情真相,不由翻了个白眼。当年,她还真以为这个金子烨就像表面上那么单纯呢。 “不,他爱我的,他是爱我的。我为他做了那么多事,他不可能不爱我!”平王妃蓦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洛离,大声地念着。 “国师,你将他押走吧!”应天泽见平王妃已经进入了痴迷的状态,也没有再问的必要,于是示意了一下慕容英。 “应天泽,‘暗夜’的少主现在在我手里,你放了我姐姐!”慕容英正要行动,院子外面忽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叫嚣声,声音沙哑如破布撕裂般刺耳,如老鸭被惊扰般高亢。 第六十二章劫持 随着那女人的叫声,院子外面传来一阵“铮”“铮”的拔刀声,想是御林军开始了戒备。 媚刑(十七) 应天泽听见那话先是一愣,随即冲外面的人喊道:“放她进来!”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应天泽的心也微有些紧张起来。难道真是情儿不成? 眼前出现一个形容枯槁的黑衣女人,眼神深陷,颧骨突起,身后跟着一个壮实的汉子,背着一个麻袋。 “金子华,是你吗?”洛离看着那女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当年意气风发,艳冠后宫的华妃,今日居然变成了这样鬼样子。 “怎么,皇后娘娘不认识妹妹了吗?”金子华看着洛离一声冷笑,神态一如当年那么高傲。 “果然你是!”洛离点点头,江山易移,本性难改。金子华的外型虽然改变了许多,可她眼里那种不可一世的神情是骨子与身俱来的,无法改变。 “是我,皇后娘娘,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啊。”金子华有些妒忌地看着洛离,这个女人四十多岁,看上去只有30出头的年纪,而且比起20年前更有风韵了,看来这几年生活过得十分不错。再看看自己的样子,她心中一把熊熊怒火快要把自己给烧成灰烬。 “你来做什么?投案自首吗?”洛离金子华气势汹汹,也不像是归降的样子。 “哼,你做梦!”要不是离得远,金子华差点“呸”一声吐了上去。不过现在不是和她争的时候,“小佐,打开它!”金子华稍微定了一下被洛离气得不轻的心神,对后面那个壮汉吩咐道。 那壮汉没有答话,只将身上的麻袋放到了地上,拿手上的刀一挑,袋子口上的麻绳便断了,伸手一掏,便拎出个五花大绑,还在扭动挣扎不已的人来。 “情儿!”应天泽大惊,看到被塞着布条的思情。 一旁的慕容英也愣了神,几天不见,她怎么成了别人呢的肉票?而思情见到他也是神色微微一滞,竟不再挣扎,只是将头偏过去一些,不看慕容英。 “如果我没猜错呢,这个丫头应该是你义女,或者皇室中的一员,要不你不可能将‘暗夜’这么重要的组织交她,所以我今天拿她来换我姐姐一条命,应该值吧?”金子华从袖子中拿出一把匕首,出了鞘,将刀锋抵在应思情的脖子上。 媚刑(十八) “金子华,我要告诉你,你抓错了人,你会后悔你现在的举动的。”应天泽在看到思情伊始,便有了计划。 “哼,别花言巧语骗我!”金子华搂过应思情的肩,将她堵嘴的布拿掉,用刀抵着她的脖子道,“你现在可以开口了,你求他呀,求他救你!” “我不会求他救我的!”思情看着应天泽,站直了腰板,不愿屈服。 “情儿,你把事情真相说出来吧,这里都是自己人!”应天泽看着情儿,心中五味陈杂,说不出来的感觉。 “皇上,没有必要,让她杀了我吧,一了百了!”应思情依然无法承受应天泽利用她带来的伤痛,倔强地不肯叫父皇。 “情儿,你若是不说出事情真相,父皇就把平王妃交出去,换你的性命,你自己选吧!”应天泽说得无比真诚。放了金子烨,她们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了,女儿的性命,万万不能拿来开玩笑。 应思情看着应天泽,眼中有些痛苦的抉择,她知道他一直是个说得出,做得到的人。于是,最终长叹一声道:“你这又是何苦?为了我这么一个外人,值得吗?” “你怎么是外人,你是我养了整整二十年的女儿,怎么就成了外人了呢?”应天泽微笑着,看着思情。有些感情,比那血浓于水的天生骨肉情还要亲些。 “父皇……”思情终于有些动容,她敬为天人的父皇,从小便是她仰视的对象,那浓浓的父爱,她还是能感受到的。只是不愿接受那黑暗的一面,此时想想也就释然了,帝王也有帝王了无奈。 一边的金子华见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完全没把她放在眼里,不由有些急了,恼怒地说道:“你们是换还是不换!” “我不是他女儿!”应思情忽然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话来。 “哼,你是不是他女儿跟我没关系,只要你是他看重的人,我就有了筹码!”金子华可不理会这些。 “你可记得,去年秋天那个晚上,我曾经去找过你,告诉你一个消息?”思情回头,意料之中地看到了金子华愕然的脸。 媚刑(十九) “我告诉你,明天我要成亲了!”应思情脸上有些淡淡的光晕在脸上散开来,看得慕容英入了迷,可惜她没看到。 “不,你不是她,你不是她!”金子华有些惊慌失措开来。那天天色虽然暗,可是还有月光,所以她还是看清楚了一个轮廓。不像,不太像!可是这语气,这声调,怕是没人能模仿出来了。再说这件事,也算宫闱密事,绝不会被第三者知道。 “星儿,你现身吧!”应天泽忽然朝空中一喊,随即便跳下一个玄色的人影来,飘逸宽松的长袍,加上带着轻纱罩面的斗笠。落地后,单腿规定,朝应天泽称道:“义父!” “星儿,把解药给情儿吧!”应天泽看着来人,吩咐道。 冷星站起身,从怀中掏出一个黑色水晶小瓶子来,递给金子华道:“这个抹在她脸上,自然会露出她的真面目来。” 金子华接过瓶子,将信将疑地看着两边的人。 “又不是用在你身上,你怕什么啊?胆小鬼!”洛离不失时机地用起了激将法。 “哼,我怕什么?”金子华果然上当,将那瓶子交给应思情道,“你自己来!” 思情接过瓶子,拔了塞子将里面的白色液体倒了一些在手上,均匀地抹在了自己脸上。不一刻,她脸上有些泛黄的颜色渐渐退去,露出原本水嫩洁白的皮肤,而微有些上翻的琼鼻也变得有些高挺起来,柳眉杏眼,惊艳了在场的人。慕容英看得呆了,少了那些纷繁复杂头饰的累赘和遮掩,思情反显得越发清纯绝美。 “像,真像……”金子华颤抖的手覆上思情的脸颊,这张脸,有七分像自己年轻的时候。 “现在你该相信朕说的话了吧?”应天泽摇头叹息。 “信,信……”金子华眼中似乎不再有其他事物,盯着思情看着了半晌,忽然专身喝问道,“应天泽,你对我女儿干了些什么?你不杀她,有什么目的?” “朕不是你,做什么事情都会有目的。”应天泽看着金子华,淡淡地道,“若说真有目的,也算是有吧。那个时候,若嫣为朕生下的第一个女儿出世没多久便夭折了,当时她很伤心。 媚刑(二十) 凑巧此时查出你的丑事,本来这个女婴是要被活埋的,可是若嫣苦苦地求我,说孩子是无辜的,让朕留下她。朕想到她产后身体虚弱,又刚经历了丧女之痛,不忍心拂了她的意,便依了她。” “当时,情儿还很小很小,整天整天地哭,朕一想到她的身世便喜欢不起来。后来慕容家的大儿子,也就是现在的国师进了宫,他一抱她,她就奇迹似地不哭了。朕这才有时间好好审视这个女娃娃,原来她,长的真得很可爱,像我死去的大女儿一样可爱。所以那一刻,朕,真的将她当作了我的亲生女儿!” “哼,你有那么好心?”金子华依然怀疑。 “不是每个人,做每件事都有目的的,有时候可以因为想做,所以去做!”洛离又在关键时刻插了嘴。 手中的匕首“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金子华失声痛哭起来:“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娘一直以为你死了,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身体里虽然流淌着的血,但是,我从没认你是我娘!”应思情不理金子华的哭泣,径自走到冷星面前道,“天星哥哥,帮我解一下绳子吧!” “来人,将她们带走!”应天泽冲外面喊御林军。 “慢!”应思情出言阻止,“父皇,华妃虽然大逆不道,可是常年在冷宫也没害到什么人,再说她毕竟是我的……,她毕竟生了我,请父皇留她一条性命吧。” 押着平王妃和金子华姐妹出了院子,回宫前,应天泽盯着慕容英忽然在他耳边轻声问道:“慕容家每个人都一个两个暗卫吧?不知道国师身边那位金面姑娘去了何处啊?” “皇上!”慕容英大惊,抱拳看着应天泽无言以对。 “御林军,传朕旨意,‘睡莲’教尚有部分重要教徒在逃,传令各省通缉查处!”应天泽根本对慕容英的答案没有兴趣,转身对御林军下了令。 而另一边,洛离则看着一直沉默的应思情,偷偷到了她身边小声道:“思情姑娘,明日有空到慕容山庄走一趟吗?我在那里等你!” 心结(一) 应思情眨了下眼,有些不解地看着洛离。 “我会一直在那里,直到你来!”洛离不理大惑不解的思情径自说着。然后拉上慕容若甄到应天泽面前道:“皇上,我和若甄任务已经完成了,回去收拾收拾也该回家去了,就此别过!” “大哥……”应天泽有些不舍地看着慕容若甄夫妇俩,却被慕容若甄一把拉住,示意他还有旁人在。随即将他拉到一边,轻声道:“天泽,其他的人我不敢保证,但是慕容父子这一代是绝不会影响你的江山和皇位的。” “大哥!”应天泽有些赫然地看着慕容若甄,不知道怎么回答。 “没事,大哥走了,你自己多多保重!”慕容若甄拍拍他的肩,安慰地笑笑。再拉过洛离的手,飘然离去。 好一对璧人呢,应思情呆呆看着他们夫妇离去的身影,不由自主想着。 * 翌日清晨,思情起了个大早,将自己梳洗打扮完毕,带着恢复现实身份的冷香,也就是她的贴身宫女香儿出了门。 虽然不直到洛离找她到底有什么事,但是她还是决定去一趟。多少年的恩恩怨怨总该有个了结。 出了宫门,找了一乘青布小轿到了慕容山庄京城别院。 下得轿来,应思情抬头看着眼前慕容山庄的匾额,想起半年前,他也是沿着同样的路线嫁进慕容山庄,可如今早已是物是人非了。 叹口气,思情抬脚进了那朱漆大门。 一路进门并没有遇到阻拦,连慕容若成也不见人影,看来洛离已经和山庄上下打了招呼了。 沿着记忆中的路线,思情和香儿穿过了院子,便是大厅。 两年前,她的从花轿中出来就是从这里被人带进了新房中,却迟迟没有等到新郎的出现。 “公主,咱们到了,咱们慕容山庄连个迎接带路的人都没有啊?”香儿看着空无一人的山庄,有些不满。 “没人好,没人,有些话比较好说,有些事比较好做,有些人,不好见的,便不见,见了显得尴尬了。”思情穿过大厅,便到了原先的新房门前。 “公主,前面是岔路,该往哪儿走啊?”香儿看着前面的路,疑惑地问着思情。 心结(二) “左边是客房,右边是他们自家的厢房,走右边吧!”思情自信满满地抬脚。洛离夫妇,在慕容山庄,永远都留着一间房。 右边院子内,有一股幽香自院内飘出来,浓郁,却悠远。 “好香啊……”香儿鼻子最是尖,闻了下香味道,“这个香味好奇怪,我好像从来都没闻到过这个味道,有点淡淡的焦味,但是很好闻。” “是咖啡!”思情嘴角泛笑,她那日在医?咖啡虽未好好品尝,却牢牢记住了那独特的香味。 “咖啡?我好像听说过,那好像是孔雀国的特产吧?”香儿脑中有这个世上所有有气味的东西的资料。 “正是!”香儿话音刚落,院内便传出了洛离的声音,“不愧是公主身边的丫头,果然有些见识啊。”随着院门的打开,里面走出一个风姿卓越的桃色人影来。 “不知我该怎么称呼你呢?”思情看着洛离,也不可以迈步跨过门槛,问道。 “你是天泽的女儿,那若甄便是你大伯,你要不嫌弃,叫我一声婶婶就是了,我呢,就叫你情儿,怎么样?”洛离倒也不怪思情问话直接,坦坦然地回答道。 “那么婶婶叫我到这里有何事啊?”思情虽然对洛离的回答有些钦佩,但是她对这个女人,却还是喜欢不起来。 “做婶婶的想和侄女谈谈心,也不行吗?”洛离脸上始终笑意盈盈,热络地拉着思情的手道,“来,坐下喝一杯我从孔雀带来的咖啡,上次你到我店里呀,也没好好品尝,这次我特地带了一些过来,让你好好尝尝。” 思情和香儿抬眼望去,见院子内石桌上放着白色磁盘托着的精致茶杯,茶杯里盛着褐色液体,正冒着热气。刚刚两人闻到的香味便是从那里发散出来的。 “坐吧,看着我山长水远带过来的,你们也尝尝。”洛离伸手,招呼二人坐下。 “好,那我们就不客气了。”思情也不推辞,拉着香儿坐下,端起杯子淡淡地抿了一口,一股苦涩的味道袅绕在舌尖,麻木了嘴里的感觉,只是那苦涩过后,便有一股香滑的感觉在喉间萦绕。 心结(三) “呀,好苦啊!”香儿不如思情有耐心慢慢品尝,刚喝了一口便大叫起来。 “个是纯咖啡,很多人喝不惯,你放些糖和牛奶就好了。”洛离好笑地看着五官皱成一团的香儿,舀了两勺糖和些许牛奶放进她的杯子里。 香儿看着杯子中颜色渐渐变淡的咖啡,有些将信将疑地拿起又喝了一小口,点点头道:“嗯,好喝多了,味道不错。” “情儿,你呢,要加多少糖?”洛离见思情一直没说话,不由关心地问道。 “不用,这样就好。”思情放下杯子,淡淡地道。 “这么苦的咖啡怎么喝啊?你一个姑娘家,别老是喝这么苦的东西,来我给你放点糖。”洛离嗔怪地看着思情,不由分说往里放了些糖和奶道,“你再尝尝,是不是比那苦的好喝啊?” 思情见洛离热情,也不好拒绝,只得端起杯子又喝了一口。原先苦涩的咖啡因为加了奶变得无比丝滑,糖又除去了里面一些苦味,只余下有甜甜涩涩的味道,舌尖微麻,口内香甜,果然比适才好喝了许多。放下杯子,思情有些感激地看着洛离笑了。 “我说得对吧?你看你一个姑娘家,才二十岁,整天把自己搞得像六七十岁的老夫子似得,你不累,我们旁边看着的人也累啊。”洛离见思情眼睛弯弯,有了些笑意,不由拍了拍她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 “累?”思情一愣,真累啊,这些年来,真的好累。没有一天不是紧绷着神经过来的。 “别把自己的逼得太紧,人活在这个世上是老天爷让你来享受生活的,你要是每天都过得那么累,不是违背了老天爷的意思吗?老天爷可是会怪罪的哦?”洛离看着思情疑惑的脸,有些心痛起来。上一辈的恩怨,何必连累到一个小女孩子。 “是吗?”思情从来没听说过这么奇怪的理论,人们不是都说,人一生下来,就是来世上受苦的吗? “不要让上一辈子的恩怨所左右了自己的生活,你就是你,每个人活在世上,都是为自己活的。 心结(四) 人都是光溜溜来,光溜溜走,你不能选择自己的父母,但是你可以选择你自己的人生啊?”洛离劝道,“我知道你并不喜欢我,你来孔雀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 “婶婶……”思情见这个心思剔透的女子,有些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你不爱听我也要说。”洛离顿了一下,没有迟疑道,“你肯定是想,要是当初若甄不离开华妃,她就不会因为寂寞和宫里侍卫通奸,你的身世也就不会这样了。而若甄当初之所以要离开,就是因为有我的存在,所以你不喜欢我,绝得事情变成现在这样,我和若甄也该负一半的责任,是不是?” “婶婶,我知道大伯为什么会为你放弃了江山了。”思情看着完全说对了她心思的洛离,终于明白当初金子华为什么会输给她了。 “你太抬举我了。”洛离笑道,“当初啊,我都打算把若甄让出去了,就是不想卷入宫里的纷争,不想让世世代代的宫廷悲剧重演,所以我离开了皇宫,去了孔雀国。没想到离开没多久,我便被发现怀了孕,而且还有生命之忧。你知道吗?我得过很严重的心脏病,差点就去见了阎王,虽然后来治好了,还是不太敢喝咖啡。” “你不敢喝,怎么让我和公主喝?”香儿正细细品味咖啡,听到这句话,不由插了句嘴。 “奥,你误会了。”洛离解释道,“咖啡这东西,普通人少喝一些有提神醒脑的作用,不过心脏不好,肠胃不好的人,不能喝。” “原来如此,那婶婶也不要喝了吧。”思情一听,忙阻止洛离继续喝。一袭话说完,她已经开始有些关心起眼前这个曾经极不喜欢的女人来。 “没事,没事,我好多年都没有喝了,偶尔喝一下没事。”洛离轻笑,知道她的心理攻坚战已经奏效,思情对她的敌意已经放下了很多。 “今天我见到金子烨的样子,真得吓了一跳。以前那么天真烂漫的女孩子,现在变得这么可怕,这么偏执。”洛离转了话题,“其实她也是可怜人,小天喜欢的,她都去学,都去做,却还是没有得到她丈夫的爱,难怪她会如此伤心,走上这条不归路。” 心结(五) 思情在宫里已经详细听冷星讲了院内发生的事情,当然也明白洛离讲这话的意思,于是说道:“婶婶的话,情儿明白了,也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了。” “明白就好,也不枉我喝这一杯咖啡了。”洛离也知思情冰雪聪明,一点就透,也就没细说,转移了话题道,“我和你大伯明日就回孔雀了,就不和你父皇当面辞行了,你帮我带个信就行了。” “这……”思情有些为难,她也知道洛离这么做也是想让她和父皇好好沟通,只是,到现在为止,她还没想好怎么面对他。 “好了,我该去收拾行礼了,你大伯那些人也不能长期呆在外面,你离宫太久也不大好。”洛离也不不管思情的表情,逐客之意已经很明显。她算是帮天泽一个忙吧,以后再来这里的机会也不多了。 “那好,婶婶,情儿告辞了。”思情起身,行了一礼,带着香儿离开了院子。 出了慕容山庄,思情回头,看着院门慢慢合上,心中暗叹一声。今日一见,自己多年的心结总算被打开,也算是心服口服了,像洛离这样的女子,世上有哪个男子会不爱呢?连自己这样冷静理性自持的人,经过此次一谈,也有些喜欢上了她呢。 春的和煦在风中舒展,玉清宫内紫色的木棉花开的正艳,合着两边即将凋谢的金黄色迎春花,别有一番气息晕散在空中。偶有几只蜜蜂绕着粉蝶在花丛中穿行,点缀着那缕缕春光。 后院有一处青石小桥,桥下淙淙流水,桥上一抹浅绿色的婀娜人影,在那春天争奇斗艳的纷繁色彩中显得格外清新动人。 “公主!”青色宫装打扮的香儿在那人影身边低唤。 “嗯?”思情粉颈微仰,没转头,只淡淡地应着自己的贴身丫头。 “该用膳了。”香儿轻声回答,有些担忧地看着自己的主子。自十二岁被拍到思情身边,整整已经五年光阴,明里她是贴身的宫女,暗地是她的私人保镖。这样的身份,让香儿对思情的了解较之别人要多出许多来。 心结(六) 只是,自昨天慕容山庄之行后,思情便一直是这样衣服神不守舍若有所思的样子。昨天那个女子说得那些话,言犹在耳,却不知道哪一句需要如此细细回味。 “香儿。”思情回转身,换住香儿。 “啊?”香儿正思索着,被思情的声音吓了一跳。 “他现在在哪里?”思情仿佛未察觉香儿的表情,自顾问道。 “谁啊?”香儿一愣,这问话没头没脑的,她从何回答起?抬头看着思情想问清楚些,可她的公主似乎并不打算将话跳明了,在一旁打着哑谜。 这个他,不是问国师便是问皇上。香儿也不是笨人,思索一阵便有了答案。皇上在皇宫,这毋庸置疑,所以,答案只有一个:“他还住在京城莲蓉客栈里。” “都到了京城了,为何不回家?”思情脸上波澜不惊,那问话就像是在问自己一般,似疑问,又似肯定。 “奴婢听说是皇上的意思,国师现在的身份有些尴尬,还是暂不要曝光,等平王妃的事情处理好了,就让他正式迎娶公主进门,然后再回慕容山庄。”香儿述说着她听来的小道消息。 “父皇在正和殿吧?”思情忽然问了一个完全不搭边的问题。 香儿愣了半晌,才答道:“呃,应该是的!” “很久没和父皇一起进膳了,香儿,我们去正和殿用膳吧。”思情说完,也不顾香儿,便朝正和殿方向走去。 * 正午,正和殿阳光正好,虽不若玉清宫里一般鸟语花香,但空气中依然有一股属于春天阳光的淡淡香味,沁人心脾般温馨的味道。 温暖的阳光斜照进正和殿的大门,殿内上首,一个身着龙袍的中年男子正端坐,凝思。 “父皇!”思情走上前,端端正正行了一礼。 “情儿,你怎么来了?”龙椅上的男子颇有些受宠若惊。 “父皇,正午快过了,还未用膳吧?操劳国事,也该有度。”思情不理会应天泽的表情,上前,抽走了他手中的奏折。 “呵呵,是呢,原来已经过了午膳时间了。”应天泽笑着,对外面太监道,“传膳。” 心结(七) “情儿啊,以后要没了你,不知道还有谁记得提醒父皇按时用膳呢。”应天泽由衷感叹。 “那情儿便一直留在父皇身边,如何?”思情开口,语气颇有些幽幽的感觉。 “那怎么行?一直把你留着身边,不是耽误了你吗?”应天泽没有听出思情的语气,只拍了拍她的手道,“你放心,慕容英那个混小子这次一定会把你风风光光娶进门的。” “娶?”思情忽然笑了。她已经嫁过两次了,和同一个人。一次,没有新郎,没有拜成堂;一次,是她强迫,天地为证,日月为鉴。已经没有必要再嫁第三次了。 御膳房的菜是永远都预备着的,因为皇上皇后,还有皇子公主们可能在任何时候传膳,这宫中,得罪了谁,都是要掉脑袋的事情,谁都怠慢不得。因此,皇上一说传膳,便有佳肴送上,前后不到一刻钟时间。 “情儿,来陪父皇一起用膳吧。”应天泽见着来往穿梭的太监宫女,没注意思情脸上苦涩的表情,只兴致勃勃地拉过思情的手,坐在了桌前。 “情儿,你出宫半年多了,咱们父女两个很久都没一起用膳了,以后等你嫁了人,机会就更少了。”刚坐下,应天泽不由就感叹开了。 “父皇……”思情迟疑着坐下,开口道:“情儿的婚事,可否让情儿自己做主?” “嗯?”应天泽刚拿起桌子上筷子的手停在半空。 “父皇,情儿长这么大,从没求过你什么。” “来,情儿,吃这个,这半年来一定受了不少苦,瘦了这么多。”应天泽不理睬思情的话,夹起一筷子菜往她碗里送。 “父皇?”思情又叫了一声。 应天泽终于装不下去了,一扔筷子,有些懊恼地道:“你是不是还在生父皇的气?” 思情摇头,“没有,情儿不敢。” “你不敢?”应天泽苦笑,这个答案不是他想要的。 “父皇,我答应你,一定不会丢了皇家的脸面。”思情看着应天泽的眼,再次重复她的请求。 “情儿!”应天泽终于受不了她的苦苦纠缠,大声道,“你的亲事父皇会帮你安排的!” 心结(八) 思情呆愣了半晌,脸色忽然暗了暗,站起身,行了一礼:“既然如此,情儿告辞。” 消瘦双肩的身影,背着阳光坚强地挺直着脊梁,眼看就要消失在正和殿的大门处。 “情儿!”应天泽终于起了身,唤住她。 前方的神情僵直立在原处,没有回头。 “‘暗夜’之约还没有到。”应天泽艰难地吐出一句话。 “谢父皇!”思情站着原地许久,终究没有转身,快速出了正和殿的门。 * 莲蓉客栈,是京城无数家客栈中最普通的一家,所以,住客一般,收入一般,服务一般。住客不会太多,但也不会太少,来往的也是一些最普通的人。就算在这春暖花开的季节,依然如此。 在这普通客栈的普通客房里,思情见到了住在这里多日的慕容英。 “思情公主,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慕容英看着思情一脸嘲讽,“怎么,是怕我成亲那日我再次不出现吗?你放心,我已经受过教训了,不想再被你耍着玩。你不要急,我迟早是你的驸马,你肯定能嫁出去!” “慕容英,你欺人太甚!”香儿早就按耐不住,打断了慕容英刻薄的话。 “香儿!”思情喝止住香儿,“你在屋外等着吧,我和国师谈谈。” “公主!”香儿看着思情有些不放心。 “没事!”思情挥挥手,让香儿放心。 看着香儿不情不愿地离去,思情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递给慕容英。 慕容英疑惑地看着那个信封,虽然他不知道里面的内容,但是信封面上大大的“休书”两个字还是刺痛了他的眼睛。 “你什么意思?”慕容英沉了脸。 “我们成亲虽然是天地为证的,但是知道的人还是不少,所以我想你还是写封休书比较好。”思情解释,“我已经帮你写好了,你只要签个名就好。你父亲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再等两个月,你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回家了。” “我问你,这休书是什么意思?!”慕容英将休书狠狠地扔在桌子上,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如此愤怒。 “我已经回答过了,我觉得还是……” 心结(九) “行了!”慕容英一拍桌子,打断思情的回答,“你说成亲便成亲,你说休离便休离,什么都是你说了算,凭什么?凭什么!” “小英哥哥!”思情忽然怔怔地看着慕容英叫唤道。 那声久违的呼唤叫得慕容英一愣,杵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小英哥哥,我累了。”思情看慕容英一眼,转身看着窗外的景色,道,“自我懂事起,身边所有人都告诉我将会是你的新娘。都说女子该以夫为天,所以,凡打听到你所喜欢的,我都会去学。特别是,知道自己身世以后,我越发觉得嫁给你以后不能给父皇母后,给皇家丢了面子,因此,我学得愈发全面。” “这半年多来,你知道我一个身在深宫的女子,凭什么懂那么多江湖上的事情吗?阵法,武功,人心,那都是为了你学的。我只是从未料到,学了这么多,最终是用在了这个上面。” 思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乎正沉浸在往日的岁月中。 听得思情的讲述,慕容英有些动容,心中怒气化去了许多,不由脱口呼唤道:“情儿!” “可是我真的好累。”思情似乎没有听到慕容英的呼唤,只径自说着,“每天脑子里都会有好多好多强迫我自己去学的东西,我要努力跟上你的步伐,你开始学武,我便开始背秘笈;你接手慕容山庄,我便开始研究江湖的明争暗斗。” “我以为我的生活就应该是这样,我甚至从来没有怀疑过。” “直到那天在西郊看到了平王妃,在她身上,我仿佛看到了我的未来:一个深闺的怨妇!” “那一刻,我心寒了,你知道吗?忽然觉得这么多年来的坚持都是错误的,我好傻。忽然不想再这么下去了,我们的婚约就到此为止吧,这样的结局,对你或对我,都是最好的。” “你要自由,我给你!” 说完最后一句话,思情的力气像被完全抽干了一般,两手环抱着自己的身子。春天的阳光中,依然有些寒气透进来,直入心扉。 “情儿!”慕容英看着思情心中千头万绪,却不知从何说起,最终,从桌上信封中取出那封休书道:“这休书,我签给你!” 心结(十) 靖元二十一年三月,天应王朝第九代帝王应天泽登基后的第二十一个年头,黑水国犯边境。 四月初,大局初定,黑水置于天应边境林度山的粮仓,即无泪亭后的悦宫被丐帮一夜烧成灰烬。四月中,黑水国向天应递了降书,应天泽杀了黑水国君,将黑水纳入天应版图,此后边境再无瓜葛。 于此同时,与“暗夜”和慕容山庄齐名的“睡莲”被查欲夺权篡位,教主平王妃被问斩。此事一出,天应国内起了轩然大波。 “睡莲”在百姓中的威信太高,不过对此事,应天泽早有办法,不知何时找了许多证人来,其中就有秋悦客栈的店小二小海。 刚刚稳定下来的天应王朝京城秦都,在近两个月来出了两件大事。 一是,慕容山庄庄主慕容若成以慕容英长期没有消息,不能因此误了思情公主的终身为由,向天应皇室提出了解除婚约。 二是,两个月后,慕容英忽然回到了慕容山庄,毫发未损,据说是受了“睡莲”教的绑票,后来“睡莲”教树倒猢狲散,他没人看管,也就逃回来了。 这两件事情,成了原本处在战后休生养息时期的百姓茶余饭后最佳的话题。 * 六月初的天已经渐渐炎热起来,特别是当人心情烦躁的时候,那闷湿的天气更是会让人觉得郁结在心,久久都散不开来,就想找什么东西发泄一下。 而此刻的慕容山庄,就有一个这样烦躁的人。 自从客栈搬回家住以后,慕容英几乎天天要在练功房里待上四五个时辰,梅花桩、沙包,十八般兵器不统统耍个一边绝不算完。 “相公啊,小英这几天这是干吗啊?每天让自己累得像死狗一样才罢休。”慕容山庄的另一边,应天玥有些担忧地看着练功房的方向,问着身边的慕容若成。 “哼,自作自受!”慕容若成眼一瞪,鼻子中冒出一股冷气,吹得着唇边的八字胡。 “哎,相公,我好像听说自作自受的那个人是你的亲生儿子哦?”应天玥见慕容若成一脸的不以为然,不由出言讥讽。她真是命苦,明明是人家的后娘来着,怎么人家亲爹都不担心,她就开始瞎担心了。 心结(十一) 可惜应天玥的话并没有让慕容若成动容,只冷冷地道:“这种儿子,我能让他回家就不错了,他爱做什么,与我何干?”说完也不理应天玥,拂了袖子便朝前厅走去。这种逆子,眼不见,心不烦。希望见了,心也不烦才好。 应天玥无奈地看着自家相公离去的方向,冲后边的丫头喊道:“春香,去拿点酸梅汤过来吧,要冰镇的。” 没办法,她就是太过良善,见不得那孩子连自己亲爹都不待见,止不住自己的同情心泛滥。想想自己嫁过来以后幸好只生了两个女儿,并且早早地将她们扫地出门嫁人为妻,要不现在不知道自己已经操碎了多少心了呢? 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她算是全体会到了。想当初,她也不过是二八年华的花样年纪,然后莫明成了一个七岁儿子的后母,她们两个像姐弟多过像母女。当时听见小小的慕容英叫她一声“玥姨”顿时便觉得自己一下老了十岁,那感觉,惨不忍睹。 应天玥端着酸梅汤敲了敲练功房的门,今年热得早,看来又该去皇帝哥哥那里的冰窖找点冰来储备着了,慕容山庄的冰窖实在是小。 门“吱呀”一声从里打开,走出一个浑身冒着热气,身着短褂子在俊朗男子。 “玥姨!”慕容英有些讶然地看着一手托着托盘的应天玥,不知她意欲何为。 “怎么,不高兴看到我啊?”见到慕容英的神色,应天玥假装不高兴地问道。 “不是,怎么会?”慕容英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个比她大了九岁的后娘。 “不会怎么不让我进去啊?这托盘可很重呢。”应天玥指指手上的东西,不过任谁也看不出来那小小的一碗酸梅汤加个木制的托盘到底能重到哪里去。 慕容英被说得一脸讪讪然,赶紧让了道,让应天玥进了屋子里去。要不,也许不一会,她就该说他虐待后母了,反正事情都由得她说了算。 将托盘放下,应天玥将屋内扫视了一周,道:“今天都练遍了吗?” 心结(十二) “奥,还有长枪和鞭子没有练过。”慕容英看看天色,还没到黄昏啊,应该不是来叫他用膳的吧? “奥!”应天玥坐下点点头,用勺子搅动着酸梅汤,就是不让他坐下喝,也不说话。 “那个,玥姨,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慕容英最先沉不住气,他这姨娘太过精灵古怪,让人摸不透心思。想必在宫里日子久了,多少有些演戏的本领。 “没什么事,我就是闲得无聊,想来看看我的乖儿子练功的样子。”应天玥说得理所当然,继续搅动着酸梅汤。这屋子里,有些闷热,才不过六月而已呢。 慕容英有些为难地看着应天玥,若不陪她便显得自己没了礼数,可若是坐下了,又不知道要说什么,一时间进退两难,不知如何是好。 “小英啊,怎么了?”应天玥看着一脸呆像的慕容英煞有介事地满脸堆上了问号。 “那个,玥姨难得来,我还是陪玥姨聊聊好了。”慕容英最终还是决定遵照礼数。他这姨娘这次必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哎呀,可惜,没得看了。”应天玥叹息一声,然后变了脸色道,“小英,这开始你自己要求和我聊的,姨娘可没逼你。” “这个自然。”慕容英情知入了圈套却又不能反悔。 “诺,坐下把这个喝了,冰已经都化了,也不太凉,你刚刚收了会汗,现在喝刚刚好。”应天玥将那酸梅汤推到慕容英面前。真是的,事事得自己操心,她这后娘当得容易吗? “谢玥姨。”慕容英也不客气,练了这么久也确实口干舌燥了。 “聊什么好呢?”应天玥支起脑袋,苦思着道,“就聊聊最近发生的事情吧,凤儿刚刚来信了。” “噗——” 慕容英刚喝进嘴的一口酸梅汤全喷了出来。 “哟,哟,叫你别喝太急,你看你!”应天玥叫嚷着,却是一脸意料之中的表情。 “玥姨,凤儿她信上说了什么?”慕容英拉住应天玥着急地问道。自从上次火烧悦宫之后,凤儿来了封报平安的信之后,便再没了消息。 心结(十三) “她说,自从上次烧了悦宫,丐帮弟子也损失了不少,所以这两个月以来一直在整顿帮内的事物,所以联系便少了。”应天玥盯着慕容英,又道,“她说,前段时间听说你解散了慕容山庄情报组织,只留下了与行商有关的一些人等,说你做得对,这样呢,少了皇上的猜忌,慕容山庄也可以正正做回商人的角色。” “奥,就这样?”见应天玥这次停顿时间挺长,慕容英便以为内容讲完了。奇怪,没有料想之中的那般激动。 “啊,对了,差点忘了。”应天玥拍拍额头,道,“凤儿让你帮她谢谢情儿,说是她派人送去的地图帮了她大忙了,要不,她怎么也想不出,那有水的院子内,房子都是下面长着轴子可以正反转向的。” 情儿,又是情儿! 慕容英不语,一口喝干了剩下的酸梅汤。好酸,从口中一直滑入五脏六腑,全是酸的。 犹记得那年随父亲入宫,去见在宫中当皇后的两位姑姑。老远便听到有婴儿的啼哭,见到两位姑姑才知道,若嫣姑姑刚生的小公主日夜啼哭不止,谁哄都没用,急得那些太监宫女个个要撞墙。 那时候的情儿,只有他现在的手臂那么长,小脸因为不停地哭泣而涨得通红,一脸的泪水掩盖住了原本粉嘟嘟的小脸,但还是很可爱的样子。使得少年老成的他也忍不住将她抱了过来。 你哭泣的小婴儿在他的怀中居然停止了哭泣,沉沉睡去。于是皇上便定了他俩的婚事,他们的命运便在那一刻被紧紧连在了一起。 有那么很长的一段时间,慕容英觉得娶那个爱哭的小娃娃为妻也是一个不错的事情。只是,当一切在那年冬天改变,思情的性格也跟着变了,他知觉得他们两人只见的距离越来越大,都不是儿时那般美好了。 “你在想什么?”应天玥见慕容英一直没开口,在一旁问道。 “没,没想什么!”慕容英欲盖弥彰。 “你,是不是还想着凤儿。”应天玥这次问话一针见血。 慕容英一愣,急急答道:“怎么会,凤儿是我堂弟媳。” 心结(十四) “你知道就好。”应天玥点头,“当初凤儿嫁人的时候,我看你心灰意冷,似乎没了凤儿你的生活都没了意义,以后再让你娶谁都无所谓了。” “是,无所谓了。”慕容英的眼神一瞬间变得深邃。 “那为何不能是情儿?”应天玥绕了一大圈终于到了正题。呼,累死了,她这后娘做得称职过头了。 是啊,为何不能是情儿?为何唯独就不能是情儿呢?慕容英抬起头,思绪不明:“情儿,情儿不一样,她是例外。” “难道唯独就情儿没有被包括到这‘谁’里面吗?你不该一视同仁的吗?当初我看你是就算给你娶个男人回家你都不介意的样子。”应天玥并不打算让他蒙混过关。 “我——”慕容英语塞。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应天玥起身,端过托盘。感情的事情,点到为止最好,接下来的事情,交给他亲爹是处理好了,她可是纤纤弱女子呢,不能太过操心了,容易老。 * “相公,我可是已经和他谈过了,你差你去点醒他了。” “不去!” “去不去?” “不去!” “去不去?” “说不去就不去” …… “我去!” 关于慕容山庄内大事的争辩,慕容若成可从来没有输过,因为自从应天玥嫁进慕容家,慕容山庄内便没有发生过任何大事。 至于小事,为妻做主就好。 * “你娘和你谈过了?”老实说慕容若成不大会和儿子谈心。 “嗯!”慕容英淡淡地点头。从小父亲就忙,五岁之前,因为他身子与病才可以看到他多些,后来病好了,有出门学艺,父子俩实在很少有接触的机会。 除了慕容山庄情报组织交接的那个晚上,父子俩长谈了一次,后来几乎都没有了这样的机会。 “我们父子俩多久没交过手了?”慕容若成看着屋内一应俱全的兵器,淡淡问道。 “自上次交接仪式上和父亲交手给大家看之外,从来没有。”慕容英老实回答。 “原来我们私下里都没有交过手?”慕容若成似乎才发现这个问题。 “是!”慕容英恭敬地回答。 心结(十五) “好,那就出招吧!”慕容若成摆开了架势。 “真得要打吗?”慕容英愕然。 “废话少说,出招!”慕容若成不容儿子废话,挥掌扑了过去。 “来得好!”慕容英叫一声,侧身闪过,从一旁出一掌攻了上去,却被慕容若成稳稳架住。 “你小子,功夫不错!”慕容若成很欣慰。 “这个自然!”慕容英很得意。 “可是功夫再好,也不能用在逃婚上!”慕容若成手上丝毫没有懈怠,凌厉的掌风再次挥出。 “我逃婚也是你逼的,我根本没答应你成亲!”慕容英险险躲过那一掌。 “那你就忍心抛下年迈的父母?就不怕他们被皇上杀头吗?” “我看你掌风虎虎生威,正当壮年,哪里年迈?” “你就不怕情儿她一个姑娘家的名节了吗?” “情儿!”慕容英掌风一滞。 “小心!”慕容若成高呼一声,收了掌势,“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提到情儿就这副表情!” “我……” “如果再让你选择,你还会逃吗?”慕容若成和慕容英俱都大汗淋漓,索性就地躺在了地上。 “不逃了,再也不逃了。”在也不逃避了。慕容英看看屋子顶棚,“怪你压得我太急太紧,所以我才忽然不想再受你管束。” “怎么怪起我来了,我那也是想你成才!”慕容若成不同意。 “可是我那个年纪,需要的是父亲,但是我身边围绕的,都是师父!”慕容英赌气。 “我承认我对你有些疏忽了,我本以为男儿在世就该有担当。”慕容若成叹气,“但是你也不该拿你的终身大事开玩笑。” “我早就后悔了。”慕容英轻轻地答道。这么多天以来,他无论拿起什么都会浮现情儿的脸来,害他不敢看天,不敢看地,还不敢闭上眼睛。 “后悔了?我这么没看出来?”慕容若成冷哼,“向皇上告了半年假,天天在家中练功便是你后悔的方式?” “不这样,又能如何?”慕容英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楚。曾经想放了她,也放了他。没想到,放了她以后,却更加束紧了自己。 “没想过更好的办法吗?”慕容若成轻笑,脸上难得显出狡黠的神态。 心结(十六) “有什么办法?”慕容英看着父亲的表情,有些期待。 “明天去上朝!”慕容若成从地上坐起身。年纪大了,果然不能和年轻人比。 “就这样?”慕容英有些失望于这个答案。 “就这样!”慕容若成认真地点点头,一点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爬起身,丢下长大嘴巴的儿子,慕容若成头也不回地朝门外走去。娘子的任务完成了,有什么奖励没? 夜的黑纱开始渐渐笼罩大地,慕容英抬头,看着天边火红的夕阳,若有所思。 七月初的天色染上一层闷热暑气,知了在浓密的树林间不停地叫唤着,听进人耳中,噪音繁杂,异常烦躁。幸喜玉清宫池塘内的荷花开得正盛,青石小桥下,荷叶叠成了一层层的绿浪,掩盖住了地下荡漾的清泉。在那层层叠叠间,碗口大小的粉色和白色的荷花开得正盛,出得淤泥之中,清廉脱俗,媚而不妖,在那一大片的绿浪包裹下,绝世傲立,特别醒目。也有那含苞的花蕾,害羞似的,躲在那片片荷叶之后,偶尔露出粉嫩的尖角来,好奇探望着外界。花后的莲蓬如一位长者,与荷叶融为了一色,低调而有涵养,微风吹过,频频朝人点头微笑示意。 青石桥上,思情一身粉色一群,薄而飘逸,如那满池荷花中最绝美的那朵,绽放在桥头。 “公主,公主!”远处,宫女香儿挥着袖子跑过来,一边用另一只手抹着额头的汗,一边便嚷开了,“哎呀,公主啊,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香儿,什么事?”思情回身,好笑地看着满头大汗的香儿。这丫头,做事老是这么风风火火。 “这个时候找你,还有什么事啊?”香儿嘟嘟嘴,“还不那两位大爷!” 思情闻听,“噗”地笑出声来,轻点了一下香儿的鼻子道:“你这张嘴呀!” “本来就是嘛,原本是星大哥天天来见你,没想到过了两个月,国师也开始有样学样。他们两人不管刮风下雨天天在玉清宫外等着见你。奴婢可算过了,星大哥除了被派出去办事那几天外,已经来了正正七十八次了。慕容国师已经来了二十六次,按数字来讲,星大哥应该赢了吧?”香儿煞有介事帮这思情做起参谋来。 心结(十七) 见香儿一脸认真的样子,思情不由起了玩心,低头笑道:“香儿,你那么闲,每日数着他们俩来的日子玩,是不是冷情太久没来看你了?” “公主!”香儿脸一红,看着思情不依地看着跺了下脚。自从和国师解除婚约以后,公主明显比以前开朗了很多,就是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害羞什么?”思情眉眼都含着笑,“女孩子大了总是要嫁人的嘛。” “那公主你还不是不嫁?”香儿再次嘟起嘴,“公主啊,这两个人,你总得选一个吧?” “非得从他们之中选吗?”思情歪着脑袋。 “那公主还想选谁?”香儿的小脸上堆满了问号。 “那就——两个都不选如何?”思情调皮地眨了下眼,扶住青石桥的栏杆。 “呀,原来池塘里的荷花已经开得那么好了?”香儿顺着思情的方向,讶然地看着满池的荷花。 “是啊,不知不觉就开那么大了。”思情忽然敛了笑闹的表情,看着那些荷花。 “去年夏天星大哥将江南的荷花种到北方,奴婢还担心这江南的花朵太过娇嫩,不适合咱们北方的气候呢,没想到,在结冰的池水下呆了一个冬天,今年开得这么好。”香儿叹道,“星大哥还真是个有心人呢,知道公主喜欢荷花,特地找人在公主出阁之前种了这荷花。不过,按理,若是当贺礼,应当种在慕容山庄才对嘛,怎么种在玉清宫呢?”香儿不明白。 思情没有回答,冷星的心思,她当初不明白,不过在经历了那么多以后,她早一了解。 有她最喜欢的花种在这水土不服的地方,心中便多了份挂念,就算成了亲,也会经常回来看看吧? 天星哥哥啊,你真傻。你若想见我,我又怎么会拒绝? 想到这里思情忽然失笑,这几天,她不是还是拒绝了冷星的求见了吗? “公主,你笑什么?”见思情半天不说话,脸上又忽然哑然失笑,不由有些好奇。 “没事,只是觉得时间过得好快。”思情摇头,凭栏而望。 “是呢,眼看快一年了,公主这少主也快当到头了。”香儿想的和思情的不同。 心结(十八) “是啊,该把‘暗夜’还给‘夜主’了。”思情轻声道。自回宫以后,“暗夜”的事情她其实已经没有再插手,不过帮中的人还是会每日来向她汇报情况。而皇上似乎是为了遵守当初做下的承诺,居然对“暗夜”不闻不问。这些,到让思情有些无奈。 “其实帮里上上下下都挺喜欢公主的呢,你走了大家肯定会想你的。”香儿有些不舍,做下属的,碰到个好主子实在是很难得呢。 “是吗,喜欢我?”思情有些遗憾,“只是胡长老那件事情我没有做好。” “这事怎么能怪公主呢。”香儿劝慰道,“胡长老确实是犯了帮规嘛,公主按帮规处罚他也没什么错啊?是他自己想不明白,居然投了‘睡莲’教,当了叛徒。” 这世上,怕是只有人心二字最是难懂了吧? 当初从胡一统屋内搜出一件女人衣服和一封还来不及送出去的“暗夜”帮众名单,而他的床上被窝正温,而上面淡淡的湿痕却是证明了有个女子与他温存完了刚刚离去。 胡一统早年丧妻,膝下无子,却在晚年接受了“睡莲”教的引诱,晚节不保。这些,他几乎都供认不讳,甚至从他看思情眼神中,可以感觉到他的怨恨。一个三朝元老,被一个二十岁的小姑娘打了,简直就是奇耻大辱,也难怪他起了反心。 只是“暗夜”的四大长老都是世袭,胡一统无后,切又当了叛徒,这四大长老就忽然少了一个,帮众很是接受不了。 “公主,你这次——,还是不打算见他们中任何一个吗?”见思情又是长久不说话,香儿又想起她这次来的目的来。 “那依你说,该见哪个好呢?”思情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将问题扔给了香儿。 “嗯?”香儿一愣,无比认真地回答起来,“要我,肯定是选星大哥了,一来呢,他平常对我很照顾,我当然得向着他了。二来呢,慕容国师以前那么对你,本来就该给点惩罚的,但是星大哥对你那么好,那么护着你,我想不出来为何你连他都不见。” 心结(十九) “我想改改他的习惯。”思情忽然转了身,“走吧,我们出宫,去看看冷叶她们。” “那他们两个呢?”香儿愣了神,不是说让她选吗?怎么给了答案还是不见啊? “他们爱等就让他们等着就是了,没人强求他们等着不是吗?”思情迈步下了青石桥。 不是她心狠,只是目前的她实在没有力气去处理这些事情。十几年来,她逼得自己太紧,此刻神经一松,竟是不想再管任何事情,这样轻轻松松的日子,过得舒心,多好? 对于慕容英,她只是害怕了,那样吵吵合合的日子,被误解,被谅解,被冷落,慕容英阴晴不明的性格,让她感觉很累。 而对于冷星,她一直有着很复杂的情感,但是她知道,那绝不是男女之情。想起那日在街上冷星的表白,思情知道他保护她已经成了一种习惯,这习惯,也许得改改。不是她狠心,只是有些习惯,万万不能不能纵容成了自然。 思情和香儿匆匆回房换了外出的衣服,正门站了两尊门神是万万走不得了,两人只得从玉清宫的侧门出了宫,又转到玉清宫大门外偷偷看了一眼,慕容英和冷星二人依然傻傻地恭立着。 “公主,你看他们两个,一个呢每天下了朝以后就这样一天站到晚,还有一个没事就到宫里等着,吃喝拉撒几乎都在宫里了。”香儿在思情耳边轻声说道。 思情不语,抬眼过去,正好看到了冷星。 唉,天星哥哥,他这是何苦? 就算她和慕容英解除了婚约,也并不代表他就有了机会了。 至于另外一个,算了,不看也罢。 “公主,其实他们真的挺可怜的,有几天下雨的时候,就站在那个屋檐底下躲雨。你看一个是当朝一品的官员,另一个是‘暗夜’神探之首,就那样窝在那个小小的屋檐底下躲雨,其实那场景,也挺搞笑的。”香儿眉眼含笑,仿佛再次看到了那个场景,“天应两个最优秀的男子,每天都到这门口集合,就为了等公主您而已。” “天不早了,还是早点走吧,要不回来都该天黑了。”思情拉过一边絮絮叨叨的香儿,转身朝宫外走去。 心结(二十) 思情和香儿乘坐了一辆青布幔的马车,躲过门口侍卫的检查,只当作是出门办公事的宫人,顺利出了宫。之所以这么做,主要是怕宫中消息传得快,要是以真实身份出门,怕是不一刻便会传到那两尊门神耳中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出得宫门朝西行,便是“暗夜”总部。 下了马车,早有人在门口见到进去通报。不一刻,“暗夜”的帮众已经陆续到了思情身边,和当初完全不同,思情已经在他们心中树立起了威信。不光是惩罚胡一统的事,还在她处理慕容英和思情公主的亲事上表现出来的办事面面俱到的能力上,既算是保住了皇家的面子,也达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思情见人都到得差不多了,便在上首坐定问道:“最近忙中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少主,最近帮中倒是难得的安静,我也想着让弟兄们好好休息休息,毕竟前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大事。”静思堂堂主季青衣率先开口,女人之间,总是比较容易建立信任感,有些话也比较好说些,因此她犹豫了一下开口道,“不过……” “不过什么?”思情见季青衣说话有些缩手缩脚,不由开口问道。 “不过自‘睡莲’教事件后,我们帮中只剩了三个长老,静仁堂也只剩下了七位神探,当前没有事情还好,若是有了事情,怕是人手不够啊。”静仁堂堂主罗靖华接过话来。与季青衣认识那么多年,他自然明白她心中所想。目前时局初定,说出要增派人手实在是有些为难了少主,只是这事若是现在不说,那等到能用人之时怕是来不及了。但想想季青衣一介女流要做这领头让少主的为难的人他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因此接话顶了过来。 果然,话一出口,季青衣便有些感激地看了罗靖华一眼。合作了那么多年,果然是老朋友比较有默契。 有了罗靖华起头,其他人也开始畅所欲言起来。三位长老也在一边随声附和。 “这些事情,我其实早就知道了,也在着手安排中,请各位放心。” 母女(一) 思情手朝下做了个下压的动作,示意他们稍安勿躁。其实这事她早就有了安排,新的长老也有了人选,只是这事急不得,得将“暗夜”改革一番才行,急了,有些制度一改,怕是有些守旧派会反对。 “不过此事虽说是要急,但是,急也是急不得,还得我回去和夜主好好商量一下才能定。毕竟快立秋了,我在‘暗夜’的时间也没剩下几天了。”立秋后过不了几天,便是她卸任的日子了,时间过得真快,心中竟有些不舍了。 见众人安了心,思情又交代了一些帮中的事情,见天色不早,想着也该回宫了,却发现香儿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思情低头轻笑,是了,那丫头肯定是找冷情去了。 外人皆到冷情是断情绝义之人,要不怎么生了一副好相貌,却对送上门的女色一概都是兴趣缺缺的样子?而且二十好几都没有成亲。却不知,他的断情只是因为他的情有独钟。而这个情有独钟的对象便是“暗夜”的另一位神探——冷香,也就是思情的贴身宫女香儿。 香儿是当初应天泽赐给思情的,虽然他的宫中只有两位皇后,但是皇子皇女还是很多,后宫从来都是是非地,有个保镖在身边总是比较好。因此香儿从小呆在思情身边,名为宫女,实为保镖,又学了许多毒药方面的知识,也算是应天泽用心良苦。 思情前行几步,果然见到了香儿和冷情二人。香儿一见思情忙上来道:“公主是要走了吗?我这就好。” “香儿,不急,你若是有事我便一人回去也可以。”思情笑着看他们小俩口,决定好好撮合这对姻缘。 “这怎么行呢?你一个人上路我可不放心。”香儿拍拍思情的手道,“我去去就来。” “冷香姑娘就不用麻烦你了,少主就让我送回去就好。”两人正说话,身后忽然冒出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壮年汉子来。 “你是?”思情看着来人,心头冒出一些熟悉的感觉。 “少主不认识我了?”那人抬头愣愣地看着思情,一脸和善的样子。 母女(二) “你——”思情蹙眉,那眼神,确实熟悉,可是那张脸,实在不像是她熟识之人,再一思索,才恍然道:“你莫不是那康伯?” “正是属下。”来人拱手行礼道:“属下熊廷参见少主。” “原来你叫熊廷啊,好名字呢。”思情笑道。 “谢少主夸奖。”熊廷站直身子,恭立一旁。 “对了,你刚刚说你可以送我回宫是吧?”思情想起熊廷适才的话来。 “属下愿为少主效劳。”熊廷抱拳以示自己的忠诚。 思情回头对香儿笑道:“你看现在有人送我回去了,你就在这里待一晚好了。” “公主啊。”香儿脸上闪过一丝娇羞,再回头看看一脸笑盈盈的冷情,有些犹豫。 “我交代了一些事情让帮里的人做,你今晚顺便帮帮他们的忙。”思情见香儿害羞,赶紧给了她个台阶下。 “那好,明天一早我一定回宫。”香儿笑着顺着台阶下了台。 “熊廷,那就麻烦你了。”思情好笑地看着香儿,回头对熊廷说道。 众人送思情出了门,原本是想让她多带几个人,但是思情道此次是她偷偷出宫,动静还是不要太大为好,再说如今乃太平盛世,也不怕有什么危险。 马车一路行驶,思情在车内端坐。 如今已是夏天,日长夜短,天黑得比较晚些,傍晚时分,天色依然还没有染上些许暮色。 熊廷驾着马车往西行了一段路,忽然将车一转,回了头左拐往南城门口驶去。 思情在车内坐得有些闷,记得她来的那会似乎没用那么长时间啊?想到这里,她不由将车厢内的窗帘子拉开一道缝隙,外面的景象让她大吃了一惊。这哪里是什么去宫里的路,根本就是已经到了城外荒凉之地。 “你要带我去哪里?”思情有些心慌起来。 “少主别慌,属下只是带你去你该去的地方。”熊廷说得冠冕堂皇。 “你到底是什么人?”思情不知道对方的来路,厉声喝问道。 “我是什么人,少主难道猜不出来吗?”熊廷说完嘿嘿笑起来。 “难道,难道你是那个内鬼?”思情皱了眉,随即摇头道,“内鬼不是胡长老吗? 母女(三) “谁说内鬼就只能是一个?”熊廷笑得肆无忌惮,“那老东西还是我推荐给少爷的呢,他呀,不过是个替罪羔羊而已。” 难怪那次他们搜查的时候会那么顺利,思情当时就决定有些奇怪,那胡一统似乎就傻傻地呆在屋里等着别人去抓他似的。 不过知道眼前的人是谁,思情反倒定下了心来,问道:“你要带我去哪里?”“睡莲”教不是已经失势了吗?他怎么还如此忠心? “少主,你常年和你娘亲分开,如今也该母女团聚享享天伦之乐了。”熊廷答得理所当然。 -------------------------------------------------- “看来今天我是非见她不可了?”思情听得答案忽然有些愤恨起来。自己怎么就摊上这么一个亲娘呢?亏自己还在父皇面前保下了她的性命,没想到,她居然还是不思悔改。 “母女不是应该常常见面才对吗?”熊廷在空中打了个响鞭,将一件绑架的事情说得及其冠冕堂皇。 哼,见便见了,虎毒尚不食子,看她能把她怎么样! 马车颠簸着驰骋过郊外的荒原,便到了不远处的小村落。 村子很小,甚至连马车都施不进去。思情只得下了马车,步行入内。 村落两边都是木结构的房屋,木板很新,似乎都是刚造不久,没有经过岁月的洗礼。 难道这是最近刚刚建立的村落? 思情带着满腔疑惑随熊廷往村内走去。 熊廷在一所显得略微大一些的房子面前停了下来,房子门口,有一个身穿黑色纱质衣裙,形容枯槁的中年女子,正是金子华。 思情看见金子华,呆立着,等着她先开口,给她一个良好的理由,眼中透着幽冷的光芒。 金子华也是半晌没开口,怔怔地看着思情,许久才结结巴巴地冒出一句:““孩……子……”便再没了别的话语。 两人就这样在门口站着,夜幕已经开始笼罩大地,院门口刚刚点上了白纸糊的灯笼,散着黄晕的光芒。一边的熊廷见两人一直站着也不动也不说话,不由出来 母女(四) 打圆场,“华夫人,思情小姐,天晚了,我们进屋吧。” 思情回神,看着熊廷嘴角泛起不屑的笑意。果真是小人,称呼都改得那么快,真能见风使舵。当下也不推辞,也不再看金子华,只迈步往屋内走去。走过金子华身边,也没有丝毫的停顿。 进得房内,金子华便看到了一个小天井,四周围绕着四五间房间,十分简陋。基本都是用木板搭的墙面,屋顶铺的有些是瓦,有些只是些草而已,和当初的悦宫根本没法比。 “你——,就住这里?”看着那些房子,思情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是啊,这房子不错吧?刚盖的。”金子华见思情主动开口,顿时激动万分,赶紧上前回答。 当年声明显赫的华妃娘娘如今住在如此简陋的房子里,居然还告诉亲生女儿说她住得地方不错。思情低头,心头没来由地犯过一丝酸楚。 “华姨,思情小姐来了?”左侧屋内跑出一个女子,鹅黄色的衣衫,腰间配饰着白色的流苏,姿容淡雅,眉宇间隽秀异常,虽然衣着简陋,也难掩她的天生丽质。 “无泪?”见到眼前的女子,思情着实愣了半晌。这个无泪不是应该被凤儿烧死在无泪亭了吗? “思情小姐,你还记得我啊。”无泪笑眯眯地看着思情,用见到老朋友一般熟悉的语调说道,“饭菜就快好了,大家先去前厅等一会。” “来来,孩子,我带你前厅。”金子华见到思情多少有些手足无措,想要拉过思情一同前行,却被思情侧身让过,双手扑了个空,只得尴尬地站在原地讪讪地笑着。 思情顺着刚才无泪指的方向,往前厅走去。 所谓的前厅其实不过是一间比其他房间大不了多少的屋子,甚至连门都没有。屋内没有其他家具摆设,只有一张大圆桌,四周放了许多圆凳子。 思情进得屋内,也不客气,随便找了一条凳子坐了下来。这么久时间的颠簸,早已身心疲惫。只是,这么多凳子,难道出了无泪、金子华、熊廷和她四人外,还有其他人来一起吃饭吗? 正有些不解,却见无泪和另一个女子端着两盘菜走了过来。思情定睛一看,竟是在悦宫见过的无泪的贴身丫头——恋凝。 母女(五) “华夫人,思情小姐,你们先吃着,我去叫少爷和金姑娘。”无泪笑着对屋内的人说道,只是在提到金姑娘的时候,恋凝的脸色着实绿了一阵子。 少爷?思情蹙眉,苦思此人究竟为何方神圣。 正想得入神,却见无泪已经带着一男一女走向了前厅。 看那男子,特别耀眼,就算是在夜间微弱烛光的映射下也是如此夺目。室内,因为他的到来顿时增色了不少,绝世的容颜,仿佛是有一道光芒打在了他的身上,让人移不开目光。 而他身边的那个女子就明显逊色了许多,屋内除金子华以外的三个女子,哪一个都要比她漂亮一些。虽说不上丑,但是也只是中等偏上的姿色,可能在平日里还会显得更美一些,可是这里坐着无泪、恋凝和思情三位美人,再被她身边光芒四射的那位男子一对比,她的美,立时便被掩盖了。 “来,娘给你介绍一下。”金子华走到思情旁边指着那男子道,“这个,是你子烨姨的儿子,叫应思道,在外的时候的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就叫王子道了。就是道王子的意思,你叫声表哥就是了。” “至于这位……” “金面姑娘,我认识。”金子华指着金面刚要介绍,却被思情冷冷地打断了,“金姑娘,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 “你想不到的事情,还有很多。”金面见思情冷淡而微带着讽刺的语气也不恼,只是平静地补了一句。 “来,大家都坐下吃饭吧。”金子华打破僵局,思情这才回神看起了桌子上的菜来。 桌上刚放了四盘菜,一盘是野菜炒的豆干,一大把的野菜里,豆干细得几乎都看不见;旁边一旁是一碟水煮青菜,清汤寡水,让人看得便没了胃口;第三盘是凉拌豆腐,上面放了些许葱花,倒了些酱油;四盘菜中唯一还说得过去的只有那盘炒鸡蛋,只是少得可怜,顶多只是两个人的份量,根本就不够七个人吃。 “来,菜不好,你将就着吃,厨房还有汤,待会我去端。”无泪见思情一脸犹疑地看着桌上的菜,赶紧解释着。 母女(六) “这菜还不好?我们在这里住了三四个月还从来没吃过像今天这么丰盛的菜呢。”恋凝嘴快,立刻拆穿了无泪,惹得无泪直拿眼瞪她。 “来来,孩子,别理她们,吃菜吃菜,这个鸡蛋,是我特地为你做的,尝尝。”金子华见状,忙转移了话题粉饰太平,并将那满盘的鸡蛋都倒进了思情的碗里一点唠叨着道,“没办法,现在是非常时期,钱要省着点话,要用在大事上,等以后事成……” “我不饿,你们吃吧。”思情站起身,不再理屋内的人,朝天井内走去。 大事?呵呵,她们在图谋什么大事? 一群人连饭都吃不饱,居然还在这里说什么大事,真是荒唐地可笑。 “她不吃正好,我们吃。”身后传来恋凝的欢呼,引得思情回过身去,却看到恋凝正在和金子华抢夺那盘鸡蛋。方才进门时的哀伤再次在心中流淌,这是怎样的生活环境? 再看另一边,那个丰神俊朗的男子正冷冷地看着眼前的抢夺战,似乎已经司空见惯。 应思道?她表哥? 思情微微皱了眉。 平王妃有个儿子这么大的事情,她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这个什么表哥,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难道和她一样,是平王妃和别人私生的? 好像也不大可能,那日在院子中,平王妃的脸就已经说明了她对平王的爱已经到了无比惨烈且变态的地步,又怎么可能和别人去生孩子呢?而且就算是生了,也不改姓应啊? “孩子,你的房间在那边。”正思索着,却见金子华端着那碗盛满了鸡蛋和米饭的碗走到了她面前,指着右手的那间房说道,“我就住在你隔壁,有什么事情叫一声也方便。你看你不吃饭怎么行呢?你要不习惯在那里吃,你就端回房去吃。”说完,也不管思情愿不愿意,便将那碗往她手里一放,便回了前厅。 天空中一片漆黑,没有星月的点缀,周遭没有一丝风,空气中弥漫着闷到郁结的气氛。 要下雨了吧? 七月初的夜晚,京城内外大雨滂沱。大雨将入夏以来的日益浓重的暑气一扫而光,让沉闷的空气渐渐清新起来。 母女(七) 就在这样一个下着倾盆大雨的晚上,一乘快马从皇宫大门奔驰而出,快速朝西驶去。 “你说什么,公主到现在都没回宫?”“暗夜”总部,冷香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对前来报信的冷星嚷道。 “是啊,皇上打算全城搜查,但是我想她会不会是在‘暗夜’,所以先回来看看。”冷星也有些着急地问道,“她真的不在这里吗?” “她白天是来过这里,可是没到黄昏便回去了,是熊廷带她回宫的。”冷香担心地手都有些发抖,在屋内到处走动,一边自责道,“我应该坚持要亲自送她回去的,怎么就相信了熊廷了呢?” “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少主去了哪里,而不是在这里自责。”冷情见冷香一直在怪自己,不由有些心疼。 “你们说的熊廷是那个当初情儿身边的康伯吗?”冷星皱眉。当初,他该好好审核这个熊廷的,莫非真他带走了情儿,还是她们路上出了什么事情? “是啊,当时我也在场,当时我和三位堂主看着马车往皇宫方向走的。”冷情见冷香已经乱了心神,只得自己出来说明事情经过。 “不错,我们都是看到熊廷带着少主往皇宫方向走的。”匆匆赶来的季青衣也补充开口。 一边的罗靖华沉思一阵道:“如果有人强行带走了少主,那熊廷一定会在路上发生打斗,这里离宫里并不是太远,要是路上发生打斗,我么没道理不知道。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一定是熊廷带走了少主。” “好,我立刻找人去各个城门查看,如果是熊廷带走了情儿,此刻应该已经出了城了。”冷星说完匆匆出了门。 “六哥,怎么办那,要是公主真出了事,我也不要活了。”冷香的担忧并没有因为冷星的离去而消失,反而更加着急地握住冷情的手。 “别急,少主那么聪明,不管出了什么事,都会想办法自保的。”冷情握住冷香因为心慌而有些颤抖的手安慰着。他与应思情虽然接触不多,但是关于她的传说,他也听说了许多,谁让“暗夜”是情报组织呢,消息总是得到的快。 母女(八) “我和季堂主班堂主出去看看能帮什么忙,冷情,你留在这里照顾冷香吧。”罗靖华拍拍冷情的肩,欲和季青衣和班若禅离去。 “堂主,我也去。”冷香听得他的话,有些急了,松了冷情的手便要追上去。 “冷香,你现在情绪不稳,实在不适合出去,还是呆在这里等消息吧?”季青衣看着冷香叹了口气,随罗靖华出门去了。 “六哥,我不想呆在这里,一直呆在这里等消息我会疯掉的。”冷香在屋内烦躁的走来走去。 “香儿,别急,少主她会吉人自有天相的。”冷情忙着安慰冷香,却不防耳边有道劲风闪过,赶紧一侧身,却见屋内的柱子上已经钉上了一把柳叶飞刀,刀尖上牢牢地插着一张纸条。 冷香和冷情狐疑地对视一眼,拔下那把刀,取下纸来展开,只见上面用蝇头小楷写着一段话: 欲知思情公主下落,请出南门直走,自会有人告知。这件事只能由你二人知晓,若告知第三人,后果自负。 “这?”冷香不解地看着冷情,“六哥,怎么办那?公主好像真的是被人不绑架了。” “别急。”冷情闭上眼思索一阵道,“这样,你留在这里别出去,我出城去赴约。” “不行,怎么可以让你一个人去?”冷香拽住他的手,死都不放。 “冷香!”怎么跟了少主那么久,比的没学会倒是学会了她的固执脾气。冷情有些无奈地看着冷香,只得道,“那赶紧去牵马来。” “好!”冷香点点头,随冷情出了屋子。 “暗夜”总部基本倾巢而出寻找公主去了,院内静悄悄的,连雨都不知在何时停止了,只有屋檐上残留的雨水顺着屋顶瓦片之间的凹槽留下来,间歇地落在地上,发出一两声“嘀嗒”的声音。 屋外本是漆黑异常,此刻已有一轮月牙儿悄悄地升起在了夜空中,娇羞着只露出银钩似的细细半圈来。周围有几颗星星已经冒出了头,忽隐忽暗的,闪得很不稳定,让人心慌慌的。 冷香和冷情骑了快马出了南城门。此刻虽说是全城戒严,但是作为“暗夜”的神探总有着特别的方法和权利让守门的侍卫放行。 母女(九) 京城南郊一片荒芜,冷香和冷情并没有见到所谓接应的人。 “六哥,我们是不是被人耍了?”冷香有些沉不住气了。 “不会,我想那个人应该不会这么无聊。”冷情摇头。 “六哥,等等,什么味道?”冷香忽然在转着头就嗅开了。 “什么?”冷情有些莫名其妙。 “睡莲啊,睡莲花的味道。”冷香有些兴奋起来,指着前方不远处道,“是那里,那里传来的,一定是他们想引我们过去。”说完就要策马前行。 “香儿,等等。”冷情一把拉住她道,“他们好像对我们太了解了,现在我们在明,他们在暗,我们很容易吃亏的。” “那怎么办啊?难道不去救公主了?”冷香有些着急。 “不是不救,得想个万全之计才好,我们回去从长计议吧。”冷情劝道。 “要回去你回去,等你计议好了,公主早就出事了。”冷香愤愤地甩开冷情,一夹马腹,朝那想起来源处奔去。 “香儿,等等我。”冷情见此情景,无奈地跟了上去。 随着一路被人刻意放下的睡莲花瓣,子夜刚过,冷情和冷香便来到了一处悬崖壁下。 “怎么是绝路呢?”冷香下马仔细闻了闻,那气味似乎就从那悬崖里面传来。 “怎么可能呢,这悬崖内怎么住人?”冷香摸这悬崖壁,差点要怀疑起自己的鼻子来。 “这不过是个障眼法。”冷情在后面高深莫测地说道。 “对哦,可能是他们设的机关呢。”冷香像是想起什么,“六哥,你不是精通机关吗?这个应该难不倒你吧?” “这个自然。”冷情微微一笑。这机关虽然复杂,但是对于他来说还是小菜一碟而已,费些时间就是了。 下马,蹲下身,在那峭壁上慢慢寻摸起来。 半个时辰,峭壁忽然少了一半,露出约有二三十户人家的村落来。 “六哥,这果然是个机关啊。”冷香拉住冷情,十分高兴。 “别高兴太早,里面有什么我们都不知道,先进去看看。”冷情不敢掉以轻心。能做出让他需要花费半个时辰才能解开的机关的人,实力实在不容小觑啊。 母女(十) 冷情话音刚落,便听见前方传来一句话来,“不亏是以精通机关著称的冷情啊,果然没让我失望。” 冷情一惊,见从那村落中缓缓走来一个衣袂飘逸的俊朗男子,神色之中却包含着一股暴戾之气,令人不寒而栗。 “你是谁?”冷香早以长剑出鞘,瞪着眼前的男子蓄势待发。 “在下应思道,平王的独子。”来人如斯介绍。 “呸,我在宫中那么多年,从来没听说过平王还有个儿子的。”冷香张口就骂。 “你自然没听说我,我娘为了怕你们要斩草除根,一直对外隐瞒着我的存在。”应思道也不恼,耐着性子解释。 “你让我们过来到底想干什么?”冷情冷眼看着应思道,缓缓开口。 “当初是你绘的地图,毁了我无泪亭吧?”应思道不答反问。 “不错,就是不才在下。”冷情也不推辞,承认下来。 “很好。”应思道点点头,眼中竟有些许欣赏的神采,“知道‘暗夜’有个像你这样的人物,我们怎么放心地下呢?” “你引我来,是想杀了我?”冷情明白了他的意思。 “真聪明啊,不用我说就明白了。”应思道点点头,不知怎地那声音听起来有些阴阳怪气地,很不悦耳。 “六哥,少跟他废话。”冷香见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有些不耐烦起来,指着应思道说道:“你,识相的就把公主交出来,否则休怪本姑娘不客气。” “好凶的丫头,你就是那个冷香吧?据说你有一只比狗还灵敏的鼻子,没想到还长得挺俊俏。”应思道打着趣,听得冷香心头气恼不已,挥剑便冲了上去,顺便挥出一把毒粉。 “香儿小心。”冷情见冷香负气出手,不由担忧地大叫,忙一起加入了战局。 应思道见状只淡淡一笑,手一推,那毒粉随着一道强劲的内力被推了回去,冷香被狠狠地抛在了地上,赶来挡住大部分内力的冷情则是踉跄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嘴角却流出了血丝。 对方的武功太过诡异,冷情不敢大意,赶紧挥剑再战。 母女(十一) “你不是我的对手,不要再让我多费手脚了。”应思道冷冷地说着,轻松地躲过了冷情的招式。 “香儿快走,我拦住他。”冷情使劲缠住应思道,对身后的冷香说道。 “六哥,我帮你,我不走。”冷香死活不同意。 “你不走,谁去报信啊?”冷情急了。 “你们谁都走不了。”应思道在冷情凌厉的攻势下,依然游刃有余,轻轻挥手,一股真气扑向冷香,已经隔空点住了冷香身上几处大穴。 “你放开她,你要的不过是我的命而已。”冷情见冷香被点穴有些急了。 “哼,你们的命都是我的。”应思道忽然收了原先有些玩闹的表情,手一伸点住了冷情身上的穴道。 “你害我们损失了那么多弟兄,我今天就为他们讨个公道。”应思情拎起冷情的领子,脸色愤恨之极。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你动手吧!”冷情闭上眼,打算慷慨就义。 “一下子杀死你,哪能让你死得那么痛快?”应思道脸上泛着魔鬼的表情,绕着冷情的身边转了起来。 “这样吧,一条命,抵你身上一块肉,这笔交易划算得很。”应思道残忍地说道,从脚踝处拔出一把匕首来,在冷情脸上狠狠划了一道,硬生生剜下一块肉来。 “你别动他,你别动他!”冷香身子动不了,在一边急得大叫。 “怎么,心疼了?别急,很快就到你了。”应思道此刻像极了一个魔鬼,手上的刀并没有停下,又转到了冷情的手臂上。 “你不要动他,不要动他。”冷香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和哀求,“求求你,不要动他!” “香儿,别求他,他是魔鬼。”冷情已经痛得满头冒着冷汗,脸色泛青,嘴唇没了血色,却依然不肯求饶。 “很好,真有骨气!”应思道真心赞叹,匕首尽往冷情身上非要害的地方割着。 “你割我的肉吧,求你了,他要死了,你不要再折磨他了。”冷香此刻已经听不进冷情的话语,只使劲求着。 “女人哭哭啼啼地难听死了。”应思道拉起冷情鲜血直飙的手臂,放到嘴边吸吮了起来,脸上也似乎没了些耐性,拿起匕首狠狠地朝冷情的肚子扎了下去。 母女(十二) “啊——”冷香大叫起来,眼泪夺眶而出,“不要啊,不要啊——” “香——儿——”一刀下去,冷情的气息已经有些不连贯了。 “嗯,还是这样比较痛快。”应思道看着冷情的小腹出流出了肠子,像是发现了一件好玩的事情,用匕首挑起一根肠子,硬生生便割断了,然后抓着那肠子一截一截地割起来。 “你杀了他吧,你杀了他吧,求求你了。”冷香再也受不住,想使劲动一下身子,却依然没有成功。 “杀了他?”应思道转头看着冷香,问道,“怎么不求我别动他了?” “你是魔鬼,你不会放过我们的,你给他个痛快,求求你!”冷香苦苦哀求。 “那多不好玩?”应思道伸出满是鲜血的手,竖起一根食指摇了摇。 转身,盯着冷情看了半晌,应思道托起他的脸,道,“嗯,这脸长得果然很英俊,划了一刀也还是这么好看呢。”说完用匕首在他的嘴角狠狠地划了两刀,将他的嘴割到了耳朵根部。 “嗯,没什么好玩的了。”应思情画花了冷情的脸,终于觉得厌了,撩了撩袖子道,“不如让我来试试最近练的功夫有进步没有。” 说完,手一伸,对准冷情的胸口拍了过去,竟穿透了他的胸膛。 “啊——”冷香尖叫一声,口中吐出一口鲜血,强制冲开了穴道,朝冷情跑了过去。 “现在,该你了。”应思道似乎已经杀得兴起,一把揪住冷香就要挥掌。 “住手!”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厉喝,让应思道迟疑了一下。回头看,却见到了思情正站在身后不远处。 “是你啊?”应思道挑了挑眉,手却并没有放开。 “你住手!”思情脸色铁青地说道。 “你凭什么命令我?”应思道冷笑。 两人正对立着,金子华也匆匆赶来,拉住思情道:“孩子,你表哥的事情你不要管。” “他们是我的属下,我怎么能不管?”思情转身看着金子华冷冷地道,“叫他住手,要不你待会就替我收尸吧!” “道儿……”金子华有些为难,哀求着盯着应思道。 “不行,放她出去会暴露我们的行藏。”应思道不同意。 “不用放她出去,她是我的贴身丫头,我会留她在我身边照顾我。”思情提议着,走到冷香身边扶住她。 母女(十三) “道儿,你就放了她吧,算华姨求你。”金子华看着思情,最终还是下决心求了应思道。 “哼!”应思道松开手,很生气地拂袖而去。 “香儿,香儿,你怎么样了?”思情扶起香儿抹去她嘴边的血迹,有些担心地问道。 “六哥,六哥……”香儿早已站不起来,在地上朝冷情的地方爬去。 “香儿,香儿……”思情赶紧跟上她。 “六哥,六哥……”冷香终于爬到了冷情身边,保住他已经冰冷的身躯,神情有些呆滞。 “香儿,冷情他,他已经……”思情扶住冷香,实在不忍心叫醒她,却又不得不说道,“冷情他已经去了。” 话音刚落,冷香终于“哇”的一声哭出声来,“公主,六哥他,六哥他……”话没说完,便一头载倒在地。 见冷香倒地,思情赶紧给她号了脉,才知道她是因为刚刚强冲了穴道受了内伤,又郁结在心,后来终于发泄了出来,才透支了全部的体力晕了过去。 扶起冷香,思情看着冷情却连悲伤的力气都没有了,只看着金子华道:“待会将他的骨灰交给我。”说完也不理金子华,使尽全部的力气将冷香拖着前行,只是没走几步便已经气喘吁吁香汗淋漓。 “我帮你吧?”金子华迟疑地伸出手去,想扶住冷香,思情却拨开她的手,拒绝了帮忙。两边的房子里陆续有些人走了出来,都是早先“睡莲”教的残部,被外面的动静所惊醒了。 “还愣着干什么,你们还不快帮忙?”金子华见遭到思情的拒绝,忙招呼手下帮忙。 思情本想再次拒绝,但见冷香急需照顾,自己又确实没力气搬动,只得遂了金子华的意,让一个壮汉将冷香抱了回去。 好容易将冷香放到床上,看天色已经微亮,思情看冷香一眼,打算出门寻找些药物过来。刚打开门却看到了在门口踌躇不前的金面。 “你?”思情有些疑惑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公……呃,思情小姐,我……给香儿送伤药过来。”金面迟疑了一下,看了思情一眼。 “谢谢!”思情将金面托着的放药盘子接了过来,想了想道,“进来坐坐?” 母女(十四) “呃……不了吧,我就是来送药的,送药的而已。”金面勉强牵动了一下嘴角,笑了一下。 “那你总得告诉我这药该怎么用吧?”思情找了个借口。往日看了那么多医书,她又怎会不知道这些药材的用法? 金面也不知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只低着头道:“那……好吧。” 进得屋内,思情将托盘放在桌子上,金面便拿起上面的药品忙开了。 “这个是外敷的,这个是内服的,我帮你给香儿用。”金面介绍着那些药。以前随慕容英进宫的时候,她与冷香有过几面之缘。 “好!”思情点点头,没有拒绝。冷香现在的状态,她确实需要人手帮忙。 “香儿身上没什么外伤,关键是她的内伤,还有……心伤,就算好了,怕是这辈子都会她心中的留下永远的疤了。”思情摇头,心中想起冷情的死,不由流下泪来。 金面没有说话,走到床边将冷香扶了起来,思情拿过药,一小口,一小口地倒入冷香的口内。再次扶着冷香躺下,思情叹口气道:“我再开些顺气的药,解一解她的郁结之症。” “好,我帮你。”金面站在原地,等着思情的处方。 “谢谢!”思情有些感激。 “其实……”金面犹豫了一下,道,“其实你不用谢我,事情搞成现在这样,我也有责任。” “你?”思情不解地问道,“对了,你怎么到这里来的?” “思情小姐!”金面听思情问起,忽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道,“你千万别怪主子,是我求他,我求他放王子道走的,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对不起,对不起。” “金面,怎么回事你起来说话!”思情皱眉,不明白金面在说什么。 “我当时只是想让他活着,只是不想让他死,所以,所以求主子,让我带走他。”金面没有起身,低着头讲着当初的事情,“我想我已经是他的人了,所以不想让他死,我想带他走,去个没人认识的地方,从此退出江湖。我以为他会听我的。” 母女(十五) “你是说,你是带那个魔头走的?”思情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 “我苦苦地求主子,我跪在地上,我用命威胁他,他才答应我就只放走他一个的。”金面点点头,泪流满面,“我到了院子里面,只看到平王妃和他两个人,我偷偷地带他走。他本来想带上他娘一起走的,被主子拦住了。” “难怪那天在院子里只看到平王妃一个人,原来是慕容英动了手脚!”思情听了个大概,基本明白当初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由脸色一冷。 可金面一听却使劲摇头,道:“不不不,不是主子的错,都是我一个人的错。主子只是心肠软,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带走他,冷情也不会死,香儿也不会出事,都是我的错,我的错……” “啪!”金面的话被一记火辣辣的耳光打断,抬头却见思情愤怒地看着她。 “思情小姐……”金面捂着脸,不置信地看着思情。 “你的错,当然是你的错!”思情厉声道,“你知不知道你的一念之仁害死了多少人?又将会害死多少人?如果不是你们主仆俩,冷情怎么会死?冷香又怎么会这样!” 金面看着思情,她记忆中的天应长公主从来都是温文尔雅的,很少对谁发火,若是发火顶多就是严厉地斥责,从来没有因此而动手的。她第一次看到思情动手,是为了他主子慕容英,而这次是她第二次动手,看来她真的是被气得不轻。 “思情小姐,一切都是我的错。”金面并不推卸,只痴痴地问道,“但是,我只想知道,我主子,他,还好吗?” 思情皱眉,冷笑道:“你不是和别的男人走了吗?怎么,还会关心他的死活?” “我走,除了要带走王子道,还因为,我不想再让自己这样下去了。”金面悲哀地说道,“你知道吗?从我十岁到现在,我心里都只有他,我看着他喜欢上冷帮主,然后又娶了你,你知道我是什么心情吗?我以为没关系的,我以为我可以承受的,但是原来不行,每次看到他用那种眼神看你,每次看到他为你高兴为你愁,我的心就想被狠狠地剜过一样,而且每一次都是在同一个伤口上。 母女(十六) 那个伤口,还没痊愈,就被撕开,再痊愈,再撕开……我实在受不了了。”金面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 “你主子……”思情愣神,她从来没想过金面心中原来藏着这么多心事,本想再说些什么,最终只化为无力的一句,“没事了,你出去吧,香儿的药,我待会自己去拿。” “是!”金面低头,从地上爬了起来,走向门边。 “等等!”思情想起什么,叫住金面道,“那日在去孔雀国的路上那个黑衣蒙面人,就是王子道吧?我记得当初他的武功虽然不弱,却没有现在这么诡异。他最近是不是在练什么功夫?” 金面没有回头,低头沉思一阵道:“思情小姐听说过‘血阴功’吗?” “‘血阴功’?”思情一愣,随即恍然道,“你的意思是说……” 金面点点头,开了门朝外走去。 “血阴功”是一种诡异残忍的武功,思情只在看的各种武功典籍里找到过只字片语。书上说,练习“血阴功”的人每天都需要喝被灌过特殊药材的人的血,练功的层次越高,练习的人便越嗜血。当初方天霸出来的时候,她就有怀疑他练的是“血阴功”,只是这个功夫在江湖上已经失传很久了,再加上后来抓住了他,自己也就没有再多心。 这次听到确定的消息,思情忧心忡忡起来。看来,天应王朝又要陷入风雨飘渺之中了。 又帮冷香号了一次脉,刚刚金面扶起她的时候输入了些真气进去,帮她推宫过血,此刻她体内的伤已经稳定了下来,只是心中的郁结解起来还要费些时日。 思情叹口气,帮冷香盖上被子。看看天色早已大亮,想起还要给冷香补点药,便出了院子。一开门就看到金子华站在院中踱着步,似乎有什么事难以抉择。 一见思情出来,金子华立刻上前说道:“孩子,你……你出来了?” “嗯!”思情点点头,没给好脸色。 “那个……你还没用早餐吧?”金子华习惯了思情的冷漠,还是鼓起用起询问。 “不用了,你们吃吧。”思情摇头,侧身往她身边走过 母女(十七) “那怎么行?昨天晚饭就没怎么吃,今天又……” “刚死了一个伤了一个,我哪有胃口吃饭!”见金子华还要再劝,思情恼了,火气一下爆发了出来,“我和你不一样,我有感情,学不来像你们这么没人性,杀了人后还有心情吃下饭!” “我……”金子华被思情的话一堵,顿时接不下话来。 “药放在哪里?”思情见金子华神色尴尬,口气缓了缓。 金子华听得思情问她,不由喜上眉梢,立刻道:“药啊?我带你去,就在那儿。”说完带头往左手边的小屋走去。 “屋子小,药呀,就放在厨房里了,无泪天天要吃的,也方便熬不是?”金子华一边打开厨房的门,一边有些歉然地说道。 推开门,便见到恋凝已经在里面了,正用一个砂锅的小罐子煮着什么,满屋子都是浓重的药味。 “恋凝,又给无泪熬药呢?”金子华一见立刻问开了。 “嗯,无泪姐姐这药吃了早餐就得喝,拖一天都不行。”恋凝笑答,又见思情和金子华道,“华夫人,你这是?” “奥,那个……思情她的丫头不是病了吗?她来找点药。”金子华第一次叫思情的名字,多少有些不自在。 “药就在那个柜子里,有好多,贴着标签的。”恋凝介绍。无泪怕她不认识药,特地给那些药材都标上了名字,配药的时候照方子抓就行。 思情走到那个药柜旁,发现那里的药品还挺齐全,看来当初无泪说她有顽疾在身并没有撒谎。 给冷香拿了一些药,称好斤两,配成了好几包,思情正准备走,却看到有个小抽屉没有贴任何字条。一时好奇,她便打开抽屉看了起来。 抽屉里都是一个一个的纸包,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思情伸手拿出一包来打开,里面都是白色的粉末,思情用手挑起一些来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 “思情小姐,那个是无泪姐姐的药引子,她自己配的,和着这药一起吞。”一边的恋凝已经将熬好的药倒了出来,见到思情在看那药粉便解释开了。 “这个,是无泪的药引子?”思情皱眉。 母女(十八) “是啊,怎么了?无泪姐姐天天都吃的,所以她自己称了分量包成小包放在这里,方便我拿。”恋凝笑笑,从里面挑了一包和刚熬好的药放在一个木头托盘里打算端出去。 “哎,恋凝等等!”思情叫住恋凝,道,“恋凝啊,能麻烦你一件事吗?” “思情小姐,什么事啊?”恋凝不解地看着思情,总觉得她的神情有些奇怪。 “也没什么。”思情道,“就是,我虽然学过医,可这生火熬药的事总是做不顺手,想让你帮个忙,无泪的药,我帮你送去吧?” “这?”恋凝有些迟疑。 “就这样吧,药我都配好了,放在桌子上,三碗水熬成一碗就行,这个药我端过去了,谢谢你,恋凝。”思情见恋凝犹豫,直接抢过托盘便朝外走去。 “华夫人,这?”恋凝求救地看着金子华,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随她去吧,她又不会害无泪。”金子华摇头,她也不知道思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对恋凝吩咐道,“你熬药去吧。” * 思情端着药进了无泪的房间,看得无泪愣了一下,忙站起来道:“思情小姐,怎么是你送药来了?一定是恋凝那丫头偷懒,我回头说说她。” “无泪,咱们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别这么客气,叫我思情就行了。”思情微微一笑道,“我让恋凝帮冷香熬药呢,这生火的事情我不熟。” “那也不能让你送药来呀。”无泪听得思情的解释,脸色缓了缓,招呼道,“你坐。” 思情坐下将药盘放在屋内的桌子上,道:“该喝药了吧?” “好。”无泪轻笑,拿起纸包打开,将里面的粉末倒进了自己嘴里,再和着那药一起吞了下去。 “你……还真喝啊?”思情担忧地看着无泪。 “是啊,怎么了?”无泪笑着看看思情。 “这药是你自己配的,你知道是什么药吧?”思情问。 无泪一听收了笑脸,站起身,淡淡地道:“你是学过医,我也不瞒你。” “那么,果然是……”思情睁大眼,道,“你用砒霜做药引子?” “不错!”无泪苦笑道:“你听说过西边大漠上的轩辕家吗?” 母女(十九) “轩辕?”思情沉思,道:“大漠首富轩辕家?” “是。”无泪点点头道,“我的全名是轩辕无泪,是轩辕家的大小姐。八岁那年我得了怪病,四肢无力,每天只能躺在床上,还不能吹风晒太阳。这一躺就是十年,直到有一天,一个黑衣蒙面的女人走到我床边,说她可以让我站起来。” “要站起来的代价就是吃砒霜做药引子的药?”思情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等于杀鸡取卵,表面上你是站起来了,可是你只是在透支你体力,毒药会慢慢腐蚀你的内脏,你站不了多久的。” “我知道!”无泪打断思情的话道,“说到念书,我自问念得并不比思情小姐少。病床上十年的光阴,我几乎天天都在靠看书来打发无聊的时光。” “所以,你才会被平王妃看中,请你出山帮她吧?”思情大胆假设,“那个你病床前出现在黑衣女人,应该就是平王妃吧?” “是,我不知道她从哪里找来的一张药方,我只知道,那药能让我站起来,和平常人一样,站在阳光底下!”无泪还是一惯平淡的语气,仿佛说的是别人的故事。 “她看中的不光你的才能,还有你家的财产,对吗?”思情猜测,“所以,才会有无泪亭悦宫的奢华,才有这么快就建造起来的这个村子,是吗?” “不错!”无泪脸上依然看不出有任何表情。 “你就为了能站起来,不惜为虎作伥,让那么多人丧命,让天下百姓都陷于水深火热之中吗?”思情看着无泪喝问,怒火中烧。 “是又怎么样?”无泪终于有些动容,道,“你没有在床上躺过十年,你永远都不会明白,能站起来,对我来说有多么重要!你有没有试过,当你身边没有人时候的恐慌?就因为当你想翻个身时可能叫不到人。你有没有试过,因为长时间躺在床上,背上长出一粒粒红色的疹子?你有没有看到过,你的父母在你面前强颜欢笑,背后却常常哭得眼睛都肿了?” 母女(二十) “你没有!”无泪摇头,冷笑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有什么资格来责怪我?你从小生火优越,能跑能跳,你怎么会知道我的苦?” 思情低头,好半晌才抬起头道:“那王子道的‘血阴功’,还有上次方天霸练的,都是你给的秘笈,是吗?”她知道无泪的爷爷极地老人有收藏武功典籍的爱好,看来这“血阴功”也是收藏品之一。 “是我给方天霸的。”无泪点头,道,“但是少爷,是他自己坚持要练的。” 思情点点头问道:“他坚持?这么说你阻止过?” 无泪轻笑,点头道:“我阻止过,但是没有成功,他已经被仇恨蒙蔽了自己的心智。” “有办法破解吗?”思情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没想到无泪摇头叹道:“我只有不到半年的命了,就算有,也来不及了。当初方天霸的功夫只练到五成就已经天下无敌了。少爷比他聪明的多,短短几个月,已经练到第八成了。” 思情看着无泪,心中一时不知该恨她还是同情她。 抬头,看看外面的天色。看来天应王朝恐怕将面临一次重大的危机了。 干旱的北方在入夏以后居然连续三天晚上暴雨倾盆,雷声隆隆,闪电如银蛇般划过天际。京城内外,一到了晚上京城内外的人们都早早地回了家,街道上人迹罕至。 就在这样的夜晚里,御林军几乎将京城内外挖地三尺,挨家挨户地寻找着思情公主。 凌晨时分,有两个人分别进了皇宫。 “怎么样?你们有消息了吗?”应天泽见到慕容英和冷星连忙迎上前问道。 “没有。”慕容英摇头,眼中全是因疲惫而呈现的血丝。 “星儿,你呢?”应天泽听得慕容英的答案,把希望寄托在了冷星身上。 冷星为了行事方便,还是做了当初踏雪的打扮,毕竟他的容貌一直都是少数人才知道的秘密。此刻听得应天泽地询问,不由低下了头,重重地叹了口气。 “唉……”应天泽仰天长叹,闭上眼,对他们俩道:“你们俩累了吧?下去休息吧!” “义父,孩儿不累,待会我想带人去再远一点的州县看看。”冷星摇头,看着慕容英道,“倒是慕容国师,三天三夜都没有合眼了,不如今天御林军就休息一天吧。” 言和(一) “我没合眼,你又何曾睡过。”慕容英睁着通红的双眼,看着冷星道,“不如你先去休息,我带人再去找找吧。” “这……”冷星语塞,思索一阵道,“看来情儿不回来你我都无法安心,我们不由将这几日寻找的线索综合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有用点的。” “好!”慕容英点点头。他们两人在玉清宫外一同站了一个多月,却都是见面如陌路,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话,如今,为了思情,他们第一次携手合作。 “皇上,该上朝了。”殿外有太监的声音响起,提醒着应天泽。 “你们留在这里合计一下,朕下了朝带宫内的禁卫出去看看。”应天泽拍拍慕容英和冷星的肩,叹口气往殿外走去。真是两个痴情的傻孩子啊,情儿,你究竟在哪里?有这样两个男子在等待着,你也不可以出事。 “听说情儿失踪晚上香儿和另外一名男子出了南城门?”官家的事情自然瞒不住慕容英,就算他解散了慕容山庄的情报组织,却还是有些渠道在的。 “香儿是和冷情一起出的南门,可惜现在,连他们两个也失踪了。”冷星叹气,摇摇头。冷香从小几乎是他抚养长大的,两人几乎如父女一般。如今女儿失踪,他又怎么会不着急呢?只是…… “只是连日大雨,将京城内外所有的可寻的线索都冲刷得一干二净,我也派人出南郊寻找过,可惜,到处都是峭壁荒地,我也找过那些峭壁,没什么发现。”冷星有些无奈,人算总是不如天算。 “香儿既然是在南郊失踪的,那么南边最有可疑,踏……”慕容英迟疑了一下,道,“冷兄,你觉得,香儿和冷情会不会有问题?” “不会!”冷星肯定地说道,“香儿是我看着长大的,冷情虽然到‘暗夜’只有五年时间,但是他对香儿一直情有独钟,必然不会背叛。” 慕容英点点头,冷星的识人眼光他还是相信的。 “我问皇上借了御林军,连日挨家挨户地找,也没什么线索。”慕容英低头,道,“附近州县,也没人见过情儿。” 言和(二) “看来暂时没什么线索了。”冷星蹙眉,“要是这样盲目地找下去,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啊!” “就算找不到也要找。”慕容英握拳,道,“只要找下去,总是有希望的。不管怎么样,我们不能放弃。” “好,我带人着重查南郊,御林军可以在明处查,你去再远些的州县看看,如何?”冷星提议。 “好,就这么办!”慕容英点头,却见到应天泽从外面走了回来。 “皇上!”慕容英见是应天泽,赶紧后退几步,抱拳行礼。 “罢了罢了!”应天泽有些心烦地挥挥手。 “皇上有什么烦心事吗?”慕容英见应天泽神色不对,忙关切地问道。 “唉!”应天泽叹气,道,“今日早朝,官仓来报,说上次被破坏后好不容易重建的粮仓被劫了。” “粮仓被劫?”冷星一愣。 “公主失踪,粮仓被劫……”应天泽摇摇头,道,“最近发生这么多事,你们觉得这会有联系吗?” “这两件事发生得时间相隔如此之近,不得不让人怀疑啊!”慕容英沉思。 “国师,你当初放走了什么人?”应天泽看着慕容英,目光如炬。 “皇上!”慕容英一呆,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事到如今,你还要瞒着朕吗?”应天泽瞪着慕容英,怒气冲冲地道,“当初你身边只有一个银面,朕就怀疑过,那个人,是金面带走了吧?” “皇上!”慕容英骇得赶紧跪下。 “还不快说?到底是情儿重要,还是金面重要,你自己掂量!”应天泽厉声道。 慕容英见事已至此,只得将当日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道来,“当日臣见金面和那王子道有了苟且之事,她又对臣苦苦相求,臣一时心软,便答应放他走,也可能因此透露了一些消息,让‘睡莲’教一些教众提前得到消息逃走了。是臣治下不严,请皇上责罚!” “好一个治下不严!”应天泽道,“慕容英啊慕容英,你怎么这么糊涂啊。今天情儿要是出了事,你就是第一罪人!” “臣该死!”慕容英被骂得低下了头。 言和(三) “义父,事已至此,再责怪国师也于事无补,不如赶紧想想办法,看怎么救情儿吧。”冷星见应天泽发火,赶紧劝阻。 “哼!”应天泽背过身,道,“你起来吧,你的罪以后再治,现在救情儿要紧。” “谢皇上!”慕容英口头,从地上爬了起来。 “我看情儿失踪和‘睡莲’余党多少有些联系,慕容国师,你想想,有办法和金面姑娘联系吗?”冷星看,着慕容英问道。 “这……”慕容英摇头,道,“慕容山庄的情报组织早已解散,以前都是一层层地联系的,令符也都尽毁。金面走的时候,我让她交出了所有和慕容山庄有关的东西,并让她发了毒誓,绝不透露慕容山庄内的任何一点消息。” “真的没有办法吗?”冷星看着慕容英。 “还有一个暗号的联系办法,我可以在各地留下慕容山庄的记号,但是,她如果不出来活动,根本就看不到的。”慕容英只剩下的最后的办法。 “好,要不这样,你找些人,在醒目的地方留下记号,留得越多越好。御林军和‘暗夜’继续找人。我派人去联系一些‘睡莲’余党,看看他们有什么消息。”冷星看着慕容英和应天泽说道。 “好,朕去提审抓来的‘睡莲’教众,看看有什么线索。”应天泽满意地看着冷星,然后瞪了慕容英一眼,冷冷地“哼”了一声,出门而去。 “慕容国师,如果没事,在下告辞。”冷星见应天泽走了,便朝慕容英行了一礼,打算离去。 “那个……”慕容英盯着冷星的背影,犹豫了一下道,“多谢!” “不用!”冷星没有回头,只道了一句,“都是为了情儿……” 第七十三章粮食 夜间的暴雨在凌晨时分停止了肆虐,只留得屋檐下还“嘀嗒”的水珠。天空依然暗沉阴森,偶有闪电划过长空,刺眼的白光撕裂了乌云做的天幕,伴随着沉闷异常的隆隆雷声。 大清早,思情便被外面嘈杂的声音惊醒。起床,推窗远望,见到小小的院落里都是来来往往的人,背着麻袋往外走,院子里推了好些土黄色的麻布袋子,大约有四五十袋的样子 言和(四) 这是在干什么?思情有些不解地想继续往下看,却听得身后传来“嘤咛”一声,却见是冷香在床上翻了个身。 自冷情死后,冷香一直都没有说过一句话,每次都睁着眼痴痴呆呆地尽盯着一处看。不管思情怎么唤她摇她,她都没有任何表情。不过,她倒是听话,让喝药就喝药,让吃饭就吃饭,可就是过得跟个活死人一般,除了心还在跳,连眼珠都不转动一下。吃饭,也不嚼,直接就吞了,好在第一次思情喂她吃的是粥,才没有噎到。见到这样的情况,思情也不敢给她吃饭了,只每天弄些米粥。 除了吃饭,还有一点让人忧心的是,自从冷香从昏迷中醒来后,便睁着眼睛整宿整宿地不睡,思情守了她两夜,无奈之下只得给她下了药,才让她好好睡了一觉。可是如果长此以往,冷香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思情有些忧心忡忡。 此刻见冷香有了动静,思情也顾不得其他事情,忙走到她床前,轻声唤道:“香儿,香儿……” 冷香缓缓睁开眼,两眼完全没有焦距。思情一见她那个样子,心里便知道今天又没希望唤醒她了,不由重重地叹了口气。 “笃笃笃……”外面传来了敲门声,思情抬头高声问道:“谁?” “思情小姐,华夫人让我来叫您用早点了。”屋外传来恋凝的声音。自上次金子华被思情一顿抢白以后,这几天都是恋凝过来叫她吃饭的。 思情又叹口气,打开门,道:“走吧。”便朝前厅走去。 院子内的麻袋早就被搬空,只留下一些麻布的碎屑。思情穿着绣花鞋,鞋底薄,踩在那层碎屑上面有些感觉到了一些颗粒状的硬物。思情低头仔细一看,那些麻布碎屑中,竟是一些白色的米粒。 那么,适才院中那些麻袋中装的,应该是米了! 那麻袋,一袋能装约一百多斤的米,安五十袋算的话,就是五千斤米。他们一夜之间从哪里弄来那么多米? 思情皱了眉头,脚下却没有停留,径直到了前厅。 言和(五) 前厅饭桌上的饭菜早已上好,除了王子道不在之外,金子华无泪等人早已坐下,看来就等她一人入座了。思情扫视大家一圈,也不说话,在空余的位置上坐定。 “思情啊,来了?”金子华见到思情,总是想找些话题,却总也找不出好的话题,每次就那么几句。 无泪见场面冷清,赶紧缓和气氛提醒道:“华夫人,人齐了。” “奥,人齐了,人齐了……”金子华愣了愣,才恍然道,“人齐了,那就吃饭,吃饭。” 思情看桌子上的菜色,和往日清汤稀粥的早餐很是不同。今日桌上,除了比往日要浓厚许多的稀粥外,还有很多荤素菜肴,一大清早,居然还有鸡肉和猪肉做的菜。这在往日连炒鸡蛋都算是上等菜肴的地方,实在是算及其丰盛的大餐了。 见思情一直盯着那些菜不说话,金子华有些疑惑地问道:“怎么了,是菜不合口味吗?” “怎么可能,以前野菜也吃了,这么丰盛的菜难道还不合口味?”心直口快的恋凝不等思情回答,便在一边接了话。 “恋凝!”无泪赶紧拉住恋凝,有些歉意地看着思情道,“思情小姐,恋凝无心的,你别往心里去。” “本来就是嘛,这可是少爷昨晚辛辛苦苦从城外粮仓运来的,下那么大的雨,不知道受了多少苦呢,还有人在这里挑三拣四!”恋凝不服地斜眼看了一下思情,嘟了嘟嘴。 “啪”的一声,思情将手中刚拿起的筷子重重地放在碗上,道:“我回房了!”说完站起身就要走。 “思情,怎么了这是,要是菜不合胃口,我再帮你去做?”金子华急了,连忙拦住思情,关切地问道。 “哟,她以为她这还是在皇宫呢,动不动就拍桌子摔碗的发公主脾气,一天到晚拉长着一张苦瓜脸给谁看呢?”恋凝见思情变了脸色,忍不住出言讥讽。 “这饭脏,里面有沙子!”思情不理恋凝的讥讽,冷冷地冒出一句话来。 “沙子?”恋凝惊呼道,“我都吃了好几口了都没吃到,怎么偏你就吃到了呢?” 言和(六) “人与人不同!”思情回身,不理恋凝。 “你什么意思啊……”恋凝站起身就要发作,却被一旁的无泪拉住。 思情出了前厅,到了院中,却看到王子道正站立着,用探究眼光看着她。思情不理他,脚步未缓,就要从他身边走过。 “表妹好本领,这饭没吃过一口,便知道里面有沙子。”王子道见思情从他身边走过,对着她耳边轻声说道。 思情依然不说话,脚步却是缓了缓。 “不过,不知道冷香姑娘有没有表妹的好本事了,她是不是,也不愿意吃这带沙子的饭呢?”王子道站在原地纹丝未动,却只一句短短的话语,让思情停了脚步。 须臾,思情转身,没有迟疑,朝前厅走了回去。将自己未曾用过的稀饭端起,又原路返回。 “看来,表妹最终还是得吃我这碗肮脏的饭啊。”王子道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凉凉的,似讽若讥,不像是从人间传来。 “道儿,你练完功了?”金子华见到王子道,忙迎上前,语中竟有些恐慌。 “华姨,我是看你的面子上才留下她的,你最好和她说说,别老是那么不识抬举,到时候,谁的女儿,我都不管!”王子道对着金子华毫不留情面地说道。 思情刚推开门要进屋,听得他的话,不由回道:“我谁的女儿都不是,我是天应当今皇上的女儿,应!思情!”那“应”字咬得清晰无比。 “说得好!”王子道走上前,看着思情,一两的暴戾之气,道,“那么,今晚,就让你变成孤儿!” “你!”思情气极,怒视着王子道,却不想屋内传来了冷香的一声尖叫。思情忙回头看去,却见冷香抱着被子,缩在床的一角,死死地盯着王子道,浑身颤抖着。 “香儿,你怎么了?”思情赶紧将手上的粥放在一边,扶住冷香着急地问道。 “他……他……”冷香指着王子道,声音里满一惶恐。 “没事,没事……”思情抱着冷香,回头对门口的王子道说道:“你出去一下。” “想命令我?”王子道抬脚迈过门槛,朝思情冷笑一声走上前来。 言和(七) “她人都这样了,你还想怎么样?”思情怒火中烧,瞪着王子道喝道。 “你当这里是你的玉清宫吗?对着我大吼大叫?”王子道一把拉开思情,凑到冷香身边,用及其鬼魅的声音道:“你都看到了吧,你都看到了是吗?鲜血,红色的……一直流,一直流……” “啊!——”冷香尖叫一声,忽然掀了被子,抓住王子道又踢又打,一边骂道,“你放开他,你放开他……” “香儿,香儿!”思情跑上前,抓住冷香的手,试图叫醒她。 在思情的呼唤下,冷香终于住了手,怔怔地看着思情。半晌,忽然扑进她怀里,大声哭道:“公主,公主,六哥,六哥他死了,他死了,好多血,肠子流出来了,呜……” “哭吧,哭出来就好。”思情抱住冷香,拍拍她的背。这个王子道,也算坏心干了件好事,这一哭,倒是让冷香郁结多天的心事一下瓦解,将来便好劝导许多了。 而一边的王子道却感觉衣角被人一拉,回头一看竟是金面。 “少爷,吃饭吧。”金面自到了这里,也随了大家的称呼。 王子道见思情主仆俩唏嘘不已,也觉得没了劲,便随金面出了屋子。 “公主,我要报仇!”见王子道出了屋子,冷香忽然擦干眼泪看着思情定定地说道,眼中泛着无比怨毒和仇恨的光芒,那眼神,在思情看来,是那么得熟悉。 当初,平王妃金子烨看父皇的眼神便是如此,唤醒冷香,究竟是件好事还是坏事呢? 整整一天,思情怕冷香做出什么事情来,一直都在屋内陪着她。中午和傍晚,都会有人在敲门,打开门便可以看到有饭菜放在门口。思情知道是谁送来的,只是这会,她实在没有时间去理会冷香以外的这些事情。 “公主,我没事了,你不用整天陪着我的。”冷香虽然被思情强迫躺在床上,精神却好了许多。只是,她的好精神似乎来得太快了,思情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我没事,出去还要对着那些人,还不如陪着你。”思情微微一笑,告诫自己多心了,毕竟冷香好了,也是喜事一件。 言和(八) “倒也是!”冷香深有同感地点点头,随即又道,“公主,我不会干傻事的,你放心。” 是吗?思情有些怀疑,但是冷香既然都这么说了,应该暂时不会做出太冲动的事情吧。心下一宽,思情推开窗,已是傍晚时分。 屋外已是阴沉一片,雷声隆隆,大有再次暴雨倾盆之势。俗话说夜雷三夜雨,说的是晚上下雨如果打雷的话,会连续三个晚上都下雨。只是,今天已经是第四天,这雨完全没有停止的意思,天有异象,天下必有大事发生。 “又要下雨了……”思情叹口气,又将窗关上。 “公主,不过就是下个雨,你怎么担心成这样?”冷香有些不解,“就算淋坏了,也是他们的房子不是?你担心什么?” “唉……”思情不语,还是叹口气,忽然想起什么,回头对冷香道,“香儿,你在屋内好好呆着,我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 “好!”冷香乖乖地点下头,目送思情出门。 因为大雨欲来的关系,屋外的天色比适才还要昏暗,原本应该还不是天黑的时辰,此刻的天与地却似乎溶为了一体。风大,屋外无法点燃白纸灯笼,只是在呜咽的风声中,还可以感受到灯笼被吹到屋檐上发生的碰撞声。地上有尘土呼啸着,从思情脚下翻卷而过。 杂乱的发丝在思情脸上拂过,偶尔在眼前罩成迷蒙的轻纱。纷飞的发丝间,思情见到前方走来一个一身黑色衣衫,头带斗笠的欣长身影。 思情看着眼前的人影,迎上前,挡在了他面前。 “是你?”王子道见到思情愣了下神,随即皱了眉。 “是我!”思情盯着王子道,脸上没有表情。 “你在这里干什么?”王子道有些疑惑。 “等你!”思情的回答简短而直接。 “等我?”王子道不解,“等我做什么?” “阻止你!”思情的回答依然简单,单薄的身子是风中屹立着,连晃都不晃动一下。 “你知道我要去干什么?”王子道的眼睛眯了起来,带着危险的信息。 “放过我父皇,他是明君!”思情不惧地看着他,感觉到空中有豆大的雨滴落下来,到了脸上,生疼生疼的,她却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言和(九) 闪电将浓重的乌云中一次又一次地拨开,巨雷在低低的云层中滚过去。雨点从屋檐、墙头和树顶跌落下来,摊在了院子里,紧接着变成了铺天盖地的倾盆大雨。 夜,依然漆黑阴沉,而思情和王子道对峙着站在院中,谁都没有动弹一下。 “你居然能知道我要去找应天泽?”最终沉不住气的竟然是王子道。 “你早上说过,你不像是会开玩笑的人。”思情说出她的推断。 “那么,你要用什么阻止我?”王子道嘴角忽然泛过一丝笑意,他这表妹,似乎很有趣。 “用命!”思情说着,语气平淡之极,好像事不关己。 “呵呵呵……”王子道忽然笑起来。 “你笑什么?”思情冷声问道。 “你很聪明!”王子道忽然止了笑,看着思情道,“只是可惜,你没练武功!”说完,出手如电,点住了思情的穴道。 “穴道半个时辰以后就会解开,不过那个时候,你应该已经可以听到天应皇宫的丧钟了。”王子道附在思情耳边用及其邪魅的声音道,“我点了你全身的穴道,这不半个时辰内,你想咬舌自尽都没有办法,我看你怎么用命来要挟我。”说完,一个纵身,消失在雨帘之中。 * 夜的黑,已经铺匀了满天满地,雨夹带着狂风扯天扯地地下着,像是老天爷发泄着什么,用他怒不可挡的手泼下这些水来。 天应皇宫内,应天泽正烦躁着在正和殿内来回走动。 将近四天,情儿一点消息都没有,城外粮仓又莫明被劫,虽然只是损失了几千斤粮食,可是听说对方就只有二十来人,一人扛走了两百斤大米,健步如飞。带头的那个,甚至将马匹都举起来活活摔死。这到底是什么邪门的武功?和当初方天霸的功夫有过之而无不及。 “有刺客,有刺客!”宫廷外忽然传来侍卫们惊恐的呼声,在这下着雷雨的黑夜中让听着有些毛骨悚然。 是什么人,让平时训练有素的大内侍卫们发出如此惊恐的叫喊? 应天泽还来不及思考,便看到了一群侍卫已经退进了殿内。 “怎么回事?”应天泽看着缓缓退的侍卫们,沉声问道。 言和(十) 没有人回答,只是不一刻,殿内便被扔进了两个人来。不,准确的说,那不能用“个”来计算,因为,那两个人,一个被拦腰折成了两半,另一个则是被拗断了四肢,血瀑布一样往外流着,居然还冒着热气。那两个人,还有知觉,还在抽搐着。 之所以用“折”和“拗”,而不用砍,是因为,那伤口,根本就不是用利器所伤。伤口不平整不说,有的地方还连皮带着肉,撕扯着,惨不忍睹。 一切的一切,说明,对方是赤手空拳地将宫内训练有素的侍卫生生撕成了两半。这些大内侍卫,哪个不是死士,哪个不是绝顶高手?竟然就这样被人硬生生地撕裂了? 想到这里,连久经沙场的应天泽都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 感觉到大内侍卫们又往后退了好几步,应天泽抬头,见到殿中缓缓走来一个黑衣男子。脚步极缓,不过不是他手上“嘀嗒”的通红的鲜血,可能还会让人以为,他不过就是雨夜出来散个步而已。 男子的脸色很缓和,没有表情,只是那双眼睛,布满了血丝,竟不像是属于人类的一般,那是一头发了狂,杀红了眼的野兽。 男子身上散发着浓浓的萧杀之气,饶是应天泽也不禁后退了一步才稳住身形问道:“你是谁?” “要你命的人!”王子道冷冷地答道,语中带着满满的自信。 “我能知道原因吗?”应天泽想拖延下时间,宫内的消息穿得快,此刻应该有人去通知宫外的御林军了吧?慕容英暂代御林军统帅一职,他知道了,冷星和“暗夜”的人应该也知道了,也许还有办法。 “你想拖延时间?”王子道一眼看穿了应天泽的想法,倒也不恼,盯着他道,“不过我可以让你做个明白鬼!” “多谢!”越是危险,应天泽反倒越冷静。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王子道一字一顿地说出一句话来。 “杀母?”应天泽皱眉,不解地问,“你母亲是谁?” “金子烨!” “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听得应天泽脱口而出的回答,王子道皱了眉。 言和(十一) “平王妃生有一子这事也算是大事了,怎么朕不知道?”应天泽看着王子道。这个男子长得及其俊朗,容貌和他二哥不遑多让,只是却没有看出多少平王的影子来。虽然身上多少有着和平王妃金子烨相同的气息,可是气息这种东西,两人相处得日子久了,也是会相似的。 而另一边,王子道也陷入了沉思。 思情看着他怀疑的眼神,他可以当作是她对他和他母亲的憎恨;冷香骂着告诉他说从来没听说平王有个儿子,他也可以当作是她一时的气话。那么眼前这个男子,这个天应王朝地位最高的男子,甚至是不假思索地告诉他,平王没有儿子。如果是存心骗他,又怎么会说得如此顺口?如果是骗他的,那么思情的行为和冷香的话语有如何解释?难道真是串通的吗?但是又怎么可能串通地如此天衣无缝? 他王子道不是蠢人,和母亲计划了那么多年的复仇计划,如果没有一双识人的慧眼,又怎么可能进行到现在? 但是,现在,他却怀疑了起来。只是可以金子烨已经被砍了头,这秘密怕也被带进了棺材之中了。要问,也只有问眼前的男子最合适。 “我娘说,怕你们暂草要除根,所以就不公开我的身份。”这话,金子烨确实和他说过,但是当时,他便疑惑。平王府在外人眼中早就失了势,又何来遭人嫉恨,暂草除根一说。 “平王妃当初是怀过一个孩子,可是后来二哥去世的时候,她因为悲伤过度小产了。”应天泽回忆当初的情况,“而且在二哥过时百日之时朕还见过二嫂,如果当时孩子还在,应该已经五个月了,但是她当时的肚子看上去根本就不像个孕妇。” “有些人怀孕时,肚子本来就不大。”王子道还在争辩着,只可惜明显得底气不足。 “你若不信,朕也没有办法,你要杀便杀吧!”应天泽目光冷冽地看着王子道。慕容英和冷星应该快到了吧? “别以为我就真信了你的鬼话!”王子道忽然抬起头,死死地盯着应天泽,看来被扰乱的心神已经安定了下来。只见他腾空而已,已经挥掌朝应天泽飞了过来,喝了一句,“就算我不是她亲生,她对我也有养育之恩。” 言和(十二) 听得这句话,应天泽心内一宽。这个男子,毕竟还是受到了刚才谈话的影响。 只是,就算如此,那男子的掌力还是不容小觑。掌势带着劲风铺天盖地地迎来,就算是如应天泽这样功夫已入臻化境界的人也觉得无处可避,只得在掌内蓄了十二成的内力,准备硬接他一掌,就算如此,他也觉得没有任何的胜算。 无论如何,只能赌这一把了。应天泽没有再犹豫,举起双手碰上了王子道的肉掌。巨大的气流在正和殿内爆炸开来,周围的御林军纷纷飞出了殿外。一切,都只发生在一瞬间。 只是后来发生的事情,却令应天泽百思不得其解。 对完一掌,王子道忽然收了势,转身冲上了屋顶,几个起落消失在皇宫里。 “皇上!” “义父!” 闻讯匆匆赶来的慕容英和冷星只到了个结尾,但是看到训练有素的御林军纷纷被气流冲到了殿外,他们也能想象这场战事的激烈程度。 “你们都出去吧!”应天泽端立在殿内,动都未曾动过一下,只是脸色苍白得吓人,挥挥手说道:“国师和星儿,你们两个留下。” 很快屋内只留下了三个人,慕容英、冷星和应天泽。 “皇上,那刺客是谁,要不要臣去追?”慕容英提议。 “追什么……”应天泽话没说完,嘴角已经流出了鲜血来。 “皇上!” “义父!” 慕容英和冷星同时惊呼上前扶住应天泽。 应天泽摆摆手,说道:“扶朕过去躺下,这事除了你们,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是!”两人应一声,将应天泽扶到床榻上。他们这才知道,应天泽刚才只所以端立不动,完全是因为,他已经没有力气去迈动一步了。 “是什么人能将皇上伤到如此地步?”慕容英很清楚应天泽的功力已经达到了何种地步,能将他打伤到如此地步的人,武功有多么可怕就可想而知了。 冷星让慕容英护住应天泽的心脉,自己将内力传输入应天泽的体内,说道:“以义父的武功,那人必定也没占什么便宜去。” 言和(十三) “不!”应天泽缓缓吐出一句话来,惊呆了眼前的两大绝世高手。 “朕的功夫,不及他的十分之一。” “那他怎么匆匆离去了?”冷星不解。 “这个朕也不清楚!”应天泽说完剧烈地咳嗽起来,道,“当时朕只觉得他的功力深不见底,刚以为自己要命丧他手时,他却忽然收了掌,纵身离去了。” “皇上,臣帮你去拿点药来。”慕容英起身。 “国师,千万莫被他人知晓!”应天泽再次提醒。时逢多事之秋,防人之心不可无。要是被别人知道他受了严重的内伤,他的处境便危险了。 * 京城内外,狂风暴雨依然摇撼着天地。 雷鸣夹带着电闪,闪电带着雷鸣。雨,大一阵,小一阵,持续不断地下着。 思情不知道在这雨中站了多久,只觉得自己已经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湿了个透,浑身冻得发抖,牙齿不停地打颤,却只是闭上眼,忍受着。 忽觉头顶没了雨水的劈头盖脸,思情睁开眼,却见到无泪正打着一把油纸伞,站在她身旁。 “少爷点的穴道,世上无人能解,只能等时辰过了自动解开。”无泪像是知道思情心中的疑惑笑着解释道,一边将手中的衣服给思情批上。 “你放心,我想,你父皇武功盖世,应该不会有事的。”无泪句句都说到思情的心坎里,如果不是思情此刻不能动也不能说话,这些问题,正是她想问的。 “雨好像小一点了。”无泪忽然岔开了话题,看了看天色。 话音刚落,空中忽然掉下一个重物来,浑身黑色,几乎和黑夜溶为了一体,如果不是因为刚才的响声,旁人可能都察觉不到眼前有个物件。 “少爷!”无泪看着眼前的人,有些不确定地轻声叫唤道。 随着无泪的叫声,思情的手动了动,半个时辰,差不多到了,手脚都麻痹异常。 “你把我父皇怎么了?”这是思情恢复自由以后问的第一句话,无比紧张,手中的冷汗和进了雨水之中。 “没事,他很好!”王子道从地上爬起身,没有回头答了一句,便朝一边的小屋走去。只是脚步有些滞缓和踉跄。 言和(十四) “少爷,你……没事吧?”无泪见状,有些担忧地问着。看看身边的思情,又不好扔下她不管。只是,王子道,并没有回答。 “那就好!”而思情听得这消息松了一口气,连日的心灵上承受的疲惫,加上淋了近半个时辰的大雨,终于让她原本就柔弱异常的身躯透支到了极点。身子一软,便陷入了比眼前的黑夜还要深的黑暗之中。耳边只传来无泪的惊呼:“思情小姐!” 第七十六章猜忌 扶思情进房,冷香见此情景不由一脸责难地看着无泪道:“公主她怎么了?” “在外面淋了雨,受了些风寒。”无泪在冷香帮助下,将思情扶到了床上。 “你好好照顾她。”无泪轻声说道,准备离开。 “你站住!”冷香喝住无泪,怒道,“你准备就这么走了吗?是不是应该向我解释一下?” “我不是说过了吗?思情小姐淋雨受了风寒!”无泪停下脚步,耐心地回答道。 “是吗?”冷香眉眼一挑,从柜子里给思情拿出了替换的衣服。这是思情到来之前,金子华给她准备的,也算是她有心了。 “我家公主为什么好好得出去,回来就昏倒了?看衣服,她在雨中已经站了很久了。一个好好的人,只要不傻,没事怎么可能在雨中站那么久?”冷香解开思情的衣服,为她擦拭身子。 思情全身冰冷,关节之间因为站得太久没动弹的关系,有些僵硬,有些地方,甚至发出了“咯咯”的声音。 见此情景,冷香冷冷地冒出一句:“半个时辰,刚够解穴的时间。” 无泪不语,继续往外走。 “你站住,你想去哪里啊?”冷香快步走到无泪面前,拦住她的去路,“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们这里的人,都那么不懂礼节的吗?” “我说了,她就是淋雨病的!”无泪看着冷香,提高了声音,又重复了一边原来的话。 “香……儿……”冷香正想再问,另一边却传来了思情的声音。 “公主,你醒了?怎么样,身子哪里不舒服啊,谁把你害成这样的,香儿找她拼命去。”香儿走到思情面前关切地问道。 言和(十五) “不……关无泪……姑娘的事。”思情有些艰难地说道。 “公主!”冷香有些不依地看着思情。 “让她走吧!”思情的身子缩在被窝里,让被子牢牢裹住自己的全身,却依然冷得直发抖。 “公主说让你走!”冷香直起身子,瞪着无泪说道。 无泪低头,叹口气,朝屋外走去。 屋子外面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小了许多,夏天的雨水,总是容易降落,又很容易收场。 她的一生,也仿佛是一场夏雨一般呢?激烈而短暂。 盯着不远处小屋的门,半晌,她又长长叹了口气,朝那屋子走去。 这几天,她叹气的次数,似乎比以往多了好几倍。 推开门,见到王子道正坐在地上,身边躺了一个全身赤裸面无血色的男子,而王子道的嘴角还有些血迹没有擦干净。 无泪快步上前,那手在那男子的鼻尖一探,脸上一惊,问道:“你把他弄死了?” 王子道不说话,似乎疲惫已极,只是微微侧过了头。 “你知不知道培养这些血人要花费多少精力啊?你怎么可以把他的血吸干呢,我不是告诉你,多少都得留一点,也好下次再用吗?”无泪的皱着眉,看着王子道,言语中很是愤怒。 “管不了那么多了。”王子道冷冷地道,精神看上去比原先好了许多。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无泪蹲下身,看着他道,“这世上,难道还有人可以伤你吗?” “不是人伤的。”王子道摇头。 “不是人伤的?”无泪不解地看着他,道,“难道是鬼伤的不成?” 王子道抬头,带着审视的眼光盯着无泪看了半晌,才缓缓地道:“不是别人伤的,是我自己……” “你自己?”无泪越发地不明白。 “刚刚和应天泽交手时,忽然觉得体内一阵热血翻腾,浑身燥热得很,好像有一股气流抑制不住要奔泻出来一般。”王子道回忆着当时的情况,“当时,我只觉得口干舌燥,极想喝水,呃,不,是喝血……” 无泪的眉头锁得更紧了一些,伸手按在王子道的脉搏上。 言和(十六) “最近,你和金面是否还有房事?”无泪看着王子道,眼睛都不眨一下。 “没有!”王子道答得及其干脆。 “那你体内怎么有股燥热的气流乱窜?这是动情的前兆。”无泪放开了王子道的手,不大相信他的话。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信不信由你!”王子道有些负气地说道。 “我不是不信你!”无泪见王子道生了大气,忙缓了语气道,“当初我不让你练‘血阴功’,最怕就是你控制不住自己。” “我说过了,我这一生都不会动情,你的担心多余了。”王子道别过头,心中似乎还有余怒未消。 “那现在的情况,你又作何解释?”无泪见王子道话语有些过激,也有些生气地道,“早知道如此,我当初无论如何都要阻止你练的。” “不练,怎么替我娘报仇!”王子道听得这句话,情绪终于失控,冲无泪高声吼道。 “如果练成这样,你会丧命的!”无泪看着他,像看着一个任性的孩子,情绪没了波动。 “我会控制!”王子道自信地说道。 “你当初也是这样对我说的。”无泪看着他,眼中满是不信任。 “你会帮我的是吗?你说过我们是同一类人,都是无情的人是吗?”王子道有些惊惶地抓住无泪的手臂,难得地显露出浓浓的无助,“他们说,他们说,我不是平王生的,我娘也不是我亲娘……” “你听谁说的?”无泪大惊,这消息太过令人震惊。如果真是这样,眼前的这个男子,怕是一生都活在一个惊天的大谎言之中。 “他们都这么说!”此刻的王子道无助到了极点,只说道,“应天泽这么说,他说的时候,甚至没有思考。冷香这么说,她没理由去编一个这样的谎言;还有,还有那个,思情,她虽然没说,但是她第一次看我眼神,充满了怀疑……” “不会的,少爷,不会的。”无泪扶起他,劝道:“少爷,夫人不会骗你的,你要相信她。也许,也许她有什么不得以的苦衷,所以隐瞒了你的身份,所以他们不知道,也正常!” 言和(十七) “对对……”王子道点点头,像是想起了什么,“娘说,怕他们咱草除根,怕他们知道我 的存在,会要了我的命,她是为了保护我,保护我才不说的,是不是,无泪?” “是是是,一定是的。”无泪拼命点头,道,“夫人是为了保护你,所以隐瞒了你的身份,你要相信她。”这句话出口,连她自己都有些不相信。平王妃产子这样的大事,居然宫中无人知晓。要知道,当时的平王妃还住在宫中,宫里那么多人盯着,那么多眼睛看着,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有呢?只可惜,她已经死在刑场上了,问无可问。 “是啊,我要相信她。”王子道抬起头,涣散的眼神忽然有了些许神采,“都走到这一步了,我不信她,还能信谁呢?” “是啊,我们没有办法回头了。”无泪点着头,声音忽然变得很轻,喃喃地道,“我们,都没有办法回头了……” 王子道盘腿坐了起来,挺直了脊梁,对无泪道:“很晚了,我要练功了。你放心,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情发生了,你给我的血人,我会省着用的。” “那就好,你慢慢练,我回去了。”无泪站起身,话语中含着无比的欣慰。 看着无泪离去的背影,王子道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无泪,我可以相信你吗?你永远都不会背叛我,是不是?” 无泪的身子僵了僵,随即回道:“少爷,你说过,我们是同一类人不是吗?” 这是一句似是而非的话,但是王子道听着却格外安心,目送着她离去。 这一生,他们这两个同类的人,注定是要被绑在一起的…… 给思情换了干衣服,又服侍她躺下,冷香出门去厨房熬了退烧的药。研究了多年的毒药,对于一般的药材,她也是有极深的认识。 端着药碗刚出厨房的门,冷香便看到院子里有个人影闪过,她心中一动,赶紧隐在身旁的柱子后面,偷偷看去。 雨刚停,天色还是有些暗,冷香极目望去,才依稀看清了那人影的样子。 那不是国师身边的金面吗?这么晚了,她走得那么匆忙,要去哪里? 言和(十八) 冷香满心的疑惑,刚想偷偷跟去,却听见身后的小屋传来了异样的声音。 “嗯……嗯……哦……” 那是一阵充满情欲的呻吟,带着男女浓重的喘息声。 “你专心点,跟我在一起不许想别的男人,听到没有!”紧接着一个男子的声音传来,让冷香倏地停住了刚要离去的脚步。 那不是熊廷的声音吗? 停下脚步,心中有了主意。 冷香悄悄走近那屋子的床边,用舌尖添破了窗纸,偷偷往里望去。 屋内点着一豆油灯,里面的一切不堪入目,冷香还是个云英未嫁的姑娘家,不由看得红了脸。只见熊廷此刻正赤裸着上身骑在恋凝身上,而恋凝,居然是趴在床上,背对着熊廷。两个人白花花的臀部抵在一起,有规律地律动着。 “我每次,都很专心,不专心的,是你吧?”恋凝趴在床上,闭着眼睛喘息地说道。 “那你为什么每次都背对着我?”熊廷生气地道,动作更快些,引得恋凝叫出了声。 “每个人的习惯不同,你不是还每次都要求点着灯?”恋凝不服。 “点着灯,我是想看看你眼中到底有没有我!”熊廷时间扳过恋凝是身子,侧躺着,双手覆住她的前胸,揉捏起来,很是使劲,像是要将它捏碎一般。 恋凝的前身已经全部暴露在冷香面前,她可以看到她使劲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别以为我真不知道,你每天盯着你家那个少爷想的是什么?”熊廷怒火中烧,索性从她身后到了前面,将她压在身子低下。 “你不要……”恋凝使劲拍打着他,想要再翻过身子,可是拗不过熊廷的蛮力。 屋内,余家激烈的肉搏战还在上演。冷香偷偷离开了窗子朝自己的屋子走去。 原来,是这么回事?熊廷,是这样被收买的吧? 冷香眼中闪过了一丝算计。 * 而刚刚被冷香看到形色匆匆的金面,此刻正在通往村中出口处的方向前进。 刚刚她在屋内刚要安睡,却见到窗边有人影闪过,等她察觉起身观看时,那人早不见了踪影,屋内地上却多了个纸团。 言和(十九) 展开纸团子,竟是一张她所在的这个村子的地图,正北方向画了个红圈圈,写着“出口”两个字。 什么意思?金面疑惑不解。 难道,有人要她出村子去? 可是,为什么是她呢? 金面仔细思索了一阵,还是打算出去。她不知道来人的意图是什么,但是,她很想搞清楚。反正,艺高人胆大,她的功夫不弱,应该还没有多少人能害到她。再说,那人如果想害她,犯不着这么大费周折。 看看窗外的雨已经停止,金面便内穿夜行衣,批了一见黑色的斗篷,匆匆出门而去。 经过慕容山庄多年的训练,她早已练就过目不忘的本领,那地图早熟记在心间。 村子原就不大,凭着心中的记忆,金面不一刻便已经到了那个出口大致的方向。那里,居然是一处峭壁。 记得当初刚来这里的时候,村子附近似乎没有这处峭壁。金面皱眉,这根本就是死路,怎么地图上标着是出口呢? 金面带着满心的疑惑,走上前,在那峭壁上一寸寸细细地摸索起来。 怕被人发现,也不敢打火折子,只能靠手上的感觉。不过,她很快在光滑的峭壁上摸到了一处裂缝,里面塞着一个细竹筒。 这下,想不用火折子都难了。 找了个能尽量不让火光外泄的地方,金面赶紧旋开了那个竹筒,里面有一张用油纸包着的纸条。看来那个人,心思很是细密啊。金面来不及多想,赶紧将那纸展开,只见上面写着尽是些莫名其妙的话:左上三寸,下五寸,右上一寸,再上二寸,左七寸,上两寸,反过来。 什么意思? 金面将这话牢牢地记在心中,灭了火折子,将纸放进嘴里嚼烂吞了下去。多年的训练,让她养成了谨慎的习惯,做任何事情,都不可留下痕迹。 猜测着那纸条上话语的意思,金面又摸到原先发现竹筒的裂缝处,用大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下大概的尺寸,左上,三寸,一块石头松动了一下陷了进去。 原来是这个意思!金面一下明白了,照着纸上的句子,很快找到了六块松动的石块,俱都陷了进去,眼前的峭壁忽然消失了。 言和(二十) 原来是个障眼法。 金面在曾经听说过,江湖上有人会使高深的障眼法,足以乱真,没想到还真被她见识到了。 不过,那个反过来,又是什么意思呢?金面想不明白。 但是,出口既然已经出现,看来是有人有意要让自己出去,到底是为什么呢? 金面想着,走到了外面。刚走出没几步远,只听得身后“轰隆”一声,声音不响,像是被压抑住了一般,但还是吓了她一跳。回头,才发现,原先的峭壁,又重新树立了起来。 还来不及多想,她便看到那峭壁上居然画了一朵昙花,是用夜光粉画的,笔触拙劣之极,像是孩童的玩闹之作。 可就是那朵昙花,却吸引住了金面的眼球。 那是他们慕容山庄的接头暗号,因为像小孩的涂鸦之作,才不会引起别人的关注,可是,金面却绝不会认错,那是主子在呼唤她时单线联系的办法,只有慕容英和她两个知道。 主子,他要找她吗? 金面莫明地激动起来,不假思索地骑上身边的马,往慕容山庄方向奔去。甚至,来不及想,她身边的马是怎么来的,怎么那么凑巧? 慕容山庄的侧门旁,有个小屋,以前是慕容山庄探子们用来接头的地方。昙花的意思是,要在卯时昙花开放之前到达接头地点。 不知道那记号是什么时候画上的,主子不知道还在不在那里。金面有些紧张地推开接头小屋的门,见到了一个欣长的身影,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气。 “主子!”金面习惯性地倒头便拜。 “你已经不是慕容山庄的人了,不用拜我!”慕容英一见是金面到来,不由微微松了口气。应该,有情儿的消息了吧? “主子找我何事?”金面只是行完了礼,开口便入了正题。她太了解慕容英了,既然将她逐出了慕容山庄,如果没有十万火急的事情是绝对不会再找她的。 “情儿,是不是你们带走的?”慕容英也不饶弯子,开门见山。 “是!”金面甚至没有思索便回答了。除了隐瞒了自己的感情,其他的事情,要她在他面前说一句谎话都很难。 黑幕(一) “果然是你们!”慕容英一口一个“你们”让金面的心中有些刺痛而窒息的感觉。他已经将她归为别人那一类了吗? “走,带我去找她。”慕容英不再多说,直接往屋外走。 “不,你不能去!”金面挡在了他面前。 “你要阻止我吗?准备和我对抗了?”慕容英沉下了脸,愤怒地瞪着金面。 “不是的,主子,我从来不想背叛你。”可是在你身边,我好累。金面强迫自己忽略掉胸口刀绞般的疼痛,说道,“今日的他,早不是昔日的他了,你不是他的对手!” “他?”慕容英一愣,随即冷笑道,“你是说,你那个奸夫?” 一定要说得这么不堪吗?金面听见自己的心在滴血,却依然还要平静地回答道:“是!” “你不用替他吹嘘,为了情儿,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救她出来。我带御林军去,我就不信,他再厉害还能以一敌千不成?”慕容英听得答案有些忿忿地说道。 “不,没有用的,他的武功太过可怕,去多少人都没用!”金面曾经在冷情火葬前见过他的死状,就算是杀人无数的她当时也惊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去多少人都没用?”慕容英皱了眉,脑中却闪过一个身影来,“我问你,他傍晚时分是不是去过皇宫?” “我不知道!”金面睁大了眼,问道,“有人闯了皇宫吗?” “不错,那个人的武功很是吓人,见人就杀,不,不是杀,是撕,把御林军撕成了一段一段。”慕容英回忆着他见到的被抬出去的御林军的尸体,没有一个是完整的。 “听起来,像是他的手段。”金面点点头,又有些慌张地道,“那皇上呢?他没事吧?”如果皇上死了,天应一定会动乱,那么,那么他,会干什么,她都不敢去想象。到时候,主子的担子,一定会更重。他一定不会容许他所谓“乱臣贼子”的存在。她几乎已经看到了他们两人的对峙,那场面,让她头顶一阵发麻。 还好,慕容英说道:“皇上没事,不知道为什么,他和皇上交手到了一半,忽然走了。”应天泽受伤的事情他不敢说,因为他不知道,还能不能相信眼前这个他曾经的下属。 黑幕(二) “那就好,那就好!”金面松了口气,也许她想的事情还很遥远。 “金面……”慕容英忽然低低地呼唤道。 “嗯?”金面疑惑得看着他。 “我和他,如果要战,你会帮谁?”慕容英一句话,将金面的设想的场景活生生展现在了眼前。 “我……不知道。”金面摇头。该帮谁? “你不好回答吗?”慕容英忽然笑了,推开金面,说道,“那么,你什么都不要管,可以吗?你现在就带我去找他,其他的事情,你都不要管!” “不,不要!”金面赶紧回身将身子抵在门上,挡住慕容英的去路,“你会死的,你不是他的对手。” “难道就放任情儿在你们手里不管吗?”慕容英的脸上全是决然的表情。 “思情小姐,呃,公主,她很好。你放心,有华夫人,呃不,有金子华在,他们不会伤害她的,毕竟她是公主的亲生母亲,血浓于水,公主暂时不会有危险的。”金面劝慰道。 “那以后呢?难道让情儿一直带在那种地方?”慕容英见过王子道的杀人手法,将情儿放在那个疯子身边,他总是不放心。 “以后,以后……”金面犹豫了一下,道,“以后的事情,我来想办法。天快亮了,我该回去的,我会再通知你,三天,给我三天时间,我会想到办法的。” “好,我等你三天。”慕容英点点头,看来目前只有相信金面了,他自问不是王子道的对手。为了情儿,死,他倒不怕,就怕就算他死了,也救不出情儿来。 只是,他没有料到,他与金面这一别,竟是永别。 金面返回京城南郊峭壁入口处已经是快破晓时分,想了想纸条上提示的句子,左上三寸,下五寸,右上一寸,再上二寸,左七寸,上两寸,反过来。 反过来? 金面心中一动,找到和背面裂缝处接近的地方,果然又找到了一条类似的裂缝,顺着那个方向,向右下三寸,一块石头便陷了进去。金面知道自己的方法没有用错,赶紧接着再试,上五寸,左下一寸,再下二寸,右七寸,下两寸。眼前的峭壁再次失了踪影。 黑幕(三) 不敢将马带进村中,怕马蹄声惊动了村里的人,金面将马栓回了原来的位置,只身偷偷进了村内。 好在回来的及时,村里的人都还没有起床,金面一路走来都没有遇到人,倒是平安到了住所。 王子道还在小屋练功,金面松了一口气。只是早餐时分,无泪忽然宣布说王子道正是练功的关键时刻,从此刻起要闭关七天,谁都不见,这让金面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沮丧起来。如果都见不到王子道,她要怎么劝服他? 眼看着三天转眼就过,金面还是没有任何办法接近那个小屋,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有人轮班看护着小屋的门,而王子道的饭菜都是由无泪亲自送进去,旁人根本无法插手。 第三日晚,金面终于坐不住了,趁天色刚黑,照当初出村的原路线,打开了出口,没想到,却在门口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银面,你怎么在这里?”金面惊得差点叫出声来。 “主子自上次和你接头以后,知道你们的村子在这附近,便让我每日到这里等你消息。”银面解释道。其实慕容英的原话是,让他先去等消息,如果天亮没有回来,他就直接带御林军踏平“睡莲”教残部的村落。 金面将里面的情况告知银面,随后喃喃地问道:“他……不亲自来吗?”明明已经选择逃避和忘记,为什么心中还会拂过淡淡的遗憾?也好,不见,就不会心痛。 “金面,你……”银面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还是惦记着主子吗?” “从十岁起就发誓要保护的人,怎能说忘就忘?”金面叹息。 “如果这样,金面,你是不是为了主子,什么事情都可以干?”银面试探着问道。 “是!”金面点头,眼中闪着肯定的光芒。 “那你杀了里面那个男人!”银面指着身后的峭壁,盯着金面说道。 金面骇得后退两步,摇着头道:“不,不,我……我做不到!” “金面,你听我说。”银面扶住金面的肩道,“那个人的存在,对公主,对主子,对皇上,对整个天应的黎民百姓都是一种威胁,他的功夫太过恐怖。他迟早都会成魔的,趁他现在还没成魔,你找机会除去他,你救当是拯救天下苍生吧!” 黑幕(四) “天下苍生,与我何干?”金面甩开银面手叫道。 “那主子呢,你说你还惦记着主子,如果照现在的情况发展下去,他们对决只是迟早的事情,主子和他,你总要选一个,主子现在的功夫,一定会命丧那人之手,你忍心让那天到来吗?”银面句句话都说到了金面的心坎里,金面看着他竟然无言以对。 “我能做什么?我不过是他其中一个女人而已,功夫也不济,又怎么能对付他呢?”金面转过身,幽幽地说道。 “有办法的,你在他身边,他还信任你,你就有办法。”见金面有些心动,银面加紧劝说道,“如果不能力敌,那就智取,你离他那么近,总会有办法的。” “是吗?”金面低了头,让人看不出她心中的想法。 “我该回去了,天亮之前要赶到京里,我会把这件事报告给主子的,让他再多等几日。”银面看了看天色,跨上马,对金面道,“我等你七天,四天以后他出关,你用三天时间好好想想办法!” 看着银面策马而去,金面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难道,真的,非选择不可了吗? 熟络地开了机关,金面走回住所,脚步有些滞缓。 “金姑娘好雅兴啊,这么晚了,出来赏月吗?”刚到宅子门口,前头便传来一声凉凉的声音,在这样的夜里,沁凉入心脾。 “恋凝,是你?”金面大惊,盯着恋凝,心中有些紧张。 “别紧张啊。”恋凝走到她面前,眼睛上下打量着金面道,“金姑娘,你好厉害啊?那么复杂的机关,这村子里面没几个人知道进出的方法,你居然是其中一个,看来少爷对你真好,连这个你都知道!”恋凝话中带着浓浓的酸意。 “你想干什么?”金面皱了眉,既然话题挑明了,她便知道恋凝定然别有目的,要不然她应该早去向王子道或者金子华汇报了。 “我想干什么?”恋凝轻笑,“我想,成全你喽。” “成全我?”金面不解。 恋凝从袖子中拿出一包白色的纸包,递给金面说道:“这个是天下第一毒,无色无味无嗅,等他出关,你找机会在他的食物里加一点,保证你大功告成!” 黑幕(五) “你……什么意思?”金面有些迟疑,不敢接那药。 “帮你啊!”恋凝说得及其自然。 “帮我?”金面不置信地看着恋凝道,“你为什么要帮我?我记得你和少爷……” “我和少爷是过去的事情了,你不要再提!”恋凝恨恨地道,“我现在对他只剩下了恨了。” “恨?”金面依然不明白。 “他玩腻了我,就将我当作工具,送给对他有用的人。先让我勾引踏雪,再让我跟了熊廷,最后,连胡一统那样的老东西,他也用是的身子来笼络,你说,我不该恨他吗?”恋凝的眼中全是怨毒的表情,“直到现在,我每天晚上还要遭受熊廷的折磨,你知道那种感受吗?” 恋凝停顿了一下,平复了一下情绪,继续道:“只要他不死,我就还得继续受他摆布,继续过这种生不如死的生活!” “你……说的是,熊廷,还是少爷?”金面越听越糊涂。 “还有谁?我巴不得他们两个都死了!”恋凝抓着大门,咬牙切齿地说道,“说吧,你干不干?你不干,我自己干,可惜,我的机会没你多!” 金面盯着恋凝抓着纸包的手许久,才缓缓伸手接了过来。如果真要有一个人杀了他,她宁愿那个人是自己。 “很好,果然是少爷看上的人,有胆识!”恋凝拍拍金面的肩,道,“天气真好,我要出去走走,你走好,我等你好消息。” 金面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下头,便朝屋内走去。她真的,能下得去手吗?如果真要那样,那就一起毁灭吧! 金面的背后拖出长而清冷的影子,在月亮的照射下显得孤寂而落寞,却又像是圣女一般圣洁。 “什么样的环境,可以造就像她这样的人啊?”恋凝看着金面的背影,自言自语。 “她的生活环境,你要去试试吗?”宅子门旁的黑暗处传来诡异的声音,细细看去,可以看到一个黑色的人影站着,容貌被黑夜铺下的幕布完全隐去,认不出谁来,只是冷冷地对恋凝道,“她的生活环境,换了你,不出三天就已经下地府了。” 黑幕(六) “哼!”恋凝冷笑一声,很不以为然地转了话题,道,“你让我做的事情,我已经做到了,我要的东西呢?” “你要的东西我早就备下了,接着!”黑影说完,抛出一个白色的瓷瓶子,自黑暗处到恋凝站的光亮处,途中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最终落入了恋凝的手中。 “但愿我以后每天都能睡个安稳觉。”恋凝拿着那瓷瓶子,神情有些讪讪然。 “放心吧,过了明晚,你就可以高枕无忧了。”黑影自信满满地说。 金面自见了银面以后,每日翘首盼望着等着王子道出关的日子,心中五味陈杂。 有时候,她真的希望时间停止,这样,王子道永远都不会出来,她也不需要做选择。可是,有时候,她有希望他能出来,一了百了,也好结束这苦苦受煎熬的日子。 最近村中接连不断地出状况,先是在她拿到毒药的第二天清晨,熊廷忽然在自己房中暴毙身亡。记得他被抬出房的时候,屋内还有恋凝。思情和无泪仔细看过熊廷的状况,被证明是纵欲过度而亡。记得当时无泪只是淡淡地叹了一句道:“真是可惜呢,还有很多情况他都还没完全告诉我们。”也就指挥着下人们将他葬了。 原来,这个熊廷狡猾得很。他知道“睡莲”的人也不过是利用他而已,用完了一定不会再养着他这个废人,所以故意留了许多事情不说,只是帮着他们办事。 王子道不在,无泪便是当家,没人敢有异议,也就草草了结了。 只是思情,却是盯着无泪看了很久,无泪之人,当真是无情吗?只是,终究没有在无泪的眼中看到答案。 之后,村中经常发生 时间始终在流失,四天的时间过得无比匆匆,第四天晚上,王子道还是出关了。金面看着他绝世的容颜,连心都颤抖了起来。 也好,终于可以一了百了了。 迎上前,淡淡地笑道:“你终于出来了?” “想我吗?”依然是调侃的语调,这个男人,始终没有变。只是,似乎到了这个村子以后,他们便再没发生过关系。 “今天你先好好休息,明早一起进餐吧?” 黑幕(七) 金面依然是风清云淡地笑着,她曾经是一个经过严格训练的暗卫,越是紧张的时刻,越是要笑得自然。 “好啊。”王子道几乎是没有经过思索,修长的手指滑过金面的下巴,回了房。 一切,都很顺利。 金面将自己房中的浴桶放满水,将自己的身子完全浸入水中,干干净净地来,干干净净地走,如此甚好。 洗完身子,穿上一套干净的衣服。江湖中人,从来不计小结,又在村中多时,有很多不便,金面都快忘记了身为女子该特有的干净和装扮。此刻,找出珍藏多时的胭脂水粉,轻轻施在脸上,拿焦炭细细化过眉,使得原本如画的容颜更显得肤如凝脂。 全部准备好,已是破晓时分。 饭菜早就备下,只是差些火候而已。 自王子道劫了京郊粮仓,大家的伙食已经好了很多,只是有些菜不如大米那样能放得长久,不过过了今晚,也不需要长久了,或者说,她就能得到长久了吧? 端着托盘,站在王子道的门前,深吸一口气敲响了那扇通往地狱的大门。 “你好早啊……”王子道过来开门,穿着宽松的白色睡袍,一直垂到脚踝。丝发未束,随意披散在肩上,一脸的惺忪,却别有一番洒脱飘逸的风情在期间。 “你闭关那么久,必是没吃好。”金面示意了一下手中的托盘,告诉王子道,她到他屋里的目的。 “好啊,我洗漱一下。”王子道伸手接过托盘放在桌子上,让金面进了屋。 “我来帮你吧。”金面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好像他要消失了一样。 “好,你还从来,没帮我洗漱过呢。”王子道笑道,乖乖坐下。 打水帮他洗过脸,再帮他穿上了衣服,王子道握着金面的手,笑道:“以前这些事情,无泪做来最过顺手,没想到你服侍起来,更是贴心呢。” “你坐下,我给你束发。”金面像没听到他的话,将他按坐在椅子上,拿起木梳帮他梳起发来。 王子道的头发很顺滑,如丝一般,就像他的人一般好看。金面将他的头发全部束起,再那一枚玉簪子固定住。 黑幕(八) “若舞,你梳得真好,以后,你能每天为我束发吗?”王子道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忽然对金面说道。 金面痴痴地看着打扮一新的王子道,幽幽地道:“好啊,我以后,天天为你束发。” “当真吗?”王子道抬头看着金面的眼睛,眼神中有一丝光亮闪过。 “当真。”金面缓缓地眨了一下眼,笑得有些苦涩。 “那我们吃饭吧。”王子道拉过金面的手,在桌子前坐定。 拿起筷子,在拨了一下饭菜道:“你确定要我吃吗?” “怎么了?”金面看着那几碟菜,问道,“你是闲菜不合口味吗?这是这里最好的菜了。” “不是。”王子道摇头道,“我只是确定一下而已。” “奥。”金面点头,率先拿起筷子夹了菜就要放进自己嘴里。 “你也吃吗?”王子道皱了眉,看着她。 “是啊。”金面将那一筷子菜放进嘴里,慢慢嚼着,问道,“你不喜欢我陪你吃吗?” 王子道见此情景,再不推脱,笑道:“自然喜欢。”说完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里道,“还是你做菜的手艺好,只是,以后再吃不到了。” “怎么会呢?”金面笑了起来,道,“到了阴曹地府,我一样可以做给你吃。” “呵呵呵……”王子道忽然笑起来。 “你笑什么?”金面有些奇怪。 王子道忽然收了笑声,盯着金面用及其魅惑的声音道:“可惜你算漏了一件事。” “什么?”金面终于有些心慌起来。 “我自小受过母亲特训,是百毒不侵的体质,就算是天下第一剧毒也毒不死我。”王子道一字一顿地讲完这句话,然后拉起金面的手道,“说,是谁让你下的毒?” “你……怎么知道?”金面体内的毒性已经开始遍布全身,腹内如火烧一般剧烈地疼痛起来,可她还是不露声色地问道。 “你的行为太不寻常了,所以我昨晚没有睡,盯了你一夜。”王子道恨恨地说道。 “你……既然都知道……为什么,不一早揭穿我……”金面用内力压住体内的毒性,坚持把话说完。 黑幕(九) “我以为相处了那么久,你终究对我有些感情,没想到,你还是帮着慕容英!”王子道托起金面的下巴,眯着眼睛道:“是你主子让你杀我的吧?我给了你最后的机会,你都不知道珍惜,是你自己不懂珍惜,就别怪我了。” “不是,我只是……想帮你……”金面用虚弱的声音说出最后一句话,再也忍不住,血从嘴中如喷了出来,倒在了地上。 “帮我?”王子道看着地上的金面,大笑道,“我的武功天下第一,用得着你帮吗?” 弯腰,抱起地上的金面,心中居然有椎骨的疼痛。最终,他还是动情了,为了一个要杀他的女人,这个世界真可笑。 抱着金面,出了房门,院子里的人瞬间停止了所有的动作。 “道儿,怎么回事?”金子华见此情景,忙上前关切地问。 “没事,她睡着了而已。”王子道用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另一侧门的思情和冷香也被屋外的动静所惊动,出得门来,而冷香看着王子道抱着金面,不由脸色大变,这一切都没有逃过思情的眼睛。 见王子道抱着金面远去,思情回头,对冷香道:“香儿,他们的家事,与我们无关,回屋去吧。” “是,公主!”冷香应了一声,眼睛却还是盯着王子道和金面离去的身影。 “香儿,怎么回事?”一进房内,思情便问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啊,什么?”冷香有些不解。 “怎么,你敢说金面姑娘的死和你毫无关系吗?”思情蓦地瞪大眼,盯着冷香。 “公主!”冷香吓得赶紧跪下道,“我只是想替六哥报仇,我只是想杀那个王子道而已,我不知道为什么最后死的是金面啊。” “你从头说,这是怎么回事?金面怎么会听你的话去下毒?”思情眯起眼。 冷香思索了一阵低下头道出了事情的始末:“那天公主生病,我帮公主去厨房找些药材,刚熬好药准备端过来,便发现金面鬼鬼祟祟的准备出门。我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我便靠在厨房边的柱子躲了起来。” 黑幕(十) “谁知道那房子竟然是熊廷的住所,我看到,他正在对无泪身边的恋凝……做……做那种事。” 冷香说到这里脸一红,虽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可她毕竟还是个姑娘家,有些话不大好意思说出口。 “别说那些乱七八糟的,说你怎么让金面去下药的。”思情脸色也有些不自然,连忙转移了话题。 “当时,我是想离开的,可是他们的谈话吸引了我。” “原来,那个恋凝原来喜欢的是王子道,后来被玩腻了才送给熊廷和胡一统当玩物的。所以我想她必是十分不甘,于是,那天晚上我就去找了她。” “我问她,王子道怎么不利用完了熊廷直接杀了他,恋凝告诉我,这个熊廷很是狡猾,他知道自己不过是个被人利用的棋子,有些东西就是留着不说,因此才让王子道留了他活口,还将恋凝赏给了他。” “我告诉恋凝,我有办法让熊廷死得很自然,不引起别人的怀疑,但是要她帮我做一件事情。” “你要她杀了王子道,是吗?”说到这里,思情不由接口问道。 “不错。”冷香点点头道,“初时,她并不答应,说是自己武功低微,根本打不过那个人。后来我说我会给她准备好毒药,无色无味,没有人能察觉到,她这才答应。” “但是,她说她最近也很难接近王子道了,王子道和金面走得近。” “我想,金面那晚鬼鬼祟祟地出去一定有事,所以让恋凝找机会寻到把柄威胁金面下药。” “我们一直盯着金面,果然,自那晚过后第三天,她又出去了,而且是开了村口的机关,出去了,我还听到了她国师身边的暗卫银面的谈话,说要她杀掉王子道。于是我想机会来了,就找恋凝去威胁她,让她下毒。可是,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死的会是金面。” 听得冷香的讲述,思情微微蹙眉,问道:“你为何费那么多周折?” “我自受了内伤后,武功全失,若要替六哥报仇,只有用我最熟悉的毒药。”冷香叹口气道,“可是下毒得是熟人,我完全没有机会,所以我就想到了金面。” “你有没有想过金面失手了怎么办?”思情又问。 黑幕(十一) “我想过了,所以才找恋凝把药给她,这样万一出事,我就杀了恋凝。恋凝的主子是无泪,他们怎么都怀疑不到我头上。”冷香几乎是脱口而出。 “冷香,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心机?”思情看着冷香,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这个和她从小一起玩到大,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如今居然变得如此恐怖。 冷香听思情说这话,不由低下了头,神情有些凄楚地道:“六哥在世的时候,常嫌我做事太过冲动,凡事不动脑子。可是如今,我动了脑子了,他却……” “唉……”听冷香将起冷情,思情责怪的话也不忍出口,只得叹道,“你起来吧,下次不可。就算要报仇,也该正大光明,要不,你的行为和他们有什么区别?” “是,公主。”冷香诚心认了错,起了身。 “对了,香儿。”思情又想起一件事情来,“这几天,村子里的人缕缕吃坏东西闹肚子,也是你所为吧?” “是的,公主。”冷香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道,“我用是是一种特殊的毒药,投在村中的井里,这种药遇水就融,毒性只能保持一个时辰,过了那一个时辰立刻会消失地无影无踪。我知道,咱们吃饭的水都是从咱们自己院子里的井中打出来的,不怕吃坏,所以就下在了外面的井里。” “难怪呢。”思情有些恍然大悟的样子。 “公主,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冷香看着思情,恳切地说道。 “嗯,没有就好。”思情微微一笑,老实说,她对于那些教众的死并没有多大感觉,宫中待久了,难免会有些铁石心肠。但是,她不想让冷香变得那么可怖,那么工于心计。 “公主。”冷香盯着思情,忽然叫了一声。 “什么事?”思情看着她,难道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吗? “公主啊,那天我跟踪金面出村,我看到了机关的开法并记了下来,今天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大家一定不会注意到我们。等晚上子时过后,我们偷偷去那边开了机关,银面每日都在村外等候,可以让他护送我们回京的。”冷香说出了她的计划。 黑幕(十二) “如此……也好!”思情银牙暗咬,下了决定。 * 子夜时分,天空的月色特别清朗。村子刚健不到半年,没有什么树木,银白色的月光洒在地上,路边偶尔能看到一丛野草,有蟋蟀的叫声,在这杳无人声的夜里,显得分外凄厉。 夜的香气弥漫在四周围,淡淡的薄雾使得夜空中像是披上了一层薄薄的纱,笼罩了所有,也隐藏了所有。 思情和冷香正借着月光在路上走着,如今两个都是同样不会武功的弱女子,又恐怕惊醒了村中的其他人,脚步声也不敢太重,所以走不太快。 走了有近三刻钟的时间,两人才到了出口处。冷香一边回忆,一边摸索着按着机关,终于打开了峭壁。 见峭壁一消失,冷香将思情挡在身后的崖壁处藏好,自己先探出头张望了一下,却只见一名男子一身银衣,负手而立,在月光下闪着森冷的寒光。 “银面……”冷香迟疑地试探着叫了一声,那男子回了头,正是银面。他一见是冷香,忙上前问道:“香儿姑娘,怎么是你?公主呢?” 思情听得外边的动静,也赶紧走了出来。银面一见思情,慌忙跪下行礼道:“草民见过长公主殿下。” “罢了罢了,这荒郊野外的行什么礼啊?”思情挥挥手,阻止了银面。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冷香左右看看,出声问道。这个慕容英也是的,既然早知道公主在里面,怎么不多拍些人来包围这里? “香儿姑娘放心,这里地域平坦,不好埋伏。我家主子在前面不远处小山丘后埋伏了不少御林军,这里一有动静就可以带人来。既不会打草惊蛇,有什么事也可以及时照应。”银面解释。自从上次他求金面下手杀王子道后,慕容英总是不放心,算算日子,王子道也是该出关了,于是索性将御林军搬到了城外,就地埋伏。没想到第一天,就接到了思情和冷香。 “你家主子倒是考虑地挺周全的。”冷香冒出一句似赞似讥的话语,不过银面已经来不及领会,只是对冷香和思情道:“公主殿下,香儿姑娘,你们出了村,此刻这里肯定不安全了,得赶紧和主子他们去汇合。” 黑幕(十三) “好,银面,麻烦你带路。”思情也觉得银面的话有理,赶紧牢牢跟在他后面,让他带路。 慕容英带人埋伏的地方确实不远,大约也就百来步路。银面到了附近,嘴里学了几声夜莺的叫声,便见有人轻声问:“谁?” “告诉主子,他要的人自己回来了。”银面也上前轻声应道。 那个问话的人一听是银面的声音,赶紧上了前,带三人往里走。 翻过前方一个沙石堆成的小山丘,思情见到了慕容英。借着清朗的月色,两人对视半晌。从来没想过,再次见面居然会是在这种情况下。恍如隔世般的两人,心中顿时五味繁杂。 “你……”同时语塞的两人又同时开口,有些尴尬的情绪在蔓延,迫使两人只能再次选择了沉默。 “主子,公主殿下,趁天黑,他们的人还没发现赶紧进城吧,晚了就来不及了。”银面见两人相对无语有些着急起来。 “对,赶紧上马。”慕容英这才反应过来,拉过一边的马扶住思情的腰,让她上了马,自己也跟着上去,搂住思情。动作自然之极,没有丝毫亵渎之意,连思情想要拒绝都找不出理由来。 “银面,传令下去,让兵士们既可回京。”坐在马上,慕容英从容地下令。银面赶紧找来马匹让冷香坐上和慕容英带着御林军刚走出山丘,却见前方火光通明,有二十来人挡住了前方的道路。 “主子,糟了,好像是他们的人追上来了。”银面低头在慕容英耳边说道。 “我的好表妹,你好聪明啊,无泪设了个这么复杂的机关,居然被你破解了,难怪她说,当今之世,唯你和她可以一争高下。”银面话刚说完,前方便传来王子道熟悉的声音。 “无泪姑娘这么瞧得起我,要记得替我谢谢她。”知道来人是谁,思情倒也不惧,在一边朗声说道,“可惜,无泪姑娘的机关着实巧妙,我又怎么能琢磨地出来?只是香儿看到金面姑娘开过一次记住了而已。”思情想借着提金面分了王子道的心神,她看得出来,王子道对金面还是有些真感情在的,就是不知道这感情,到底有几分。 黑幕(十四) 此刻的香儿倒是难得的和思情心灵相通了一回,听得思情说起金面,也忙着加上一句问道:“对了,金面姑娘的毒不知道解了没有?”老实说,她看到金面中毒,心中多少有些愧疚,此刻这话问来,倒也是真想知道金面的情况。 “哼,一个女人而已,死了也就死了!”王子道狂傲的大笑。那个该死的女人,居然临死都不愿意喝下他可以解百毒的血,说是要替他赎罪。哼,他何罪之有?为什么要她来赎? 看着她缓缓闭上眼睛,他心中竟然有了一种痛快的感觉。这世上,他总算是再无牵挂了。 但是心,总归还是乱了…… “情儿,跟娘回去吧,待在娘身边,可好?”王子道旁边传来老妪般的声音,没想到金子华也一起跟了来。思情村中待了这么久,她还从来没有以“娘”自称。 而思情听见这话,嘴角溢开了讥讽的笑意,道:“我没有娘,从小到大,我之有两个母后,哪里来的将自己女儿将火坑里推的娘?” “情儿,娘只是想让你待在娘身边,没想过要害你啊。”金子华不明白,她对思情那么好,这么就得不到她叫她一声娘。 “你自身难保,凭什么把我留在身边?”思情忽然想大笑三声,就因为如此自私的理由,就将她从京城劫持到这荒郊野外,不惜让她待在王子道这个视人命为草菅的人身边,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娘? “别废话了,把他们抓回去。”王子道见金子华和思情说了半天话,有些不耐烦起来。 “主子,你带公主先走,我先抵挡一阵。”银面见事态紧急,也知道他们都不是王子道的对手,只能使用拖延战术。 慕容英想想也没有别的办法,要救思情,只能这么做了。回转身,策马快速离去。 “一个都不许走!”王子道飞身而起,刚要追上,却听见身后的手下们传来了一阵惨叫。原来冷香趁他不注意往地上洒了一把腐蚀粉,他们的座骑纷纷倒在地上,而马背上的人倒在地上以后也触到了地上的毒粉,皮肤上冒出“吱吱”的白烟,不一刻就见了骨头。而离王子道最近的金子华被王子道手一捞,飞身而起,落在了安全地带。 黑幕(十五) 盯着冷香,王子道的眼中露出了凶光,银面见情况危急,赶紧拿剑一拍冷香的胯下的座骑,那马吃痛,也不管路线,朝右边跑去,正好和思情慕容英离去的方向岔了开来。 银面身后五百御林军此刻团团围住了王子道和金子华,而王子道却不慌不忙地笑道:“你们以为你们人多就可以挡住我吗?” “我想试试!”银面一脸的决绝。只盼主子和公主逃得远一些,他这边,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王子道虽然武功高,但是银面带着御林军有三百人,就算挨个杀,也需要时间。再加上银面带的都是死士,抱着必死的决心,自有万夫莫开之勇。 不过银面没有料到王子道的武功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程度,只一刻钟时间便已经有一百人倒下,而王子道的的魔爪已经朝他伸了过来,避无可避。 统帅一死,部众便有些乱了,王子道趁机杀出了重围。 眼前有两条路,一条是冷香离去的方向,另一边是慕容英和思情离去的方向。王子道带着不会武功的金子华只能选择一条路。 “先去追情儿要紧,那个小丫头,以后你得了天下,有的是机会对付她。”金子华如是说。 “好!”王子道抢过身边两个兵士的座骑,和金子华一起往思情他们离去的方向追去。 只有一刻钟时间,思情和慕容英根本跑不了多远,再加上这里附近都是平坦的地势,只有身侧两边有山。夏季的天又亮得早,此刻已经有了一些足够的光线去看清楚他们离去的身影。 王子道和金子华一人一骑,跑得自然比思情和慕容英两人一骑要快些,所以没费什么劲,就将距离拉近了。眼看快追上了,王子道从袖中飞出三把柳叶刀,朝慕容英射去。慕容英拉过缰绳,侧身,低头躲过两把飞刀,却不注意让剩下的一把插进了马屁股里。 马吃痛,嘶叫声,往一边的山上狂奔而去。 而后面的金子华和王子道却起了争执。 “道儿,情儿在马上呢,你当心点,别伤着她。”金子华有些气愤地说道。 “你在命令我吗?我做事情,不需要别人来指手画脚!”王子道头都没转,腿一夹马腹,更快地往慕容英两人离去的山上追去。 黑幕(十六) 慕容英和思情的马因为负痛,初时跑得飞快,很快就已经过了半山腰往山顶跑去。不过,没多久,那马便因为力竭而减缓了速度,终于在快到山顶之时毙了命。 “小英哥哥,我们现在怎么般?”思情看着慕容英一时没了主意。 慕容英看看来时的路王子道已经快到山腰,想来没有办法回原路上去了,于是一拉思情道:“现在只能往山上走了,也许能翻过这座山,找到路出去。” “好!”思情点头,挽住王子道的手,跟着他往山上爬去。只是两人都没有想到,山顶处竟然是悬崖。 “小英哥哥,我们,好像和悬崖特别有缘。”思情看着眼前的情景,一脸苦笑。 “还会开玩笑?死到临头还有这样的闲情雅致,真是难得啊!”王子道挖苦的声音传来,人已经到了山顶。 “王公子也不错,追了这么远的路,真是难得。”慕容英将思情挡在身后,摆好了架势。 “慕容英,别耍嘴皮子,聪明的把你身后的女人交给我,然后自刎谢罪!”王子道凉凉地说道。 “我身后那个可是我的妻子,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交给你?”慕容英也不客气,斗斗嘴皮子,还能拖延点时间。 王子道冷哼一声骂道:“敬酒不吃吃罚酒!”说完挥掌就劈了过去。 “小英哥哥,当心!”思情原本被慕容英的话吃了一惊,此刻见有危险不由高呼出声。 有了早先宫中应天泽受伤在先,慕容英也知道王子道武功了得,见他一掌过来,也不敢硬接,侧身躲过。无奈那一掌似乎是铺天盖地而来的,慕容英躲了过去,却还是被掌风所伤,在空中翻了个身摔在地上。 “道儿,别伤情儿!”后面赶来的金子华,气喘吁吁地跑到了山顶,一边求着王子道。 “我最讨厌别人教我怎么做事!”王子道气极,往慕容英身后的思情扑去,慕容英赶紧抱住情儿,滚向一边,险险躲过,人却已经到了悬崖边上。 “道儿,不要,我不要情儿回去了,你放过他们吧。”金子华见此情景也有些怕了,赶紧跑上前,拉住王子道的手阻止道。 黑幕(十七) “当初要她回来也是你说的,放过她也是你说的,你把我当什么了?你可以利用的工具吗?”王子道一把将金子华摔在地上,恨恨地说道。只是这话,对金子华说起来却显得有些别扭。只是此刻的金子华已经无暇顾忌这些了,只是一把抱住王子道的腿,苦求道:“你看在你死去的亲娘是我姐姐的份上,放过我女儿吧,她是亲表妹啊!” “亲娘?表妹?哼!”王子道大笑起来,指着金子华道,“你知不知道,皇家的名册上根本就没有应思道这个人,你知道为什么吗?就是因为,你姐姐,金子烨,根本就没有生过孩子,她根本不是我亲娘!” “不会的,不会的,他们骗你的,你不要相信!”金子华慌了神,将王子道抱得更紧了。 “你放手!”王子道怒瞪金子华一眼,使劲抬了抬腿,却没有成功。 “情儿,你们快走啊!”金子华看着在悬崖边的两个人,拼尽全力喊道。 “你们谁都跑不掉!”王子道冷笑,手一抬一落,已经拍在了金子华的天灵盖上,鲜血顿时从她的头顶和着脑浆一起留了下来。 “你骗我,我让你骗我!”王子道踢开金子华,又拎起她,再将她扔得更远。 “你不要扔她了,她已经死了。”思情终于看不下去了,赶紧阻止。 “怎么,心疼了?”王子道似乎才发现思情他们的存在,歪着脖子看着她道:“果然是母女连心啊,亲生的,果然是不一样。为什么你们都是亲生的?哈哈,亲生的……” “情儿,他好像有点不大对劲!”慕容英在思情耳边低声说道。 “谁许你说话的?”王子道看着慕容英,弯下腰,低声说了一句,翻掌朝他打去。 慕容英一翻身抱着思情躲过他一掌,却落下了悬崖。崖上有青绿的藤条,被慕容英死死抓住,只是藤条有些生脆,经不住两人的重量,已经可以听到清脆的折断声,只怕撑不了几时。没想到连落崖的场景都如此相似,看来他们真的和悬崖很有缘。 黑幕(十八) “小英哥哥,你放开我吧,你一个人可以爬上去的。”思情看着上头的慕容英,有些担忧地看了看他手上的藤条。 “上去,有什么用,还不是一样死在他的掌下?”慕容英怒视思情一眼,这个女人,都什么时候了,还光想着别人。心中叹口气,对着思情喃喃地道,“如果落崖,能让你再嫁我一次,我再挑一次又何妨?” “小英哥哥……”思情心头一暖,这样的话,在这生死关头讲来,原来比那肉麻的表白更深刻。 “你们去死吧!”崖顶传来王子道愤怒的叫声,两人抬头,却看到他正举着一块大石想要扔下来。 “情儿,你相信我吗?”慕容英看着思情,眼中柔如水一般。 “小英哥哥……”思情也抬头看着慕容英,随即柔柔地笑道,“我信你……” “好,那我就做主了!”慕容英看着那石块坠落,一松手,和思情往崖底掉了下去。凌冽的风声传来王子道凄厉的喊声:“恋凝……你……” 原来当王子道想再扔下第二块石头,身后的觉得一痛,转身发现恋凝正拿着剑从他的腰际插了进来。手一软,巨石摔在地上,手一翻,掌风已经朝恋凝拍去。 “为什么,为什么,连你也背叛我?”王子道狂叫又狂笑。 “你骗我……你骗我……”恋凝凄惨地笑,“你说,没了金面你就会和我在一起,你骗我,原来你根本就不可能和任何女人在一起,你骗我的……”恋凝捂着被打伤的胸口,倒在了地上,思绪回到了之前村中于无泪的对话。 * 夜里,村中的人已经都被王子道带了出去,恋凝考虑到无泪早晨要喝药,便没有跟随。见天色微冷,便进了无泪的屋子。 “他们都走了,你为什么不走?”黑暗中无泪像一尊雕塑一样坐在桌子前面。 “无泪姐姐,你怎么没睡也不点灯,吓死我了!”恋凝捂了捂胸口,嗔怪道。 “今夜游戏结束了,我怎么睡得着?”无泪说着莫名其妙的话。 “无泪姐姐,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恋凝挥着火折子点燃了屋内的蜡烛。 黑幕(十九) “你怎么没跟他们一起走?”无泪重复了之前的话。 “你一早要吃药,我怎么能走呢?”恋凝不解地看着无泪,为什么她就一定要跟着走呢? “不用吃药了,再也不用吃了,不会再生病了……”无泪喃喃地说道。 “无泪姐姐,你在说什么啊?你病没好,怎么就不用吃药了呢?”恋凝越发疑惑。 “熊廷,是你杀的吧?”无泪忽然抬头看着恋凝,目光尖锐异常。 “无泪姐姐,你……”恋凝第一次看到这样无泪,没来由地心底竟有些发毛。 “是,还是不是?”无泪怔怔地看着恋凝,似乎非要问出个答案来。 “是,又如何?他该死!”恋凝眼中全是怨毒。 无泪似乎对恋凝为什么杀熊廷没有兴趣,转了话题问道:“那么,金面呢?” “无泪姐姐……”恋凝不可思议地看着无泪,随即心一横,道,“是我又怎么样?冷香来找我,说她可以帮我出去熊廷,条件就是,杀了少爷!” “所以你让和少爷最亲近的金面去下毒杀少爷?”无泪冷冷地问。 “是,少爷是百毒不侵之身,到时候死的只会是那个贱人!”恋凝抬高了头,很是不屑。 “她死了,又能如何?”无泪长叹一声。 “她死了,少爷就能和我在一起了!”恋凝自信地说道,“当初少爷让我跟他来这里的时候亲口说的,他说,如果没有金面,他会喜欢我的!” “少爷的骗人的功力见长啊!”无泪冷笑道,“其实少爷是不能爱上任何女人的。” “你说什么?”恋凝皱眉,有些不信。 “你知道当年我为什么要找方天霸来连‘血阴功’吗?”无泪看着恋凝,残忍地说道,“因为他失去了生儿育女的能力,自然就没有情欲方面的烦恼了,所以适合练。我也劝少爷早日去了烦恼根,可是他总也不愿意,不过,他绝不可能动情,要不练到今时今日,早就走火入魔了!” 恋凝张大了嘴,不置信地看着无泪,忽地转过身,回屋拿起剑便朝外冲去。屋外的马蹄声“笃笃”地传来,屋内的无泪只端坐着不动,嘴里喃喃自语道:“我带来的,我带走,我带来的,我带走……” 黑幕(二十) 思情悠悠睁开眼,头顶是熟悉的粉色纱帐,云雾一般,透着华丽和贵气。微微侧头,朝外看,雕梁画栋的椽木正在屋顶。 “公主,你醒了?”耳边传来冷香关切的声音。 “我……没死?”思情努力着撑起一点自己的身子,头痛欲裂。 “什么死不死的,呸呸呸,赶紧别说这不吉利的话。”冷香按住思情的身子,小管家婆似地数落道。 “国师呢?”思情记得他们两人是一起落的崖,怎么没看到他呢。 “你放心,他死不了。”冷香嘟嘟嘴道,“他虽然把自己垫在底下当了你的肉垫,不过轻功不错,减缓了下落的速度,所以尽管现在还昏迷,但是还死不了!”冷香话语虽然有些不客气,可对慕容英的态度明显有了改善。 “他,在哪里?我要去看看他!”思情有些不放心。 “唉呦,我的公主,你自己都有伤在身,怎么去看别人啊?”冷香不依地按住思情。 “我的身子,我心里有数。”思情刚才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子,除了头上不知道碰到了什么带着伤外,其他地方基本无恙。 冷香一见思情这架势,便知道她的倔脾气又犯了,无奈之下,只得冲外面喊道:“快抬软轿过来,公主要出门。” 外面的太监忙应一声,不一刻便抬了一乘软轿到了室内。 扶着思情上了轿,出了玉清宫,左边便是皇宫别院,正是慕容英养伤的地方。 看着慕容英神态安然地躺在床榻上,虽然仍是昏迷不醒,可是思情帮帮他搭了脉,知道他只有受王子道两掌所受的内伤而导致昏迷,因为没有迎上掌力,只是被掌风带过,并不严重。而外伤看似严重,其实并无大碍,这才放下心来。I “谁找到我们的?”此刻的思情才想起有个重要的问题没有问。 “是星大哥。”冷香如实回答。 “是他?”思情看看四周,问道,“他人呢?” “他将公主和国师送到宫里就走了,说是要去审那个什么王子道和恋凝……”冷香微微蹙了眉,这不大想冷星的作风啊?公主都伤成这样了,他居然不管不顾。 “王子道和恋凝?”思情有些不明白。 问情(一) “公主,你还不知道吧?那个王子道被恋凝在背后捅了一剑,等星大哥带人赶到的时候,两人都变得有些疯疯癫癫的,那个王子道更是经脉俱断跟着了魔一样,真是太奇怪了。”冷香怎么也想不通王子道那么厉害的人,居然被人捅了一剑以后便经脉俱断了,不过这还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所以她毫不掩饰地说道,“这就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黄雀……”思情沉思起来,这黄雀,怕是另有其人吧? “香儿,我要去趟南郊!”思情心思一动,便立刻吩咐冷香。 “可是公主,你的伤!”冷香急了,出京城可不比在宫内走动,要万一有个好歹可怎么办? “让你去办,你就去办,快点,迟了,就来不及了!”思情厉声道,难得对冷香发了脾气。无泪啊,无泪,你可一定要等到我来。 冷香见思情生了大气,不敢再言语,只赶紧吩咐外面准备了马车,只求将马车内垫得软呼一些,不要磕着碰着思情。 思情只带了冷香和驾车的车夫,便奔了南郊那个小村落而去。 村落外,难得的没有峭壁高耸,机关全部被打开,村落完整地呈现在众人眼前。 “看来,她等着我们呢。”思情了下了马车,由冷香扶着走进了村子里。 沿着熟悉的路,很快,两人便找到了住了数日之久的宅子,宅门大开,仿佛在欢迎她们的到来。思情没有丝毫犹豫,快步便进了宅子内,院子四周所有房间的门都大开着,里面空空如也。唯有其中一间,里面坐着一名女子,鹅黄色的衣裙随着夏季的微风抖动,面容消瘦,面色苍白得有些异常。 “无泪姑娘!”思情盯着无泪,甩开冷香一直搀扶的手,勉力支起伤痕累累的身子,往屋内走去。 “你终于来了?比我想想中的要快些……”无泪毫不惊讶地看着思情的到来,也不起身,只淡淡指着桌上的茶壶道,“要喝茶,自己倒吧,穷乡僻壤,没有好茶招待贵客。” 思情也不客气,在她对面坐下来,但是却没有倒茶,只是轻笑问道:“无泪姑娘,所有的一切,你是否该给我个解释?” 问情(二) “我都不着急,你急什么?”无泪依然笑得一贯地风轻云淡,“你知道‘血阴功’是吗?不过你一定不知道练这个武功是不可以有男女之情的,所以当初我会选择让方天霸来练这个功,只是可惜,他资质有限,只练到了三层。” “夫人死了以后,少爷执意要练此功,我劝阻了多次都没有效果,于是,偷偷在少爷练功需要吸食的那些血人的食物中偷偷加入了一剂催情剂。” “催情剂?”思情有些不明白。 “呵呵,长期服用这个,会对身边有好感的女子产生感情,从而影响练功!”无泪无声地笑着,似乎对能想出这个方法很是得意。 “你是说,王子道对金面的感情,是因为你的催情剂?”思情有些不置信地看着无泪。 “这,我就不知道了……”无泪摇头,情之为物,怕是她这辈子都理解不了的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得不到先前的答案,思情换了话题。 无泪听得此言,脸色终于有些动容,随即恢复了平静,缓缓述说道:“很久以前,我曾经以为,这个世上没有一件事情比可以让我站起来更加重要,可是,后来我发现,原来并不是这样的。” “你知道吗?一个月前,我的父母在轩辕家祖宅门口上吊自杀了。”无泪说这话像是说着别人的故事,只是声音停滞了一下。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自杀吗?” “是因为我,我败光了轩辕家所有的家产。为了给我治病,为了我任性地想要站起来,他们帮助平王妃,建了无泪亭,又提供粮草,再后来,还建了这个村子。轩辕家早就是一个空壳子了。” “终于,他们把祖产都给卖了,就是为了供我挥霍,还欠了许多的外债,被债主逼得走投无路的他们,选择了轻生。” “临死的时候,他们还让人带信来说,他们对不起我,没有能提供我想要的。” 无泪说到这里,居然笑了,道:“他们,是天下最傻最傻的父母,都被女儿逼到走投无路了,却还觉得对不起我。” 问情(三) 思情看着无泪,竟然接不上话,最后,只长叹一声道:“可怜天下父母心。” “我想跟他们走,不过,我还有些事情没有办完。”无泪仿佛没有听到思情的话,只径自往下说着,“如果没有轩辕家的支持,平王府根本办不成这么大的事情,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我,所以,我要结束这一切。” “所以我让金面知道了出去的路,让她和慕容英接上了头,我要她背叛少爷,让他尝到刻骨铭心的痛,这样才会加快催情剂在他体内的作用。只是接下来的事情,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不过还好,结局还是在我的掌控之中。” 无泪说到这里,仿佛用完了毕生所有的力气,嘴角缓缓留出了鲜血,借着,鼻子,眼睛和耳孔中也不断有鲜血冒出来…… “无泪姑娘!”思情惊呼一声,搭住她的脉息,才发现她的脉息已经停止了。 思情站起身,不知道该怎么审视眼前的无泪。这是一个有些传奇一生的女子,干了好多轰轰烈烈的事情,手段不可谓不毒辣极端,就算是最后幡然醒悟,却还是用极端的一命换一命的方式来结束这场游戏。 一个及其矛盾的女子。 “公主,回宫吧……”冷香低低地唤道。 “香儿,待会叫人,将她好生安葬了吧。”人死为大,不管怎么样,她也算阻止了一场浩劫。 夕阳西下,只缓缓照出思情和冷香两人走出院落时在地上拖出的长长的影子,孤寂而断人肠…… 半年后,天应皇宫玉清宫内。 假山后,一群宫女正站在后面朝前观看。 “哎,你说,这国师大人天天往玉清宫跑,是不是又要快成咱们驸马爷了?” “我看悬着呢,都快半年了,两个人还是这么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也没个新进展。” “就是啊,我可是听到过他们俩的谈话,活活能把人讲睡着了。” 几个宫女叽叽喳喳说得正来劲,顶头响起一声惊雷:“你们都闲得慌吗?一个个都不用干活了?在这里瞎聊天,玉清宫人手太多了是不是?听说晋王殿下二夫人病了,正缺人,要不要我调两个过去啊?” 问情(四) “香儿姐姐,你怎么来了?”宫女甲一脸谄笑的看着冷香,晋王二夫人那病可会传染,都死了两个宫女了。 “还不快去干活!”冷香一叉腰,恶狠狠地训斥道。 一群宫女立刻做了鸟兽散,而冷香则朝她们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回头朝梅花深处的两人望去。 梅花树下,一对璧人正站在树下。 “罗堂主和季堂主下月成亲,这是他们的喜帖,你会去吧?”慕容英将手中的大红喜帖递了上去。 “这个自然,我们是他们的少主,得当证婚人。”思情笑着接过帖子,放进袖内,道,“接着,该是冰隐和雪藏了吧?” “呵呵,对哦,我差点忘记了,不过冰隐他们两个,怕是还早。”慕容英拍拍额头,做恍然大悟的样子道,“这半年以来你大肆改革了‘暗夜’内的制度,换了世袭制,让冷星做了长老,而我则变成了你的‘贤内助’,你还真是会用人。”慕容英戏言,说得思情笑了起来,道:“很少见到天星哥哥呢,最近挺忙的?” 慕容英低了头,话语中没含任何情绪:“他说,有些习惯,他想慢慢改回来。” “是吗?”思情的语气和慕容英的及其相似。自悬崖上落下后,她慢慢回忆起来,昏迷中,是有人背着她走了很长一段路,一路繁花似锦,仿佛那一年,慕容英背着她走过的那片树林。昏迷中她说了什么,她不记得了,只是,之后,便不常见了冷星。 也好,习惯改了也好,不必烦了自己,烦了别人。 “对了,明日东城外赏梅大会,不如一起去吧?”慕容英语气平淡,眼中却闪着希翼的光芒。 “我家公主才不去呢。”冷香不知何时站到了思情身边,一口回绝。 “香儿,你说什么啊?谁说不去了?”思情一把拉住快嘴的香儿,嗔怪道。 “那公主你是去了?”冷香好笑地看着思情,也不等她回答,转头对慕容英道,“国师大人,我家公主答应了,明日一早去东城门等着就是了。” “好!”慕容英大喜,告辞而去。 问情(五) 他是天应国师,算命从来没有算错过。无名小城内,他曾算出思情往西北方行,姻缘可成,如果她婚事要成,目前的选择只有他了吧?呵呵,也只能是他! 见慕容英离去,思情看着香儿怪道:“你忽然出来替我乱处主意做什么?” “公主,我可不是忽然出来了的,我替人送信来的。”冷香像是才想起来一般,递上一封信。 “谁的信?”思情有些疑惑。 “就是前两天到我们天应来向公主您求亲的那个楚云国的三皇子。”冷香解释。 思情点头,拆开了信看了起来。 “他约我明日一早去赏梅。”思情合上信,对冷香说道。 “那不是和国师的重了,公主,你到底选哪个啊?”冷香大呼小叫起来。 思情略一沉吟,道:“既然是他国来使,不能显得我大国不识礼节,我必须去。” “奥,那我去回了国师……”冷香嘟嘟嘴,有些遗憾。都半年了,公主除了肯见国师了,其他一点进展都没有,看来国师是有得等了。公主这倔脾气,决定了的事情实在是太难改变了。 “哎,香儿等等……”身后传来思情呼声。 “什么事,公主?”冷香有气无力地回头,看着思情。 “告诉国师,他的约,改在下午吧。”思情迟疑地说道。 “哎,好!”冷香立刻来了精神,一溜烟地跑了。 思情看着冷香离去的方向,轻轻地笑开了,合着空中飞来的桃花的暗香。 快开春了吧?万物苏醒的季节……(剧终) 番外 里加国是位于天应王朝边境的小国,不过兵精粮足,又和天应王朝世代交好,实力倒也不容小觑。 不过令里加国闻名遐迩的除了以上这些,还因为这里有个药王谷。 据说,药王谷网罗着天下所有品种的药材,但凡是药,只要你叫得出名字,说得出用处,就没有谷主叶臻拿不出来的。 不过这世上也有让药王为难的病症,那就是他的宝贝孙子叶问情的怪病。 据说叶问情刚一落地的时候,全身蜡黄,呼吸急促,还伴随着不时的咯血,也不知道是什么怪病。而他的母亲生他的时候因为难产差点去世,从此落下了不能生育的后遗症。药王的独子和媳妇伉俪情深,是断不会再娶的,所以这个孙子就成了他们唯一的骨血。 问情(六) 为了不让叶家断后,药王在这个孩子出生第一天,就将他接到了药王谷,每天配以不同的药汁,想让他将来有个好身体。 药王的脾气向来古怪,就拿治疗叶问情来说,自他接管这个孩子起,就立了规矩,十八岁以前不许他的父母见他一次,否则他就撒手不管。 自十八年上,叶问情才和他的爹娘见了一面,害得他爹娘泪水涟涟,哭得是伤心断肠。好在,这叶问情虽然小时候留下的偏黄的皮肤还在,人倒是健健康康,不但没留下什么后遗症,还学得了天下无双的轻功,这让他爹娘心里多少安慰了许多。 不过这个药王谷少主,自十八岁病好以后,每日里游手好闲,流连于烟花柳巷,最喜欢管风尘中,女子间的闲事,路见不平,必定拔刀相助,反正闯了祸,后面还有个祖父来收拾残局。这个叶问情人长得是俊朗非凡,再加上大约是生过病的关系,身子显得瘦弱,让他的容貌又多了几分柔美,长相有些阴阳难辨,颇得里加国女子们的喜爱,有些甚至将他当了闺中姐妹,因此,不出一年,便博得了一个“问情公子”的美名。 这年夏天,药王谷来了一位贵客,当朝太子——冷萧平。 “草民见过太子殿下,千岁千千岁!”叶臻行礼,礼节周到之中带着些许难以掩饰的傲气。 “谷主多礼了。”冷萧平赶紧相扶道,“我此次前来是有事相求。” “不知殿下所求何事?”叶臻摸摸花白的胡子,看着冷萧平。 “乃是为家母的病而来。”冷萧平叹口气,眼中有些心痛闪过。 “皇后娘娘?”叶臻皱眉。 “不错,母后近年来一直为头疼顽疾所困扰,最近更是越来严重,做儿子的,看在眼中,着实有些不忍,所以特来为她求医。”冷萧平说出事情缘由。 “太子既然来了药王谷,那我老头子的规矩想必是知道的?”叶臻也不表态,只看向冷萧平,话说得模棱两可。 “这个自然。”冷萧平也不恼,这个药王的怪脾气,他是略知一二的。故此,朝后面的随从招了招手,便有一顶轿子抬了过来。 问情(七) “母后,请下轿。”冷萧平亲自上前,撩开了轿帘子,里面端坐着一个衣着华贵的美貌妇人,精致的五官配上如凝脂般的肌肤,岁月似乎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白素素依然艳得嚣张夺目。 “在下知道谷主的就医者必须自己上门求医,所以便照了规矩,带了母后前来。”冷萧平扶着白素素站在一旁,笑意盈盈地看着叶臻。 叶臻一见白素素,慌忙跪下行礼道:“草民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 “谷主免礼,听萧平说谷主医术高明,那本宫的病可就全仰仗谷主了。”白素素撑着冷萧平的扶持,因为病弱的关系,身体有些消瘦,显得我见犹怜。 叶臻站起身,满意地点点头,脸上的傲气消除了一些。这个太子,做事有理有节,谦恭有礼,将来必定是位礼贤下士的明君。心念一动,他脸上微微有了些笑意,道:“请皇后娘娘到舍下小坐片刻,草民这就给娘娘诊治。” 一行十几人,浩浩荡荡进了药王谷的大堂,刚坐定,便跑来了一个脸色微黄,身形消瘦的男子,便走便朗声道:“爷爷,听说有贵客到呢,怎么不叫孙儿我见识见识啊?” “少主,你跑慢点。”后面是气喘吁吁跑进来的小丫鬟。 “嗯哼!”叶臻很是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对着冷萧平和白素素道:“娘娘殿下别见笑,这个是草民的孙子问情,少了管教,在贵客面前失了礼数了。” “爷爷,你怎么这么说孙儿?”叶问情一跺脚,有些不依地扯了扯叶臻的衣袖。 “别胡闹了,来见过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叶臻难得严肃地瞪了叶问情一眼。 “问情见过皇后娘娘,见过太子殿下,娘娘千岁,太子千岁!”叶问情赶紧见礼。 “免礼吧!”冷萧平有些冷淡地回应。这个叶问情,他也知道一些,整日流连花丛中,也不知道药王这么一个神话般的人物,怎么就教出这么个孙子来。叶问情的父亲虽说资质愚钝,不是学医的料,可是品性纯良,也不至于像叶问情一样一身纨绔之气。 问情(八) “少谷主果然长得一表人才,很有乃祖父之风呢。”白素素见有些冷场,忙笑着赞赏打了圆场。 “少主啊,你人也见过了,别影响谷主帮贵客治病了,回去吧。”小蝶在便劝道。 “我要看爷爷在这里治病,也好学几招。”叶问情找了个位置就坐了下来,他一进来就看到冷萧平看他的眼神满是不屑,他就是想看看,这个当朝太子到底是哪里对他不满。 “原来少谷主也懂医理。”冷萧平忽然出现的话语竟带些讽刺。 “这个自然,我家少主的悟性可高了,连我家谷主都赞叹不已呢。”小蝶没有听出冷萧平话中的含义,只得意地回答道。 “这位姑娘是?”冷萧平假装不解。 “这是我的贴身丫头小蝶。”叶问情好脾气地回答。 “贴身丫头?”冷萧平轻轻一笑道:“我只知道大男人身边有带书童家仆的,这贴身丫头倒是少见,看来‘问情公子’之名果然是名不虚传,连身边带的,都是丫头,而不是小童啊!” 原来是为了这个对他冷淡呢?叶问情淡淡一笑,道:“世人都知会看表象而已,我还道殿下会有些不同呢。我与那些女子来往不过以朋友之礼相待,而世人见是风尘女子,便想到了期间男女风月之事,不知是世人心思污秽,还是问情污秽呢?” 本来这些事情,他是不屑对别人解释的,不过这个太子实在是太过咄咄逼人,世上人人都有自己的为人处事之道,关他何事? “哦,是吗?”这个少谷主和那些风尘女子没有猫腻?他才不信呢,于是他又回道,“少谷主果然品德高尚,堪比当世柳下惠啊。” “平儿,母后的头又有些疼痛起来。”一边的白素素见他们你一句我一句针锋相对,赶紧捂着额头叫唤起来。 “母后,你没事吧?”冷萧平关切地看向白素素,早把叶问情的事情忘到了烟霄云外,只焦急地看着叶臻求道:“还请谷主帮我母后看看。” “这个自然。”刚刚叶臻正为叶问情忽然出现的事情心烦,见有人解围,立刻顺着台阶下来。 “少主,少主……”门外又跑进一个小童来,看着叶问情一脸的焦急。 问情(九) “平三儿,你大呼小叫什么呢?没看有客人在啊?”小蝶瞪了那小童一眼,没好气地骂道。 “三儿,什么事啊?”叶问情拉住小蝶,问平三儿。 “少主,对不起,三儿不知道这里有贵客,但是含翠坊的丹姐姐刚刚过来说,寒雅姑娘要被卢员外给买走当小妾呢,让您快去看看。”平三儿看看屋内的情况,有些为难地说道。 “有这事?”叶问情冷“哼”一声,道:“那个卢员外都六十多岁了,寒雅才二八年华,他居然也敢收她做小妾?” “少主,寒雅姑娘都快急得抹脖子上吊了,您看,这怎么办那?”平三儿平日里和寒雅的贴身丫头晓丹感情极好,此刻她的主子出了事情,他比晓丹还着急。 “我这就过去。”叶问情站起身,朝冷萧平等人告辞后匆匆离去。 含翠坊? 那不是里加国最大的妓院吗?冷萧平皱眉。 这个“问情公子”果然和传说中一样啊,刚刚还说要好好向他祖父学习,这会一听见有个女子出了事就立刻人影都不见了。他才不信他的悟性到底有多高呢,这样的性子,就算有好悟性,也全被浪费了! 夏日的夜被暑气笼罩着,就算是空中偶尔出过的那一丝微风,都带着令人焦躁热度。药王谷内尽是蟋蟀知了和没有睡觉的青蛙的叫鸣声,空气沉重的压下来,让人喘不过气来。 冷萧平在屋内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坐起来开了门,打算参观一下月光下的药王谷。 百日里药王叶臻替他母后诊治,说是要让他母后待在药王谷十天半个月时间,期间配以草药和他的特殊按摩手法,可以将白素素顽固的头痛症治愈。而药王谷的空气清新,也是一处绝佳的养病好去处,不如宫中人员繁杂,空气污浊。 “不过草民这谷中可住不下这么多人!”叶臻毫不客气地看了一眼冷萧平带来的随从。 冷萧平心底透亮,知道叶臻是嫌他带的人多,让药王谷也和宫中一样污浊,于是遣回了那些随从,只留下白素素的贴身宫女和自己两人,他这才看到叶臻流露出一些笑意。 问情(十) 这个药王倒是个人物,当朝的皇后和太子他都没放在眼里。冷萧平有些无奈地轻笑,为了母后的病,让自己低头倒也甘愿。不过这药王谷晚间的空气,确实比那宫中要清新许多。 夜空中银盘一般的月亮特别明朗,空中飘来树木和药草的香味,弥漫在夜幕中,令人心旷神怡。眼睛所接触到的东西,任是一草一木,都罩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冷萧平信步走来,不想以是老远,正待回去,却看到前方有个石碑在月色下特别醒目。走近一看,上面明晃晃的两个字:禁地。 禁地?这是什么地方? 冷萧平抬眼看,所谓禁地也没有任何的阻挡,像是要人自觉遵守一般,想来人家的家事隐秘也不便探听,刚想回头,抬脚却被地上的草茎绊住了脚,踉跄几步,已经进了禁地内。 “少主,别玩了,当心有人进来就麻烦了。”前方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让刚要退出去的冷萧平心头一动。那不是叶问情的贴身丫头小蝶的声音吗?她怎么能进这禁地之中呢? 心思一动,也不管是否禁地,循着声音的方向便走了过去。 才行了几步,便见到前面有一座假山,冷萧平藏在假山后面往前看去,见到有个如镜面一般的水池,圆圆的月亮映在池面上。不一刻,那水池中央的水有了些许波动,接着便钻出一个脑袋来。 “小蝶,好舒服啊,你不一起下来吗?”钻出水面的人朝不远处的某个方向招了招手。冷萧平极目望去,才发现小蝶的身影正隐在那边黑暗处,难怪刚刚自己都没有发现。 再看湖面上钻出的人,只能看到一个背,湿漉漉的头发正披在裸露的肩上,肩以下的部位正全部浸在水里。不过听声音,应该是白天见过的叶臻之孙——叶问情。 这深更半夜的,让丫头和他一起洗澡,还说只是喜欢和那些女子做朋友,亏他百日里还讲得那么冠冕堂皇。 不过他那湿滑的头发此刻披在肩头,在月光的照射下如黑色的缎被一般,散发着妖娆的光泽,这样的背影倒是极像个女子,冷萧平不由暗叹造物弄人。 问情(十一) “少主啊,你快上来吧,要是被人看到了就不好了。”小蝶的声音再次传来,隐隐带着哭音。 有什么好哭的,她家少主洗个澡,被人看到了就看到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一个大男人还怕人看不成?冷萧平暗自摇头,感叹小蝶有些杞人忧天。 “傻丫头,这里是爷爷特地为我造的禁地呢,会有谁进来啊?”叶问情一脸笑意地看着一脸担忧的小蝶,道:“就算我不穿衣服在这里走动,也没人会看到的,你放心吧。”说完,真的从水里站了起来,然后仰着身子倒了下去,浮在了水面上。 假山后冷萧平被眼前看到的景象惊得瞪大了眼睛,口也张得老大,下巴快掉到了地上。 月光洒在水池中仰泳的人影上,顺着她的光洁的额头、高挺的鼻梁和优美的颈部滑落到那胸前的凸起上。 是的,那耸起的胸,虽说不大,但是也绝不是男子的胸脯,那里是女子独有的柔美。而再往下,是纤细的杨柳小蛮腰和平坦的小腹,修长的双腿轻轻地拍打着池中的水花,而双腿间的幽谷若隐若现。 冷萧平觉得自己眼睛移不开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赶紧闭上眼睛,心中不停地默念道:“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少主,快上来吧。”耳边再次传来小蝶可怜巴巴的声音,接着只听“哗啦”一声,叶问情有些无奈的道:“行了行了,我的小管家婆,我上来还不行吗?” “快吧衣服穿上。”小蝶不依不饶地继续唠叨。 “好了好了,我穿上了,总行了吧?”叶问情的声音带着些嗔怪。 冷萧平听得主仆二人的对话,微微平复了心情,将眼睛咪成一条线,偷偷往水池方向看了一眼,见叶问情已经穿上的长及脚踝的宽松白色长袍,这才完全睁开了眼。 “你这小丫头片子,这么爱管事,不知道将来还有谁敢娶你。”叶问情好笑地捏捏小蝶的鼻子,白了她一眼。 “哼,少主还说我,你比我大,要嫁人也是你先嫁才对。”小蝶跺了脚,没好气地回道。 问情(十二) “我?我可是男人呢?怎么嫁人啊?”叶问情晃晃脑袋,在水池边坐下,将脚浸入了水中。 “可是少主,你总不能一辈子都扮着男人吧?”小蝶坐在叶问情身边有些担忧地道,“你都二十三岁了,我表姐和你一般大,我外甥今年都五岁了呢,谷主就不着急吗?” “唉……”叶问情的神色没了先前的嬉笑,叹了口气道,“爷爷,他也有他的难处。” “可是再有难处,也不能让自个的孙女终身不嫁啊。”小蝶嘟嘟嘴,还是不明白。 叶问情的脚在水中晃了两晃,道:“当年我娘生完我便得了终身不育之症,爷爷知道爹和娘都是迂腐之人,定是会想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要是知道她们生的是个女儿,将来的日子便不好过了,所以才骗他们说生的是个儿子,叶家有后了,免得他们将来终日里长吁短叹。” “所以谷主便十八年都不许少主见爹和娘,就怕他们知道了真相,是吗?”小蝶在叶问情身边多年,这些事情多少知道一些。 “我是爷爷用乳汁草喂大的,如果没有他老人家,我早就去见了阎王了,哪还会有今天的药王谷少主?”叶问情的脸上有泛起些笑意,道,“所以报答他老人家也是应该的,大不了,几十年后有人看到我奇怪地问:这药王谷的少主怎么没有胡子呢?” 这句话叶问情沉着嗓子说出来,老学究的样子学了个十成十,逗得小蝶“噗哧”一声笑开了,道:“少主啊,就你会逗乐子,要是换了小蝶,愁都愁死了。” “哎,这可不行,爷爷说心情不好会影响我的病情的。”叶问情有些调皮地看了小蝶一眼道,“人生在世,开心也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那么何不开开心心过呢?反正我这么忙,也没时间想不开心的事情。” “是啊是啊,普天之下,就我家少主您最忙。”小蝶被感染了情绪,拉着叶问情神秘地问道,“今天你在含翠坊给那个卢员外号脉,说他纵欲过度,你没看他的脸色有多难看。” 问情(十三) “我说的是实话,不怕说给别人听。”叶问情有些得意地眨眨眼。 “少主,小蝶才不信您在号脉的时候,没给他动什么手脚呢。”小蝶一脸知主莫若婢的模样。 “嘿嘿,这个嘛……”叶问情停顿了一下,故意卖了个关子才说道,“你说,可能吗?” “要是那么容易就放过那个死老头子,你就不是我的少主了。”小蝶一脸了然。 “哼哼,那老头子,以后再没有能力糟蹋良家妇女了。”叶问情自信满满地说道。 “还是少主好,不动一刀一枪就制服那个老头了。”小蝶很是崇拜地看着叶问情道,“要是心茜姐姐在天上有知,一定会安心的。” 听得小蝶的话,叶问情抬头看着空中闪烁的星星道:“其实那些倚门卖笑的姑娘们,那个没有一肚子的伤心往事?既然答应了心茜姐姐帮忙照应她的姐妹们,我自然得做到。” “是啊,就算像心茜姐姐这么聪明的人,也没活过二十五岁。她可是这个世上第一个看穿你女儿家身份的人呢。”小蝶的语气有些唏嘘起来。 冷萧平听到这里,转过身,往自己的住处走去。原来是这样的…… 看来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了…… 清晨,好不容易才浅浅睡去的冷萧平被谷内一阵喧嚣声吵醒,起身出了屋子,见有个小丫头正好路过,忙拉住她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刘王爷带着一帮人来,说他夫人的弟弟我家少主暗算了,要来讨个说法。”那个小丫头举了举手中放着水果的托盘着急地说道,“现在谷主正在忙着对付他呢,让我们给送点心过去。” “刘王爷?舅公?”冷萧平皱眉,他这个舅公是他死去的奶奶的弟弟,年轻的时候吃喝嫖赌样样俱全,所以当时的里加国王宁可把王位交给女儿女婿,也不愿交给这个败家子。 平时看着他是长辈的份上,皇室上下对他也都忍让三分。可惜他越来越过分,据说他最近又收了不少干儿子和结拜兄弟,和他一起出入花街柳巷,用来壮大声势。没想到,他居然帮那个什么卢员外出头来了,看来,真的不能再这样纵容下去了。 问情(十四) 心念及此,冷萧平赶紧梳洗完毕,匆匆往药王谷的前厅走去。 “太子一早行色匆匆不知意欲何往啊?”还没行到,半路杀出两个不速之客,冷萧平停住脚步定睛看正是叶问情和小蝶主仆两个,而那个发问的正是叶问情。 此刻的叶问情丝发束顶罩进了二龙抢珠的金冠中,露出了美好的脸部轮廓,一身淡青色的薄纱外衫罩在白色的内衬衣服上,清幽而雅致。虽不是面如满月冠玉,却也是偏偏佳公子一个,看得冷萧平愣了一愣。随即想起昨夜在谷内池塘边看到的情景,不由小腹一紧,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想他冷萧平,堂堂里加国的太子,今年已经是二十足岁,这男女之事早就品尝过,但是,还从未有一个女子,能激起他这么强烈的感觉。 见昨日还咄咄逼人的太子在自己调侃的语气下一点都没有反驳,叶问情倒有些奇怪起来。其实她匆匆过来,也是为了向太子求救,只是见到他时便想起了昨日抢白她一事,一时禁不住就语气就不大好起来。但是此刻,太子只盯着自己呆呆地看,一语不发,这倒有些奇怪了。 叶问情看看自己上下,鞋在脚上,衣服在身上,头发也好好地束在冠子里,只是脸,自己看不见,于是忙问一旁的小蝶道:“我脸上脏了吗?还是长了什么东西?” 小蝶仔细端详了一下自家主子的容貌才道:“没有啊,好好的。” “那就奇怪了?”叶问情拿手在太子面前晃了晃,没想到对方眼睛都不眨一下,“小蝶,他不会是被点穴了吧?” “少主,我听说被点穴的人眼睛会动呢,可是太子殿下眼睛都不眨一下……”小蝶拉着叶问情观看了一下冷萧平有些疑惑。 “太子殿下,殿下……”叶问情轻声唤着,却没有得到回应,最后终于失去了耐心,一拍冷萧平的肩大喝一声道:“喂,你不是中邪了吧!” “啊!什么事?”冷萧平被空中忽然出现的霹雳般的声音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四处查看。 “太子,你流鼻血了!”小蝶在一边惊呼,冷萧平忙用手在鼻子上一摸,果然是鲜红一片。 问情(十五) “呀,太子,你不是上火了吧?”叶问情一把伸出手去搭住了冷萧平的脉息,冷萧平吓了一跳,忙抽回手来,道:“不妨事,不妨事,大概有些水土不服,虚火上升。”说完脸已经红成一片,要是叶问情知道他是为了什么流的鼻血,他找个地洞钻进去比较直接。 “怎么,不信我的医术?”叶问情冷笑一声,她倒忘了,这太子好像对她很有意见呢。 “我家少主的医术可是青出于蓝内,别人求,还求不来呢。”小蝶在一边帮衬。 “不是,没事的,擦一下就好。”冷萧平尴尬地笑笑道,“听说谷内出了事,想去看看,尽一份绵薄之力,怕耽误了时间。” “算你良心!”小蝶嘟嘟嘴,将自己的手帕递上道,“刚刚那个老头可凶了,太子,我家谷主可是在为你母后治病呢,不管怎么样也是对你们皇家有恩,怎么你们皇家的人一个个都凶神恶煞的,像我们药王谷欠了你们似的!” “小蝶!”叶问情一拉小蝶道,“爷爷不是说过,施恩莫望报!” “叶……呃,叶少主,谷主确实对我皇家有恩,我来报答也是应该的。”冷萧平擦干了鼻血,脾气好得出奇,“走,谷主在何处?快带我去吧!” “好……”叶问情的眼中闪过一丝迟疑,这个男人,今天是吃错药了吗?怎么变得这么温和好说话?该不会是有什么后招要治她吧?不管了,解决当务之急要紧。 三人走到前厅就见到早就围了一群人,有个苍老的声音从里面传出:“叶谷主,你别推脱,还是让你孙子赶紧出来吧,好汉做事好汉当,谷主要是一直拦着怕是是护短之嫌那。” 叶问情在门外听得真切,知道爷爷被人为难心中一急就要冲进去,却被小蝶一下拉住道:“谷主正帮你挡着呢,你要是冲进去不是帮倒忙吗?” “你在门外等着,我进去看看。”许久没说话的冷萧平也同意小蝶的看法,拉住叶问情自己迈步走了进去。 “舅公,什么事让你大清早来找叶谷主的麻烦啊?”冷萧平打着哈哈,拨开人群看着刘国舅。 问情(十六) “太子?”刘王爷看到来人心中一惊,那个卢八桂怎么没说太子也在药王谷? “舅公,一大清早就听说你来药王谷闹了个人仰马翻,母后正巧在这里养病,所以让我过来看。”冷萧平知道自己也许镇不住这个舅公,所以将白素素给推了出来。 “皇后娘娘也在药王谷?”刘王爷的眉皱了起来,这个他这个外甥媳妇可是个泼辣的主,虽说平时对他挺客气的,可是据说发起火来,谁都拦不住。只是他在卢八桂那里夸下了海口,这下要怎么收场呢? “怎么,舅公要见母后吗?”冷萧平很不客气地找了个椅子坐下,悠哉地看了刘王爷一眼。 “这个,听说皇后抱恙,本王还是不去打扰她了吧。”刘王爷一阵干笑,转了话题道:“本王此次来只是和叶谷主有些私事要谈,不关皇室的事。” “原来如此。”冷萧平做了恍然大悟状道,“那么不知道,我有没有资格听听是什么事情呢?” “这个……”刘王爷犹豫了一下,只得屋内地道,“太子要听,自然听得。” “那舅公说说是什么事吧?”冷萧平其实心中已经大概知道事情的经过,不过他还是想让刘王爷再说一边。 “是这么回事,我有个义子的父亲,昨日娶妾之时被叶谷主的孙子搅黄了婚事不说,还不知道给他下了什么药,回去之后……”刘王爷看看冷萧平似乎有些为难,最后还是停顿了一下道,“那个,自他回去以后,他的那几房小妾怕是都要守活寡了。” “原来是这样啊……”冷萧平嘴角微动,憋笑憋得很是难受。 “太子,这,这可是伤人之罪啊,按律该治罪,他伤的是皇亲,该重重治罪!”刘王爷见冷萧平没有异议,以为他已经信了自己讲的故事,胆子也大了起来。 “是呢,可是不知道舅公的义子之父要娶的是哪家姑娘为妾呢?”冷萧平继续不动声色地问道。 “哎,这个太子就不要问了嘛,反正说了您也不认识,总之这件事情就是那姓叶的小子的错!”刘王爷打算蒙混过关,转移重点。 问情(十七) “刘王爷,怎么你不敢说了?”叶臻在一边站了起来,冷笑道:“我可是听说你那个什么义子之父已经六十有五了,却还要娶个十八岁的黄花闺女,这姑娘是心甘情愿的?” “什么黄花闺女,一个窑姐儿,还黄花大闺女!”刘王爷见事情被揭穿,不由冷哼一声。 “那寒雅姑娘可是里加有名的清倌,从来卖艺不卖身,不是黄花闺女,是什么?”叶臻知道有些话太子知道了也不能说,所以他一一揭穿,他是老江湖,这一点他清楚得很。 “舅公,是这样吗?”冷萧平拉长了脸,摆出了太子的架势。 “太子……这个……”刘王爷狡辩道,“那个寒雅姑娘和我那老友是忘年之恋……” “还在胡说!”冷萧平一拍桌子道,“要不要本太子找寒雅姑娘来作证?” “太子!”刘王爷一惊,忙道,“不用了不用了……” “这事分明是那个姓卢的咎由自取,舅公你这么做很有护短之嫌那?”冷萧平盯着刘王爷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个太子,在门外听了多久了,居然把他对叶臻说的话都还给了他?刘王爷这才知道自己小瞧了这个平时温吞异常的太子。眼下之际还是赶紧脱身为好,于是忙尴尬地冒出几声干笑道:“本王也被那姓卢的骗了,这就回去好好处置他!” “那么舅公打算怎么处置他呢?”冷萧平自然知道刘王爷是在敷衍他,可是他并不想让他那么轻易过关。 “这个……”刘王爷本来只是随便说说,没想到冷萧平却当了真,这下不知道该怎么收场了,只得道,“太子说如何治,本王就如何治。” “好!”冷萧平也不客气道,“昨天那个姓卢的可对叶……呃,叶公子不敬了?” “是……是听说有过小小的争执……”刘王爷低着头,小声回答。 “奥,那就是有了?”冷萧平轻笑道,“刚刚舅公说伤了皇亲要罪加一等是吗?那藐视皇亲之罪是不是也是重罪呢?” “藐视皇亲?”刘王爷一愣,他怎么没听说药王谷的人和皇室沾亲? 问情(十八) “不错,那叶问情乃是本太子未过门的太子妃,你说他是不是藐视皇亲呢?”冷萧平狠狠地等着刘王爷忽然冒出一句。这下,不光刘王爷愣了,连一边的叶臻也愣了神,问情是太子妃,他怎么不知道? “太子,那……那个叶少主,可是男人那……”刘王爷半晌才反应过来,不可思议地看着冷萧平。 “她是个女子,和本太子是从小定亲的,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本太子特意让她女扮男装呆在药王谷,打算等她成年之后娶她。”冷萧平说着话,眼睛都没眨一下,让谁听起来都很假的话显得那么真实。 “原来是这样……”刘王爷明知道冷萧平说的是假话却无法反驳,只得顺着他的意思道:“本王回去就治那姓卢的一个藐视皇亲之罪!”刘王爷退了出去,回头再看一眼冷萧平,这个太子,既然说出了口就无法抵赖了,难道他真的要娶那个叶问情吗? 见刘王爷走了,叶臻不由担忧地看着太子道:“多谢太子为草民祖孙解围,只是这婚姻之事……” “等母后病好,我会派人来提亲。”冷萧平看着叶臻认真地说道。 “这,太子不必为了草民而屈就了自己!”叶臻有些感激。 “能娶叶少主那样的女子,是我前世修来的福分,哪来屈就之说?”冷萧平轻笑。刚刚自己分明可以有更好的办法,可他偏偏选了这个,而且竟然还是不假思索地就说出了口,看来那个小女子一夜之间竟然就在自己心里扎了根了。 “你说什么,太子要娶我?”药王谷谷主叶臻专门为他孙子建造的禁地内,叶问情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看着前来报信的小蝶。 “我也是听谷主身边的银梅姐说的,太子说等皇后娘娘病一好就来给少主您提亲。”小蝶详细地汇报着当时她听来的情报。 “可是,我是男人呢!”叶问情当了二十多年的男人,自然不会忘记这件事情。 “听银梅姐说,太子知道少主你是女儿身呢。”对于这点,小蝶也想不明白。 问情(十九) “他怎么知道?”叶问情杏眼一瞪,嘟嘴道,“我看他一定是瞎猜的,想侮辱我。你想啊,一半男子被人比作是女子一定会非常生气的,那个太子一入谷中就看我不顺眼,所以故意来这么一招,想取笑于我。” “是这样吗?”小蝶看着叶问情,有些不解的道,“可是听银梅姐说,太子好像不是这个意思呢,好像挺认真的。” “人心隔肚皮,你怎么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叶问情完全不赞同。 “也对!”小蝶和她的少主总是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被叶问情一说,她也觉得似乎有些道理。 “小蝶,我们走!”叶问情思索一阵便往门外走去。 “少主,去哪里啊?”小蝶紧紧跟在后面,疑惑地问道。 “当然是去找太子算帐去喽。”叶问情轻快地回答着。 “可是,他是太子呢……”小蝶有些弱弱地出声劝说。 “太子怎么了,里加国君提倡是,太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知道吗?”叶问情是有理打遍天下的主,天不怕,地不怕。 叶问情抬脚就往冷萧平的住所走去,小蝶忙不迭在后面跟随着,要拦又拦不住,只能干着急。 “太子殿下!”叶问情见冷萧平房门大开,直接就闯了进去,跪下行礼。 冷萧平被忽然闯进来的叶问情吓了一跳,想想她上次见他不过就是作揖而已,这次一来就给自己行了这么大的礼,心下疑惑,又一思索,想想这叶问情难道是谢恩来的? 当太子妃,这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事情?光耀门楣,光宗耀祖的词语都可以加在自己头上了,多少女子想当还当不了呢。冷萧平心中越想越肯定,因此坐定肃然地说道:“叶姑娘不必多礼,这恩不谢也罢!” 呵,还谢恩? 叶问情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冷萧平道:“草民不知道太子所说的恩是哪一项?” 冷萧平蹙眉,道:“难道你不是为了封太子妃一事来谢恩的?” 叶问情冷笑,道:“草民正是为此事而来,不过不是来谢恩的!” “不是谢恩?”冷萧平一脸不解道,“那你是来干什么的?” 问情(二十) “请太子殿下别再和草民开这种玩笑。”叶问情抬起头,气鼓鼓地看着太子道,“草民从来没听说过里加国有纳男人为太子妃的!” “男人?”冷萧平笑起来,道,“我早知道你不是男人!” “早知道?”叶问情满脸不信,她记得冷萧平第一天来的时候还对她流连花丛中的行为十分不满,这么快又变成“早知道”她是女的了?这前后似乎也太矛盾了吧? “嗯,也是不是很早……”冷萧平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犹豫了一下道,“昨天晚上……我误闯了谷中禁地……” “呀,少主,那你不是什么都被人看光了?”其后赶来的小蝶听到了冷萧平的话大叫起来。 “死丫头,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叶问情气得一跺脚狠狠地等着多嘴的小蝶一眼,再看向冷萧平,微黄肤色的脸羞成了绛红色。 “不是啊,少主,幸亏太子殿下肯娶你呢,要不你这辈子都嫁不出去了!”小蝶一脸感激地看着太子,好像看着大恩人一般。 “什么嫁不嫁的?我从来没想过要嫁人,这样刚好,不嫁就不嫁!”叶问情见小蝶越说越离谱,既羞又恼,拉着小蝶就往外走。 “谁说你不嫁人!”门外传来一个苍老而浑厚的声音,药王谷主叶臻走了进来。 “爷爷,怎么回事啊?”叶问情嘟着嘴很不依地看着叶臻。 “你这亲事是爷爷答应了,你都二十三了,女孩子大了总要嫁人的,难得你比太子大三岁,人家不嫌弃你,这么好的夫君去哪里找?”叶臻对这个孙女婿很是满意。 “爷爷啊!”叶问情拉住叶臻的袖子,不高兴地道,“你不要人家继承你的药王谷了?你不怕爹娘觉得对叶家有亏欠,天天愁眉苦脸说不孝为三,无后为大了?” “嘿嘿,少来这套!”叶臻敲了敲叶问情的脑袋道,“你爹娘这几天四处游历,再加上年岁大了,心态也平和了很多,这件事我和他们去说,他们会同意的。我这药王谷有没有人继承都无所谓,主要是你好,就行了!” “呵呵,谷主真是通情达理,那我半月后等母后病愈就前来提亲。”冷萧平在一边听得高兴,立刻又加了一句。 智救(一) “你们……”叶问情看着眼前一老一少一唱一和,气恼得很,一跺脚,便跑了出去。 哼,半月后来提亲,想得美,看你们找谁提亲!叶问情气呼呼地回头看了那房间一眼,眉眼一挑,忽然笑了起来,看得一边急急跟上的小蝶一头雾水。 * 半月后,皇后白素素病愈。 当天晚上,叶问情趁大家熟睡之际,开窗,窜进夜幕中,没了人影。 这乌龙婚事,不逃,是傻瓜蛋!叶问情冲这药王谷的方向做了个鬼脸。 不过,去哪里好呢? 叶问情轻轻一笑,有了主意。听说天应那边情儿妹妹会在入秋的时候成亲,要不就去参加她的婚礼吧,给她个惊喜。算算时间,从里加到天应,差不多刚刚好。 只是,怎么老感觉有人跟着自己呢? 叶问情屡屡回头,都没有看到人,是错觉吧?自己这次出行,之前做得可是及其隐秘的,连平时最好的小蝶也一句都没有透露,怎么可能会有人发现呢?定是自己做贼心虚了。 这么一想,叶问情也就放了心,一路游山玩水往天应方向赶路。 没想到,思情公主的婚没有结成,想要给惊喜的愿望也没有达成。叶问情满心疑惑,这慕容国师怎么就能被人给虏走了呢?她是一万个不信。 于是趁夜,进了慕容山庄。 “情儿姐姐,你帮我好不好?”山庄内,思情拉起叶问情的手,说起了慕容英逃婚的全过程。 “妹妹,你说,我要怎么做?”叶问情柳眉倒竖,狠狠地道,“这个该死的慕容英,对着妹妹这样的如花美眷都不要,真是瞎了狗眼!” “姐姐快别这么说,妹妹现在心中方寸大乱,又不想对他用强,只好试试能不能劝他回头了。”思情低头,有些幽怨。 “唉……妹妹是皇家之人,姐姐不便多说什么,能帮一定帮你,谁让你是第一个让我主动说出我是女儿身的人呢?”叶问情开着玩笑,缓解思情的情绪。 “妹妹,想借姐姐的身份一用。”思情怔怔地看着叶问情,带着些恳求。 智救(二) “好!”叶问情爽快答应了下来,道,“反正我在谷内也逃了婚,太子这个亲一定是没求成,这事也不会有人知道,最多会有人说我不在药王谷内,所以你放心扮做我就是了。” “那我画幅画像给天星哥哥看看,能扮几分像就扮几分。”思情感激地看着叶问情,微微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我还有事要办,千万别和别人泄露我来过这里哦。”叶问情笑着纵身而起,飞向了屋顶。 “你不怕她借用你的身份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吗?”没走多远,迎面居然撞到一堵墙,叶问情惊慌地抬了头,意料之中地看到了一脸寒霜的冷萧平。 “太子殿下金安!”演戏从来都是叶问情的专长,在那声色场合,不会逢迎拍马人家就不会相信你,有些时候,就不好下手惩戒某些人了。 “嗯,本太子安得很!”冷萧平盯着她看,眼中似乎要喷出火来。 “呀,太子身体安康乃万民之福,草民替里加国百姓恭喜太子,贺喜太子!”叶问情依然打着哈哈,装模作样跪下贺喜,却在快到地的时候一个转身,已经飞出了丈吧远,只闻夜空中传来一阵话语,“祝太子殿下福寿永享,平安长乐——” 这小妮子,当给他贺寿呢?冷萧平看着远去的倩影,差点把满嘴的牙都咬碎了。 叶问情在城中绕了大半圈,确定没有人跟踪后才悄悄回了自己居住的客栈,还好她的轻功独步天下,是爷爷打通了她的经脉后特意为她量身而创的,当初主要是为了强身健体来治病,没想到却让她练成了天下第一的轻功。 从后门进了客栈后院,看看自己居住的二楼客房,叶问情一个纵身跃了上去,落地无声,比那猫还要轻上十分。 轻轻打开自己房间的门,叶问情猫着腰钻了进去。 哎,她都在自己房间里了,干嘛还躲躲藏藏的? 一念及此,叶问情站直了身子关上门,从身上拿出了火折子晃亮了准备点蜡烛,可是屋内突然出现的黑影让她着实吓了一大跳,不由大叫起来:“啊……你……你你怎么在这里?” 智救(三) “你以为我堂堂一国太子会差不多自己未婚妻的落脚处吗?”黑影满脸愠怒,看来刚刚气得不轻。 “那个……你求亲的时候我不在,我还不算你未婚妻呢……”叶问情一面争辩着,一面打算故技重施,脚底抹油再次溜走。可惜她这次没有上次幸运,因为冷萧平出手比她更快,人影一晃已经点住了她的小腹上的穴道。 “同样的错误,我不会犯第二次。”冷萧平不急不徐地说着,仿佛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一般轻松道,“你丹田直起提不上来,看你怎么施展轻功。” 叶问情暗自提了一下气,果然入他所说一般根本飞不起来,当下肩一跨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带你回去和我完婚!”冷萧平一点也没有什么觉得不对。 “为什么非得是我?”叶问情叉着腰有些无奈地看着他,心中大惑不解,“我又长得不好看,又不会针线女红,全身上下一点女人样子都没有,你到底看中我那里了,我改还不行吗?” “你是长得不漂亮,而且一点女人味都没有。”冷萧平实话实说,忽略前方瞪来的杀人眼光,道,“但是你是我第一个看到就想娶的女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就当我着魔了,疯了傻了都行,我就是要娶你!” “你不是在禁地里……”叶问情吞了吞口水道,“你不是因为在禁地看到了不该看的才向我求亲的吗?” “这只是原因之一。”这次换冷萧平瞪她,“如果这样就能当太子妃,那天下那么多想当太子妃妃的岂不是个个跑到我面前脱光了让我欣赏一下就能嫁我了?” “你想得美!”什么叫天下那么多想当太子妃的?叶问情翻了个白眼,真是没见过这么自恋的人,他以为他是香饽饽,谁都想要?至少她叶问情是不想进那深宫中,多少年才能见一回天日啊?太痛苦了,一点都不附和她的散漫的性格。 “这可不是我想想而已,你信不信我只要说一声,有的是人要嫁我,做妾都行呢。”冷萧平一点都不觉他讲的有什么过分。 智救(四) “那你去娶她们就好,干嘛非得要我这个不愿意嫁你的?”叶问情心中起了一把无名之火,这个太子太过目中无人了。 “我也想啊,可是我见过的女子中只有你可以让我有娶进门的冲动。”冷萧平忽然收起了自大的神态,正色道,“我真的很想知道,你这样一个貌不惊人的女子,到底有什么魔力可以让人移不开眼睛。” 冷萧平的脸凑得很近,叶问情看着他认真的脸,可以感觉他轻轻呼出的气在她的脸颊边拂过,一时间,她竟然乱了心神,有些暧昧不明的气息蔓延在两人面前。 窗和门冷不防地被人粗暴地推开,迅速地飞进了无数冷箭。 “小心!”冷萧平抱住叶问情就地一滚到了门边,利箭从两人身边险险擦过。 “太子殿下好功夫啊,这么点功夫就找到了最安全的位置。”屋外有个男子的声音响起,那声音越来越近,不一刻,便有一群黑衣人进了屋内。 “你们是什么人?”冷萧平直起身子沉了脸,这些人差点伤了问情,他的眼中杀机已起。 来人也不废话,只冷冷地冒出一句道:“纳你命的人!”便已经如疾风一般出手,这次冷萧平已经有了准备,将叶问情挡在身后手中长剑已经出鞘,只是来的人多,冷萧平只有一人,叶问情又不会武功,一时间竟有些处了下风。 “你快把我的穴道解开,我走了就不会拖累你了。”叶问情见成了冷萧平的拖累,有些着急地说出了她的主意,没想到却被他毫不犹豫地否决了:“不行,你要走了,我要去哪里找你?” “我保证,我不跑远行了吗?”叶问情不可思议地看着他,都什么时候了, “你的保证,我不信!”冷萧平一点都没有改主意的意思。 “你!你怎么这么固执啊!”叶问情敲不开他的榆木脑袋,只能在一边干着急。冷萧平剑势如虹,那些人倒是一时半会还近不了两人的身,只是一个人住的屋子忽然进了十几个人,一场混战,施展不开。冷萧平见此情景,剑势一扫,拉着叶问情往窗边退去。 智救(五) 窗门原就大开着,冷萧平一刻没停留,将叶问情拦腰一抱翻窗而去。 “截住他,绝不能让他活着出去。”还是进门时的那个声音,伴随着暗器破空的声音,冷萧平抱紧叶问情窜上屋顶,身子微微抖了抖,忽然出手,解开了叶问情的穴道,道:“你快走吧!” 叶问情皱眉,问道:“刚刚你怎么都不让我走,现在怎么回事?” “现在情况危急!”冷萧平似乎不想多说什么,只是囫囵的一句话。 “刚刚的情况也危急。”叶问情忽然不想走了,解开了穴道,要走这个世上怕还没人能追上她。 “让你走你就走,怎么那么多废话!”冷萧平忽然生气了,粗暴地将叶问情推走,身后的那些黑衣人已经追到了。 天色已经破晓,晨曦的阳光拨开云雾投射出来,照射在了冷萧平的脸上,他的脸上如同镀了一层金子一般,好看得紧,又特别憔悴。 “你怎么了?你的脸色好难看。”被推了几步的叶问情回过头,看着冷萧平叫道。 “太子殿下,你逃不掉了,我的“梨花雨”从来没有发空过。”那黑衣人眼神冰冷,语气中带着无比的自信。 “你中暗器了?”叶问情惊地叫了起来,跑回了冷萧平的身边。 “让你走你不走,现在好了,都走不了了。”冷萧平的脸色越发难看,有些嗔怒地看着叶问情。 “还能走吗?”叶问情斜眼看到一眼道:“谁都走不了?只要你还能走,就走得了。” “小子,别口出狂言!”那黑衣人讥讽地看着叶问情,满眼不信。 叶问情嘴角忽然冒出一丝莫明的笑意,手从眼前一挥,一把白粉撒了出来。 “啊——” “啊——” 惨叫声一阵接着一阵,那些人的皮肤一沾那药粉便被腐蚀,钻心地痛。趁此机会,叶问情快速地往冷萧平口中塞进一个药丸道:“快走。”拉着冷萧平便跑了出去。等那些黑衣人反应过来,早没了两人的踪影,只留下了七八个倒地哀叫的同伴。 * 叶问情扶着冷萧平出了城外,冷萧平用了最后的力气施展轻功和叶问情一起离开,此刻已经没了力气,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叶问情的肩上。 智救(六) 不行了,得找个地方安定下来,你的毒不能再拖了。”叶问情看看城外,附近也没有什么村落,又怕有追兵赶来,只得往一边山路上走,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个山洞安定下来。 “我出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到什么药。”叶问情给冷萧平把了脉,微微蹙了眉。 “我的毒没法解吧?”冷萧平虚弱的声音传来,盯着叶问情道,“你不要走,死前我想好好看看你。” “你胡说什么!”叶问情的眼圈红了起来,从怀里拿出一粒药丸,道,“找个百花丸解百毒,你吃了就没事了。” “别骗我了,要是这么简单,你就不会皱眉了。”冷萧平笑了起来,面如金纸。 叶问情嘟了嘴,勉强笑道:“我皱眉是嫌你太麻烦,在考虑要不要救你而已。”说着不把百花丸塞进了冷萧平的嘴里。 “真的吗?”冷萧平不信。 “这个百花丸能保你七天命,我出去看看,如果能找到药引子,你的毒就能解。”叶问情知道瞒不过他,只得说了实话道,“这下你该信了吧?” “药来了,你运气真好,我在附近山头找到了解毒的草药。”叶问情大呼小叫地端着一碗热腾腾黑乎乎的药汁进了山洞内,令人作呕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 “你端着什么东西啊,快端出去。”冷萧平捂着鼻子,用仇视的目光盯着叶问情手上拿碗药。 “这个药可以解你身上的毒!”叶问情很平淡地说道,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将碗递给他道,“喝了吧!” “这味道这么难闻,我怎么喝?”冷萧平看着那黑乎乎的药汁蹙眉。 “难闻只是一时的,你要不喝你的毒可就解不了了。”叶问情瞪大眼睛看着冷萧平,然后恍然大悟道,“你不要告诉我,你堂堂一国太子怕喝药不吧?” 冷萧平俊脸一红,有些恼羞成怒地道:“怕又怎么样,本太子就是不喝。” “你真怕啊?”叶问情刚刚不过就是和他开个玩笑,使使激将法,没想到这个太子还真的怕喝药,这下有些难办了。 智救(七) “哎呀,你快拿开!”冷萧平不耐烦地转了个身,不再搭理叶问情。 “你真不喝,你这毒可是致命的。”叶问情坚持不懈地劝说,“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喝啊?” “怎么样我都不会喝的!”冷萧平斩钉截铁地说道。那药,喝下去一定会吐出来的,不过,如果…… “除非……” “除非什么?”叶问情刚要把药端出去,就听见冷萧平的语气一转,忙一脸欣喜地停住脚步。看来有戏。 “除非,你能换回女装!”冷萧平打量这叶问情,她如果换了女装,高挑的身材倒是个衣架子呢。 “不可能。”叶问情脱口而出,什么叫“换回”啊,她打出生起就没穿过女装。 “那我不喝药。”冷萧平的话更坚定。 “真不喝?”叶问情看看冷萧平一脸的坚决,最终叹了口气道,“我换女装,牺牲这么大,就换来你喝一碗药,这样的交易很不公平呢。” 冷萧平沉吟一阵,道:“要不这样,你换了女装,我以后都听你的,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绝不二话!” “真的?”这下叶问情高兴了,她换女装,他就听她一世的差遣,似乎很划算。 “真的!”冷萧平认真地点点头道,“君无戏言!” “好,成交!”叶问情高兴地坐在冷萧平身边,道,“这里没有女装可换,我保证,出去就换男装,君子……呃,女子一眼,驷马难追,你先把药喝了。” “好!”冷萧平倒也爽快,拿起药来一饮而尽,看着叶问情目瞪口呆,感觉隐约被谁骗了。 “对了,你知道那些追杀你的人是谁吗?”这个问题,叶问情想了很久了。 “其实不难知道。”冷萧平高深莫测地看着叶问情道,“你想想,我要是死在天应境内,里加和天应两国关系必定破裂,到时候两国交恶,谁会得益?” 叶问情低了了头,仔细思索一阵道:“你说的,莫非是黑水国?” “聪明!”冷萧平赞赏着看了叶问情一眼道,“二十年前天应黑水开战,虽然后来黑水送了降表,可是这么多年来一直都不服,每每在边境蠢蠢欲动,在天应境内又经常搞些小动作,想伺机反扑。” 智救(八) “原来是这样,那我们以后要小心些了。”叶问情不假思索地说道,一点都没注意到自己用了“我们”这个熟捻的词来。 “等我伤好了,一起回里加吧。”冷萧平面露喜色,莫非问情将他当了自己人。 “你的毒至少有两三个月不能动内力,我们还是乖乖待在这里,等你毒解了再出去吧。”叶问情一本正经地说道,“再说了,情儿妹妹让我帮忙,我必须失踪一些日子,否则她不就穿帮了吗?” “两三个月?哎哟!”冷萧平惊得站了起来,一下牵动了伤口大叫道,“怎么要这么久啊?” “你的毒本来就难解,这草药也长得慢,七天才能采一次,你的毒大约需要喝十次药,一次可以抵十天左右。”叶问情解释道,“我已经把那草药移到了这里附近,我会看着它的,保证你能按时喝到药。” “还要喝那么多啊?”冷萧平苦着脸道,“那我要什么时候才能看到你穿女装啊?” “等你伤好了,我一定穿给你看!”叶问情笑起来,她可真占便宜。 冷萧平很郁闷地看了叶问情一眼,道:“你那个什么情儿妹妹信得过吗?你不怕她使用你的名声去干什么坏事?” “情儿不是这种人。”叶问情十分笃定地说道,“我信我的眼光。” “是吗?”冷萧平怀疑。 * 半年后,京城。 “你看好不好看?”叶问情左右转着圈展示着她刚换上的女装。 “嗯!”冷萧平点点头,却是一脸的不高兴。明明说是三个月,他们一呆就是半年,出来还听到了一个令他十分生气的消息。 “问情,你的情儿妹妹可要登台献艺了,你怎么跟没事人一样?”冷萧平看着兴高采烈的叶问情很是不悦。 “我记着呢,到时候我会去捧场的。”叶问情又看起首饰来,爱美是女人的天性,她也有的。 “我不是说这个。”冷萧平一把拉住叶问情道,“她要毁了你的名声呢,你就一定都不在乎?” 叶问情有些火了,道:“什么名声不名声?我以前天天往花街柳巷跑,要照你这么说,我早就没什么名声了。” 智救(九) “可是当时,人家以为你是个男子,和那倚门卖笑的窑姐不同。”冷萧平的话脱口而出。 “冷萧平!”叶问情大吼一声,“倚门卖笑的窑姐怎么了?在那里的姐妹,哪一个没有一本血泪账?我告诉你,她们的心比你干净多了!” “问情!”冷萧平被叶问情吼得一愣,他张这么大还没被人这么吼过。 “你听着,我现在就去万花楼,去你最瞧不起的地方找情儿妹妹,你不要跟来!”叶问情负气转身朝外走去。 “喂,等等啊……”冷萧平急了,忙付了钱,追了出去。 “别忘了我们的交易,不许跟来!”叶问情转了头玉指一伸,指着冷萧平说道。那语气,看来气得不轻。 冷萧平走上前道:“我只说一句,你可是里加国未来太子妃,将来的皇后,可别做出不附和自己身份的事情来。” “你说什么?”叶问情当下气得脸色铁青,道,“我可从来没答应过当你什么太子妃,更不稀罕当皇后。你要我注意身份,那么好,太子殿下,将来的国君,你说过君无戏言的,你现在跟过来,算怎么回事?这就是你说的附和你身份的言行吗?” 冷萧平被叶问情一通抢白批得说不出话来,愣在了原地。叶问情见冷萧平没了言语,足尖一旋,施展轻功就离开了。 她和他相处了那么久,真的,还是不愿意当他的妃子吗? 冷萧平看着叶问情离去的方向出神,他以为,她已经把他当做未婚夫婿了呢。看来,他也许要重新审视这女子了,她的想法,有些与众不同。 既然不要他跟着,那他不如回天应去一趟,向那些柳巷中的女子打听一下她的事情吧。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叶问情的性子,应该不会出什么危险吧? 想到这里,冷萧平转身往叶问情相反的方向行去。 万花楼内思情献艺生了变故,后来又是一场混战,叶问情想想自己也不会武功,不想拖累了众人,便施展绝世的轻功离去。想来那姓慕容的小子被自己一通骂,也该醒悟了,自己这一趟,也算是功德圆满。 智救(十) 只是出得楼来,叶问情东张西望,没见任何人影。心中不由生起闷气来。 那个姓冷的,让他不要跟着,他还真不跟了?要是她出了什么危险可怎么办?还说要娶她,真是一点诚意都没有! 当下狠狠一跺脚,牙一咬,租了辆马车,往药王谷驶去。许久没回谷,爷爷定是想她了。至于那个小子,如此没有诚意,亲事,当然是不允的。 主意一定,叶问情也不再迟疑,不一刻便出了京城城门。 --------------------------------------------------------------------------------- 里加国离天应有些路程,叶问情又一路走走停停,走得极慢。心中似乎期待着某些事情,可是又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期待着什么,只觉得心中闷闷的,沿途绝美的风景,也无法让自己高兴起来。 “姑娘,照你这走法,再走一个月也到不了里加国内啊。”车夫好心提醒叶问情。 “这你别管,让你怎么走就怎么走,反正钱不会少给你!”叶问情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心中烦躁更甚。 “唉,这年代都是好心当作驴肝肺……”车夫轻轻嘟囔一声,继续慢吞吞地赶着路。 “车内的可是药王谷少主叶问情姑娘?”马车外忽然传来一名男子的声音。 叶问情皱起眉头,姑娘?消息传得好快,这么快就有人是知道她是女儿身了? 看看车内窗户,应该够自己翻出去,于是也不怕什么,只答道:“真是在下,不知来着何人?” “我家夫人想请叶少主到府内一叙,令祖父过几天就到。”车外的男子语气听似恭敬却带着些威胁的语气。 好熟悉的话语。好像在哪里听过啊…… 叶问情一沉吟,才想起这话在思情登台时出现的那本人口中说的话大同小异,看来这帮人知道思情不是药王谷少主了,进而猜到她才是真的。那么思情妹妹不是有危险了?不知道,他们知道了思情的真实身份没有,慕容英如果知道了思情的身份,不知道又该作何感想?她得赶紧回去通知他们。 智救(十一) 叶问情顺手拿起身边的小包袱,一边冲外面叫道:“我又不知道你家夫人是谁,我凭什么跟你们走?”说完从窗子往车外一窜,却发现车子已经被人团团围住,她就算是插翅也难逃。 “早就知道叶少主的轻功天下无双,所以我家夫人早做了准备。”还是刚刚那个声音,发自于前方一个黑衣男子,他的话音刚落,包围着车子的那些人手中忽然抛出了一张网来,罩在空中,正好堵了叶问情往上飞的路。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叶问情终于有些害怕起来。 “很简单,叶少主跟我们走一趟,我家夫人一定会善待你们祖孙俩。”那黑衣人神色不变,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分明是要绑架,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还真够狗屁不通的!”叶问情听得那些话,怒气冲了头顶,也顾不得害怕了,直接就开了骂。 “叶少主,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那黑衣人一见叶问情开骂,立刻拉了脸,也不再客气。 “敬酒怎么样,罚酒又怎么样?”叶问情双目圆瞪,很是不屑地道,“我死也不会跟你们去!” “好,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那黑衣人一挥手,招呼他身边的那些人将空中那张网合拢,眼看叶问情就要被网在里面,却只听“嘶”的一声,空中一把刀横空而过,那张网应声而裂,紧接着,一个玄色衣衫的男子冲进包围圈内,以雷掩不及的速度抱起叶问情腾空跃起,眨眼间便已经在了包围圈内。 “你怎么才来啊?”脚落实地,叶问情看清了来人,不由垂了他一拳娇声骂了一句,一点都没觉得这句话说得十分小女儿状毕露。 “怎么,是不是等我很久了?”冷萧平贼贼地笑起来,抓住叶问情的粉拳。 “谁,谁等你了。”叶问情羞得一跺脚,道,“你不是让我注意身份吗?我可是去了万花楼了!” “我知道!”冷萧平笑起来,道,“以后不许去。” “你!”叶问情本来以为冷萧平想通了,没想到还是这么一句,不由气恼了起来。 智救(十二) “要去,记得要带我一起去。”冷萧平在后面淡淡地加了一句。 “你……”叶问情被冷萧平的话堵了嘴,不由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最后只冒出两个字,“讨厌!” “你们别打情骂俏了,既然太子也来了,那么你们一起去作对亡命鸳鸯吧。”一边的黑衣人见两人一直无视他们的存着,忍不住开了口。 “哎呀呀,这个鸳鸯是要做的,不过吗,不是亡命。”冷萧平不以为意地笑起来,对那黑衣人道,“你和上次那些人应该有些联系吧,要不怎么马上说出了我的身份呢?上次那些人不能拦住我们两个,这次你们一样不能。”冷萧平说完,冲后面的叶问情道,“问情,你说是不是啊?” “是!”叶问情一听这话,应了一声,说话间一把白粉已经撒了出去,前方的黑衣人顿时大批倒地,等毒雾散去,叶问情和冷萧平早没了人影。 * 叶问情和冷萧平趁毒雾笼罩,早跃出极远的路。 “问情,你我真是心有灵犀啊,我这么一说就明白我让你故技重施了?”冷萧平笑着调侃。 “谁和你心有灵犀,那毒粉原就抓在我手里,只是早点撒了罢了,根本不是听你什么话!”叶问情抵死不承认。 “哼,承不承认,你也是我的太子妃,你这辈子都逃不掉了。”冷萧平得意地笑着,不管叶问情的话。 “你……”叶问情嘟了嘴,道,“你不是我不同意和那些倚门卖笑的姑娘们来往吗?怎么改主意了?” “我回了趟里加。”冷萧平叹气道,“我去找了寒雅姑娘。” “你不是最不屑去那种地方的吗?”叶问情讶异地看着冷萧平。 “谁让你是我看上的人呢,要多了解你,我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冷萧平正色道,“我到了那里才知道,你幼时差点被拐卖,是那花街的姑娘们凑钱帮你赎的身吧?那些姑娘有情有义,是我平时错看了她们啊。” “你才知道啊!”叶问情看着冷萧平,有些余怒未消。 “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冷萧平问道。 智救(十三) “那些人是顺着情儿妹妹查到我这里的,我得去提醒她一下。”叶问情说着她的打算。 “可是你现在自身也很危险啊。”冷萧平有些担心。 “这不是有你吗?”叶问情歪着脑袋,笑眯眯地看着冷萧平。 “在下愿为问情小姐当保镖。”冷萧平也笑起来。 * 离冷萧平求亲已经过了将近一年的时间,药王谷内披红挂绿,准备着喜事。 禁地内,小蝶正着急地拉着叶问情的袖子道:“少主,你这样做不好吧?” “什么好不好的?本姑娘从没答应做那个什么太子妃。”叶问情不以为然,抱起她的小包袱就往窗外窜去,却听得“哎呀”一声,即刻间,便落下地来。 “少主怎么了?”小蝶急急忙忙从屋内走出来扶起叶问情,抬头一看,药王谷禁地的上空都被拉上的密密的网。 “哈哈哈哈,情儿,你这次是插翅都难逃了。”叶臻爽朗的笑声传来,很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爷爷,你怎么用坏人的办法对付您亲孙女啊?”叶问情不依地看着叶臻,满脸不高兴。 “我呀,就是太了解你这个孙女,才有样学样,哈哈。”叶臻摸着胡子,好笑地看着全无办法的叶问情,难得可以作弄作弄他这个老给他捅篓子的孙女,真是高兴。 “问情,你逃不掉了,你今生只能是我的太子妃。”一个令叶问情更不愿意听到的声音传来,正是新郎装扮的冷萧平。 “爷爷啊,他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啊?您这么帮他。”叶问情拉着叶臻的袖子,狠狠地看着冷萧平。 “这个好处可多了。”叶臻看看冷萧平道,“黄金丝帛珠宝不计其数。” “爷爷,金银财宝您就把你亲孙女卖了?”叶问情瞪大眼睛,很是不信地看着叶臻。 “你们第一个儿子,姓叶,算是我们叶家的子孙。”叶臻有缓缓地说道。 “哼,我要招赘一个所有的儿子都姓叶。”叶问情反驳道,“还不用看他脸色。” “我都没要。”叶臻呵呵笑开来,一副老狐狸的样子。 “那你要了什么就把我卖了?”这下叶问情真的有些惊讶了。 “我要他给你一生一世的幸福!”叶臻看着叶问情,正了脸色道,“爷爷为了你的父母,耽误了你的终身大事,害你这么晚才嫁出去,是爷爷没顾你的感受。所以爷爷想给你挑个好夫婿,算是做补偿了。” “爷爷……”叶问情鼻子一酸,眼中飘起水雾来。 “快去换衣服吧,那小子可是写了保证书的。”叶臻拍拍叶问情的肩。 叶问情看看一边的冷萧平,低头,回了屋子。 * 据说,药王谷少主的婚礼十分盛大,后来她的第一个儿子被送到了药王谷,姓了叶。 据说,太子和药王谷少主成亲后,夫妻双双常混迹于花街柳巷,与风尘女子厮混。 据说,里加国太子冷萧平登基为帝后,颁布的第一条法令,就是规定,人口贩卖为违法行为…… 【本小说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本站页面简洁,无眩杂广告。更多最新全本优秀小说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或直接百度搜索:书本网】